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上没有一丝云，阳光亮的刺眼。

沈方圆有些洁癖，知道脑袋上的是洗脚盆后，简直不知道该继续戴着，还是该扔下来。

他难受地抿抿唇，却发现张三大佬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

他小心翼翼开口：“大佬，怎么了吗？”

孟不三一脸失望，“哭啊，你怎么不哭呢？”

沈方圆一脸懵逼，“啊？”

孟不三舔了舔唇，“唉，我还以为能再润润唇呢，可惜我浪费的口水。”

沈方圆：“……”

你这是哪里来的变态啊，合着你刚刚那番话就是想要让我哭呗？

沈方圆突然觉得自己前途无光了。

他默默抱紧了自己，小声嘀咕：“我都十八了，上大学了，才不是爱哭……”

孟不三突然伸手，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将他拽到旁边的屋子里。

“唔……”

沈方圆挣扎要开口，却得到了孟不三警示一眼。

他立刻消停了。

不久，他们两人刚刚经过的地方跑来了三个年轻人，他们三个人的头发居然还是三种不同的颜色。

黄色头发男人左右看看，“明明见他们两个往这边走的，不知道人到哪里去了。”

绿色头发的男人：“肯定没有走多远，走，再找找看。”

红色头发男人：“我们找他们做什么？他们手里没拿食物和水，找他们还不如去找水，我快渴死了！”

黄色头发：“蠢货，我早就知道这个地方没有水了！天气这么热，水都蒸发光了，想要在这三十天活下去，必然要用其他手段，用别的代替水。”

红头发抖了抖，惊恐道：“你是说……血？不，不行的吧？”

黄色头发啐了一口，“有什么不行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绿头发小声附和道：“是，是啊，我们总要适应的。”

红头发想了半晌，颤巍巍地应了一声。

黄头发：“走，继续找，我就不信那两个小子能逃出咱们的手中。”

三个人骂骂咧咧离开。

孟不三这才松开手。

沈方圆揪紧衣摆，轻声道：“原来大佬你早就发现了他们，真是厉害！”

他一脸崇拜地注视着孟不三。

孟不三煞有其事地点头，“嗯，毕竟今天头回开车上路，当然要注意红绿灯了。”

沈方圆忍不住一乐，“红绿灯……他们的头发颜色确实挺像的。”

“大佬，如果我们一直找不到水的话，难道也要像他们一样互相喝对方的血吗？”

他露出难以忍受的神情。

孟不三微笑着摸了摸他的狗头，“互相？怎么可能呢？你以为我为什么一直带着你？”

沈方圆眼睛一亮，“你是要告诉我无论在多么艰苦的环境中都不能放弃希望，不能跟他们一样堕落吗？”

孟不三：“你鸡汤喝多了吧？”

他笑容潇洒又明亮，“我带着你，当然是因为你是我的储备粮啊！”

沈方圆：“……”

他眼泪都要吓出来了，“大、大佬，你说的是真的吗？”

孟不三两眼一弯，“当然是骗你的了，连这种话你都信啊！”

沈方圆吸了吸鼻子，重新笑了起来，“我就知道，大佬你其实是个好人。”

孟不三笑了笑。

他回过头，看了看屋子里面，突然“哎”了一声。

“……这里似乎曾经是个超市，不过商品都搬空了。”

沈方圆立刻回头。

他眼睛亮了起来，“咱们再找找，说不定有剩下的。”

沈方圆边说着边到处翻找。

孟不三漫不经心地在超市里逛了几圈，从地板的一个洞里拖出一条真空包装的饼干。

他用手指在地面上敲击几下，耐心听着底下传来的声响。

沈方圆将屋子里搜刮了一圈，却连一颗花生米都没发现。

他垂头丧气地自言自语：“看来这里的物资早就被人搜刮光了。”

突然，他的眼前垂下半瓶水和一条饼干。

沈方圆眼睛一亮，猛地抬头。

孟不三面含笑容看着他。

孟不三轻轻一抛，将两样东西扔进他的怀里。

沈方圆不好意思道：“大、大佬，你这是都给我吗？”

孟不三轻哼一声，“拿着吧。”

“可是你……”

孟不三背过身子，“我一点都不渴，别废话了，快收好。”

沈方圆呆呆望着张三大佬的后背，总觉得他的身形在这一刻显得无比高大。

天啊，他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能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中遇到这么好的人！

孟不三背对着他，慢悠悠舔了舔唇上的水珠。

哪能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呢？

……

两人经过红绿灯三人事件后，挑选更加人烟稀少的小路走。

小巷闷热异常，空气仿佛静止，没有一丝风。

沈方圆感慨道：“这个城市也不知道有多大，我们这一路行来居然就只碰到了三个人。”

孟不三：“有人主动出手抓人，自然就有人小心翼翼躲避其他人，一百人对于这个城市来说还是太空旷了。”

他伸手比量了一下，“虽然这个城市只是个县城大小。”

沈方圆挠脑袋，“大佬，你是怎么知道的？”

孟不三：“看的啊，这座城市里的商铺有地图，比如说刚刚那个超市。”

沈方圆：“……”

结果他就像个睁眼瞎似的什么都没发现？

……

两人左拐右拐来到了洗脚城。

洗脚城门口，孟不三突然半蹲下来，看着门口发呆。

沈方圆被太阳烤的就像是失去了梦想的咸鱼，他奄奄一息道：“进去啊，为什么不进去？”

孟不三：“哦，你可以试试。”

沈方圆毫无负担地走向门口。

他脚下突然一绊，一头栽了进去。

沈方圆摔懵逼了，他立刻瞪向门口，却不见张三大佬的踪迹。

这时，洗脚城里冲出两个人，直接奔向沈方圆。

他慌张极了。

他扭身跑出去，却在门口又绊了一跤。

沈方圆这才发现，洗脚城门口居然用透明胶带拉出了一道绊线。

“靠！”他被自己蠢死了。

沈方圆手脚并用想要从店里爬出去，一边爬一边大喊：“你们别过来啊！我、我身边有个经历过很多试炼场的大佬，你们敢对我做什么，他绝对会报复你们的！”

扑向他的两人显然不是很有经验，也狠不下心来。

两人慢慢停住脚步。

一个穿着衬衫的男人开口：“经历过很多试炼场？你的意思是……”

“砰——”

“砰——”

两声脆响，两个男人被打翻在地。

沈方圆一脸惊恐地看着扛着铁质垃圾桶，并用垃圾桶打晕人的张三大佬。

“果、果然不愧是法外狂徒啊！”

孟不三冲着他挑眉，吹了声口哨，“你还挺厉害的嘛，知道故意装作被绊了一跤的模样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沈方圆：“……”

对不起，我不是装作蠢，我是真的蠢。

“还愣着做什么，快起来把他们都绑了。”

沈方圆：“哦，哦！”

沈方圆手脚并用爬起来，到处找可以捆人的绳子。

孟不三胸膛不住起伏。

他倚着垃圾桶，闭上眼睛，强自让自己不要露出马脚。

沈方圆翻了好久都没有找到适合的线。

孟不三轻笑一声，指了指一旁的电线，“用那个。”

沈方圆：“唔……”

孟不三：“电线可比一般绳子结实多了，勒死人也比较快。”

沈方圆整个人都僵住了，他颤巍巍地看向孟不三。

孟不三将两人摞起来，大大咧咧坐在上面，用抽烟的姿势夹着一根棒棒糖，挑眉一笑，“怎么了？”

沈方圆一凛，“没，没什么。”

大佬他都经历了什么啊！

沈方圆对孟不三的敬畏更上一层。

他很快将那两个男人绑了起来。

沈方圆这才突然意识到什么，“大佬，你这根棒棒糖是哪里来的？”

孟不三叼着棒棒糖，扬扬下巴，“刚刚从他们兜里翻出来的。”

“好快的手速……”

孟不三似笑非笑盯着沈方圆。

沈方圆一个哆嗦，立刻转移了话题，“他们找到了食物？”

孟不三：“嗯，估计就藏在这儿的某个房间里。他们把这个洗脚城当作安全屋，在门口设绊线，俘虏路人。”

“我估计这些屋子里还绑着其他人，你去找东西的时候小心点。”

听着他轻描淡写的说法，沈方圆瞪大眼睛，露出不太相信的表情。

“真的吗？可是……大佬你一直跟我在一起，咱们看到的不都一样吗？你是怎么知道的？该不会是瞎猜的吧？”

孟不三轻笑一声，“咱们两个看到的一样，脑子却不一样，不信你就去仔细检查一下这里……嗯，既然你不信，那打个赌如何？”

沈方圆总觉得自己被内涵了。

沈方圆气道：“打赌就打赌！”

张三又没有千里眼、顺风耳，怎么会知道那么多？

孟不三用手指蹭了蹭下巴，慵懒一笑，“哦，那赌注是什么好呢？”

沈方圆摊着手，“我现在身上什么也没有，头上的木盆和身上的东西还都是大佬你给我的。”

反正光脚不怕穿鞋的。

孟不三微笑：“不急，我们就赌未来如何？”

沈方圆一脸疑惑，“啊？未来怎么赌？”

孟不三：“很简单啊，就赌这个旱灾末日试炼场咱们都能活着出去，以后你我若是再遇上，你的未来就属于我了。”

孟不三朝他眨了眨眼睛，笑容温暖，“赌上未来不是很给人希望吗？能够鼓励你活下去。这个赌注对你来说也没有什么坏处，毕竟未来的我们不一定会再次相遇。”

沈方圆呆呆望着他，鼻子突然有些酸。

孟不三探过身子，一副等着他落泪就要舔舔舔的模样。

沈方圆：“……”

你快把我的感动还回来啊！

他红着眼睛，硬是忍住没有落泪。

他哑着嗓子道：“原来你跟我打赌就是想要让我在这场比赛中好活下去吗？”

“你放心吧，我会努力的。”

孟不三起身摸了摸他的脑袋，没有说一句话。

沈方圆却感觉到自己仿佛触摸到了大佬柔软的内在。

大佬虽然嘴上欺负他，却把珍贵的食物和水留给他，还给了他最重要的一样东西——希望。

“好……我赌了，我就跟你赌上未来！”沈方圆斩钉截铁。

孟不三翘起嘴角，“嗯，你做了个永远不会后悔的选择。”

才怪！

“乖乖去干活吧，看我说的对不对。”

沈方圆整理了一下心情，按照孟不三的吩咐，去检查洗脚城。

至于打赌……无论是输还是赢，都是他赚了。

大佬真好哇。

沈方圆脚步轻快极了。

孟不三看着沈方圆离开的背影，又低头瞧了瞧晕过去的两人，撩开裹在身上的旗帜，露出里面的蓝白病服。

他从两人身上搜出一张纸，撕成一块块含进嘴里，随便嚼了嚼，便一口吞了下去。

孟不三又从兜里掏出一只铅笔，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转动着这只笔。

他垂着眼，嘴角上挑。

“人生的三大错觉之一，以为自己反正不会吃亏就随随便便跟人打赌。”

“好孩子，今天就教你一课，什么叫作人心险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