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最后的镜子

沈卯卯可以确定, 这些女生跟上一次遇见鸡蛋精们的是同一批。

不说别的，就那个黄色短发的，估计都被她吓出PTSD了, 所以见到她就忍不住想跑。

她不以为耻, 反以为荣，看着所在洗手台底下一声不吭的展鑫说道：“你们一天天是没事儿干么？天天就在这儿搞校园暴力？”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说道：“她偷人东西, 我们教训一下她怎么了？”

“偷东西你可以报警啊, 私下里欺负人干嘛？”

“你管什么闲事？是她自己求我们不要报警的，正主都没说话，你怎么这么欠？你属舔狗的吗？这么个小偷有什么好舔的？”

沈卯卯：“啊这……”合着她真是多管闲事了。

跟在她身后的娄京墨掏出匕首，在手里颠了两下：“谁你都敢骂？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沈卯卯“扑哧”一下笑出来。

本来她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的, 被娄京墨这么一护短立刻就不恼了：“说话注意点, 我只做我家哈尼的舔狗。”说着搭上了娄京墨的肩膀, 做出一副柔弱至极的表情。

女生们：“……”你们有病吧？！！

耍完贱沈卯卯正色道：“行了, 散了吧, 她有哮喘, 万一真出点什么事，你们全都是杀人凶手。”

“你吓唬谁呢？”一个小姑娘嘟囔道。

她还真不是吓唬。

事情发生的时候她们没在现场, 所以并不会有人来救展鑫, 而她就是这么死的。

沈卯卯掏出刀：“我没吓唬你们，我是在威胁你们。”她指指外面的彭小蕊, “看见那个人了吗？我砍的。”

几个女生懵了一瞬。

“听见楼上的爆炸了吗？” 沈卯卯继续说, “我炸的。所以你们可以走了吗？接下来我要炸这里了, 你们很碍事欸。”

女生们有些崩溃：“你到底是什么人？”

沈卯卯：“我不是什么人, 也没别的意思，主要是想圆你们一个炸学校的梦，不用感谢我, 我叫雷锋。”

……

最后几个女生还是被她吓唬走了，可能是觉得她有什么精神疾病。

沈卯卯把展鑫从水池底下抓出来，说道：“还能活不？”

展鑫睁开眼睛，眼中饱含泪水，柔弱地说道：“谢谢你……”

沈卯卯：“别谢了，赶紧去自首吧，再这么下去你会被她们搞死的。”

展鑫摇摇头，眼中流露出恐惧的颜色：“不行……不能让警察知道！否则我父母也会知道的……”

沈卯卯：“形象重要还是命重要？”

展鑫咬着牙不说话。

沈卯卯又说：“现在事情闹这么大，几乎全校都知道你的事了，早晚你父母也能知道。不管是因为心理疾病还是追求刺激，你是偷了东西犯了错，但是罪不至死，不应该受到这样的虐待。”

这种几千块的东西，在刑法上如果积极退还东西并道歉的话，顶多会被判处六个月及以下的有期徒刑。

展鑫的眼中有泪水流下：“你又不是我，怎么会知道我的难处？！被这样对待都是我活该！你们不要再来救我了，等她们发泄够了就不会再来找我了。”

沈卯卯差点被她气笑了：“当鸵鸟能解决问题吗？藏起来别人就看不着你的屁股了？你怎么知道她们发泄够了就不会再来找你了？就现在的这个情况，对你的暴力已经从一个寝室升级到一个系了，而且现在这个范围现在还在不断扩大着。你有没有上过你们学校的论坛，里面全都是骂你和吴慧玲的，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你觉得你的精神状态能好吗？对你的病情有帮助吗？还是你觉得，在习惯了暴力你以后，他们会就此收手吗？”

展鑫崩溃地推了她一把：“你是谁啊！你凭什么帮我做决定？！你以为你是为了我好吗？我都说了我是自愿的了，你多管什么闲事錒？！”

沈卯卯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被娄京墨接住了。

娄京墨看着她，冷笑着勾起了嘴角：“你确定你都是自愿的？你心里一点儿也不恨她们？你不就是偷了一条项链吗？她家里那么有钱，干嘛因为这条项链跟你过不去？”

展鑫震惊地看着她，像是忘记了怎么说话。

娄京墨接着说道：“你又不是没还给她，她为什么还这么不依不挠的？她凭什么在网上那么说你？她什么都不知道却瞎造谣，害得你经营了那么多年的形象功亏一篑，简直就是个贱人，这种贱人为什么还会有人喜欢？”

沈卯卯：“这是……”娄京墨：“是她的心声。”

展鑫张了张嘴，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我不知道你在瞎说什么……你是想说你会读心术吗？这也太假了点了。”

娄京墨：“如果你真如你自己所说的，一点儿也不恨，一点儿也不怨，觉得都是自己咎由自取的，那你为什么又会变成现在的这种鬼模样呢？”

展鑫倏地睁大了眼睛。

沈卯卯扯扯娄京墨的袖子：“就这样告诉她好吗？”

娄京墨淡淡地说道：“不破不立。”

装逼意味十足。

沈卯卯拉着她后退了两步，看着展鑫的表情从震惊到疑惑，最后变成了一片深不见底的黑。她站直了身体，背后有一只手冒出来，张牙舞爪地在这片狭小的空间里晃荡。

“谢谢。”展鑫勾了勾嘴角，“要不是你们，我可能要一直在这里被人欺负了。”

娄京墨面无表情。

后面看了半天戏的彭小蕊奇怪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展鑫瞟了她一眼，笑道：“我总是忘记我已经死了，现在不用再怕他们了。我承认，我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她们和我都是一样的，我偷了东西，她们害死了我，好像怎么看都是我亏了。”

沈卯卯叹了口气：“你报复我，我报复你，这事儿永远都没完。”

“那就跟你们没关系了。”展鑫道，“这是我们之间的事，谢谢你愿意救我，但是接下来的事还请你们不要插手。”

沈卯卯：“你想让我们插手我们都没时间，既然如此我们就此别过吧，大家一别两宽，从此各自安好，勿念。”

说着转头就要往外走。

“等一下。”展鑫叫住了她们，“我大概知道你们想找什么，我可以给你们指一条明路，有什么问题，你不如去问问张笑吧。”

沈卯卯转头看向她。

展鑫笑笑：“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死？她们只会教训我，却从不会把我锁在卫生间，因为她们也怕我出事担责任……那天把我关在里面的，是张笑。”

沈卯卯彻底乱了。

张笑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吴慧玲与她不合，展鑫的死也与她有关？她到底想干嘛？

沈卯卯：“谢谢了。”

展鑫：“不用谢，我们互不相欠了。”

“等……”沈卯卯只张了个嘴，展鑫就消失在了空气中，不知道是去找谁报仇了。她懊恼地砸了一下拳头，道：“这他妈……忘了告诉她我们要炸她的家了。”

这哪是互不相欠，她们是准备拆人家房子！

娄京墨笑笑：“没关系，我们跑快一点，她追不上的。”

……

她们跑得真的挺快的。

几人换了个镜子，一路火花带闪电，连炸了八层楼，无一镜子幸免。

可惜她们没能找到张笑，也没再见到吴慧玲和展鑫中的任何一个。她们三个就像是从学校里消失了。

被炸过的镜子基本全碎了，并且没办法再把人吸进去，而且炸到后面她们也都发现了，镜子里的世界在慢慢融合。

鸡蛋精们、巨大的铜像，还有那些好饿好饿的怪物，纷纷出现在了同一个世界里。普通学生已经都吓傻了，沈卯卯倒是庆幸了不少，这最起码可以证明她们努力的方向没有错，娄京墨是对的。其他世界里的人也不会迷失在镜子里，而是会被融合进现存的世界。

但随着可进入的镜子越来越少，她们的心也就越来越紧张。后来几人不仅炸了人文学院，还把隔壁两个院和图书馆能进去的镜子全炸了，爆炸小球消耗殆尽，娄京墨所说的出口却始终没有踪影。

白鹭怀疑道：“你们的办法真的可行吗？”

沈卯卯：“世界融合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会出现现在的情况只能是我们漏了镜子，也许还有什么东西是我们没有考虑到的——最起码展鑫让我们找张笑这件事就还没完成。”

娄京墨才不管别人怎么看，等沈卯卯说完她就淡淡地撂下了一句：“不愿意跟的可以自行寻找出口。”

白鹭抿了抿唇，彭小蕊连忙拉了拉她，打起了圆场：“学姐，她们真的很厉害的，我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你别着急，我们再一起找找。”

白鹭深吸了一口气：“抱歉，我只是不太习惯把生命托付给别人，不过目前我确实没什么头绪，那就按照你们说的来做吧。”

娄京墨并没有表示同意或拒绝。

沈卯卯顺势而下，指挥道：“那大家分开找找张笑吧，如果有收获，就打给甘泽，再由甘泽联系我们。彭小蕊你就不要乱动了，你找个安全的地方看住一号，等我们的联系就行。”

几人均是点头同意，各自分开了。

所有人都单走，沈卯卯自然也不可能和娄京墨一起走。她本来想去16号楼看看，结果白鹭先她一步去了，所以只能咬着东门离开学校，在外面的小吃街上晃悠了起来。

她觉得张笑不是在16号楼里就是在18号楼里，白鹭去了16，甘泽去了18，总能有一个找到，所以她这边也不是很急，就慢慢悠悠往前走，想看看要有多远才能走到副本边缘。

没多久，她远远地见到了一片白色的帷幕，走近了才发现那片白纯粹是因为柳絮太过密集而给人带来的视觉错觉。

以前她曾思考过副本里的世界会不会是现实的某个平行宇宙，但是平行宇宙是真实的，所以它没有边界，也没有尽头；游戏世界恰恰相反，她只要多走两步，就能见到“禁止通行”的牌子。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

那个莫名的制作者是不是就在天穹之上，用一种怜悯的表情观察着她们这群苦苦求生的蝼蚁？

制作者是正确的吗？祂的所作所为，又和这次副本里的鸡蛋精们有什么区别呢？

沈卯卯发现自己搞不懂游戏制作者在想什么，他对自己的行为到底是怎么看待的呢？

她收回视线准备往回走，一回头就收获了一个不知道等了多久的娄京墨。

娄京墨看着她，问道：“在看什么？”

沈卯卯：“你看天上的那朵云，像不像棉花糖。”

娄京墨笑了：“你观察了这么半天，就发现了这个？”

沈卯卯道：“我太笨了嘛，不想思考那么多，费脑子，本来孩子就不聪明。”

娄京墨：“不，沈卯卯，你比谁都聪明。”

沈卯卯抿嘴笑，笑得格外腼腆：“也比你聪明吗？”

娄京墨点头：“比我聪明，所以能一眼就发现我是假的。”

沈卯卯故作惊讶道：“你在说什么？什么真的假的？”

娄京墨主动后退了两步：“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

沈卯卯看着她，没说话。

假娄京墨又说：“我知道你不会信任我，但你们应该快要离开了，所以我们忍不住想跑出来看看你。”

沈卯卯抓住了重点：“们？”

假娄京墨：“对，我们。”

“镜子里的世界正在融合，别的镜子里的你们都跑出来了。我们虽然都是复制品，但都有着和原主一样的记忆和性格，而且会比原主的感情更炽烈。”

沈卯卯若有所思。

这样一来，她将要面对无数个狂热地爱着她的娄京墨了？

这么一想好像还挺刺激？

假娄京墨接着说道：“我离你最近，就先找来了，你果然和记忆里的一样可爱。”

沈卯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种老司机居然会因为一个冒牌货的一句甜言蜜语而脸红。

真娄京墨要是有这么坦率，她们孩子都能上幼儿园了好吗？！

假娄京墨好像真的就是来看看她的，所以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说着话，两人聊了一会儿丝毫没有意义的话题，冒牌货突然问道：“你觉得这个游戏的本质是什么呢？”

沈卯卯：“0和1吧。”

“那对你来说，游戏制作者岂不就是一个程序员？”

“也许？”

“程序已经写好了，可惜程序员有祂自己的想法，所以总想对程序做出更改，这让程序也很苦恼呢。”

沈卯卯眯起了眼睛，这是她开始思考重要的事情时惯有的动作。

冒牌货没有停下，反而继续说道：“卯卯，你要是也是程序员就好了。”

沈卯卯：“你的意思是？”

冒牌货笑笑，一脸无辜：“我没什么意思呀，你学的不是这个专业，也当不了程序员，还是乖乖被原主养着吧。”

沈卯卯还想再追问两句，但她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只能先把冒牌货放在一边，接通了电话。

电话里甘泽说道：“白鹭好像发现了什么，让我们快去16号楼5043。”

“好，我马上过去，你通知其他人吧。”她挂掉电话，看向身后的冒牌货，“你能跟我一起离开吗？”

冒牌货摇摇头：“很遗憾，不能。否则……我一定会去跟原主拼个你死我活的。”

“什么？”后半句声音太小，沈卯卯没听清，但她莫名就觉得冒牌货好像笑得有点危险。

冒牌货道：“没什么，不要太过相信我哦小傻瓜，你知道为什么其他的小楼没有出现吗？”

沈卯卯配合道：“为什么？”

冒牌货：“因为她们都被我杀了。”

沈卯卯倒吸了口凉气。

和着这个娄京墨还是病娇版的，真带感！

沈卯卯边往回走边安慰她：“镜子里还有很多个我呢，你把娄姐全杀了，是想坐享齐人之福吗？”

“啧。”假娄京墨不屑道，“那帮冒牌货有什么意思。”

沈卯卯心想你不也是冒牌货吗？不过她没敢说出来，只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对冒牌货说道：“那我先回去跟队友们会合了哦？你自己在这里要小心一点。”

冒牌货又笑了：“你也是，要活到最后哦。”

沈卯卯没回头，只是背对着她挥了两回手，然后一路跑去了16号楼。

她在十六号楼大厅里遇见了背着一号跑过来的彭小蕊。

还没等两人汇合，彭小蕊就摸了摸自己后脑勺，还把一号手指头上的血窟窿给她看。可以说是十分自觉了。

沈卯卯也没有别的验证方法，只能表情狰狞地在自己手上划开了一条不足一厘米的小口，然后从中挤出来了一滴血给彭小蕊看。

彭小蕊验证成功，丝毫没有怀疑地加入了队伍，和她一起往楼上跑，边跑边问道：“你有什么收获吗？”

沈卯卯：“我看到了我对象的冒牌货，她还说只要我们进入一个镜子的世界，就会在那个世界产生一个对应的我们。现在世界都融合了，所以你懂的。”

“草。”彭小蕊骂了一句，“我最讨厌这种真真假假的游戏了！”

沈卯卯：“其实冒牌货们好像也挺……”

“挺什么？”娄京墨上前一步，走出阴影，表情深不可测地看着她。

沈卯卯咽了口口水：“我的意思是……模仿得挺像的，不过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真假，因为青青在我心里是独一无二与众不同的。”

彭小蕊啐了一口：“没骨气！”

娄京墨笑了笑：“不是因为我跟你走的是两个方向吗？”

沈卯卯道：“也有这个原因，但是问题不大，好了不要再纠结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了！我们快点进去！”说着推着娄京墨的后背往前走。

张笑的寝室门大敞四开着，里面只站着一个甘泽，根本就没有白鹭和张笑的影子。

彭小蕊把一号放在床上，奇怪地问道：“学姐呢？人去哪儿了？”

甘泽摇头：“不知道，我来的时候门就开着，里面没人，我给白鹭打电话了，她没接，不过你们看这里。”

几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这才发现柜子侧面那一面一人多高的镜子。

“我怕会与你们失联，所以没碰。”甘泽道。

沈卯卯伸手：“我试试，彭小蕊你别忘了一号。”

“知道了。”彭小蕊应了一声，把刚放下的一号又扛了起来，然后被甘泽扯住了衣脚。

沈卯卯摸上镜面，使劲一摁，镜子果然变得柔软起来，并从中产生了一股巨大的吸力。

眨眼间的功夫几人就被吸入镜子，然后落在了实地上。

她们现在正处于寝室的走廊，沈卯卯抬头一瞅，见到了写着3046的门牌。

这是她们的寝室。

门缝中传出来了几个女生的窃窃私语：“真的要这么做吗？”

“会不会有点过分啊？”

“这有什么过分的，她打张笑的时候怎么没觉得自己过分？你说是吧张笑？”

张笑的声音响起：“我倒是没多生气……但是我听人说，她好像得了艾滋病……艾滋病这个东西你们也知道，平常什么事儿都没有，学校肯定也不会让她搬出寝室，我马上就要搬走了倒是没什么，你们几个就得胆战心惊地生活了。”

“什么？艾滋病？！”

“天啊，我就说她那个滥交样儿早晚得病。”

“她那个厚脸皮劲儿肯定不会搬走，还是按张笑的办法做吧，我们把她吓走，让她自己找导员搬出去。”

张笑道：“那就按照之前的计划做吧，到时候我先……你们再……”

接下来就是她们商量怎么吓唬吴慧玲的事了，寝室里充满了女孩们狡黠的笑声。

现在的时间线应该是吴慧玲死亡之前。

沈卯卯一直以为吴慧玲是被鬼吓死的，没想到她是被她的几个室友吓死的，也没想到这一切幕后的推手竟然是那个笑起来很阳光的张笑。

张笑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的目的是什么呢？这是最让她搞不懂的地方。

彭小蕊道：“别管她们了，我们先找找学姐行吗？”

楼梯处传来了白鹭的声音：“不用找了，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