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顾图南这是在开玩笑吗？】

【都说让你们不要奶了！完了这把毒奶要奶死了】

【我觉得有点奇怪, 顾图南不至于连真人和虚拟人物都搞不清吧，这是一时脑抽？】

孤寡蛙蛙号焦黑了大半，从一只绿皮青蛙变成了黑皮蛙蛙, 顾图南从恍惚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他看了一眼机甲的受损率, 60%。

更糟糕的是存储机械藤蔓的背包被炸毁了。

顾图南的脸上没有急躁的神情，他冷静地在脑内推翻自己原本的战斗计划，大脑宛如高速运转的精准机器，每一种杀招、武器使用乃至于机甲的正常运转所消耗的能量都明码标价在脑海中。

和谢如珩凭借超高的战斗本能作战不同，顾图南对待一场战斗更像是对待一次解题。

答案只有胜利这一个解，但达成胜利的解法有无数种。

机甲受损后带来的损失在顾图南脑海中飞速过了一遍，他几乎在电光火石间就想出了新的作战方案。

“孤寡蛙蛙号的速度没有下降！！！”主持人激动地喊道：“顾图南利用环境优势开始放风筝！”

参赛机甲的能源储备量是有限的, 黑夜女神倪克斯号的黑夜流星虽然杀伤力巨大，但每次都会消耗大量能量，并不能无限制使用。

帕梅拉看着逐渐减少能源储备心生烦躁, 尤其是每次她声势浩大的攻击都打了空，而顾图南偶尔抓住时机的远程攻击却能奏效时，她的心态越发不稳。

看到孤寡蛙蛙号每次躲避时都会下意识避开虚拟的npc，帕梅拉突然心生一计。

“黑夜女神倪克斯号朝与孤寡蛙蛙号相反的地方飞走了, 奇怪，她这是要干什么？”主持人不解道。

顾图南回过头，只见巨大的阴影笼罩住了躲在一起避难的npc们，黑夜女神倪克斯号将炮口对准了这处翻身所。

她没有立刻开炮, 反而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有npc跪在地上不停求饶, 有npc瑟瑟发抖连话都说不出来，全息投影的技术很高，他们看起来和真人一样。

有npc想要从避难所里逃出来, 帕梅拉直接用能源弹炸死了逃跑的人，虚拟的npc化为数据散开。

【虽然知道这只是数据，但帕梅拉这个威胁的行为让我感到生理不适】

【我裂开了，帕梅拉不是主和派吗？！】

【啊，我既希望顾图南不要脑子瓦特再去堵枪口，又希望顾图南不要真的见死不救】

【只有我觉得是顾图南的问题吗？如果不是他一时脑抽，帕梅拉也不会出此下策】

【受害者有罪论虽迟但到，只有我觉得楼上sb吗】

顾图南皱起眉。

他从对手的姿态中读出了一份莫名的......笃定？

好似确信他一定会救这些虚拟的npc。

其实帕梅拉选择用这些npc来威胁他的行为本身就有些奇怪，这是比赛并不是真正的战争，只为了输赢没必要用这种无下限的方法。

如果他选择不去，也许会有人攻击他冷血，但在指责他之前，帕梅拉将会受到更多舆论的唾弃，只有当他真的去了，才会有人支持帕梅拉，毕竟很多次信奉只看结果，不问过程。

顾图南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之前会误以为那个小女孩npc是真人，也许是那个孩子和他弟弟的年龄很相近，也许是他这段时间高强度训练让他精神疲惫，但为什么帕梅拉却将胜利的希望寄托这种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是帕梅拉天性凉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各种猜测飞速过了一遍，两架机甲僵持在了原地。

有npc开始祈求顾图南过来，当看到顾图南纹丝不动时，绝望中的人又开始对顾图南破口大骂。

就在这个时候，顾图南救的那个npc小女孩抱着玩偶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她的花裙子脏兮兮的，编发乱糟糟的，一张小脸蛋湿漉漉的。

其他npc逃跑被杀害的例子还历历在目，这个小女孩只站在了避难所的门口，她很珍重地摸了摸手中的小熊，她的爸爸妈妈都在这次爆炸中去世了，对于她而言，小熊玩偶是她唯一的家人了。

她对小熊玩偶说了些什么，眼泪顺着脸颊不停流下，再接着，她用力将手中的小熊玩偶丢了出去，对远处的顾图南大声道：“大青蛙！你快点跑！”

她喊出这句话时，身旁的一个npc捂住了她的嘴，像是害怕她说出什么东西。

被小女孩拼劲全力扔出去的小熊玩偶滚落在了顾图南的不远处。

它孤零零的，上面落满了灰尘和血迹，如果小熊也会哭泣的话，这个时候的它应该会和小女孩一样流泪吧。

顾图南望着流干了眼泪的小女孩，那是蕴藏了无数悲伤的眼睛，和记忆中的琥珀色眼眸有一瞬间重叠。

那天他和唐白约见在一家餐厅，他点了唐白不爱吃的芒果甜点，而唐白要和他解除准未婚夫关系的时候，唐白就是用那双眼睛看着他，对他说，顾图南，你真的让我好失望。

唐白的声音那样轻，眼神却难过到仿佛要哭了一样。

只是一瞬间的恍惚，优秀的意志力让顾图南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并不是真人。

可是他却不可遏制地想到了唐白。

那个喜欢帕露露玩偶，对npc会很温柔的唐白。

他其实从前并不能理解唐白为什么会喜欢这些东西，又为什么会在虚拟的东西上浪费情感。

顾家有一个储蓄室，里面存放着很多的毛绒玩具，据说那是小爸从前买给大哥当玩具用的，大哥长大后这些玩具就被收了起来。

那些玩偶是没用的，只有omega才会玩的东西。

小孩子在分化前总是碰这些万一变成omega该怎么办？！

小南，你要学会反省你自己，你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身为军人，我们不能感情用事。

......

父亲和爷爷的话在耳畔浮现，可似乎从来没有人教过他温柔。

顾图南一边这样想，一边迈开了脚步，他突然很想捡起那只小熊。仅此而已。

帕梅拉的炮台马车不断随着顾图南的方向移动，只要孤寡蛙蛙号进入她的射程范围，她就会立即发起攻击。

胜利一定是她的！

即使是天才又如何？！

正当帕梅拉陷入对胜利的狂想时，她突然听到了奇怪的启动声。

那是大型武器启动的声音。

在孤寡蛙蛙号的机械钳要触碰到小熊玩偶的刹那，耀眼的白光忽然从避难所绽放而出，撕裂了盘旋的黑暗，这场盛大的爆炸湮没了避难所周围的一切———

绝望中的npc启动了避难所同归于尽的自毁装置。

——“小熊，再见了，我要去天上找爸爸妈妈了。”

在死亡倒计时里，她想要将她的小熊送出爆炸范围。

“我的天啊......”主持人呆呆道：“npc们和帕梅拉同归于尽了......”

所有人在这一瞬间都被这戏剧化的反转震惊到回不过神来，宛如浩劫的爆炸里，只有顾图南免于波及。

公屏上出现了孤寡蛙蛙号在这场比赛的精彩回放，那只巨大的青蛙机甲挡在了哭泣的小女孩面前，小女孩的脸上挂着泪珠，她扬起脸望着这只滑稽又丑陋的青蛙，在铺天盖地的能源弹不断击中青蛙后背，发出震耳欲聋的骇人声响时——

她颤抖的身躯小心翼翼依偎在了青蛙的身上，怀里紧紧抱着小熊玩偶。

就像她曾经害怕打雷声，睡不着觉时会哭着抱住爸爸妈妈那样。

可是她已经没有爸爸妈妈了。

回放结束，公屏上用烫金字体显示出本场比赛的冠军。

“这场比赛是联邦队顾图南的孤寡蛙蛙号获胜！！！”主持人率先呐喊道，这声高昂的喊声打破了寂静，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和欢呼！

*

“这不公平！是黑幕！！！”

“联邦队顾图南作弊！机甲杯比赛不公！”

抗议由帝国队发起，帝国队提交的理由是顾图南莫名其妙护住小女孩npc的行为无法用常理来解释，但假设顾图南提前从联邦得知救下npc可以不战而胜，那么一切就说得通了。

帝国队的教练和帕梅拉在社交平台上强烈谴责联邦比赛的黑幕，这种倒打一耙的操作让一些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纷纷为帝国站队，认为顾图南此举给联邦蒙羞。

最后事情闹到联邦地图负责人不得不亲自出来澄清：“这只是一个正常图，和雪山火山之类的地图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后者涉及了考虑天灾、地理因素，而前者考虑的是人为因素。”

“正常情况下npc并不会启动自毁装置，只有选手侵犯nppc情绪失控才会引起爆炸。”

“这张地图之所以设置了npc的存在，让npc拥有启动自毁装置的一个原因是增加不确定因素和趣味性，另外一个原因是我们想要考察选手的品质。”

“一位优秀的机甲师，在利用机甲取得胜利前要先学会尊重生命，因为武器是为人服务的。”

因为帝国队的不断抗议，这场比赛被标为争议性比赛，重新进入判定流程。

机甲杯的各国裁判对这场比赛各执己见，帝国队裁判坚持认为比赛有黑幕，并向另外两个小国裁判施压，在重压之下，一个小国裁判弃权，另一个颤巍巍支持帝国维权。

普罗亚的裁判表示联邦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于是大家的注意都落在了那位代表联邦的老者上。

唐爷爷坐在谈判桌前，那位气势汹汹咄咄逼人的帝国裁判在唐荣面前收敛了几分气焰，没有人敢小觑这位看起来和蔼可亲的老者。

“这场比赛确实有争议，不论是帕梅拉获胜还是顾图南获胜都无法服众，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将比赛结果暂定为平局。”

唐爷爷的话一锤定音，在机甲杯的负责人更改比赛结果时，孤寡蛙蛙号在爆炸中想要拾起小熊玩偶的照片在星网上疯转。

图片上的孤寡蛙蛙号造型丑陋又滑稽，它想要拾起的小熊玩偶同样脏兮兮，但浩大的爆炸将它们镀上了一层柔光，它们仿佛要结伴从这个疯狂混乱的世界逃跑，逃跑另外一个童话世界。

这不是孤寡蛙蛙号第一次引起热议，孤寡蛙蛙号初次亮相时就让网友们争先调侃，还网友表示一定要送好兄弟这架机甲，不光祝孤寡，还能祝戴绿帽。

但这一次却不同。

他们说这是童话里的机甲。

因为在童话故事里，大青蛙会带着小熊回家，他们会永远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与此同时，帕梅拉的评价疯狂降低，不论顾图南有没有作弊，帕梅拉在比赛中对待npc的态度却有目共睹。

——“冷血的战争机器。”

——“我不敢想象她在战争年代会是什么样的形象！帝国队难道都是挥刀向更弱者吗？！”

——“她的表现让我生理不适。”

——“这就是帝国的主和派吗？好失望。”

......

总之，今天也是帝国宣传部的员工们头秃的一天。

不过此刻焦头烂额的帝国员工们并不知道，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何种风暴。

*

顾图南拿着他的身体检查报告，报告单上显示他的体内激素出现异常。

莫争站在顾图南的身旁，“我比赛时也出现了一瞬间的精神恍惚，我以为是我当时的状况不对。”

两人对视一眼，都察觉到了异常。

他们现在没有证据，光是怀疑不能定下帕梅拉的罪。

谢如珩看了看台上正在进行的选手们的对决，他镇定道：“下午我会挑战帕梅拉，只要她再次使用那种作弊手段，我们就能记录下证据。”

他们已经将自己的发现上报给了负责人，联邦临时想出了多种检测方法，但并不确定这些方法究竟能不能生效。

“如果她见好就收，不再使用那种作弊手段该怎么办？”顾图南皱眉道。

“不会的。”谢如珩平静道：“你见过地下竞技场的选手吗？”

“很多选手会使用一些伤害身体的手段激发潜力。”

“通过外力获得胜利的途径令人上瘾，就像毒品一样，只要沾上一点，就能让人万劫不复。”

看着恍然的顾图南，谢如珩收回了视线。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的是，鼠最擅长勾出这类人心底的恶欲。

他不会让帕梅拉有收手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