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071(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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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不仅有穆如归, 还有刚找到穆如归的秦轩朗。

夏朝生风风火火地冲进去,又尴尴尬尬地站在了原地。

“朝生?”穆如归吓了一跳,快步走到他身边, 见他额角布满细密的汗珠,心都悬了起来, “可是身子有什么不适?”

夏朝生原本心里还有几分不确定,现在瞧见九叔紧张的神情, 是彻底明白了。

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呢?

穆如归表现得已经很明显了。

“没有。”夏朝生将到嘴的笑意咽回去, 觑着穆如归如临大敌的神情,随口编了个理由,“我就是想来问问你,晚膳想用什么罢了。”

穆如归暗自松了一口气:“听你的罢……只是太酸的就不要用了。”

“为什么啊?”他故意反问。

穆如归的脸上登时浮现出不自然的神态。

想来,让直来直去的九王爷骗自己的王妃, 实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夏朝生憋着笑,挨在穆如归身前,催促道:“九叔……”

“牙疼。”穆如归绞尽脑汁, 只想出这么一个借口,“还是不要多食为好。”

他拖长嗓音“哦”了一声, 心满意足地转身走了。

一直安静站着的秦轩朗,琢磨了片刻, 拱手贺喜:“恭喜王爷。”

穆如归将目光从夏朝生走远的背影上收回来,眼底涌起零星的笑意。

秦轩朗又道:“我观王妃,乃豁达之人,王爷为何要隐瞒王妃已有身孕的消息呢?”

“朝生自是豁达。”穆如归顿了顿, 冷峻的眉眼间,浮现出淡淡的无奈,“可一来, 皇兄忌惮于我,若是他知晓朝生腹中有了我的骨肉,恐会生出加害之心,所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二来……玄天观的天坤道人担心朝生大悲大喜,于自身不利,劝我稍加隐瞒。”

秦轩朗恍然大悟:“王爷说得是……只是,为何连天坤道人都建议隐瞒呢?”

穆如归眼底闪过一道忧虑:“天坤道人从无虚言。”

不用秦轩朗说,穆如归自是想到了这一点。

按照天坤道人不着调的性子,怕是更想瞧见夏朝生得知自己有孕,惊慌失措的模样。

如今却叮嘱要隐瞒,怕是另有深意。

穆如归的烦忧与夏朝生无关。

他心情极好地溜达回卧房,睡也睡不着了,便坐在窗台下,眺望停在桃树枝头的鸟雀。

“王妃,小心冻着。”秋蝉将窗户微微合拢,跪坐在一旁,替他倒了一盏温水,“春日里的风一会儿冷,一会儿暖,要真是病了,那可就不好了。”

“的确不好。”夏朝生的目光还停留在鸟身上,见它将头埋进翅膀,窸窸窣窣地梳理羽毛,才收回视线,无声地叹息,“怕是往后好久,都要不好了。”

秋蝉被夏朝生的语气吓得发毛:“王妃说什么呢?不吉利的话,呸了罢!”

“呸什么呸,在王妃面前没个正行。”从屋外走来的夏花只听见了秋蝉后面的话,没好气地蹙眉,“若是让外人听见,还要笑话咱们侯府没规矩呢。”

秋蝉吐了吐舌头,悄声嘀咕:“外人听见,也不会说咱们侯府没规矩,只会说王府没规矩呀。”

夏花一愣:“你……”

夏朝生就坐在一旁笑。

他生得好看,笑起来也好看,夏花几欲发作,对上他的脸,就不好意思了,最后跺了跺脚,也跪坐在窗下,顶替秋蝉,为夏朝生斟茶。

夏花斟的是用于调理身体的花茶,由天坤道人亲自调配,前几日,偷偷送入了王府。

夏朝生安静地瞧了片刻,继而语出惊人:“我腹中有王爷骨肉之事,爹娘知道吗?”

秋蝉起先没回过神,大咧咧地摇头:“王爷说您的身子还未彻底调理好,暂且不让咱们……”

她的话被夏花的惊叫打断:“王妃!”

秋蝉也后知后觉地惊叫起来:“王妃!”

夏朝生好笑地望着自己的侍女:“怎么了,很难猜吗?”

夏花和秋蝉对视一眼,皆不敢说话。

不是她们不想说,而是穆如归先前特意叮嘱过,谁也不能将王妃有孕的事透露出去。

她们就算亲眼瞧见了穆如归对待夏朝生的态度,内心深处依旧弥漫着浓浓的恐惧,所以当真一字不敢透露。

“王妃,您是怎么……知道的啊?”夏花犹犹豫豫地询问。

“这有何难?”夏朝生叹了口气,示意秋蝉将搁在榻上的书简拿来,“王爷本就不是善于隐藏之人,他对我的态度那么奇怪,我当然要怀疑。”

夏花和秋蝉偷偷对视一眼,各自腹诽不已。

……原来是王爷那里露出了马脚。

“加上最近的膳食……”夏朝生接过秋蝉递来的书简,将其卷成一卷,轻轻敲侍女的头,“我能猜不到吗?”

秋蝉笑着缩起脖子:“王妃说得是,是奴婢表现得太明显了。”

夏花则想得更深远一些:“既然王妃已经知道,王爷那边……”

“不必告诉他。”夏朝生望着开口的夏花,轻轻一笑,“他不想我知道,自然有他的理由,我又何必让他忧心呢?”

夏朝生垂下眼帘,将书简摊开在膝头。

明媚的春光在书简上流淌,而他想起了先前在金山上被天坤道人诊脉之事。

九叔应该就是那时,知道他腹中有了孩子吧?

夏朝生的睫毛微微一颤。

他不信九叔会故意隐瞒自己,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天坤道人让九叔隐瞒他怀有身孕之事。

可是为什么呢?

夏朝生托着下巴,接过秋蝉递来的茶盏,凝神思索。

他若是知道了自己有孕之事,必定会告知侯府,再然后……天下皆知。

“唉。”夏朝生苦恼地捏了捏眉心。

“王妃,可是不愿……”夏花担忧地望着他。

“若是旁人,我定然不愿。”他摇头,“可是若是为了九叔……你们知道我的选择。”

夏花自然知道夏朝生的选择,但是听他亲口说,还是松了一口气。

“我只是觉得,这样的日子难熬罢了。”夏朝生神情阴郁,“我怀有身孕,为了不让梁王生疑,还要隐忍,而九叔,不知这样过了多少年,定比我更难受。”

单说那些在嘉兴关的岁月,就要忍常人所不能忍,更不必说,还要时不时提防梁王的忌惮,夏朝生光是想想,就想冲到金銮殿前,为九叔鸣不平。

“王妃不必忧心。”夏花见他神情有异,连忙轻声提醒,“王爷忍常人所不能忍之事,自然也能成常人所不能成之事。”

夏朝生“嗯”了一声,将书简再次举起,认认真真看起来。

*

五皇子府前,门口罗雀。

自梁王亲口说,穆如旭与皇位无缘后,除了跟随其多年的谋士,墙头草全部一哄而散。

穆如旭终于明白,昔日皇兄为何要借酒消愁。

因为,当他坐在空荡荡的府邸中,望着触手可及的皇城,心如死灰的时候,只有酒能抚平心绪。

但是穆如旭不是穆如期,他勉强守住了一丝清醒,坚持到出去打听消息的人回来。

可是一连几天,都无人打听出有用的消息。

穆如旭的神经紧绷到了极致,眼底布满血丝,理智摇摇欲坠,距离崩溃,只有一线之隔。

“殿下,属下没能打探出消息。”

“怎么会没有……怎么会没有呢?!”穆如旭用手狠狠地锤着桌子,喃喃自语,“如果没有,父皇为何厌弃我?如果没有,父皇为何要特意提我的母妃?”

“殿下,宫中之事……我等实在难以探查,除非能寻到当年旧人,或许能寻到一丝线索。”

“当年之人?”穆如旭咬牙,“母妃故去时,我尚且在襁褓之中,不久就被父皇寄养在了宁妃宫中,今日再去寻,难于上青天。”

“殿下,再难也要试试啊!”

“罢了,去试试吧。”穆如旭不抱希望地摆手,整个人陷入了深深的茫然,“如若不然,大抵就是父皇不喜欢我吧。”

又过一日,前去探听消息的人回来了。

“可探查出什么不对的地方?”穆如旭撑着最后一丝希冀,艰难地询问,“我的母妃,当年到底犯了什么错?”

“回殿下的话,属下……属下并未寻到当年的旧人,但……但是……”

“别废话,快说!”穆如旭的额角蹦出了青筋,失手将桌上的茶盏打碎。

但是,谁也不关心跌落在地上的茶盏,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跪在地上的暗卫身上。

暗卫微垂着头,一字一顿道:“回殿下的话,属下追查了几个娘娘身边的旧人。其中有两人,已于三年前故去,还有三人,属下探查到,他们在嘉兴关失去了踪迹。”

“嘉兴关?”谋士们倒吸一口凉气。

有人立刻猜测:“难不成和九王爷有关?”

“九王爷统帅玄甲铁骑,难说,他会不会有不臣之心!”

当然,也有谋士持不同意见:“与嘉兴关有关,也不一定与九王爷有关。嘉兴关乃我大梁边陲,丽妃娘娘身边的故人如若想离开大梁,经过嘉兴关也没什么稀奇。”

忽然,有一道不甚自信的声音从人群中冒出来:“可是……他们为什么都要从嘉兴关离开大梁呢?”

满室寂静。

开口的,是个年轻的门客,他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自己的脸上,登时涨红了脸,结结巴巴:“我……我的意思是,从嘉兴关出去,只能……只能到幽云十六洲。谁不知道幽云十六洲各处都是狄人?狄人凶狠狡诈,与大梁交恶多年,娘娘……娘娘身边的旧人若真是只想离开大梁,肯定……肯定有别的选择啊!”

年轻的门客越说,越觉得自己的话有理,直到被几个谋士呵斥住,才讪讪闭嘴。

而那几个谋士,惊骇的神情已经抑制不住了。

年轻的门客根本不知道,自己猜出了什么。

如若丽妃娘娘身边的旧人在离开大梁后,毫不犹豫地回到了幽云十六洲,那么就意味着,他们很可能都是狄人。

宫中后妃身边有如此多的狄人,又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丽妃娘娘很可能也是狄人。

穆如旭也想到了这一点。

“怎么可能,我的母妃……怎么可能是狄人?!”他矢口否认,“我的眼睛也并非狄人那般的绿色,我身上怎么可能流着狄人的血?!”

但是穆如旭看出了几位谋士眼底的惊恐。

是啊,辅佐多年的皇子,居然是狄人的后裔,他们的衷心定然会荡然无存。

因为他们是梁人的谋士,不是狄人的谋士。

“不可能,不可能!”穆如旭兀自发着疯,还将所有的谋士赶出了皇子府。

这回,没有人逗留,还有许多谋士在府邸前停下脚步,转身作长揖,然后拂袖离去。

从今天起,他们就不再是五皇子的谋士。

他们不会再回来了。

穆如旭独自站在空无一人的堂屋里,面色扭曲狰狞。

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自言自语:“我不信……我不信……”

穆如旭忽然想到了一个人——那个已经残废,困在偏僻宫殿里,苟延残喘的前太子,穆如期。

穆如期是秦皇后所出,或许知道些什么。

穆如旭猛地推开门,在侍从的惊呼声里,大声命令:“备马,我要进宫!”

即便梁王亲口说出穆如旭没有登基的可能,他依旧是大梁名正言顺的皇子,所以宫门前的金吾卫不敢阻拦,连宫内的小太监都殷勤一如往昔。

唯有穆如旭知道,一切都变了。

对于一个为了继承皇位,付出了一切的人而言,什么都变了。

傍晚时分,天上飘下了细雨。

穆如旭推开撑伞的太监,一脚踹开了宫殿的门。

恶臭扑鼻,他又被硬生生地熏出来。

“殿下,您可别进去,里面那位啊,最近已经疯了!”小太监巴巴地凑上来,替穆如旭挡雨,“天天说着胡话,还说自己见到鬼了呢。”

“疯了?”穆如旭目光闪烁,“他可有说什么?”

小太监知无不言:“还能说什么?无非是有鬼……□□的,怎么会有鬼呢?”

穆如旭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接过小太监递来的帕子,捂住口鼻,再次走进了殿内。

残破的大殿里没有点灯,破了一角的窗户吱呀作响。

穆如旭抬起头,隐约瞥见了残破的蜘蛛网。

可怖的呻/吟在殿内徘徊,犹如濒死的野兽,发出的最后几声充斥着死意的呢喃。

穆如旭无端打了个寒颤,然后看见了榻上瘦骨嶙峋的穆如期。

他大惊失色,连退好几步:“这是穆如期?”

小太监的手被穆如旭死死捏在掌心里,痛得直吸气:“回……回殿下的话……是……是……前太子殿下……”

“怎么会……”穆如旭打了个寒颤。

榻上躺着的,哪里是他那个曾经春风得意的兄长?

明明,就是一具有呼吸的骷髅。

“鬼……鬼啊……”沙哑干涩的哽咽顺着冷风,飘进了穆如旭的耳朵里。

他瞪大了眼睛,不由自主问:“什么?”

躺在榻上的穆如期冷不丁笑起来:“你们是鬼……都是鬼……”

冷风嗖嗖,小太监被穆如期的话吓得魂不守舍,要不是手还被五皇子扯着,说不准,早就夺门而逃了。

穆如期似有所感,艰难地挪动着脖子,枯草一般的头发随着动作,从榻前扑簌簌落下。

穆如旭仿佛闻到了腐烂的气息。

“你……你……”穆如期似乎不认识穆如旭了,毫无血色的唇开开合合半天,吐出来的,还是一个“鬼”字。

穆如旭只觉得浑身都笼罩在一股恐怖的寒意中,转身欲走。

但他又想起了自己的母妃,于是在小太监惊恐的目光里,硬着头皮停下脚步:“你去外面等我。”

小太监感恩戴德地应了,跌跌撞撞扑到了殿外,脚步声也跟着远去,像是跑远了。

空荡荡的殿内只剩他们兄弟二人。

穆如旭咽了口口水,强自镇定:“皇兄,是我。”

“皇兄……皇兄……”榻上的穆如期却像个孩子,傻傻地重复着穆如旭的话,神经质地发笑,“是鬼……都是鬼、”

“皇兄,你不认识我了吗?”穆如旭强忍不适,俯身凑到榻前,“我是穆如旭。”

“穆如旭,穆如旭……”躺在床上的前太子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个名字,嘴角挂下了散发着恶臭的涎水。

穆如旭的耐心彻底告罄。

他觉得自己来宫中寻穆如期,就是个错误。

这就是失去皇位的继承权后,破罐子破摔,将自己好好的人生葬送在了宫里的疯子。

他不能变得和穆如期一样。

就算真的无缘皇位,也不能成为一具只会说胡言乱语的骷髅。

穆如旭攥紧了手,僵硬地走到殿门前,忽听身后传来一声似哭似笑的哀嚎:“穆如旭……你好脏……你的血……哈哈,你比我还不如!”

这一声,犹如晴天霹雳,白日惊雷,直直地将五皇子钉在了原地。

“你说什么?”他的手死死抠着殿门,不知不觉间,在落满灰尘的殿门前留下了五道血痕,“你说我什么?!”

穆如旭冲回去,将宛若死人的穆如期从榻上拎起来,疯狂地摇晃:“你凭什么说我不如你?!你就是个……你就是个太监,你居然说我不如你!”

已经疯了的穆如期傻傻地笑着,然后趁穆如旭不备,向他吐了一口口水:“哈哈哈,你当然不如我,你是个……你是个杂种……哈哈哈,穆如旭是个杂种!”

“杂种”两个字,就像是一盆冷水,将穆如旭彻底泼醒了。

他讷讷地松开手,任由穆如期跌在地上,痛苦地喘息,然后一步一摇晃地走到了殿外。

远处的小太监见状,立刻举着伞跑来:“殿下,您……哎呀,您的手怎么流血了?”

小太监慌慌张张地掏出帕子,作势要替穆如旭擦拭伤口。

穆如旭却将他一把推开,独自跑进连绵的春雨里。

冰冷的雨丝砸在五皇子的面上,他无声地咧开嘴,笑着喃喃:“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原来,他真的不如穆如期。

穆如期即便失去了东宫之位,即便身体残废,即便置身于冰冷的偏殿,无人问津,身上依旧流淌着大梁最尊贵的血。

不像他。

是个生母是狄人的杂种。

穆如旭在空无一人的宫道上,失魂落魄地走着,他跌了许多跟头,又无数次爬起来,浑身湿透。

但他的眼里逐渐迸发出了癫狂的光芒。

“就算我是杂种又如何?”穆如旭攥紧了伤痕累累的拳头,望向浸泡在雨中的金銮殿,“父皇,你……你也没有别的选择。”

不远处,抱着拂尘的长忠站在屋檐下,冷漠地注视着五皇子远去的背影,低声吩咐身边的小太监:“去查查,今日是谁当差。”

小太监机灵地跑开。

“不长眼的东西,怎么就让五皇子近了前太子的身呢?”长忠连连摇头,望向深红色的宫墙,叹了口气,“要出事啊。”

当夜,穆如归就收到了宫内传出来的消息。

夏朝生已经歇下,在榻上蜷缩成一小团,瞧模样,似乎护住了小腹,但穆如归知道,他哪里有那样的心思?

他只是觉得蜷缩着睡,舒服罢了。

穆如归将宫中传来的密信至于蜡烛之上点燃。

赤红色的火苗吞噬了布满字迹的信,也将他深邃的眸子染上了热潮。

穆如归迫不及待地将信烧完,走到榻前,将睡得迷糊的夏朝生搂在了怀里。

他在梦里哼哼唧唧:“九叔。”

穆如归心一软,哑着嗓子应了:“嗯。”

夏朝生翻了个身,抱着被子继续说梦话。

穆如归轻手轻脚地凑过去,凝神细听——穆如归的耳力也算是好了,奈何睡梦中人,说出口的话含糊其辞,就算再怎么听,也只能听出零星的词语。

穆如归又躺回来,轻轻掀开锦被。

夏朝生还在哼哼。

穆如归心满意足地吹熄烛台,身边的人忽然翻了个身,一脚踹过来——

夏朝生的劲儿不大,穆如归压根不在意,可他嘴里说出来的梦话,格外耐人寻味,穆如归不得不在意。

夏朝生委屈巴巴地撇嘴,嘟囔了句:“憋死你。”

穆如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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