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鲲

行瑞这顿饭吃的非常满足, 开开心心，但龙崽显然不太乐意。

它肉乎乎的尾巴一甩一甩的，斜眼看着行瑞, 时不时冷哼一声。

行瑞听到声音，关切地扭头看着它：“你没吃饱吗？”

“……”龙崽懒得理他, 整条龙转过身, 趴在桌子上看着窗外。

行瑞笑眯眯地继续和面前的一块牛排作战，他不太习惯用刀叉, 切了半天也没能切下来一小块牛肉。

这时, 行瑞余光看到龙崽猛地一下立了起来，呈现非常防备的态度, 紧紧盯着窗外。

行瑞放下刀叉，朝窗外看了一眼，整个人一愣。

云访市今天是艳阳高照的大晴天, 但现在光线却在逐渐变暗，旋转餐厅里原本用作装点的小灯开始发挥照明的作用。

行瑞几乎是下意识地抬头，果然一眼就看到了原因。

一条巨大的深蓝色的鲲，正缓缓从天空游过。

和行瑞梦里梦到的有些不同，此刻的鲲身影带着点虚幻，隐隐约约的, 看不太真切, 让人一瞬间会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但被遮挡住的日光却又告诉人们, 这不是一场梦。

云访市的所有人几乎是同时发现了这个异象，惊恐地抬头望着天空。

“那是什么？！”

“天啊！！！好大的鲸鱼！！”

“这不是鲸鱼, 这是妖！”

“啊啊啊啊啊好恐怖啊！”

行瑞愣愣地看着鲲从头顶游过，全景天窗让他能非常近距离地看到那条鲲的样貌。

餐厅里的其他人已经吓得躲起来了，连龙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掉了。

行瑞反应过来龙崽不见了的时候, 吃了一惊，猛地站了起来。

“龙鳞？”

他环顾左右，喊着：

“龙鳞？你去哪儿了？”

“龙鳞？！”

没有人回应，行瑞立刻急了，顾不上头顶那条引起恐慌的鲲，开始在餐厅到处找龙崽。

“龙鳞？”

“龙鳞！”

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龙崽的身影。

行瑞手心出了汗，脸也热的有点发红，他不停地观察着周围的场景，终于发现了一点异常。

餐厅的窗户一直都是关闭着的，可此刻却有一扇窗是开着的。

行瑞盯着那一扇开着的窗，脑子突然有点发懵。

他快步跑到窗边，趴在窗边朝下看去。

街上的行人都已经吓得藏起来了，现在整条商业街空无一人，更没有龙崽的身影。

行瑞看了一眼楼高，起码有十几层的高度，由于太高，他甚至一眼看不到地面的具体情况。

龙崽还不会飞，行瑞是确定这一点的。

如果……如果龙崽掉下去了。

行瑞眼尾有点发红，他不再犹豫，转头就朝着餐厅出口跑去。

……

行瑞从电梯里冲出来跑到楼下的时候，鲲还在天空缓慢游动。

整个云访市的阳光都被遮蔽，周围的场景昏暗下来。

行瑞跑的很急，汗打湿了额头，视线也有点模糊，但他脚步不停，快速地往那扇开着的窗户底下冲。

这时，一个黑色的身影突然出现，伸手拉住了他。

“跑那么急做什么。”

行瑞猛地被叫停，差点没反应过来摔倒，还好对方反应很快，一把扶住了他。

行瑞抬头一看，居然是龙司辰。

龙思辰看着他问：“别人都在躲，怎么就你在往外跑？”

行瑞瞪大眼：“龙、龙鳞不见了！就是我捡到过的那只龙崽！”

“……”龙思辰轻轻挑眉，“所以……你下来就是为了找它？”

行瑞点点头，眼眶红红的，长长的眼睫毛也被打湿了：“你能帮我找一下它吗？”

龙思辰神情冷静：“……不用找，也许只是回家了。”

“不可能！”行瑞急了，“龙鳞不会飞，它一个人没办法回家，我得赶紧找到它，它太小了……”

“……”龙思辰沉默半晌，无奈地叹了口气，“傻子。”

“……啊？”行瑞一愣，抬头看着他，漂亮的眼睛里带着点疑惑。

龙思辰：“不用担心，它没事，我会帮你找的，但是现在，我需要带你看看另外的东西。”

“……什么？”

行瑞话音没落，已经被龙思辰揽着腰，腾空而起。

他抬头一看，龙思辰竟然是带着他朝那条鲲飞去。

两个人离鲲越来越近，近到行瑞几乎能看清鲲腹部上的花纹。

离得越近，行瑞就越能感受到这条鲲的庞大，仅仅是它腹部上很小的一片花纹，都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

行瑞眼看马上就要碰到鲲了，龙思辰却还没有停下的意思，正想提醒他，却突然愣住了。

相撞的那一刻，两个人并没有受到任何阻力，他们居然直接穿过了鲲的腹部，继续毫无阻拦地往上升。

直到龙思辰带着行瑞停到了鲲的上空，行瑞才反应过来。

“……是幻影？”

“嗯，”龙思辰说，“但这个幻影很奇怪，它几乎和实体一样，不是单单由妖力凝成的。”

“……那是因为什么？”行瑞问。

龙思辰摇摇头：“不知道，所以带你上来看看。”

行瑞低头，用不同的视角看着这只鲲。

鲲通体深蓝，背部光滑，反射出天上堆叠的云朵，宛如在云海里遨游，它的眼睛是黑色的，嘴巴旁生长着长长的胡须，在云上飘荡着。

行瑞突然想到，这只鲲应该已经活了很多很多年，甚至可能从远古时代就存在了。

盯着鲲盯了很久，行瑞才想起来刚刚龙思辰说了什么。

“……要让我看什么？”

他抬头看向龙思辰。

龙思辰一怔：“……你不是……可以看到很多东西吗？”

行瑞眨眨眼，非常诚实地说：“一般都是在梦里，而且……只能看到未来一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情。”

“……”

龙思辰沉默几秒，“哦”了一声。

“原来是这样。”

行瑞突然有点紧张，自己对龙思辰来说好像不是很有用的样子，白让他把自己带上来了。

行瑞又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情况，他被龙思辰揽着腰悬浮在空中，没有飞行能力的他，重量几乎全部挂在龙思辰身上。

行瑞忍不住抓紧了龙思辰的衣角，提供了点有效信息：“但这只鲲我昨晚梦到过。”

龙思辰注意到他的动作，嘴角微挑：“然后呢？”

“然后……”行瑞想了半天，也只挤出一句，“和现在的情景没什么差别。”

“……”

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龙思辰突然开口：“你为什么一直紧紧抓着我的衣服？”

行瑞“啊？”了一声。

“你怕我会松手？”龙思辰的声音已然带了笑意。

“……”行瑞咽了口口水，“没有，怎么会呢，我只是……啊！！！”

龙思辰突然真的松了揽在行瑞腰上的手，只是虚虚地护着他。

行瑞冷不防被这么一吓，下意识双手猛地抱住龙思辰，紧紧贴在他身上：“别别别松手！”

行瑞紧闭着眼，听到头顶传来愉悦的笑声。

“哈……真的觉得我会松手？”

这还是行瑞第一次听到龙思辰笑，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龙思辰其实长得很好看，在特战处那么多人里，他的脸依旧好看到有种摄魂夺魄的魅力。

只是龙思辰平时的气场太强，表情太冷，让人总是不敢直视他。

现在他笑起来，那股锐利冷血的气息突然就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和煦的笑意，灿金色的双眸也终于不再显得那么冰冷。

行瑞看了一眼，突然有点发楞，不自觉地直直看了他半天。

龙思辰的笑容很快就收了回去，他低头看着行瑞呆住的小脸，声音磁性又低沉：“在看什么？”

行瑞猛地反应过来，低下了头：“……没什么。”

但他手上的力度丝毫不松，紧紧抱着龙思辰，勒的龙思辰都忍不住看了一眼行瑞的手。

指尖都泛白了，看来是真的有点害怕。

龙思辰重新环住行瑞的腰，语气明显上扬了些：“再看下去也没什么收获，走吧，下去了。”

……

鲲已经只剩尾巴还停留在云访市上空了，云访市恢复了光亮，有些胆大的市民发现这只大妖不会对他们造成威胁，甚至还敢探出头看着天空。

龙思辰下去的时候，特意避开了那只鲲的幻影，从一旁绕下去，落在了旋转餐厅的楼顶。

刚落地，龙思辰就微微一愣。

鲲带来的异动太大，特战处似乎第一时间响应了，所有成员全部到齐。

好巧不巧地，他们也挑了这个视野好的旋转餐厅楼顶。

于是龙思辰一落地，就对上了无数队员震惊混合着好奇的双眼。

行瑞刚从龙思辰的怀里钻出来，放松地睁开眼，就看到前面站着一大群人，瞬间僵住了。

“……”

行瑞僵硬地转头看向龙思辰。

龙思辰的目光从行瑞身上收回，扫了一眼众人，沉声道：“一个个的不去调查，站在这里干什么，看风景？”

众人如梦初醒，立刻领会到龙思辰的意思，连句招呼都来不及打，转头就跑。

有几个不太会飞的，甚至扒着大楼外墙一路滑了下去，动静大的仿佛要擦出火花来。

“……”

行瑞眨眨眼，小声问：“他们……”

“都是特战处的人，”龙思辰说，“平时没大没小惯了，你别介意。”

“……”行瑞有点懵，特战队的队员们好像一句话都还没说。

“回去吧，”龙思辰说，“这件事我会调查，如果你再看到什么新的信息，及时告诉我。”

“好。”行瑞点点头。

朝外走了两步，行瑞突然反应过来，转身看着他：“……龙鳞。”

“……会找到的，”龙思辰皱了皱眉，“但……你明天要把它还回去。”

行瑞点点头：“好！”

朝外走了两步，行瑞又停住了脚步，重新转头看向龙思辰。

龙思辰眉心一跳：“……又怎么了？”

“那个……”行瑞眼巴巴地望着龙思辰，显然有事求他。

龙思辰闭了下眼，语气带了点犹豫：“……最迟后天，不能再多了。”

行瑞楞了一下，反应过来龙思辰是在说龙崽，顿时一喜，满眼都是兴奋。

过了两秒，他又眨巴眨巴眼，非常诚恳地说：“那……你能不能……先带我下去？”

他刚刚看了一圈，没找到这个楼顶往下走的路。

龙思辰一僵，猛地转头看向他：“……你刚刚就是要说这个？”

行瑞点点头。

“……”

龙思辰咬了下牙，利落地大步走过来，拉着人就跳了下去。

急速降落的感觉非常刺激，行瑞紧紧扒着龙思辰的胳膊，闭眼没敢看。

等落地的时候，就听到耳边传来龙思辰的声音。

“龙鳞明天就还回去。”

行瑞惊讶地睁眼，看到龙思辰已经在朝着旁边走了。

“……啊？”行瑞疑惑，“刚刚不是还说……”

“刚刚说错了。”

龙思辰脚步很快，几乎是瞬间就走出了行瑞的视线。

行瑞呆呆地看着龙思辰消失的方向，不太明白这个人为什么出尔反尔。

他看了一会儿，觉得龙思辰多半是去帮他找龙鳞了，就转过身，重新朝着旋转餐厅的位置走。

也许龙鳞没跑出来，还在里面。

鲲从天空游过后，所有人明显都受了惊吓，旋转餐厅里的人更是在异象突发的时候就跑了大半，只有行瑞逆着人群回来了。

他走到前台：“你们好，请问你们刚才有没有看到一条龙，大概这么大，金色的……”

前台的服务生还是一脸的惊魂未定，迷茫地看着他，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客人，我们没有看……”

这时，服务生突然一愣，望着行瑞的背后：“……客人，那是你在找的龙吗？”

行瑞立刻转身，看到龙崽居然就在门口。

“龙鳞！”

行瑞冲过去，一把抱起龙崽，惊喜地揉了揉龙崽的小脑袋：“你去哪儿了！吓死我了！以后可千万不能乱跑了。”

龙崽看他一眼，又无语地看向别处，尾巴耷拉着，似乎不想和行瑞说话。

身后的服务员则一脸的疑惑。

如果他没看错，刚刚似乎是有个人走了进来，下一秒那个人就突然消失了，地上还离奇地出现了一条幼龙。

……这是什么新型拟人宠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