第七十五章 错的不是爱而是爱的人不爱你

黑暗里好像沉浸在了水中，淹过鼻唇，带来了痛苦的蜜息，想挣扎地爬出，却是深不可见的水底有人在拽着自己的脚踝，慢慢地，慢慢地，往下拖。

似乎，连水都变成了红色。

“唔...”顾亦初在噩梦中惊醒，头脑

还留有昏沉的不适感，他茫然的看了下四周，还未回过神来。

”你醒了...”

低沉的声音宛如一声炸雷响在耳边，顾亦初猛地偏过头，就看到程浩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昏迷前的记忆喷涌而来，顾亦初忙直起身，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沙发上，身上只盖着一张薄毯。

薄氆下面，身无寸缕。

”程浩，你...你对我做了什么?这...这是哪里?”顾亦初靠在沙发靠背，小心的拽过薄毯围着自己。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他不知道程浩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对他做出这种事。

想起昏迷前程浩的告白，顾亦初无措的抓着唯一能遮蔽的物体，心里十分惶恐不安。

他不会..不可能，程浩不是那样的人

他不会...

”程浩..." 顾亦初仰起脸小小地叫了

他一声: “你到底怎么了?能告诉我吗?”

已经摘下帽子的程浩看了他一眼，起身朝他走过去。

他的气势太过侵略与疯狂，顾亦初控制不住地向后挪动，却看到他面上的疤痕时，心里一痛。

他变成今天这副模样，都是自己的错。

”你就不好奇，我对你做了什么吗?”程浩弯下身子，双手撑在顾亦初的两边，淡淡地问道。

“不会的。”顾亦初对上程浩的眼眸坚定地摇了摇头摇了摇头。

两人双目对视，彼此都或多或少读出了对方的心思。

看着程浩的眼睛，顾亦初从里面看出了悲伤，痛苦，以及被他掩藏在内心深处的歉意。

他相信程浩，他不会做出那种事。

顾亦初过于笃定的目光让程浩有些狼狈地转过头去，背影看起来那么的凄伤。

”程浩..告诉我吧，你这么长时间究竟经历了什么? ” 顾亦初哑着声音问，他必须要知道是什么把曾经那样乐观快乐的人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你在意过我吗?我失踪了这么久，你真的为我着急过吗?” 程浩没有回头，背着身子说着，不知道是说给亦初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我给你打了无数个电话，直到终于被你接起，可是最后却挂断，从那以后我再也联系不上你，我去了你打工的地方找不到你，我也去了学校，导员说你的哥哥给你转学了。”

顾亦初平静地诉说着，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对不起，是我没想太多，我只是潜意识的想让你离开这里，这样.."

”这样你的少爷就会放过我吗? ” 程浩突然转过脸来，表情是无比的狰狞。

他的眼球凸出，血丝爆红，似乎早已经到了疯狂的边缘。

他想起了被那个人带回酒店发生的种种..满腔的恨意聚积，恨不得将那个人碎尸万段。不过没关系，他已经死了，已经死无全尸了。

现在就剩下罗臻，只要杀了他，自己就解脱了...

”亦初..我妈死了..."程浩抬起

顾亦初的脸，呆呆地看着他。

”什么?这怎么回事?”顾亦初睁大了眼有些怀疑自己听到的。

程浩松开钳住他的手，坐到他身边，顿了些时，慢慢说道: “我是聂家的私生子，我随我妈的姓。我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

顾亦初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

我和我妈被接回聂家就遭受到他的敌意他以为我会抢夺他的继承权。

程浩漫起一声嘲讽的笑:“ 那些东西我根本不想要，如果不是因为我妈贪求荣华富贵想要留在聂家，那种恶心的地方，我就是死也不会去”

那时候我还小不懂，只知道看到我妈拿着首饰，钱包一副很幸福的样子...

“到我大了，我才知道她不过是被包养的女人，若不是聂家的主母死了，他就是令人厌弃的小三。我忍受不了就跑了出去，她也被聂家赶了出来。”

“她骂我愚蠢， 不孝，求着我回去。可是我拒绝了她，愚蠢的不是我，而是她，她所追求的，根本就不是幸福。”

程浩很平淡地说着，好像讲的故事并不是他，但顾亦初却明白，将自己的伤口活活撕开是多么残忍的事。

”程浩..你不想说，就别说了。”顾亦初心疼地看着他。

“再不说，我怕就没时间再说了。”程浩低下头，半晌又继续说道。

”我自己开始打工上学，赚钱养她，但是那个人却不放过我们，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要逼得我回去。”

他?顾亦初有些疑惑，这个他是谁，难道是程浩的哥哥。

“他把我妈接走，让我妈来劝说我，但我不会回去，他对我说，如果在五年里我可以闯出一片天地，他就放过我和我妈。”

”我一个人来到S市边打工边上学，我以为只要我努力，即使学习跟不上，也会有别的办法。但没想到.."妮子

程浩闭上眼睛:“但没想到我从医院醒过来后会看到他的脸，他把我绑回酒店..然后带回了G市，用我的母亲威胁我就范，我忍受不住再次跑了出去，他派人抓我，就在我快被抓到的时候，没想到我妈会突然冲出来救我，她没来得及跑过来，就....就被过路的汽车突然撞倒，再也醒不过来......”

”滴答一”

泪水突然滑落，滴在薄毯上。

”其实，我一直很恨她的，我有时甚至想过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妈...可她最后...却还是救了我.."

程浩哽咽出声，他捂着脸，泪水一滴滴的滑落，看地顾亦初心痛不已。

他探过身子安慰的拍拍程浩的肩，程浩忍不住一头扎在顾亦初怀里，痛哭出声。

顾亦初轻柔的拍着他的背，他没想到在世人面前表现的那样阳光爽朗的程浩会有这样的过去。

他能想到，即使小时候受尽冷落和嘲弄，程浩还是那样的自强坚定，没有因为过去的种种而变得颓废懊丧。

这一点和很多人相比，已经是非常了不起了。

他也可以想象，曾经有多大的希望，被现实如此粉碎，现在的程浩就有多绝望。

此时此刻，顾亦初最恨的就是自己，若不是因为他，程浩现在还会是原来那样潇洒不羁的样子，也不会被那个人抓到。

少爷，为了你，我伤害了我自己，也伤害了许多人。

是不是就因为我爱你，所以，身边的人才有如此多的苦难。

程浩忽然推开顾亦初，猛地站起身来。

”虽然你的少爷是无辜的，但是的确间接害死了她，我不会放过他的。”

顾亦初轻声道:“那你也杀了我吧，我也是害死你母亲的凶手，我知道你杀人之后也会自杀，那不如我们一起。”

”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以为我对你不敢动手吗?”

程浩狂怒的叫喊道，他拿出手机点开录音。

你为他做了那么多，可他根本不管你的死话，他根本不在乎你!

录音里慢慢传来罗臻与程浩的对话声，顾亦初很平静的听完了全部，听完后温柔地冲程浩笑了笑。

”我一直都知道。”

我知道他不在乎我，我也知道在他眼里自己不过是带着暖床功能的仆人，知道两个人是多么遇不可及。

从一开始， 到现在，都知道。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清醒的时候告诉自己不能再迷失，不能在沉沦，但每次每次都还是会掉进罗臻的爱情游戏里。

他非常厌恶自己，也看不起自己，但却没法去恨罗臻。

说他作，说他贼，说他什么都可以，但是他没办法口是心非，他就是恨不了他。

”其实..也不怪你..”程浩悲惨的自嘲一笑。

“这样的事还少吗?你爱他，所以他理所应当的挥霍你的爱;我爱你，所以心甘情愿地放下对你的恨，这样，错了吗?”

顾亦初摇摇头。

“错的不是爱，而是爱的人却不爱你。”

顾亦初抬起头定定地注视程浩，两人彼此相望，最后相视一笑。

那笑容很灿烂，很洒脱，却看起来那样的痛彻心扉。

痛到连流泪都恍然不知。

记得谁说过，爱情的高贵其实并不在于两厢情愿的美好，而更在于单方无私的付出。

就像莎士比亚说过，悲剧是人生的常态，完美的大结局真的太过稀少。

太多人都是迫于年龄或者时间的压力，该到结婚的年龄，遇到合适的人就去结婚，成家生子。

而那些不愿意妥协的人，因为执着于爱而禁锢了自己，失去了精神的自由。

外人看来，他们作茧自缚，自轻自贱，但是正如那句话。

错的不是爱，而是爱的人不爱你。

“亦初..你走吧。” 程浩将手机桌子上的衣服和给他递过去，转身背对他。

“你走吧.."

身后的顾亦初没有说话，只是传来穿衣服悉悉索索的声音。

程浩没有回头，默默等他离开。

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身后传来顾亦初的轻语。

”我不走，我会和你一起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