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今天的甜品店, 依旧是那么的热闹，虽然两位奇怪的客人差点打了起来，哦抱歉, 是真的打了起来，而且还是欠款的那位先生占了上风。

但好歹没有出现甜品店流血时间, 真是万幸呢。

对自己正在被嫌弃这件事毫无自觉的太宰治站起来, 把手插/进兜里，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前台和门口, 轻笑一声：“果然还是小孩子。”

哪怕潜意识里有‘太宰治很厉害、是敌人’这种概念, 但还是意外的相信他, 如果在这里的是森鸥外，估计会若无其事地坐回来，摸清楚太宰治知不知道前台报纸上有‘北川星极’的照片这种事。

当然是, 不知道啦~~~

这件事和太宰治无关，只是一家普通的甜品店和普通的见面而已，白泽稚子意外发现报纸上的北川星极这种事, 更是意外，怎么可能会和被白泽稚子约出来的太宰治有关呢。

真要说的话, 大概就是命运吧~

太宰治快步走向门边, 然后被叫住了。

熟悉的服务员小姐微笑歪头：“这位先生，您还没有付款哦。”

太宰治：？

等一下, 白泽稚子没有付款……吗？

服务员小姐信服的点了点头，微笑道：“对了, 还包括刚刚那位白发先生突然情绪失控破坏了桌子和期刊栏的费用呢。”

啊, 是故意的吧，一定是故意的吧，绝对是故意的吧。

太宰治闪现在服务员小姐面前, 轻轻握住她的手：“这位美丽的……”

糟糕，服务员小姐额头的井号要凝聚成实体了。

好过分，这次捣乱的明明是白泽，被微笑糊了一脸的却还是他。

咦，等等，希望不要有更糟糕的事情发生，就算处于极端情绪当中，白泽还是有身体本能反应，不会从房顶上摔下来吧~

＊

一般时候，白泽稚子的确不会干这种从屋顶上摔下来的蠢事，他平时也很少走天上的路。

但是现在的情况有些特殊，北川星极、还活着。

白泽稚子是实验室的产物，一诞生便分走北川星极的一半力量，北川星极对那种削弱状态的感受非常清楚，在一开始就非常非常讨厌白泽稚子。

没有谁会喜欢自己被削弱的感觉，特别是在积攒力量逃出实验室的时候。

哪怕是后来，有接二连三的实验体诞生又死亡，那种被削弱又增强的感觉都没有如此清晰深刻过。

所以在东京那家废弃神社的井里睁开眼睛的时候，北川星极就知道白泽稚子没有死，他仍然处于被削弱的状态下。

这条因果律规则，就是北川星极被夜斗拎去旅馆后，北川提笔在纸上写下的规则，并且设置了一个特殊的前置：兄弟双方解除死亡误会。

只针对白泽稚子和其他的入局者，就像白泽稚子的扮演手册第三条‘绝对忠于森鸥外’一样，也只是针对小号的。

没有范畴的因果律和真理，只会导致剧情不合理，而不会达到前期埋下伏笔、后期推动情节发展的作用。

——这也是，夏目漱石等人不约而同选择阻止兄弟相见的原因。

然后在局势最恰当的转折突破点，异能力是人间失格、不受这条书写出来的因果律规则约束的太宰治站出来，把局势打破。

在信息来源和双方已知信息量几乎完全不对等的时候搞这种把戏，实在是没有一点游戏精神。

不过对于夏目漱石和太宰治这种人，玩这种把戏已经是裸足在刀锋上行走了，如果最开始北川没有选择沉浸式演戏，现在已经被人均持剧本的横滨聪明人扒出来了。

现在的局势已经很好了，有惊无险的进入第二章 ，只是有一点……

【系统补偿提示：因为因果律规则设定自动破解，已自动补充添加一条系统协助扮演类。】

白泽稚子还没有从那种轻飘飘的感觉中回过神来，世界不是真实的、甜品店不是真实的、就连街道上的人来人往和七八月份的阳光也不是真实的。

世界被套上了一层模糊的水面滤镜，于是连讨人厌的太宰治都变得亲切可爱了。

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神志不清的飘过去了，请忽略。

来往的车辆在阳光下反射出晶莹的光芒，像是眼泪或者其他奇怪的东西。

白泽稚子被晃了一下，在屋檐上荡了一圈，差点掉下去，他等了几秒，等自己的身体稳定下来，就继续飞扑着前进。

北川问：“自动补充？”

系统当然无法理解这种危险反问，只按照设定自动提示。

【名称：红与黑

设定分类：系统协助扮演类

详情：在红与黑的人性颠覆中，你可以同时扮演北川星极与白泽稚子，协助扮演、忽略bug的加成+10%。】

字面意思理解，就是大号和小号同步上线。

北川：……

果然加上了太宰治，就会出现不确定因素，下次‘白泽稚子’和太宰治开始无聊的小孩子打架时，要多踹几脚绷带了。

＊

森鸥外收到属下传来的通知时有些头疼，白泽稚子很少会不提前向他通报就来找他，一般突然收到属下请示是否把白泽干部放上来的消息，就意味着森鸥外又要被猫猫缠到头疼了。

最近应该没有发生什么会让白泽稚子震惊然后非常快的赶过来企图打森鸥外一个措手不及的事，首领意外被抓那件事也已经默认翻篇，白泽稚子不会薅两次羊毛。

等等，稚子刚刚去见了太宰治……

传达了放行的命令后，森鸥外等待了片刻，才看到首领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白泽稚子沉思着飘进来。

是的，沉思着[飘]进来。

场景有些过分熟悉，森鸥外顿了一下，想起来太宰治误吃了毒蘑菇在诊所里飘飘然追得白泽稚子满地跑的画面，沉默了一下：“白泽君，需要催吐药吗？”

白泽稚子没有理他这句非常可疑的问话，而是眼睛亮晶晶的道：“森先生~~~”

确认了，真的是被太宰君塞了毒蘑菇吃，森鸥外叹了一口气，哪怕白泽稚子眼神再柔软也不为所动，冷静道：“你等一下，白泽君，我这就给医务室打电话。”

爱丽丝再次从桌子下面探出头来，大半个白皙的肩膀暴/露在空气里，她看到白泽稚子的表情，抖了抖：“哇，这种表情……”

这种表情，真的好像太宰治某些时候的表情，特别是亮晶晶的眼睛和那种几乎让人飘飘然的专注注视，哦，白泽稚子本人现在可能也非常的飘飘然。

不过和太宰吃了毒蘑菇后的兴奋表情不一样的是，那种眼睛亮晶晶的状态，不只是亢奋，而像是刚刚被人从河里捞出来、湿漉漉的。

他非常温柔地解开外套、披在爱丽丝的肩膀上，然后半蹲下，眼睛亮晶晶地和她对视，又叫了一声：“森先生~~~”

爱丽丝和他湿漉漉的眼睛对视了几秒，猛地转身扑向森鸥外：“林太郎救命！！！”

“白泽被太宰毒疯了！！！”

森鸥外把她抱起来，安抚性的拍了拍：“受到惊吓的爱丽丝酱也好可爱~”

然后在爱丽丝的不满视线下轻咳一声，问道：“稚子，发生了什么事？再坚持一下，医疗室的人快来了。”

“森先生，”白泽稚子转了一下圈，兴奋感和那种仿佛和世界的隔阂感稍微降低了一些，“我哥哥……”

这种事太混乱了，白泽稚子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最终，他道：“还活着，我哥哥还活着。”

森鸥外自然而然地和爱丽丝一起歪了一下头，问道：“是太宰君告诉你的吗？”

爱丽丝跳下来，趴在椅子背上，盯着白泽稚子的表情看。

“不是，”白泽稚子道，他顿了一下，“我在报纸上看到的，烟花祭那天的报纸。”

那的确挺符合新闻名称的，烟花祭的最美献礼。

“也就是说，稚子在和太宰君见面的时候，意外发现了北川还活着这件事？”森鸥外微笑着问。

他的表情太首领化了，是港口Mafia的首领，而不是森先生。

说白泽稚子是武力派，只是相对于某些特别过分的智力派而已，无论是武力派的中原中也还是武力派的白泽稚子，其实都很聪明的。

办公室的氛围也不对，窗帘是拉上的，室内很昏暗，森鸥外双手交叉、把下巴抵在手背上，叹了一口气：“稚子确定吗？”

白泽稚子逐渐冷静下来，他眨了一下眼睛缓解，慢一拍问：“森先生的意思是？”

“稚子，你确定你看到的，是你无意中看到的，而不是太宰君想让你看到的吗？”森鸥外道。

他没有提北川星极有没有死这个问题，而是避重就轻地下手。

“不确定，但无论是谁想让我看到的，‘北川星极还活着。’”白泽稚子道，“我的异能力只是主观治愈系，还是那一半，没有自动补充到完整的异能力。”

“森先生，他还活着。”

很多事情，明白过来才可以发现当初的漏洞，北川星极死的那一刻，白泽稚子的异能力的确增强了，但失控清醒后，异能力还是本来的主观治愈系，没有在其他方面获得某些加强，这是第一个疑点，也是最明显的疑点。

但是白泽稚子太过深信不疑那一瞬间感受到的异能力增强的感受了，所以错过了。

一直以来，过度使用异能力后，白泽稚子就会陷入一段时间的虚弱期，在此期间、身体会像病人一样虚弱，身体免疫力也会降低，这点在龙头战争和MIMIC事件里格外突出，这是第二个疑点，

但是白泽稚子已经习惯了这种每活一段时间就会被迫虚弱的阶段，很久以前，是北川星极在这段时期想办法为白泽稚子续命、让他活下去，最后还解决了实验室里所有的实验体，北川星极死后，白泽稚子就自己抗下去。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熟悉了，从他刚产生意识、但是还不能控制身体的时候开始就已经在品尝了。

森鸥外轻飘飘道：“啊，稚子是这样觉得的吗？”

事情不太对，气氛也不太对，森先生的反应不符合预期，白泽稚子彻底冷静下来，和森鸥外对视：“……森先生？”

就像一只在路边捡到新毛球，于是兴奋地挠到家门口，试探性地观察饲养者表情的猫。

眼睛还是像在河底睁开时一样，亮晶晶、湿漉漉的，仿佛被温柔的水底光线照亮，但是已经冷却了下来，不再像岩浆，而是红宝石。

“稚子想要去东京吗？”森鸥外问道，“现在、立刻、马上？”

首领脸上带着笑，语气里带着一如既往地安抚，但是其中的意味也很明显。

“……不可以吗？”白泽稚子继续和他对视，这次不是感觉自己被抛进海里，而是一盆盆深夜的凉水浇在自己头上。

真的冷成红宝石了。

他顿了顿，问道：“森先生、怎么知道是东京？”

某些时候，太宰治那种轻飘飘的比喻其实没错，森鸥外对白泽稚子来说、的确是精神支柱，无论如何，在那段非常压抑的黑暗时期，只有森鸥外一直陪着他。

感情从来都是双向的，森鸥外对白泽稚子不离不弃过，于是此后，白泽稚子也对他奉献忠诚。

室内沉寂了下来，爱丽丝静静趴在椅背上，看着白泽稚子慢慢反应过来的表情，不是愤怒、而是茫然和受伤。

能力守恒，所以北川星极和白泽稚子会分别拥有一半的异能力，一个是控制‘意识’方面、一个是控制‘身体’方面，而且他们足够优越，都把这种异能力发挥到了超乎常人惯性的地步。

比如白泽稚子‘主观’治愈，或者北川星极通过控制‘意识’支配人体。

但同样的，就算是能量守恒、也是有偏性的。

“稚子，你很聪明，我以为你会猜到。”森鸥外道：“你们之间有某种相噬共性，你一直在虚弱，这样下去，只有一个下场。”

在白泽稚子出声前，他轻飘飘道：“所以上一次，是你活了下来。”

“稚子，你要去东京吗？”

现在这个时间点很特殊，只有在这个时间点，横滨的局势被牵动、几乎是一触即发，无论是港口Mafia还是武装侦探社、都被组合盯上了，而想要对付横滨的这两个守护组织很简单，起码对付港口Mafia很简单，只要针对暗杀港口Mafia的首领，港口Mafia就会瞬间乱成一团。

森鸥外重复问道：“稚子，你现在要去东京吗？”

他的语气很平淡，是再普通不过的首领询问下属的语气：“有中也在这里，如果你想去，可以快去快回。”

不可以，中原中也的异能力是操控重力，而不是治愈系，横滨另一个大名鼎鼎的治愈系是与谢野晶子，对方估计是绝对不愿意为森鸥外治疗的。

组合不是微不足道的小角色，而是势均力敌的对手，港口Mafia这边还不知道他们的异能力情况。

出现意外的可能性很小，但一旦出现意外，森鸥外被针对性攻击，白泽稚子又远在东京，就算要尽快赶回来，也不符合复活的严苛时间要求。

白泽稚子赌不起，他在很小的时候就被森鸥外养在身边，跟着他一起去军队打仗，一起到横滨最混乱的地方、也就是当初发生了那场爆炸的地方落脚，也跟着他一起到了港口Mafia。

他和森鸥外对视，好像过了很久很久，到了全身僵硬麻木、几乎感知不到这是自己的身体时，才感觉到自己单膝下跪、对港口Mafia的首领低头行礼，听到自己语气过于轻飘飘的话：“遵命，首领。”

留守横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