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第八十一章

田正国生日的第二天，他们坐飞机去了菲、律、宾, 他们在这里有一场拼盘演唱会。

四个多小时之后到了马尼拉, 防弹八个人放了行李就直接到场馆进行彩排，因为第二天就是他们的演唱会。

他们还不够大势, 还得参加各种拼盘演唱会, 让他们现在独自在国外开演唱会还有些困难，这也就造成了有时候能给他们准备的时间真的很少。

彩排完后大家一如往常地回到了酒店进行休息，气氛轻松愉快，直到第二天演唱会当日，队伍里的气氛突然变了。

一直到演唱会前，队伍里都是沉闷不已, 所有人都默不作声, 往日里喜欢打闹的成员也都像是被开了静音一样。

“泰哼还是那副样子……”朴智珉走过来, 对凑在一起的宋琝俊和田正国说, “不怎么开口说话……哎。”

宋琝俊和田正国对视一眼, 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谁能想到这种事情这么突然的就发生了呢？

金楠俊从外面走进来，让大家做好准备，下一个上场的就是他们了。

金泰哼也从外面走进来让cody重新补一下妆, 宋琝俊看见他眼眶红红的, 眼妆却没有掉多少, 就知道这哥应该很努力地在忍住眼泪了。

宋琝俊上前牵住金泰哼的手, 捏了捏，“哥，走吧。”

再坚持一会儿。

八个人沉默地走到了升降机的位置, 耳麦里传来导演的倒数声，摆好姿态低着头等待升降机地上升。

三……二……一。

升降机缓缓上升，宋琝俊听见场上播放起了他们即将要唱的那首歌的伴奏，坐在观众席上的粉丝什么都不知道，有一部分粉丝拿着阿米棒正热切地为他们应援着。

如果说……

身为爱豆，需要抛弃自我，活成每一个粉丝心中最美好的样子。

那他们成为爱豆的意义是什么呢？

升降机稳稳地升到了他们预计好的地方，八个人再次抬头，露出漂亮的笑容来，掩住了所有悲伤和难过，他们依旧是舞台上闪闪发光的存在。

他们是爱豆啊，保持最美好的样子带给粉丝欢乐，这难道不该是每一个爱豆应该应该尽到的责任吗？

宋琝俊觉得这个命题太过矛盾了。

和只有唯一一个答案的理科不一样，这个问题无论给谁都会得出一个新的答案，而他也在这千千万万的答案中暂时性地迷失了自我。

宋琝俊回头望去，他看见金泰哼半张脸隐在了强光之后，露出来的那个侧脸上是隐忍的悲伤，是不被粉丝所理解的难过。

偶尔瞥过来的一个眼神中，都带着浓浓的情绪，让人忍不住陪他一起难过。

而其他成员都在尽力地活跃起来，以填补一个成员的沉默。

表演完拼盘演唱会上他们所有预定的曲目之后，他们直接被经纪人带到了机场，原先预计是第二天返回韩国也被提前到了当天晚上。

临时的红眼航班可不好购买，更何况是这种跨国飞机。

凌晨十二点起飞的短途飞机几乎没有，也是他们运气好，居然真的能碰上，虽然费了宋琝俊一些功夫，还是成功买到了。

等所有人都搭上了飞机，金泰哼的眼泪才开始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哥。”宋琝俊就坐在金泰哼的身边，捏紧了他的手，“哭吧，别忍了。”

金泰哼把头埋在了宋琝俊的肩膀上，宋琝俊都能感觉到肩膀上那块布料逐渐变湿，半晌后摇了摇头。

宋琝俊听见金泰哼有些嘶哑的声音说道，“还在飞机上。”

平时不太能理解这哥天马行空的想法，这时候宋琝俊却意外的听懂了他在说什么。

环视了四周，红眼航班是真的很难受，本身在半夜坐飞机就已经很累了，而他们的座位还是那种三人一排的经济舱。

周围的人大多都在闭目养神，若是金泰哼这个时候放声大哭肯定会吵到别人的，吵到还不是最关键的，万一被录下来……啧，还真的有点难办。

朴智珉坐在金泰哼的另一边，也握着金泰哼的另一只手，他们两个作为和金泰哼年纪最为相仿的两个人都陪伴在他身边。

等到了韩国，金泰哼已经默默哭干了眼泪，去厕所洗了一把脸，出来后又是那个帅气的金泰哼，要不是眼眶红红，加上眼皮子肿了，别人都看不出他哭过。

因为是临时更换的机票，公司也没有对外公开这个回归行程，粉丝都没有收到消息，所以半夜的仁川机场清静得不得了，接机出口只有前来接他们的工作人员。

经纪人把他们一个个都塞上车，然后另外开了一辆车载着金泰哼去了医院，宋琝俊也想跟着去打，只是被其他哥哥给拦住了。

最后还是由经纪人送金泰哼去了医院，而其他成员则是被送回了宿舍。

“不知道最后的情况会怎么样？”宋琝俊怀揣着忐忑的心坐在客厅里。

而其他的人也都没有出声，这个时候说实话他们也难以睡着。

“回房吧。”闵玧琪发话了，“之后还有行程呢，别等在这里了，结果怎么样都得等泰哼回来才知道。”

“是啊……回去睡觉吧。”

成员们一个个被赶了回去，宋琝俊被郑浩锡牵回了房间，洗漱完发现天都微微亮了。

郑浩锡拉上了窗帘，把晨曦挡在了窗帘背后，房间里陷入了一片黑暗。

窗帘的遮光效果太好了。

宋琝俊心想。

“快睡吧。”郑浩锡在宋琝俊身边躺下，他们宿舍这张床是双人大床，所以两个人一直是共用一张床的。

偶尔宋琝俊早上醒来的时候还能发现自己拱在这哥怀里。

“哥……当爱豆好难啊。”宋琝俊也跟着躺下，蜷缩着身体。

“怎么会这么想？”郑浩锡闭上眼睛，声音轻柔，“是因为泰哼的事情给你太多感触了吗？”

“当爱豆是身不由己，我们从粉丝那里得到了多少就要回报粉丝多少，甚至还要更多，所以你觉得当爱豆难了吗？”

“要是换成我遇上这种情况……”宋琝俊喃喃自语，“我或许会崩溃。”

“这条路就是这样，艰难而多有险阻，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了。”郑浩锡摸了摸宋琝俊的头发，“就像你之前的那句话一样，胆小鬼？嗯？”

“才和正国说过了那样的话，怎么转头就开始迷茫了？”

成年之前不要长大，成年之后不要回头。

宋琝俊闷闷地哼了一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陷入了睡眠之中。

不要回头。

现实也不允许他回头。

这两句话在宋琝俊脑海一闪而过，临睡前有一瞬间他想了很多，到最后归于空白。

要成为世界巨星。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身边的郑浩锡已经没了身影，估计是起来工作去了。

宋琝俊捞起手机看了看时间，下午三点。

从床上爬起来浑浑噩噩地去洗手间刷牙洗脸后才清醒了许多，客厅里坐着金硕真和朴智珉，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

宋琝俊凑过去一听，才知道今天早上经纪人回来过一趟。

“泰哼哥他……”宋琝俊想开口问，得到两个哥哥同时沉默的脸，心底一凉。

原来真的……离开了吗？

金硕真让宋琝俊坐过去，微微搂住了他的身体，“琝俊儿，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至少已经让泰哼去见他奶奶最后一面了。”

“可是我……”

宋琝俊想说什么，却偿到了一丝又苦又咸的味道，一抹脸颊，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琝俊儿你听我说。”金硕真拍了拍宋琝俊的背，帮他擦干了泪花，“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帮他奶奶临时换了主治医生抢救了回来，还托关系买到了赶回韩国的票，这些你都做得很好了。”

只是人各有天命。

“很多时候事情不是能由我们做选择的，你不是神，你做不到操控命运。”

“泰哼还在医院和他的父母操办他……奶奶的后事，接下来几天的行程不会和我们一起了，八个人少了一个人，我们更要撑起来才行，你懂吗？”

“我们不能比泰哼更快地倒下。”

“可是我不懂……”宋琝俊喃喃地说，“我不懂为什么一定要让泰哼哥开完演唱会再走，明明那时候可以直接搭乘早上的飞机赶回来的。”

明明还可以……更早一点回来，跟亲人再相处久一点……

明明……

身为爱豆，就一定不能让粉丝失望吗？即使……即使遇到了这种事情，第一件事也是要想着粉丝辛辛苦苦前来看表演，他们不能缺席吗？

宋琝俊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想法，只觉得事情荒谬很，这一切都很奇怪。

“为什么啊……”

“因为……我们是爱豆吧。”金硕真的解释很苍白，还是那番陈腔滥调，说着那些让宋琝俊不能理解的话。

不应该是这样的……

可他理解中的爱豆明明是……

“只要能给大家带来幸福感，就是爱豆了。”

这句话曾经让他记忆尤深，如今却让他慢慢看透这句话的另一个含义了。

如果不能给大家带来幸福感的，那是不是不配作为爱豆。

如果爱豆本身不幸福呢？

还能给大家带来幸福吗？

朴智珉牵起他的手，“有些事情我们身不由己，但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会好的。”

“相信我。”

宋琝俊茫然地眨眨眼，不知道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只觉得自己像是在一望无际的大海里排命挣扎地想游上岸，又像是在荒无人烟的沙漠中负重前行。

找不到出路，没有前路。

是不是他能做的只有——

不要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