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时间校准

10月7日

（被临时补充的日记。）

嗨，我小小的神明殿下。

你是否愿意带上我一起？让我们一起在星星里流浪。

可恶呜呜呜，我真的没有想偷伯爵的内裤！我偷梅林的臭袜子也不偷伯爵的内裤！

呸……不对，我一个都不想偷！

都怪立花！我风评被害！！

─

“──我藤丸咕哒式，就是从这里跳下去！死外面！也绝对不去偷伯爵的内裤！！”

‘月球男友？’伯爵的声音带着低沉的磁性，在少年脑海里响起。

立夏瞬间清醒，完了，这下闹大了。

少年霎时冒了一额头的冷汗。

在立花看来，他的表情扭来扭去，似乎是在和某个不知名的存在进行交谈。

少女转念一想，随即明白了什么，露出一脸坏笑。

在背后bb偷人家内裤，怎么样？被正主抓住了吧？

最后，只见少年肩膀一塌，彻底放弃抵抗。

“……谢邀。”他开口，吐出的声音极其微弱，拧着情绪沉默半天，才磨磨唧唧的抬起脸来。

立花扬扬下巴，准备观看他接下来的表演。

“谢邀！！”立夏突然‘嗷’的一嗓子把声音吼得超级大，“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月球！！”

“……哦。”少女一脸‘城会玩’对着他，语气干脆，“你好月球，在下地球，有和贵干？”

说完后，她看着少年脸上整个僵掉的呆滞神色忍俊不禁。

“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立花又开始拉二式大笑。

对此，少年一脸冷漠。

在这一瞬，他与伯爵的心意前所未有的一致。

人类的悲喜并不互通，我只觉得这个人非常吵闹。

“那边的两个！你们给我注意一点啊！”所长暴怒的声音传来，一并而来的，还有两个高空抛物。

‘duang，duang’两下，落在立花和立夏手里。

是速溶咖啡，摩卡式的。

少年和少女面面相觑，一时没有出声。

最后，还是达芬奇亲替奥尔加玛丽所长进行了解释：“保持精神哦，马上就能出发了。”

“是──”立夏将声音拖得长长的。

“唔姆。”立花压低了声音，向小伙伴招手，示意他把耳朵贴过来：“那么，让我们来说一说‘平行世界’……不过应该也不用解释是什么意思了吧，你肯定知道。”

“这是当然吧？拜这些年越来越丰富的影视和文学作品所赐吧……‘遇事不决，量子力学。脑洞不够，平行宇宙。’现在的人多多少少都会了解一点这方面的东西吧。”少年耸了耸肩，继续道：“所谓的平行世界，其实是指平行作用力宇宙。”

听着前面的时候，立花还在不住的点头，并且在心里小声bb的一大堆‘解释不通，穿越时空。画面老土，追求复古。不清不楚，致敬克苏鲁……balabala’

但是听到最后一句时，她愣住了。

什么作用力……？

“也就是说……”而那一边，立夏还在继续：“平行作用力产生的纯基本粒子宇宙，与人类已知的万有引力星球宇宙形成多元宇宙理论，所以多元宇宙所包含的，是多种不同相互作用力宇宙。”

立花露出了圈圈眼。

“立花……？”立夏意犹未尽的停止科普，“你怎么了？”

“打住打住！”立花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深奥，难道你不应该是说一个人出门，向左走会遇到落难的国王，向右走会出车祸……之类的举例吗？”

“好吧好吧。”立夏笑笑，顺着她的意思说道：“向左边的路走，会遇到落难的国王。”

他清明的目光落在少女身上，好像什么都知道，笑得包容又柔和。

立花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移开目光，垂头不再看他。

沉默片刻后，少女嚅嗫道：“你都知道啦……”

“嗯？”少年从鼻腔里浅浅的哼出一个音节，“立花花在说什么？我不知道哦。”

“其、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立花垂着头说道：“我只是偶尔在想，如果没有接下那份献血书，我们大概还在上学吧？”

似乎是因为这个接近逃避的念头感到羞愧，少女没精打采的，连头顶的翘发都变得软趴趴起来。

少年趁这个机会，偷偷摸了摸平日里立花宝贝到谁也不给碰的翘发。

“这不奇怪。”他落下手掌，安抚的拍了拍少女的肩膀，“我也有这么想过，这不是什么不能抬起头来的事情，不论是什么时候，人都有做梦的权利啦。”

“就像是，如果没有对于英雄的幻想，人类就会死掉也说不定……一样吗？”立花恍惚地问。

“不是那样的。”立夏下意识反驳，可是说完后，他发现自己似乎又给不出一个好的理由，于是只能生硬的转移话题：“说起来啊，就算接下了那份献血书也没关系。因为，等这一切结束后，我们一样也能回去上学哦。”

立花猛地抬头看向他，眼神在发亮。

“毕竟只剩下最后的一个特异点了嘛。”迎着那希冀的目光，少年挺起胸膛，尽可能的将语气放的活泼轻快，“我之前一直在神奈川上学，立花呢？”

“我？我和立夏不一样，不在‘三大圈’之内，而是在相比较而言不那么繁华的地方上学。”立花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继续道：“是在熊本县的景文古田高校，有点偏远，但是非常安静，也很美丽。”

“学校里有很多树，但是还没有开花呢，开花之后一定很漂亮。”

“哦！”立夏配合的发出惊叹。

藤丸立花呀。

真真正正的jk美少女，半点不掺假。

少年沉默了。

少女乐天派的笑容下，实际也遮盖了沉重的心情。

立夏想起来，他曾经路过属于立花的‘myroom’时，在半敞的门扉外，看见她对着透过长廊外巨大飘窗而来的月光，细细翻阅手里的课本。

细心的写着笔记，爱惜着每一页纸。

立夏看不见她的正面，但是却能体会到她的心情。

那个时候，少女眼底的情绪，一定是柔软而又珍惜的。

想到这里，立夏的眼神也跟着柔和了下来，他看着立花，问她：“立花有想过‘以后’吗？”

“以后？”立花愣了愣，看着立夏眼里温和的笑意，她突然意识到了对方所问的东西，“学校和理想……吗。”

“不然呢？”立夏叹了口气，“以我们的年龄来看，上学才是最正常的吧？”

就是这样。

虽然一时在人生的道路上走向了另一个岔路口，向左是去迦勒底，向右是继续着‘正常’的人生。

但是，无论是向右，还是向左，总会有个终点吧？

“你所希望的未来，是什么样的？”少年笑着问他。

藤丸立夏的眼里还留着属于普通人的幻想，明亮又净澈。

对于未来的人生，以及所想达成的理想，想要自己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立花几乎以为自己又回到了过去，坐在明净的教室内，课桌上堆满了书。

前座的人回过头来问她，你未来想做什么样的工作？有没有真心喜欢和感兴趣的相关学校？

你想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少女愣愣的出神。

“真怀念啊，上学。”立夏还在絮絮叨叨，“这次回去没准又得留一级了，希望考试的时候成绩和之前不要相差太大吧，实在不行我打算去找个私人教师补习一下……顺带一提，我将来想去读京都大学。”

“……！！！”立花突然回过神来，大惊失色。

“立花？”立夏戳了戳浑身僵硬的少女，“立花花？藤丸立花花？？”

“……有的人死了，但他还活着。”只见少女回过神来，目光惨淡：“有的人活着，但他已经shi了。”

“啊？”立夏不明所以地，看着立花露出一副明媚又忧伤的样子。

立花转过头来，看着他的眼睛，又45°仰望天空，目光呆滞地发问：“回去，回去干什么？”

“啊？”立夏愣了愣，不明白她这么问的原因，只是下意识的回答道：“回去上学啊。”

“什么上学？”立花。

立夏重复： “回去上学。”

“上什么学？”立花明媚又忧伤的看着天花板。

‘──咚！’

立夏收回曲起的指节，放回自己的膝盖上。

他笑的非常温和，让人完全想不到他刚刚才弹了立花的脑瓜崩。

“嘶……疼疼疼。”立花捂着被敲红的额头，控诉地看向他，“过分！竟然当众殴打jk美少女！”

“嗯？今天的风儿有点喧嚣，刚刚好像有人在说话？”立夏威胁的看着她，扬了扬曲起的指节。

“噫──！我错了！！”立花‘噌’得一下直起腰，哀嚎道：“对不起！我完全不记得有升学这回事了！”

数学，英语，物理……考试，升学……偏差值！

“我的偏差值，真的还有救吗？”少女从灵魂中发出质问。

“没救了，等死吧。”立夏吐槽，“但是话说回来，真的就这么放弃了，也不是立花了吧？”

“……说的也对！”少女晃了晃头，像一只打起精神来的小狗，“这下不努力可不行了！”

“大不了重修一年，我的偏差值一定还有的救！”少女迎着了立夏笑眯眯的神色，“立夏夏，我们一起。”

“……好。”少年脸上看不出半点异色，温吞的回应道：“我们一起。”

“唔……立夏对什么专业比较感兴趣呢？”立花问他：“有没有什么作为理想目标的大学？”

“当然有。”立夏点点头，说道：“我想去京都大学，学物理科学，学天文系，学习宇宙相关的一切学科。”

“……哇哦。”立花干巴巴的感叹道：“立夏夏想要做科学家吗？”

又想了想，立花继续说道：“怎么净是些这么深奥的学科，虽然星星的确是很漂亮……但是这些东西一听就很难。”

“这样不好吗？”立夏目光温和的看着她。

“没有不好。”少女摇摇头，“只是……距离我的生活有点远，所以是现在我没办法想象的事。”

“不过！任何理想和目标都不是完全没有原因的。”立花的眼神非常明亮，“立夏夏也一定有着自己的理由吧。”

“嗯……那就稍微透露一点点吧？本来是只属于我自己的秘密来着。”少年挠了挠自己的脸颊，颇为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因为，早晚有一天，会在一个星星和月亮非常清晰明亮的夜晚，有一位来自宇宙的女神降临。”

“她乘着奇怪的飞船到来，会把一切事情都搞得乱七八糟的，然后再向我伸出手来。”少年说着像童话一样，半点都不真实的事情，但他眼中的光那么希冀而耀眼，像亿万光年那样遥远。

“而那个时候……”少年半敛的眼眸，清光粼粼说着憧憬，“我大概会说‘真拿你没办法’，然后再一次，做一个关于星星的梦吧。”

“唔姆，比起去研究星星，立夏夏更适合去写童话。”立花把手里的金苹果一抛一抛，目光和随着苹果一起一落，她神色很静，让人猜不透所思所想。

最后，她微微抬高声音，坚信不疑地说：“但是我相信立夏夏！所以，立夏夏一定要加油哦，京都大学的偏差值可是很高的。”

立花拍着少年的脊背，鼓励着他。

“收到组织的任务，我会加油的！”立夏又问：“那，立花呢？”

“我？”少女指了指自己。

“对。”少年偏过半边身子，非常认真的看着她，“立花有没有什么一定想要考上的学校？”

“其实是有的。”立花指着自己说道：“别看我总是一副很咸鱼，也不想要好好学习的样子，实际上我也有很想去读的大学。”

“我想……去东大的理学部，选生物学植物研究方面的专业。”

闻言，立夏抱着脑袋呻吟了一声，“说到底，东大的偏差值基本是日本最高了吧，立花花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喂喂……这个时候吐槽的反而是偏差值吗？正常情况下值得追问的难道不是专业吗？”立花想了想那些过去经常听到的，无奈的开始叭叭，“好多人都和我说过，女生比较适合文学系，或者立花你的运动神经很不错，为什么不学习自己擅长的东西……之类的。”

“可是我觉得，立花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就好。”少年回答的非常认真，连目光都严肃到可爱，“做想要做的事，成为想要成为的人。立花只要这样就可以啦。”

“……嗯！”立花抽了抽鼻子，“我想学习植物方面的学科。因为，还在我国中的时候，我最经常看的一本书是介绍有毒植物的，从那个时候就非常喜欢啦。”

从一知半解，变成喜欢。

再从喜欢，变成无与伦比的热爱。

少女像燃烧的火焰，一头扎进那些编织如湖的热爱之中。

理想的种子在生根发芽，以热爱浇灌，在心里开出最美的花。

当说完这一切后，少女眸光里那些热烈的情绪并未熄却。

她笑着问立夏：“这样的我，是不是很奇怪？”

“一点也不。”立夏肯定地说，“这是最好的爱好，是最值得追逐的热爱。”

“虽然不是文学，但这是你最喜欢的东西。”少年也学着少女之前的样子，拍着她的脊背，“除了你自己，没有人可以否定你的目标理想。

“立花花要加油呀。”

“我也这么觉得！”少女眼眸内的情绪‘呼啦’一下热烈了起来，她笑得非常可爱，“我会加油的！”

“先生和淑女们──”

远处，达芬奇亲将手掌拢成圆桶状，抬高声音呼喊道：“茶会的时间，结束了哦。”

少年和少女对视了一下，一齐转头，他们异口同声地回应着那位万能之人。

“来了！”×2

立夏一边回应，一边起身。

站好后，他伸过手掌，顺便将立花拉起。

“走吧走吧，这一次也要一起啦。”

他们一前一后，踏着台阶。

鞋跟在光洁的地板上敲出‘咔哒咔哒’的声音，非常清脆。

立花很喜欢这个声音，欢快的绕着立夏转了一圈，露出笑容。

少女洁白的百褶裙矮矮的飞旋，小腿线条柔和。

“好好走路呀。”立夏制止了她，“万一摔倒会很危险。”

他们走到管控室那些台阶所链接的最顶上。

那里有制式统一的检测疗养舱，而玛修从舱内走出，浑身干爽──看样子，这一次达芬奇亲再舱体内添加了烘干一类的小功能。

少女周身微光浮动，紫描的漆黑裙甲在轻鸣里成型，取代了她布料柔软的日常衣物。

她迈出一步，浅紫罗兰的发尾在微扬的气流中拂过。

“很有精神呢，玛修。”立夏笑着打招呼。

立花握住玛修的手掌，问道：“睡得还好吗？玛修。”

“是！精神已经全都恢复了。”少女向他们露出笑容。

“感觉怎么样？”立花问。

“是！玛修·基列莱特，随时待命。”少女一身裙甲，手持长盾，她腰间带剑，英姿飒朗。

“咳咳……”罗曼医生清了清嗓子，示意少年和少女们看向他。

这一举动，也理所当然的达成了应有的效果。三双眼睛，一齐看向了他。

罗曼医生脸上带着绵软的笑容，“关于玛修的生命，就由我来说明一下吧？”

“等待的很辛苦吧？你们。”薄绿色的眼眸，医生的目光落在了他们身上，平和又温柔，漾着浅浅的愧疚，“抱歉，一直以来都让你们但心了。”

“玛修，你的生命体征已经完全稳定……之后也不会再产生任何问题。”

“欸？”作为当事人的玛修，比起惊喜，更多的却是惊讶，“怎么会……”

“是奇迹哦。”罗曼医生这么说道：“实际上我们谁也没有想到，在加拉哈德的灵基存在于你的体中后，这位坐镇圆桌‘灾厄’之席的圣盾骑士，又一次的来到了迦勒底。”

“那的确是……”医生怅然若失，“因为无所欲求而拒绝了圣杯的，最高洁的骑士。”

“等一切都结束了，一定要好好感谢他啊，玛修。”罗曼医生摸了摸少女的发顶。

“这的确，是万中无一的奇迹。”立夏，笑得温和，目光清澈如水，“不是吗？”

……立夏。

立花在几个人的最外围，安静的窥视着少年的侧脸。

仅仅只能看见一点弧度的唇角，和线条光洁的下巴。

迦勒底的灯光素白如梦，在少女紫罗兰的眼底盛开。

她愣了很久，才渐渐露出笑容。

偷偷的，小小的笑容，渐渐变得灿烂，玛修眯起双眼。

“前辈！等一切都结束之后，我们可以，一起去看一看天空吗？”她的语气急促又欢快，“就算还在下雪，就算没有晴天，刮着大风……什么都好，我想和前辈们，一起看一看天空。”

“好哦。”立花微笑着看向她的少女骑士。

“没问题。”面对玛修，立夏从不吝啬笑容。

前辈可以握住我的手吗？

好。

我们可以一起去看天空吗？

好。

少年微笑着看她，脑海里，那首斯卡布罗集市在安静地唱。

‘嗡──！！’

立夏从出神里抽回思绪。

刺耳的提示音响起，连带有各类器械启动的声音。

迦勒底红光闪烁，但是这一次并不是危机。

而是代表了──

时间终于校准。

“立花，立夏！”所长飞速拨弄好手中正在进行的调试，“快，去框体里呆好。”

“了解！”

奔跑中，立夏似是不经意一样，偏头瞥了一眼半空中虚浮着的灵子投屏。

蓝莹莹的光中，时间的阿拉伯数字显得素白。

恰好的6点6分6秒，模拟出的指针拨走声音‘咔哒’，时间校准。

他们躺入框体，迎接熟悉的眩晕感。

这一次，耳边很静。

没有AI甜美的声音告知他们将要去往的时代和地点，只有一句冷冰冰的──

‘灵子转移，开始。’

少年半睁着眼睛，感受身体变得虚无。

他躺在框体内无法动弹。

大矢车菊蓝，在他的眼中盛开。

─

漆黑的房间。

没有灯光，伸手不见五指。

不知究竟安静了多久后，突然传来一阵簌簌的声音。

似乎是布料摩擦的声音，紧接着，是人体的呼吸。

他睁开眼睛，时间开始流动。

外面传来雨水‘吧嗒’，和雷电轰鸣。

雨一直没有停。

没有灯光，没有窗户。

刚刚起身的人，展开了他手里的那本书。

于是那些雪白的纸页所流溢出的光，成为了这一空间中唯一的明亮。

微卷的黑发，微弓的脊背。

纸页漾着的微光模糊里，勉强能瞧出男人是穿着一身沙茶色的风衣。

没有桌子和椅子，那个人就坐在地板上，曲着膝盖。

他将那本书，放在自己的腿上。

从衣兜里摸出一支饱墨的钢笔，开始在翻开的全新书页上写字。

一笔一笔，银钩铁画。

神色，肃穆。

“时间……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