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荣家早就凉透了。

事实上，做空势力长野将那份报告发出来的第二天，荣盛和荣泽就都被请到警察局接受调查去了，因为现在荣氏主要是他们在管理。

只是秦玉和荣江虽然因此暂时逃过了一劫，但是荣盛和荣泽进去了，荣氏瞬间群龙无首，而偏偏秦玉虽然是个“成功”的情妇，对于管理公司却是一窍不通。

荣江就更不用说了，他的身体一向不好，虽然这一世荣家能腾飞主要是他的功劳，但其实他也不过是仗着有上辈子的记忆在，抄袭的其他公司的创意罢了，最主要的是他也只是提供点子，具体的实施细则都是荣盛和荣泽在做，所以他对于管理公司其实也是一知半解。

因而即便是有荣盛和荣泽在警察局里远程操控，但信息总有传递不及时的时候，加上当时荣氏上下的人心已经散了，又有一千多家公司齐心协力给荣氏使绊子，挖荣氏的墙角，到最后，荣氏果然破产了。

然后是破产清算，公司财产包括荣家名下的财产在付清清算费用、职工工资、法定补偿金、公司债务之后，居然只剩下了不到五十万元。

五十万，要是放在以前，不过是荣江一件衣服或者是秦玉去美容院做一次保养的钱，现在却成了荣家仅有的家底。

以至于荣江至今没有缓过神来。

因为他无法相信，偌大的荣家竟然就这样破产了。

而后他心底突然涌起一股浓烈的不安，他这才意识到，荣氏破产的轨迹居然又和上辈子重合了。

想到这里，他面上一白，胸口又开始剧烈作痛了。

秦玉却已经顾不上思考这些了，荣家破产了，她现在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荣泽。

警察局探视室里。

秦玉：“我已经和陈谨帮我们请来的那位名律师联系过了，他后天就到，而且他说你们犯的事本来就都没有触犯死刑，有他在，至少能帮你们把刑期减到二十年以下……到时候我再去求陈瑾帮帮忙，说不定你们进去个六七年就能出来了。”

她口中的陈瑾就是她的那位嫁给了国家级高官的手帕交。

秦玉之前还想撮合荣江和陈瑾的女儿高妍来着，甚至于高妍对荣江已经有了好感了，结果荣家就出事了……

而陈瑾也是唯一一个在她家出事的时候，愿意帮助她家的人。

只是秦玉全然忘了，陈瑾的丈夫为人最是正派，怎么可能帮他们。

秦玉自顾自地庆幸：“幸好，幸好还有五十万，这五十万应该足够我们支付律师费了。”

听见这话，对面的荣盛和荣泽却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尤其是荣盛，胡子拉碴，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老了十岁不止，哪里还有半点当初作为荣氏董事长时的意气风发和高高在上。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荣家会破产，他们会沦为阶下囚。

想到这里，荣泽猛地握紧了双拳：“长野，肖家……”

等他出狱之后，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也就在这个时候，荣江终于回过神来，而后他的脸色就变了。

他下意识地说道：“那我的手术费怎么办？”

要知道一场换肾手术，加上后续的疗养费，怎么也需要四五十万。

如果这五十万全都拿来帮荣盛和荣泽打官司，那他怎么办？

听见这话，秦玉脸上的神情僵住了。

探视室里一片死寂。

秦玉慌了：“不是说你的病三年后才会恶化成尿毒症……”

说到一半，她就说不下去了。

因为她想起来了，这半年来，荣江的情况的确很不好，几乎天天做噩梦，请了好多国内外的专家都没有治好，后来又赶上荣家出事，他被迫跟她一起站出来主持荣家的事情，天天忙的脚不沾地，她原本还以为短短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荣江就瘦了一大圈是因为累着了，现在看来，分明是荣江的病情恶化了。

荣江沉默了。

他自己的身体他自然再清楚不过，直觉告诉他，他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所以他才会情不自禁的说出那样的话。

只不过刚说完，荣江就后悔了。

不管怎么说，一个是他的亲生父亲，一个是他的亲哥哥，他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蹲一辈子监狱。

想到这里，他稍稍稳住心神：“没事，眼下最重要的的确是帮爸爸和大哥打赢这场官司。”

至于手术费，大不了以后再想办法就是了。听见这话，荣盛和荣泽目光微闪。

他们当然不想蹲一辈子监狱。

所以他们当即换上了一副坚决的神情，准备先推辞一番，再接受。

也就在这个时候，荣江的手机突然响了。

荣江拿出手机一看，消息显示有人往他的银行卡里转了一百万。

下面跟着一条陌生人发来的短信：江哥，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看见这条短信，荣江恍惚了好一会儿。

因为会叫他江哥的，也就只有之前还在和他交往的高妍了，只不过荣家出事之后，高父就勒令她和他断绝了往来。

荣江自是感动不已，而后心底对致使荣家破产的长野和肖氏的怨恨又多了三分，要不是他们，他和高妍一定会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而后他心底一松，抬头说道：“刚才高妍给我转了一百万。”

秦玉眼前一亮：“太好了。”

这下子，不管是给荣盛和荣泽请律师的费用，还是荣江的医药费，都够了。

荣盛和荣泽也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哪知道下一秒，荣江的脸色就变了。

因为他眼角的余光落在了紧跟在那天短信之后的新闻推送上。

“荣家破产的罪魁祸首居然是明志学！”

荣江哆嗦着手，直接点开了那条新闻。

映入眼帘的就是两张明志学和眼镜男几人在路边烧烤摊吃饭的视频截图。

两张图片唯一的差别就是，上面那张图片，小编起的名字是精神病院风云会，给明志学标的名片是精神病院扛把子，给眼镜男标的名片是精神病院大毒/枭……

而下面那张图片里，小编起的名字是王的后宫，给明志学标的名片是海王，给眼镜男标的名片是三夫人赵晨，腾创制造老总，身家五十三亿……

荣江几乎是一目十行地将这条新闻看完了。

而秦玉等人此刻也终于发现了荣江的不对劲。

他们面面相觑：“阿江，怎么了？”

荣江却恍若无闻，他大拇指滑动页面的速度越来越快，直到最后猛地吐出一口血。

正好被喷了一脸的荣泽直接就懵了：“阿江……”

三人连忙伸手扶住了荣江：“阿江，阿江，你怎么样了？”

荣江一脸惨白：“是明志学，是明志学。”听见这个名字，荣盛蓦地皱紧眉头：“你说什么？”

荣江泪流满面，恨声说道：“爸，我们家破产的事情，都是明志学在背后做的手脚……”

“什么？”

荣盛等人顿时如遭雷劈。

怎么可能？

难道害得荣家破产的，不是长野和肖氏吗？

荣泽当即抢过荣江手中的手机，将那条新闻也看了一遍。

而后他猛地握紧了手中的手机，两眼猩红，恨声吼道：“明志学……”

哪知道下一秒，许是他一不小心点到了什么地方，手机里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最新消息，根据明志学先生直播时提供的资料显示，荣江确诊患有肾衰竭，而荣家人也正是在荣江病情尚未恶化，且荣盛等人全部和荣江配型成功，甚至于荣盛还罕见的和荣江六个位点全都配上的前提下，准备绑架明志学先生，为荣江换肾……”

这话一出，荣盛等人脸上的神情全都僵住了。

连带着空气也都安静了下来。

“什么？”

荣江一脸恍惚地看向荣盛等人。

荣盛额上青筋直冒，他动了动嘴唇：“阿江，你听我们说……”

荣江终于反应了过来，紧跟着又是一口鲜血喷在了荣盛脸上，身体也歪歪扭扭的向后倒去。

只是这一次，荣盛和荣泽却反而松开了他。

但荣江却强撑着没有晕厥过去，他只是不敢相信，因为荣盛他们骗了他，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他们明明告诉他的是，他们和他的配型都没有成功。

而他呢，却傻乎乎的相信了。

否则，他怎么会死盯着明志学不放。

最主要的是，上辈子，他们诱使明志学捐肾的计划失败之后，也依旧不准备给他捐肾，宁愿眼睁睁地看着他被病痛折磨的不成人形，最后惨死在病床上。

而他呢，却从始至终都将他们视做自己最亲近的人，甚至就在刚才，他还准备先用那五十万帮荣盛和荣泽请律师。

现在看来，他真是蠢得可怜。

想到自己上一世的惨状，荣江红着眼眶，忍不住握紧了双拳，甚至于指甲直接扎进了手心里。

这一刻，他把荣盛三人也都恨上了，甚至比恨明志学还深，毕竟，至亲之人捅的刀子显然要更痛。殊不知此时此刻，许是因为太过心虚，荣盛和荣泽下意识地为自己辩解，事实上，要不是因为荣江得了肾衰竭，急需换肾，他们怎么会找上明志学，他们如果不去找明志学，荣家也就不会破产，他们也就不会面临牢狱之灾……

荣盛和荣泽越想越觉得很有道理，最后反而也怨恨上了荣江。

可是他们却不敢表露出来，因为他们现在还指望着荣江在外面帮他们请律师打官司。

所以为了安抚荣江，荣盛当即说道：“阿江，这事儿的确是我们对不住你，这样吧，如果哪天你真的病发了，但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肾/源，那我就把我的一个肾捐给你。”

说完，三人齐齐看向荣江。

荣江听了，忍不住在心里嗤笑了一声。

这的确是一个好主意，只可惜荣江已经看透了他们。

想想也是，一个靠着原配发家却转身就能送原配和亲生儿子去死的父亲，一个为了荣华富贵不惜去做别人的情妇的母亲，还有一个是他们两人生出来的儿子，能是个什么好东西。

荣盛现在能因为他对他有用而放出话来捐给他一个肾，以后自然也能因为他没用了就反悔。

所以他必须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最主要的是，即便他能在病发之前找到合适的肾/源，可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的肾又怎么比得上亲属的肾呢。

这是他的上一世给他的教训。

所以他压下了心底的仇恨，故意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装作被迫原谅了荣盛三人的模样，痛声说道：“不，要不是为了我，荣家也不会破产……我已经把你们害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不能再让你没了一个肾，否则我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听见这话，荣盛先是一愣，大概也没想到荣江会这么说，而后他心里不免涌起一阵愧疚。

毕竟荣江是他的亲生儿子。

他直接抱住了荣江：“别这么说，应该是爸爸对不住你才对，没有给你一个好身体。”

而后他不由分说道：“总之，就这么说定了。”

荣江当即抱着荣盛大哭起来。

等到一家人叙完了亲情，荣江擦了擦眼睛，突然说道：“可是爸爸，既然幕后黑手是明志学，那他就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我有点担心他会在庭审的时候耍手段。”

荣泽一听，顿时急了：“那我们该怎么办？”

秦玉当即说道：“我现在就是给陈谨打电话，请她帮忙。”

荣江眉眼微垂：“就怕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

荣盛也不由皱紧了眉头。

“爸爸，”荣江说：“你还记得明志学当初一口气给自己找了十个保镖的事情吗？”

正好，他现在手里一共还有一百五十万，其中五十万给荣盛和荣泽请律师，五十万留给他做手术费，剩下的五十万，足够他们除掉明志学了。

荣盛当然记得，因为那十个保镖里可是有八个是他们安排的人。

“你是说——”

荣盛眼中闪过一抹狠厉，新仇旧恨一起算，他心头一横：“好。”

因为这是最好的机会，错过这次，以后说不定就没机会了。

荣江当即说道：“不过我现在身体不好，妈，这件事情只能你去办了。”

秦玉一咬牙：“好。”

荣盛叮嘱道：“一定要干净利落，千万别留下什么马脚。”

否则他们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秦玉：“我明白。”

两天后，市医院的一间单人病房里。

秦玉根本坐不住，她来回踱步，因为算算时间，她收买的那个保镖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开始行动了。

他们的计划很简单，他们给了一个还愿意忠心于他们的保镖二十万，只要他将明志学的行踪透露给他们，然后花三十万收买了一个亡命之徒，只等明志学上街，就找机会撞死他。

荣江也很紧张，他不断地刷着新闻，因为他也希望能够毕其功于一役。

好在半个小时之后，明志学车祸去世，肇事司机逃逸的新闻就空降了热搜。

看到这条热搜，荣江两人眼前一亮，忙不迭地点开了，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车祸现场的照片，而就在已经撞瘪了的车子旁边的地面上，赫然摆着一具蒙着衣服的尸体。

看到这儿，秦玉直接红了眼：“好好好，小畜生，总算是把你给弄死了。”

荣江苍白的脸色也瞬间变得红润起来。

他猛地握紧了双拳，明志学死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多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房间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您好，医生查房。”

听见这话，秦玉下意识地打开了房门。

也就在这时，她突然意识到这名医生的声音似乎和荣江的主治医生的声音不太一样。

电光石火间，她心里一突，猛地就要关上房门。

但是已经晚了，下一秒，五六个警察破门而入：“别动，抱头蹲下。”

然后就看见其中一个警察直接甩出了一张逮捕令：“荣江，秦玉，你们因涉嫌买凶杀害明志学被捕了。”

“什么？”

秦玉脸上一白：“怎么可能……”

她明明没有露出一丝破绽，怎么警察这么快就找上了门来。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荣江，然后就正好看见荣江直勾勾地倒了下去。

“阿江……”

等到荣江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了。

他睁开眼，正对上头顶的吊瓶。

他果然还在医院里。

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荣江嘴角不仅勾起一抹微笑。

却不想就在这时，他耳边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很得意？”

荣江脸上的笑容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