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执着

现如今天师一职越来越没有市场，大家都崇尚科学，就算身边发生了什么异常的事也不会往灵异事件上想，也根本不会相信世上还真有真材实料的天师存在。

要不是有早上那一遭，陶哲也不会往自家有鬼上想。

对着荀钰不信自己这件事，虽然在霖沐阳的意料之中，但他心里也有点不开心，所以赌气似的说要收陶哲两千块。

对着荀钰说完那句‘最低价’后，霖沐阳不说话了，抱着奶茶喝得咕咚咕咚，那意思——

你们信不信都行。

看他绷着的脸，陶哲生怕谈好的事黄了，赶紧一拽荀钰的手，赔笑：

“霖同学您别介意，两千就两千，银行卡还是直接转账？”

陶哲猴急那样，荀钰就差翻白眼了，看他的眼里分明写着——

人傻钱多。

“我没介意……”霖沐阳小声嘀咕了一句，随即抬眼看陶哲：

“我把银行卡号给你，你先付一半定金，事情结束后再付我尾款，定金不退。”

陶哲没意见：“好的。”

奶茶店提供留言墙服务，霖沐阳直接撕了店里的一张便利贴，低头刷刷刷地写了一串数字。

霖沐阳把写好便利贴的推给陶哲：

“你直接把钱打到这张卡上就行了。”

荀钰见霖沐阳没有丝毫停顿就默写下了十几位银行卡号，眉毛一挑：

“这么熟练，看来霖同学你是早有准备，这事不是第一次干吧？”

听了荀钰的话，霖沐阳猛喝一大口奶茶，用奇异的目光看他，反问：

“卡号就十几位数，很难记吗？”

荀钰一耸肩：“连数列都不会做，记性倒是不错。”

学渣霖沐阳泄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两人你来我往，陶哲疑惑转头：“你怎么知道霖同学不会做数列？”

陶哲心里好奇很久了，他和荀钰从小一起长大，现在又在隔壁班，加上荀钰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所以荀钰的事情他应该都清楚才是。

可他完全不知道荀钰什么时候认识了霖沐阳这号人物。

荀钰笑着睨了霖沐阳一眼，话却是回答陶哲的：

“哦，刚才忘了告诉你，你口中的这位大师，就是我们班今天新转来的同学。”

说这话的时候，荀钰把‘大师’两个字说得异常清楚，语气里满满的调侃。

陶哲看两人，意外：“这么巧？”

荀钰笑了，语气意味深长：“可不是么，真是巧了。”

霖沐阳扫了一眼奶茶店内偷瞄荀钰的女生们，忽略掉荀钰语气中的揶揄，转眼看陶哲：

“没别的事了吧？”

陶哲点了点头，末了小心谨慎开口：“那霖同学，你什么时候有空跟着我回家看看？”

霖沐阳看了一下时间，回：“时间还早，你要是方便的话，今天就可以。”

“今天？”陶哲一愣：“今天会不会太赶了？”

斩妖除魔抓邪祟，不用准备点黄符桃木剑什么的吗？

不知道陶哲心里想什么的霖沐阳倒是没所谓：

“你要是觉得不合适，明天也行。”

这种事，陶哲自然是希望越早解决越好，于是赶紧道：

“那就今天吧。”

霖沐阳没意见：“行。”

事情一拍板，陶哲和霖沐阳就准备走，等站起来了陶哲才刚想起来似的转头看荀钰，问：

“你要不要去？”

霖沐阳也垂眼看他。

目睹了陶哲被骗全过程的荀钰：“……”

瞧着霖沐阳那张乖巧白净的脸，别说荀钰不信鬼神，就算他信，他也没办法把霖沐阳和道法高深的大师联系在一起。

所以听了陶哲的话，荀钰看着霖沐阳，忽然笑了：

“去，怎么不去，长这么大我还没亲眼见过人捉鬼，也让我涨涨见识。”

他倒要看看小骗子到底想做什么，总不能真是为了骗这区区两千块钱。

荀钰这么一笑，店内好几个女生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奶茶店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掏出手机按下快门。

霖沐阳耳朵尖，还隐隐听到什么‘好帅’、‘他笑了’之类的字眼。

听出荀钰声音里对自己满满的不信任，霖沐阳也没在意，满脑子想的都是：

他好受欢迎啊。

…………

司机送三人去陶哲家，路上陶哲跟两人讲了他最近遇到的怪事：

他怀疑他房间有鬼。

最近一段时间，他每晚睡着都能感觉到有人在注视自己，那目光盯得他脊背发凉，还频繁出现鬼压床，但是每当他惊醒后挣扎着把灯打开，房间除了他之外什么都没有。

就因为这样，陶哲最近一段时间都没睡好，今天早上起来头痛欲裂，所以他才请了几节课的假……

听了陶哲的话，怀里还抱著书包的霖沐阳问：

“这种情况你之前遇到过吗？”

早上看见陶哲死气沉沉的脸，他本来以为是对方有一劫，却没想到他还被鬼缠上了。

简直是多灾多难。

陶哲摇头：“没有，是从这学期开学后才有的。”

和霖沐阳拥有同款严肃脸的，还有跟着他到了车内的小人们。

小人们排排坐在霖沐阳的腿上，听了陶哲的话后，最中间那只抬手拍拍同伴的腿，跟同伴交流：

哇哦，这是真的撞鬼了啊。

被拍的小人摸着下巴点点头：是诶，每天晚上都睡不好，好可怜。

另一只探头：可是他不撞鬼沐沐就没有钱赚，沐沐没有生意哪里来的学费、生活费、书本费、补课费……

摸下巴的小人继续点头：是诶，钱对人类太重要了，衣食住行都要花钱，不像我们灵，不吃不喝照样茁壮成长。

一通分析后，最后小人们意见达成一致，齐齐点头——

为了沐沐能吃饱喝好长高高，生意请多多找上门吧！

霖沐阳听不懂也听不见小人们之间的交流，所以他就只能看见小人们脑袋贴脑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忙得慌。

看不见小人的荀钰注意力全在陶哲刚才说的事上，看愁眉苦脸的陶哲，角度清奇：

“难怪最近看你精神不是很好，是不是晚上你没关门，陶叔叔他们半夜起来给你盖被子？”

“……”陶哲木着脸看荀钰：“大哥，我上高二不是二年级，还让我爸盖什么被子！”

“再说了，我也是有私人空间的，每天晚上睡觉都会关门好不好！”

“更何况我早就问过他们了，晚上没人进我房间。”

荀钰又问：“是不是空调温度开太低了。”

陶哲叹气：“刚开始我也以为是空调原因，但是我就算把空调关了，后半夜还是会被冻醒，”

霖沐阳手里无意识捏著书包带把玩，一脸沉重：

“你家里除了你之外，其他人都没遇到这种状况？”

陶哲：“嗯，就我一个人感觉不对劲，换房间都没用，感觉就跟缠上我了似的。”

说完后陶哲又一脸担忧地看霖沐阳：

“霖同学，这是哪一路邪祟啊，能抓住吗？”

霖沐阳没直接回答他，开口道：

“这要去你家看过实际情况才知道。”

陶哲忧心忡忡地点头：“好。”

荀钰闻言笑了一声，心想小骗子说得还真有模有样，我看到时候你要怎么圆。

余光看见荀钰的目光，霖沐阳腮帮子一鼓，扭脸不看他。

生气。

…………

车驶进陶哲家所在的小区，看到小区名霖沐阳才发现陶哲住的地方，和他家就隔一条马路。

在玄关换了鞋进门后，霖沐阳看见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位姿态端庄大方、看起来也就三十五岁左右的女人。

霖沐阳听见荀钰和陶哲都喊她叫何阿姨，于是他也跟着叫阿姨。

何俞菁看见陶哲带了这么多人回来，先是一愣，不过很快脸上就挂上了笑：

“小哲回来了啊。”

陶哲点头，对她道：“我带荀钰回来玩，这是他的同学。”

何俞菁起身让家里的佣人去准备吃的招待客人，随后略带嗔怪的看了陶哲一眼：

“你也是，家里有同学要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陶哲笑了笑：“事发突然，没来得及说。”

陶哲喊何俞菁阿姨，对方又是一副女主人的做派，霖沐阳心下瞬间了然——

重组家庭。

何俞菁显然早就认识荀钰，对他很是热情，问了学习问家庭，说好久没见他妈妈了，问他父母最近身体怎么样。

面对热情的何俞菁，荀钰态度不咸不淡，礼貌中又带着疏离。

他对陶哲这个一见他就问东问西的后妈一直没什么好感，但也说不上讨厌就是了。

何俞菁也不觉得尴尬，转脸又看脸生的霖沐阳，笑呵呵地问：

“沐阳今天是第一次来我们家玩儿吧？快吃点水果。”

把书包放到身边，霖沐阳扫了一眼她平坦的肚子，礼貌地回：“谢谢阿姨。”

话是这么说，霖沐阳却没有朝果盘伸手，转头看陶哲，直奔主题：

“你房间在哪里？”

今天老师布置了好多作业，要是不早点结束回去，他今天晚上得熬夜做赶作业了。

没想到霖沐阳这么直接，陶哲愣了一下抬手一指楼上：“在三楼。”

霖沐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是有些阴沉沉的，于是道：

“带我去看看。”

陶哲忙不迭点头，领着他就往楼上走。

何俞菁听得一头雾水，拉住陶哲问：“小哲你们要看什么？”

请霖沐阳到家里捉鬼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可能瞒着何俞菁，于是陶哲让荀钰先带着霖沐阳上楼，他留在这里跟何俞菁解释。

霖沐阳和荀钰刚走到楼梯拐角，就听下面传来何俞菁诧异的声音：

“什么？捉鬼？”

陶哲点头：“是啊，我最近不是一直觉得不对劲吗，刚好霖同学懂这方面，所以我就请他来看看。”

“小哲你这不是胡闹吗？”何俞菁抬眼就看了霖沐阳一眼，皱眉：“家里哪有什么鬼？”

霖沐阳年纪看起来比陶哲都小，半大的孩子，懂什么？

说完后不等陶哲回答，何俞菁又叹了口气，眼神担忧地看他：

“再说了，之前你爸不是请高人来家里看过了吗？说一切正常，你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了，要不要阿姨跟你班主任说一下，让你在家休息几天？”

底下陶哲在跟何俞菁解释，说什么反正就两千块钱，让霖沐阳试一试也没损失。

荀钰回头看了一眼停住不走的霖沐阳，好心提醒他：

“霖沐阳，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事情还没开始，还好收场。

把视线从陶哲和何俞菁身上收回来，霖沐阳看前面的荀钰，头微微一偏，开口问：

“荀钰你和陶哲关系很好吗？”

之前霖沐阳都喊荀同学，这还他第一次喊荀钰全名。

霖沐阳本来就比荀钰矮几公分，他现在站的地方还比对方矮了三级楼梯，所以和荀钰交谈得仰着脸。

荀钰低头一眼就撞进了霖沐阳那一双清澈的眼眸中，顿了两秒后，不答反问：

“从小一起长大，你认为呢？”

霖沐阳听后点了一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即抬脚继续往上走。

荀钰看着霖沐阳有些无语，小骗子还挺执着。

…………

之前在一楼感觉不强烈，现在隔着薄薄的门板，霖沐阳能清晰地感受到房间里的暗涛汹涌。

陶哲的房间里真的藏着东西。

不知道陶哲怎么和何俞菁交涉的，霖沐阳和荀钰站在三楼等了一会儿，何俞菁和陶哲一起上来了。

再看见霖沐阳，何俞菁眼里没了之前的热络，对三人道：

“你们这些孩子，就爱胡闹，也是小哲他爸上班去了，不然知道你们搞这些乱七八糟的，肯定要生气的。”

“小哲年纪小，心思单纯，容易相信人也容易被骗。”

知道何俞菁不信任自己，这话就是专门说给自己听的，霖沐阳也不生气，也没多解释，毕竟天师靠真本事吃饭而不靠嘴皮子。

抬手握住门把手，霖沐阳对荀钰和陶哲道：

“待会儿我自己进去就好，你们在外面等我。”

说完后不等两人回答，霖沐阳又平静地对何俞菁道：

“何阿姨你怀着孩子，以防万一，你还是在楼下等比较好。”

霖沐阳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的糯，语气又温和，听上去软软的，然而听了她的话，何俞菁精神一振，下意识抬手捂住肚子：

“你怎么知道？”

不止何俞菁，连陶哲都愣了，下意识转头看何俞菁：

“何阿姨你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