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那边——啊，是死人了呢。”太宰治就站在什百的身边，微微探出脑袋看着那边的动静，良好的视力让他透过人群中的空隙确认了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太宰治的态度很冷淡，远没有对待什百时候来的热情活泼，但是相较比之前仿佛带了假面的笑容，现在下意识用着轻飘飘的语调说着这种话语的他，看起来才更真实，更像是生活在混乱的黑手党当中的孩子。

什百侧低过头，他的身高要比太宰治要高一个头，现在十四岁的太宰治看起来只有一米五的样子，所以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毛茸茸的脑袋，而看不清太宰治此刻的神情。

可能是注意到了头顶上投递过来的目光，太宰治仰起头，重新带起笑脸，“鹤丸先生，你看起来很感兴趣的样子，要过去看看吗？”

什百脸上的笑容难得淡了一点，他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们回去吧。”

太宰治当然不会拒绝，他双手摆在身侧，将后背暴露在什百眼前，以相当少女的步伐往前走了两步，随口说道：“听说最近横滨很乱呢，不只是黑手党那一边的。”

“最有名的，应该是那个连环杀人案件了。”太宰治用着像是从新闻报刊上看到的与己无关的信息一样的语气道：“目前找到的受害者唯一相同的特征，大概就只有关系亲密的兄妹这一点。”

“也不知道刚刚遇到的是不是和这个事件相关，如果真的是跟这个案件有关的话，那个【红头发】的女孩子，她哥哥的尸体也就会在这段时间被找到了吧。”

“真是可怜啊。”太宰治用着夸张的动作叹了口气。

什百的脚步僵在了原地，太宰治向前走着和什百差了一些距离才反应过来，方才疑惑地回过头，“怎么了吗，鹤丸先生？”

太宰治笑道：“啊，我明白了，鹤丸先生一定是对这个案件感兴趣了是吧？那我们回去就好了！”

可是出乎太宰治意料的，什百只是瞥了一眼那个位置，双眼中毫无感情的、带着一点无机质的冰冷是让任何人类都会感到背脊发寒。

啊，差点忘记了，太宰治敛下脸上的笑容，这么想到。不管再怎么伪装成人类的样子，眼前的这个【人】也不过是一把刀剑，一把为了斩杀和战斗而诞生的武器。

为什么他之前会忘记这一点呢？只不过是因为对方看起来，太过于像一个人类的吧。

什百完全不知道眼前的少年心中所想，他只是收回目光，将脸上不小心暴露的属于【什百】的情感再度掩藏起来，扬起了【鹤丸国永】的笑容。

说到底，什百的演技再好，他也不是鹤丸国永。作为一个演员，他应当比谁都知道入戏太深会对演员造成多大的影响。

一旦身体中刀剑付丧神的部分超过原本设置好的界限，那么他还会是【什百】吗？

他是否会因为长久的时间和扮演，与刀剑付丧神成为一体，再也想不起来自己本来叫什么名字，是什么人？

他的确会在一些时候入戏，也会将自己完全的当成是鹤丸国永。所以这种时候，他只能把握好程度，不让自己深陷下去，并且在这种情况过去后，立刻恢复成自己本人的性格。

这也是前几天，什百会暗中对着时政抱怨的原因。因为他意识到了这个对于所有参加这个任务的审神者的隐形危害。

他扮演了这么久才察觉到，也不过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经常在扮演他人的演员，身在其中，从而一不小心忽视了这最为明显的一点。

结果大概是因为没有摄像头，没有导演时刻监督着的关系，什百也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什么时候应当入戏，什么时候再出戏，有些控制不好时间，才会一不小心将【什百】的部分在人前表现出来了。

不过只是一瞬间，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完全没想过自己面无表情的时候是多么唬人的什百，很大条地就将这个问题忽视了过去。他对着太宰治笑着道：“杀人案的话，会很热闹吧，你不是才说过吗，我最好不要引起注意。”

什百在心中犹豫了下，决定学着森鸥外的习惯，对其称呼道：“太宰君？”

太宰治微笑：“你说的对，鹤丸先生。那么买完蛋糕，我们就直接回去吧？”

这一次，则是太宰治领路。什百站在太宰治的背后，再一次往着那个被人群包围的位置看了一眼，从人群的缝隙中透露出来的那个已经死去的少女所拥有的红色长发，仿佛枯萎的玫瑰花瓣，在污泥中挣扎。

看着这样让人感到恐惧、亦或者怜悯害怕的画面，什百却非常失礼地在心中松了口气，因为这个颜色，并不是他所要寻找的那个人所拥有的。

“说起来，为什么一定要将蛋糕买回去？”等到达了一家装修得非常少女心的甜品店，什百站在橱柜前，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他的手指在各式各样的蛋糕前移动，稍微有些陷入了选择恐惧症。

太宰治则是抱着手，语气中带着亲昵的嫌弃，“难道鹤丸先生你不会觉得两个大男人一起坐在甜品店，面对面的吃蛋糕，这种画面会很恶心吗？”

生活在充斥着最为领先的娱乐文化的圈子内，大明星什百眨了眨眼睛，只能想到粉丝弹幕中的“好萌好甜！”“我磕到了磕到了！”“xxx和ooo是真的！”之类的流行话语。

对于什百透露出来的疑惑和茫然，太宰治再一次捂住额头，无奈地嘀咕道：“我和你说这些干什么啦。”

太宰治看着并不在意这些事，重新将目光放在了蛋糕橱柜的什百，眼珠子转了转，语调一转，道：“因为森先生啦，森先生——”

太宰治弯起那双好看的鸢色眼睛，“因为森先生的女儿非常喜欢蛋糕哦，所以拜托我回去的时候买一些。”

“女儿吗？”什百有些意外，“原来森医生连女儿都有了啊。”

太宰治：“是啊是啊——很多人都知道哦，只不过因为鹤丸先生并没有关注这一部分，所以才不知道的吧。”

因为觉得在这一点上太宰治没有撒谎的必要，所以什百点了点头，问道：“那个孩子喜欢什么口味的蛋糕？”

太宰治对此表示：“我也不清楚呢，毕竟那个孩子可是一点也不喜欢我。”

“诶——是被讨厌了吗，太宰君？”什百拖长了声音，语气中带着调侃，然后他带着非常耀眼的笑容，指了指自己，“这种时候就交给我鹤丸国永吧！”

“虽然我也不知道小孩子的口味——”什百不再继续挑选，而是站起身说道：“这种时候，全部买一份任由她选择不就好了吗！”

他歪过头对着太宰治笑道：“这也是一个很棒的惊吓吧！”

想了想这家蛋糕店的价位，又想了想自己手中的属于森鸥外的卡，太宰治扬起一个几乎可以和什百相比较的笑容：“是啊！这会是一个相当棒的惊喜呢！”

有了太宰治的赞同，什百大手一挥，“这个这个这个，全都来一份！哦，这个也不错，冰激凌带回去会融化……咦？有冰袋包装服务吗？那这个也来一份！”

站在橱柜里的服务生带着一脸微笑，动作麻利地听从什百的指挥，极其迅速地在什百说出口的一瞬间就将其包装好放入高档的盒子里。

太宰治看着这默契搭档的一幕，同样快乐地拿着卡在最后猛地一刷，“那我们回去吧，鹤丸先生？”

什百却是拒绝道：“只吃蛋糕的话，太腻了，而且初次见面，我也应该送一些见面礼吧？”

听出了潜台词，手中提着一半蛋糕（负重）的太宰治脸上笑容一僵，“所以，您还要继续吗？”

什百的背后扬起了和刀剑完全不相符的熊熊烈火，“这是当然的吧？不是很有趣吗！如果能给那位小姑娘带去惊喜，那就更完美了！”

现在会做这种事，是因为什百想起来了一件事——之前还在时政的时候，他打算和当天的近侍鹤丸国永去万屋购买物资，却没想到鹤丸国永用着闪闪发光的眼睛盯着一家有着相当多的有趣事物的杂货店。

因为想着也不会花费多少资金，所以什百就随鹤丸国永去了，结果没想到最后，等回去的时候……嗯，是一个超级大的惊吓呢。

什百在心中这么无奈地感叹道，目光却在经过一家店的时候停下了脚步。哦呀……这个世界竟然也有吗？

手中的负重对于什百来说不算什么，他一脸感兴趣的、双眼带着和鹤丸国永没有区别的璀璨光芒，在导购的帮助下带上一副眼镜，对着太宰治问道：“怎么样？这个很适合我吧！”

怎么回事，他明明只是想戏弄一下森先生，但是为什么感觉哪里不对劲……？太宰治疲惫地对上那双奥特曼同款咸蛋墨镜，回答道：“是啊，很适合你，鹤丸先生。”

至少没有豹纹外套那么辣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