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化学

何俞菁突然开口，在场的三人一鬼都齐齐转头看她。

见她承认了，林晶提着自己的裙摆差点蹦起来，指着她道：

“看吧，我说的都是真的，她和那个臭道士的对话我听得清清楚楚！”

按住林晶的肩膀，霖沐阳拿出发夹亲手给她别回头上，安抚她暴躁的情绪。

陶哲怀疑自己幻听了：

“什么叫做我爸只能有一个孩子？”

然而这次何俞菁没回答他，咬着嘴唇不说话了。

有了发夹之后，林晶就可以离开这间房子，半个月没有见，她心里记挂着她母亲，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后，问霖沐阳：

“我可以走了吗？”

荀钰看她：“不想报仇？”

林晶看了何俞菁的肚子一眼，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表情：

“她肚子里还有一条小生命，我不跟她计较。”

霖沐阳：“那关你的那个道士呢？”

林晶表情一僵，最后扁嘴，丧气：“我打不过他。”

“不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准备有机会再报仇。

荀钰听了林晶的话后有些意外的看她，没想到她还挺洒脱。

就这样，心里惦记自己母亲的林晶离开了，房间里最后一丝阴冷的气息也消失了。

林晶走了，陶哲屋子里就只剩下霖沐阳荀钰他们四人，此时霖沐阳、荀钰、陶哲都转头看何俞菁。

一片寂静后，陶哲忍不住了，哑着声音开口：

“何阿姨……为什么？”

十几岁的男生，男儿有泪不轻弹，霖沐阳却从陶哲声音里听出一丝哽咽。

泪流满面的何俞菁避开陶哲的目光，也不正面回答陶哲的问题，只是捂着脸重复对不起。

陶哲心凉了，他把何俞菁当家人，而她想杀他。

就为了她肚子里还没出生的孩子，和一句不清不楚的话。

霖沐阳擅长抓鬼，却不擅长应付现在的场面，他小步挪到荀钰身边，轻轻地扯了两下对方衣服，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到的声音问：

“我们现在怎么办？”

荀钰闻言低头看他，最后摇头。

就在这时，陶哲的爸爸陶和志下班了，听到动静上楼，推门一看这场景就愣了：

“怎么回事？”

看见妻子泪流满面，脸色苍白，陶和志一惊，赶紧快步走上前去安慰她，然后用目光询问陶哲怎么回事。

何俞菁还是只会那句对不起，陶哲扭头不看他们两人，脸色难看语气艰涩：

“你自己问她。”

陶和志看何俞菁，一脸茫然：

“发生什么了？”

…………

今天的事属于陶哲家的家务事，霖沐阳只负责捉鬼，事情已经解决了，他也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里。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陶哲他们自家处理。

霖沐阳和荀钰一起离开的，魂不守舍的陶哲出来送他们。

看着这样的陶哲，荀钰于心不忍，问：

“要不你今天先去我家住？”

陶哲恍然回神，摇摇头后对荀钰道：“不用了，今天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

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荀钰也不再强求，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们好好聊聊。”

陶哲表情苦涩地点了点头：“我会的。”

话是这么说，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出了这种事，好不了了。

看着面容憔悴的陶哲，霖沐阳还不忘抬手把他脸上的血迹擦了。

抬手摸了摸自己眉心，陶哲想起一个重要的事情，看霖沐阳：

“霖同学，剩下的尾款我明天给你行不行？”

知道他现在心里不好受，霖沐阳点头：“可以的，我不着急。”

说完之后霖沐阳转头，却见荀钰的眉间干干净净。

对上霖沐阳的目光，荀钰冲他一笑：“我自己来，就不麻烦你动手了。”

霖沐阳看着他眨眨眼，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好。”

霖沐阳背着自己的书包和陶哲告别，荀钰家的司机还在外面等着，看见他们出来赶紧迎了上来。

荀钰看霖沐阳：“你家住哪里？那么晚了，要不要送你？”

霖沐阳摇了摇头，抬手一指对面的小区：“不用了，我家就住对面，走路过去就行。”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荀钰明显一愣：“这么巧？”

霖沐阳听后也是一顿，看荀钰：“你也住那里？”

“是啊。”荀钰笑着点头：“好巧。”

霖沐阳沉默了，他现在住的地方，是转校之后他爸妈为了他上学方便搬的，他也没有想到这么巧，竟然和荀钰一个小区。

既然大家的目的地都一样，荀钰就让司机先回去，他和霖沐阳一起走路回去。

司机听了他的话后欲言又止，荀钰哭笑不得：

“都已经到家门口了，难道申叔你还怕我丢了不成？”

申叔闻言觉得也有道理，便自己开车回去了，临走之前还不忘叮嘱他路上小心。

等申叔走了之后，霖沐阳和荀钰一起往小区门口走去，霖沐阳看了荀钰一眼，犹豫两秒还是开口：

“你今天……”

“对不起……”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望着对方没了声音。

大眼瞪小眼之后，荀钰先笑了，看霖沐阳：“你先说。”

霖沐阳却是摇了摇头，问：“为什么说对不起？”

荀钰眼里的不自然一闪而过，摸了摸脖子：

“之前误会你是骗子，是我不对。”

其实荀钰的反应很正常，毕竟现在相信世上有鬼的人不多，甚至于有的人就算信佛，也不信有鬼。

霖沐阳并不介意荀钰之前的态度问题，也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倒是没想到他这样的人，会为这种事跟自己道歉。

所以霖沐阳脸上挂着大大的笑：

“没事，正常人遇到这种事和你的反应都一样。”

陶哲之所以信任他，是因为早上的事，不然对方也肯定会叫他一声骗子。

倒是坐在霖沐阳书包上小人们看荀钰，脸上那意思：

知道自己错了吧年轻人。

荀钰也笑了笑，闲聊似的问：

“你是从小就能看见这些东西吗？不害怕吗？”

霖沐阳非常认真的想了想，最后老实开口：

“有的会突然出现在你面前，那个时候还是会被吓到的。”

尤其是有的鬼死得很惨，死后变成鬼就有些不忍直视。

刚开始他总是被吓，不过现在好多了。

听了霖沐阳的话，荀钰有些佩服的看他：“你心理素质真强。”

霖沐阳觉得荀钰承受能力也挺强的，刚才他有注意荀钰的，发现林晶出现时，陶哲脸色青了又紫、紫了又白的，来来回回像变脸似的变换了好几次，而荀钰从头到尾都很淡定。

甚至还敢怼林晶。

荀钰这心理素质，也是正常人不可比。

两人都是今天才第一次见面，聊天的话题有限，荀钰也不是一个会找话题的人，所以聊几句之后，两人之间就重新陷入了沉默。

有点尴尬的气氛一直维持到了两人到了小区。

两人住的小区很大，霖沐阳住的是小高层，荀钰住的是小区里面独栋的别墅区。

和荀钰分别之后，霖沐阳站在原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几秒，然后才去坐电梯。

在陶哲家耽搁了点时间，现在已经晚上八点多了，霖沐阳开门后，就见他爸妈都下班了。

见霖沐阳回来，他爸妈也不多问，告诉他饭菜在锅里热着，直接吃就好，然后问他在新学校怎么样，同学老师好不好，跟不跟得上学习进度。

霖沐阳都一一答了。

等他吃完之后，坐在沙发上玩消消乐的霖爸抬手冲着他一招：

“儿子，过来我有事问你。”

霖沐阳依言走过去，他爸放下手机看他：

“你妈妈说今天收到银行短信，说有一千块入账，你回来又这么晚了，是不是接活去了？”

霖沐阳也没打算瞒着他们，把今天的事情简单地跟他们说了。

有些事情属于陶哲的隐私，所以霖沐阳没说，只告诉霖爸同学家里遇到点事，他去帮着处理了。

霖爸点了点头，又叮嘱他以后有事也一定要跟他们说，接活一定要小心，做事要量力而行，如果有危险，一定不要逞强，不管怎么样，安全最重要。

说完这个，霖爸话锋一转，说起他今天第一次去新学校报道，然而他们都没有空去送他，他们觉得很抱歉，又问他今天顺不顺利。

霖沐阳和他爸聊了十几分钟，他妈端着果盘从厨房出来了，让他吃点饭后水果，说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营养均衡。

霖沐阳用牙签戳了一块菠萝，刚从冰箱拿出来、被盐水泡过的菠萝冰凉凉、甜滋滋的，作为饭后水果是再好不过的。

小人们看得见吃不着，一个两个趴在盘子边望着菠萝，就差流口水了。

慈爱地看着霖沐阳吃水果，霖妈嗔怪地看了自己丈夫一眼：

“你也是，沐沐忙了一天了回到家还不得清净，一直拉着孩子东聊西扯，你不累孩子还累了。”

霖爸觉得自己冤：“我这不是关心咱们儿子吗？”

关心还有错了？

霖妈：“那你也等沐沐歇一歇啊。”

霖爸不服气：“都吃完饭了，难道还没有歇好吗？不是你担心让我问一问的吗？”

霖沐阳早就习惯了他父母的相处方式，吃完水果就抱起书包，说要回房间做作业了。

霖妈听后扭头看他：“沐沐，不要熬夜早点睡啊。”

霖沐阳乖巧点头：“好。”

一班不愧是重点班中的火箭班，除了今天没课的生物之外，每一科都布置了作业。

霖沐阳上辈子是学的文科，他先把自己擅长的语文作文和英语卷子做了，然后对着数学和物理化学叹气。

他上一世也是高二才分班，现在高二也才刚开学，他落下的课程不多，可是一班学习任务重，出的题也难，他一时半会儿跟不上。

霖沐阳遇到难题就习惯性咬笔，陪着他的小人小声交流：

“沐沐这个习惯不好，得改。”

望着桌上又开始交头接耳说悄悄话的小人，霖沐阳无精打采地趴在桌上，用羡慕的目光看他们，小声嘀咕：

“你们不用学习，真好。”

听着霖沐阳羡慕的口吻，小人们面面相觑：

“沐沐好像不太开心。”

“因为学习吗？”

“好像是欸。”

“那我们要是帮他把学习成绩提高了，沐沐是不是就开心了？”

“应该是吧，沐沐现在还是高中生，正是为学习苦恼的时候。”

“……”

继续跟卷子做斗争的霖沐阳不知道，就在短时间内，他的灵经过讨论，意见达成一致，那就是——

努力加油帮沐沐提高学习成绩！

…………

第二天一到学校，霖沐阳刚一踏进教室就感觉教室里的气氛和昨天不同：

除了荀钰之外，几乎全班都在看书做作业。

霖沐阳在自己座位上坐下，荀钰转头看他：“来了。”

霖沐阳冲他笑笑：“早上好呀。”

荀钰旁边的李河听见他主动跟霖沐阳打招呼，惊得下巴差点掉地下。

用八卦的目光扫视荀钰和霖沐阳两人，李河心想：

怎么回事，就一晚上不见，这两人之间的气场怎么变了？

然而还没等李河开始八卦，荀钰就不咸不淡扫了他一眼，李河瞬间怂了。

坐下后，霖沐阳把脑袋凑过去，小声问：

“陶哲怎么样了？”

看着霖沐阳脑袋上的发旋，荀钰摇头：

“不知道，他早上没来学校，电话也没人接。”

霖沐阳听后皱眉，有些担忧：“不会出什么事吧？”

荀钰：“如果今天他都不来学校，我去他家看看。”

霖沐阳听后点头的同时还在心里嘀咕——关系是真的好。

霖沐阳和荀钰也没多聊，他把书拿出来后小声问周桐：

“为什么今天大家都这么紧张？”

埋头苦读的周桐听后抬头，看见是他后才回神：

“哦，昨天忘了跟你说，今天要考试。”

霖沐阳：“？”

考试？！

霖沐阳惊了：“这才开学半个月，考什么啊。”

霖沐阳知道市一高有周考、月考，但不知道竟然还有半月考。

周桐跟他解释：“是开学的模拟考，考完后会根据考试成绩换座位的。”

小人们也惊了，心想——完了完了，沐沐刚来就遇到考试，以沐沐的成绩，怕不是要坐最后一排去。

“开学考？”霖沐阳皱眉：“开学考怎么现在才考？”

周桐：“本来应该上周考的，不过上周校领导去别的学校学习教学经验了不在，所以就延后到这周。”

说完后周桐给霖沐阳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同桌你加油。”

霖沐阳：“……”

惨还是他惨。

市一高的考试是连着考的，下午开考，要在一下午考完语文和数学，明天一早考英语和理综。

霖沐阳在心里算了算时间，连着考的话，中间休息时间就够上个厕所的。

霖沐阳觉得压力好大，翻书翻得哗哗响。

小人们就在旁边给他加油打气——

沐沐加油，你是最棒的！

荀钰看霖沐阳埋头苦学的样，怀疑他是想直接把书吃嘴里，好把知识点放肚子里。

荀钰作为学神本神，在心里为临时抱佛脚的霖沐阳摇了摇头。

…………

市一高教学理念是：每一位踏出校门的学生，都是德智体美劳全面优秀的学生！

所以尽管下午就要开学考了，上午大课间的跑操也不能省。

跑操时体育委员带队，班长在旁边监督，而荀钰好巧不巧的就在霖沐阳旁边。

跑操的过程中，荀钰一直听见霖沐阳嘴里念念有词的念叨着什么，不过同学们的脚步声太响，听不清楚。

荀钰慢慢接近霖沐阳，仔细一听，才发现他嘴里念叨的是碳酸钙和稀盐酸的反应方程式。

荀钰：“……”

这人，连跑操都在背化学方程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