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等他们醒来, 已经是傍晚，黎希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几点了？”

深海中无论何时都是差不多的样子, 他虽然变为人鱼，却不清楚他们靠什么辨别时间。

段桢摇摇头，出了贝壳向外看：“他们好像还没回来。”

黎希哦了一声：“那应该还早, 不过我觉得像是睡了好几个小时。”

睡得太沉了，他差点就以为已经第二天早上。

“大概睡了四个小时左右。”段桢沉默了一会儿道。

“你怎么算出来的？”黎希好奇。

“不是算的，是感觉。”段桢回身看他：“他们这么久不回来, 可能出了什么事。”

黎希冷淡地哦了一声：“出事也是他们自己的问题。”

下一刻, 他意识到自己的表现太冷漠, 又小声解释：“虽然我们是队友, 但他们一直以来都太过分了，把你当成免费劳力，我才不相信他们会尽心尽力找祭品呢, 说不定是躲在哪个角落偷懒。”

他说的倒也有可能, 段桢无奈地弯起唇：“我出去找一找。”

“我也去。”黎希拉住他。

虽然很烦那些人，但他也不能让段桢一个人去海里。段桢的确很强, 但也是一个在水中处于劣势的人类，黎希根本不敢让他自己出去。

尤其是这个任务中涉及到了神明。

他抿起唇，干脆道：“我们直接去祭坛那吧, 如果可以和海神沟通，也能让他帮咱们找一下那些人去哪了。”

段桢一怔：“神明会帮我们吗？”

“安心啦。”黎希拍拍他的肩膀：“只要我足够虔诚，海神就会帮忙的。”

他半拖半拉地把段桢带到祭坛，祭坛和他们离开前没有什么两样, 上面甚至连一丝灰尘都没有沾。

“之前那个章鱼很有可能是被祭坛吸引，才会在这里安家，也是因为在魔力充裕的地方，所以体型和智商才远超于同类。”黎希摸摸自己的下巴：“段段，你在这等我，我去看看。”

他正准备往祭坛游，手腕却突然被拽住，回头发现段桢微拧着眉，半晌才道：“我陪你一起。”

黎希笑起来：“你过去了也没用，你又不是人鱼。”

不过他还是拉着段桢一起到了祭坛前。

“一会儿如果我闭着眼睛不动了，你也不要着急，应该是我在和海神谈。”黎希道：“段段帮我注意一下外面，别让其他生物来打搅我就行。”

“好。”段桢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黎希见他这么认真严肃，忍不住靠近他，迅速在他脸颊上轻吻一下，然后尾巴一摆：“我开始了，不要打扰我。”

亲完就怂。

段桢忍不住笑，见黎希已经闭上眼不再动弹，便拿出剑开始戒备。

表面说是靠祈祷与海神沟通，实际上黎希闭上眼后，魔力缠绕着祭坛，绕着海神的雕像开始往上爬。爬了一半，雕像散发出淡淡的金光，一道声音出现在他脑海中：“这可以构成性骚扰了，魔王大人。”

黎希没理他的闲话，开门见山的道：“你应该知道我的目的。”

“知道是知道，但您这么干预任务，不怕休利特大人生气吗？”海神声音无奈。

“他醒了？”黎希挑眉。

“……还没有。”海神摇头。

“那他就不会知道，对吗？”黎希声音核善。

海神沉默了。

作为休利特手下的小位面神明，他也是听过塞纳菲尔的事迹，虽然对方的作风在几位魔王中还算讲理，但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他隐约能感受到，如果他在这里拒绝，可能下一步就是先礼后兵中的“兵”了。

“您说得对。”他开口：“那么这一次，您想让我做什么？”

黎希露出满意的微笑：“放心，不是什么难事。”

他把自己的要求全部与海神说了，海神面露古怪，但依旧点头同意：“没问题。”

在外面等待的段桢听不到他们的对话，但自从那雕像闪过金光后，他明显感觉到周围多了一丝无法言明的威势，似乎连水的流动都变得滞涩起来。

他这时才对神明这个概念有了大致的认识。

在威势下，没有生物不长眼的靠近，直到黎希睁开眼，威压散去，周围的世界才重新鲜活起来。

“神明不能随便用真身踏入自己掌管的世界。”黎希见他面色沉重，一下就猜出他在想什么：“具体原理很复杂，你可以理解为这个世界承受不住他的能量，只要进来就会崩裂。”

当然，那完全是因为这种小神明连力量都没办法完全掌控，像他能将所有能量都收进体内，就可以跟着段桢到处乱跑，不会像某些神明一样打几百年几千年的光棍。

黎希的心中多了一丝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哦对了。”等他从优越感中回神，才想起重要的事：“我和海神谈好了，到时候给他唱一首歌，他就会把你们变成人鱼，不过……”

他悄咪咪凑近段桢：“我不想让那些人这么轻松过关，所以到时候会让他们吃些苦头，你放心，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段桢伸手揉了把他的脑袋，知道他是在为自己出气，纵容地弯了弯唇：“好，都按你说的来。”

“谢谢段段。”黎希抱住他蹭蹭。

“这本就是你争取来的机会。”段桢被他这么缠着，稍微有些吃不消，但面上仍旧装着淡定从容的模样，手按在黎希肩膀上微微推开：“现在是不是要叫他们回来？”

“嗯。”黎希点头，“不过我们先不要告诉他们祭品的事，看看他们能拿出什么东西来。”

“你怀疑他们还藏着什么？”段桢一怔，迅速反应过来：“的确，之前我去打探的时候，他们还支支吾吾的不肯明说。”

“世界背景中，你们是被国王派过来猎杀人鱼的，国王肯定知道无尽之海中有很多人鱼，却只派了你们几个人，说明他认为你们可以完成任务。”黎希分析道。

段桢眼含笑意地看他：“你说的没错，所以人类一方肯定有所倚仗。”

黎希不着痕迹地瞥了他一下，意识到段桢正在‘培养’自己，不想被看轻，轻咳一声继续道：“你们都有的武器虽然厉害，但是想猎杀人鱼还远远不够，所以你们身上必定有别的东西，如果段段你不清楚，那很可能是在其他四人那。”

段桢点头：“然后呢？”

“是什么东西还不清楚，但是我怀疑他们不会这么轻易就拿出来。”黎希眼睛转了转，凑到段桢耳边。

还没来得及说话，段桢反射性地往后撤了一下。

黎希愣了两秒，坏笑：“段段你躲什么，我这次不会故意往里面吹气的。”

他摆着尾巴游过去，抱住段桢的手臂，笑嘻嘻的：“不过你动作这么敏锐……难道耳朵是你的敏感点？”

段桢保持严肃脸不说话。

段桢板起脸时，气势很足，一般人都不敢和他对视，但是黎希完全不怕，还绕着他转圈圈：“别不理我嘛，我错了，我不应该这么直白地说出来。”

他这个道歉非常没有诚意，段桢板不住了，伸手在他脑壳上敲了一下：“小孩子怎么口无遮拦的。”

“我才不是小孩子。”黎希变脸，他猛地凑近段桢：“你看我哪里还像是小孩子。而且，就算我真的只有18，那在我们那里也是可以结婚的年龄了。”

“法定结婚年龄男性是22岁之前。”段桢道，他皱起眉：“你们那……”

“不领结婚证，办个婚礼总是可以的。”黎希差点说漏嘴：“就那个什么……事实婚姻。”

他不太了解这个世界的法律，多说多错，连忙转移话题：“我让海神看了，他们都没有危险，分散在海洋各处，我叫人鱼过来集合。”

段桢心里那点异样还没来得及扩散便被他堵住，安静地看他发出声波。

只是他总觉得刚才黎希的话里还有些奇怪。

在黎希转头过来，朝他露出有些心虚的笑时，那张昳丽锋锐的面容让段桢恍然意识到哪里不对——什么叫做“就算真的是18岁”？难道黎希当初说的并不是真实年龄？

段桢沉默了。

在黎希还没有成年与对方只是长的小二者中，他觉得前者的可能性要更大些，而且黎希一直以来的性格表现，也都更像孩子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