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提议我堂堂述律空,为什么非要用这把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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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秋初的夜晚, 长城外群星璀璨, 与天脉相合, 化作浩瀚的银河横天而过。

大地上篝火处处,各军就地扎营。

陈星对着地图端详,屈指一算, 上一次抵达敕勒川是暮秋节前,按眼下的速度,一入秋就能到敕勒川。再前往哈拉和林, 往卡罗刹去, 想必一来一回,还能赶上在敕勒川过暮秋节。

面前的篝火旁, 搭起了一个简单的露天王帐,项述坐在铺了毯子的石头上, 面朝烧开水的炉,以一把小匕首削着人参, 参茶温厚的气息弥漫开去。

小狗趴在陈星脚边已睡熟了,肖山则在帐篷里睡觉,枕在陈星大腿上。

肖山自从见到陈星后, 便理所当然地跟在他的身边, 寸步不离。项述开始觉得这小孩黏人,却又不想骂他,心情隐约有些矛盾,本想让他滚远点,但肖山却自来熟地叫了几声“哥哥”, 于是项述便不知为何嫌弃不起来。

离开长安后的第三个夜晚,长城下:

慕容冲与清河公主来了。项述便示意自己倒参茶喝。不片刻,外头又来了数人,却是谢安与冯千钧,以及被冯千钧抱着的冯千镒。

慕容冲:“四海草原俱是大单于……”

“听烦了,”项述打断道,“开门见山点,别啰嗦。”

清河公主笑了起来。

“我们商量了下,”冯千钧只得说道,“接下来,还是决定兵分两路。”

陈星抬眼看谢安,谢安脸色凝重,点了点头,说:“终归不好离开建康太久,看见你们没事,也可放心了。”

陈星知道谢安是一定得回去的,于是沉吟片刻,点头道:“谢师兄一个人走么?”

项述看了谢安一眼,谢安说:“我打算带着千镒南下,千钧依旧跟着你们。”

项述没说什么,陈星于是点头,说:“新垣平与温彻,就麻烦师兄了。”

清河公主接过参茶,两手握着银杯出神,片刻后轻轻地说:“谢谢你们,谢谢你,大单于。”

项述没说话,只是稍一点头,示意知道了。

冯千镒则不敢看陈星的双眼,他被弟弟放了下来,伏在地上,朝陈星与项述跪拜磕了三个头。

项述正看着篝火出神,鬓角垂下以金线所编起的细绦辫,侧脸英俊得令陈星挪不开目光。

“也洛萨。”项述淡淡道,“你们汉人有句话叫大恩不言谢,不用啰嗦了,回去重新做人,去罢。”

陈星朝冯千镒说:“苻坚终会与大晋一战。为了那天,好好准备。”

冯千镒点头,冯千钧便又抱着兄长出去。

清河公主俏笑道:“那……我就不跪拜你了,大单于,在我心里,你一直像哥哥一般。”

“随你。”项述随口道,“慕容冲?”

慕容冲有点拘束,似乎不想在项述面前多待,眉头深锁,看了陈星几眼,再看项述,“嗯”了声,又道“是”。

陈星知道以慕容冲脾气,平日里断然不会给人好脸色,奈何项述救了清河公主性命,只得忍气吞声,屈人一头了。

“你想朝苻坚开战?”项述抬眼一瞥慕容冲。

“我不知道。”慕容冲叹了口气,答道,“须得先回平阳,接下来再看吧。”

“坚头不会杀你,”项述漫不经心地说,“现在他多半已给你送信去了,说不定信使到得比你还快。”

慕容冲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平生最不愿别人多提自己与苻坚的关系,奈何项述说的也是实话。

冯千钧把兄长送出去后又进来了,显然是想等他们交代完之后,还有话想说。

项述看了眼陈星,说:“你决定罢。”

陈星知道项述交给他决定的意思是,他曾告诉过项述,抵达敕勒川后,还有许多事要做,更涉及周甄的重新出现,带清河公主一起,会不会增添麻烦?

陈星又看冯千钧,说:“冯大哥决定吧。”

项述:“?”

冯千钧沉默不语,片刻后,清河公主轻轻问道:“千钧?”

冯千钧没有看清河公主,最后终于下了决定,说:“你跟你弟弟回平阳,他能保护你。”

清河公主勉强笑了笑,点头,起身与慕容冲离开。

冯千钧与陈星对视,项述仿佛听出了什么来,抬眼望向清河公主离开的方向,似有所悟,点了点头。

“你想好了吗?”陈星说,“这么一别,也许几年之内都见不着面了哦。”

“嗯。”冯千钧点了点头。

“想好什么?”项述朝陈星问。

陈星忽然想到一件事,说:“对了,项述,你能赐婚吗?”

陈星生出了幸灾乐祸的念头,苻坚有赐婚的权力,那么项述是不是也有?

“大单于管天管地管生死。”项述说,“从来不管别人家事,自己婚事还没说法呢,赐不了婚,喜欢就自己去,开口说个清楚。”

“不不不,”冯千钧说,“我心里另有喜欢的人了,谢谢你们!”

陈星本以为冯千钧鼓不起勇气朝清河公主表白,没想到最终他竟是选择了尚在江南的顾青,当即就有点感动。

“我们敕勒盟有个节日,叫暮秋节,在暮秋节上有个活动,”项述说,“可以朝你喜欢的人……”

“她在江南。”冯千钧说,“来日若有机会,我倒是想带她走遍塞外,这次就……算了吧。”

“你们好像还不认识呢,”陈星说,“恕我多嘴提一句,万一她不喜欢你,你不就完蛋了?”

冯千钧忽然一笑,说:“那么我就搬到药堂隔壁,偶尔看看她每天在药堂中给病人捣药,与她说几句话,也是很好的。”

冯千钧与陈星说的是顾青,项述却听得莫名其妙,这时候谢安也来了。

“好了,”谢安出了口气,说,“有些事总得商量清楚,明日才能放心启程。”

这三天里,所有人想的都是同一个问题:不动如山被抢,尸亥跑了,接下来又要怎么办?

肖山依旧睡着,陈星说:“项述拿不了不动如山,那东西排斥他,已经被怨气炼化了。”

这也是项述十分疑惑的问题,终于忍不住道:“为什么说那是我的东西?你们能不能给我一次说清楚?”

陈星只得解释道:“那把神兵最初的形态是一把重剑,是我们想取来给你用的。”

项述道:“所以呢?这又如何?”

陈星道:“传说只有它才能杀掉蚩尤,怎么就跑到尸亥手里去了呢?”想到这点,重逢的喜悦顿时被冲淡,又不由得狂躁起来:“啊!怎么搞的啊!都一切重来了,怎么还这么麻烦?”

“什么重来?”项述又问。

谢安与冯千钧观察项述表情,提心吊胆,生怕他们随时又像从前般说着说着,突然吵起来,但谢安也发现了,这一次,项述的脾气似乎好了些,对陈星也耐心了不少。

陈星喝了一杯参茶,烦躁不安,说道:“总之就是要把它拿到手,才能完成任务,那把剑就是你身为护法的重要武器。”

项述说:“我堂堂述律空,为什么非要用这把剑?没了它我就不能打架了?”

陈星:“对付蚩尤,单靠空手套白狼没用的啊。”

“是空手入白刃。”项述不悦道。

陈星也失去耐性了:“我不管,我就是要它!”

项述:“……”

“好了你们俩别吵了!”谢安与冯千钧终于等到说这句话的时候了。

陈星忽然发现,有时不讲道理反而比讲道理有用,就像现在一样,项述反而不吵了,于是问题就从“我要这把剑来拯救天下但是剑没了怎么办”,转化成了“陈星就是要这把剑一定得想办法弄来”,而后者显然比前者更重要,遂令项述的思考方向从“问题的合理性”回到了“如何解决问题”上来了。

“有话好好说,”谢安示意道,“怎么老是这样?闹有用吗?”

陈星:“有用啊。你看他不正想办法了吗?”

冯千钧:“……”

谢安耐心道:“现在尸亥带着魔矛,逃往西北方去了,能截回来不?”

当时那一幕,所有人都看见了,尸亥带着五名魃王以及一把武器跑得无影无踪。谢安又说:“凉州一地,恕我们实在鞭长莫及了,只能求助于大单于,派出斥候搜寻尸亥的下落,最重要的,还是不动如山。”

陈星皱眉道:“下落都找不着吧,他又要逃去哪儿呢?我始终以为,尸亥要往南方跑。”

谢安摊手,项述却仍在思索。冯千钧说:“要么还是我走一趟,调查西北方的情况罢。”

先前冯千钧与谢安便是这么商量的,此时,项述却忽然朝陈星认真地说:“行,不管那究竟是什么神兵了,现在被敌人夺走,咱们就不能再锻一把?”

陈星:“啊?”

项述瞬间一言惊醒梦中人,三人面面相觑,陈星说:“对啊。”

谢安说:“这不是说锻就能锻出来的,护法。”

项述说:“既有人做出来过,咱们自然也可以。”

谢安想了想,说:“材料倒是知道,只是太难取得。”

项述:“找就是了。”

陈星原本充满了绝望,找不到尸亥,就拿不回那把魔矛,而拿不到魔矛,就没法把它净化,何况能不能让它恢复为不动如山,还极其难说。但是项述说得对,也许还可以再锻出一把啊。

谢安想了一会儿,说:“似乎是这么个办法,这么说来,我就须得尽快回会稽,找到关于不动如山的一切记载。”

陈星心里“咯噔”一响,生怕谢安说出“会稽项家”,但谢安摸爬滚打数十年官场,早已成了人精,不该说的话一句不说,想到此处,谢安又道:“兴许还当真有希望,我这就回去看看,有消息马上通知你们。不过若无差池,解决卡罗刹之事后,你们也得下江南,届时便碰上了。”

于是谢安起身,冯千钧又道:“我明天就上路,往西北入凉州,调查尸亥的动向,不来告别了。”

众人散了之后,陈星喝过参茶,一夜只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忍不住偷瞥帐篷另外一头的项述,不闻动静。有时陈星总是很好奇,项述每天话这么少,到底在想什么?就像现在,他在想敕勒川的族人们,还是想尸亥、蚩尤的事呢?

是不是在他心底深处,也偶尔会记起许多零碎片段?重明告诉过他,在万法复生、潮汐回溯的一刻,小季以落魂钟一并将他们这三年里的记忆送了回来,只因项述身体内残余的、与魂魄纠缠的龙力作用,方被压制。

但偶尔陈星会看到项述疑惑的表情,似乎是当他们共同经历了曾经经历过的某些事时,便会沉浸在错乱的回忆里。

为此陈星还特地找机会私下与谢安、冯千钧讨论了一次,大家的意见是一致的——既然有想起来的可能,便留给他自行想起,不要强行提醒他,免得弄巧成拙。但陈星时而感觉到项述某种略带恼火的情绪,正因当下与过去,所产生的这种奇异的混淆。

项述从来没有开口问,一旦问了,说不定陈星真会忍不住告诉他。

陈星在黑暗里缓慢起身,实在睡不着,于是摸黑出去,来到营地外的湖畔,看着湖泊中倒映的繁星,皱眉思考。

尸亥夺走了神剑不动如山,力量比上一次增强了,但心灯的威力也变得更强,再来一次对付他的路数,是否还能奏效?这次没有阴阳鉴,也许可以设计一个新的结界,将他困在其中,再用光的飓风吹走尸亥聚集于身上的怨气,以落魂钟收走他的魂魄。

只要尸亥伏诛,回收魔矛,说不定还能想办法让它慢慢地恢复原状,再带着这把神兵去迎战蚩尤。但首先得找回落魂钟……谢安回往建康,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寻找这一法宝。

“驱魔师。”一个声音在湖畔另一侧响起。

陈星一怔,抬头,竟是未注意到万籁俱寂的深夜里,这湖边竟还有人。

那身影从黑暗里显现,却是一袭黑袍、立于树下的慕容冲。

“慕容冲?”陈星有点意外,“睡不着么?”

慕容冲隔着数步之遥,沉默地注视陈星,陈星朝他扬眉一笑,说:“明天就要回去了,想好怎么办了?”

慕容冲没有回答,却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喃喃道:“这是你我第一次交谈,可为何总觉得有种熟悉感?咱们从前认识?”

陈星迟疑片刻,而后一笑道:“你可以将这当成一种缘分,不好么?”

慕容冲沉默良久,忽然说:“我梦见过你。”

刹那陈星心头一凛,慕容冲说:“驱魔师,你会解梦么?”

“我……”陈星忐忑良久,问,“你梦见我在做什么?”

慕容冲眺望湖的对岸,说:“我不止一次地梦见过一条大河,我和你在河的这头……就像现在一般。”

陈星想起了万法复生前,项述离去时,自己与慕容冲站在淝水畔的那一夜。

“他们说,”慕容冲喃喃道,“河流在梦境里出现,预兆着生与死。”

“河对岸有什么?”陈星又问。

“军队,”慕容冲说,“一眼望不到头的军队,全是秦军。那时的你对我而言,尚且是名陌生人,你手里发着光,纵马过了河,我拿着一把剑,跟在你的身后,去杀苻坚。”

陈星明白到这一定就是淝水之战了,看来哪怕光阴回溯,所有的人或多或少,仍保留着某些相关的记忆,再想起那天慕容冲与他分开之后,便不知所踪,陈星忙着救项述,竟是无暇顾及。

“后来呢?”陈星不禁问道。

“后来,”慕容冲看着湖中自己与陈星的倒影,出神地说,“有人在后阵大喊‘秦军败了’,他们便自相践踏起来。我一剑杀了苻融,再冲过禁军防御,拓跋焱不知为何,不在那里。苻坚与我一个照面,兴许没有想到我会来。”

陈星问:“于是你杀了他吗?”

慕容冲沉默片刻,最后道:“是的,我一剑刺进了他的咽喉,不想再听他废话。”

“在那个长夜里,”慕容冲说,“周遭兵荒马乱,将士们逃的逃、死的死。河对岸,我的来处,又有排山倒海的汉人,杀了过来……我就这么坐在战场中央,站在他的尸体旁。他的喉咙里喷出许多血来,将周遭的土地都染红了。他睁大双眼,似想朝我求饶,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陈星端详慕容冲,忽见慕容冲脸上出现了不明显的水痕,此刻他别过头去,缓缓道:“他没有说话,可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一定是‘凤凰儿,凤凰儿……朕是真的喜欢你啊……’。”

“我总以为,当那一刻来临时,我的心里只会有恨。”慕容冲喃喃道,“渡河过去前的那天,我把许多事完完整整地回忆了一次,他对姐姐、对我所做下的那些罪行,被他屠杀的族人,以及小时候,被他抱着时,我随时随地的战栗感……就像深宫中的阴影,它们无处不在。甚至听到他的脚步声,就能勾起我的回忆来。”

“可不知道为什么,”慕容冲转头,望向陈星,说,“他死的那一刻,我很平静。而你离开的方向,慢慢地就亮起了一团光,就像太阳在战场上升起来了,四周全是白色灰烬,像一场雪,时间的流逝仿佛也停了,只有那场光雪永无止尽地下着……”

“……让我想起了述律空接任大单于那年的暮秋节,”慕容冲低声说,“敕勒川也是一样地下着雪。苻坚带我北上,朝述律空道贺,到处都是人,唯独我在人群里站着,谁也不认识,当然,谁也不想认识。”

慕容冲侧头望向陈星,低声说:“苻坚与述律空饮过酒后,见我尚且一个人在角落里,便过来说,‘走,朕带你去滑雪’,于是他背着盾牌,把我带到阴山上。”

陈星笑了起来,说:“滑雪么?我也玩过。”

“嗯。”慕容冲淡淡道,“你与谁玩的?就像汉人的秋社,以月贝喻一生,相伴相随;铁勒人也有一个习俗,如果暮秋日下雪了,武士们就会带着盾牌,邀请他心爱的人到山上去滑雪。”

陈星难以置信道:“是这样吗?”

“……滑第一次,”慕容冲点头,喃喃道,“意为告诉他‘我喜欢你’。第二次,便权当对方答应了自己。”

“再之,若那心上人提出一起滑第三次,就是让阴山群山作证,让飞雪洒在头上,相约白头到老。”

陈星:“…………………………”

慕容冲看了陈星一眼,说:“站在光雪落下的战场上,不知为何,我想起的竟只有那一天,直到我醒来以后,依旧清楚记得,挥之不去。”

两人又沉默片刻,陈星已被岔开了心神,慕容冲却道:“他们说你是驱魔师,是得窥天道的人,能不能告诉我,这个梦昭示着什么?”

陈星回过神,反问道:“如果这个梦成真了,你还会刺出那一剑,取他性命么?”

慕容冲答道:“当然会。”

陈星摊手,意思是这不完了?何必纠结呢?

慕容冲想了想,无奈摇头,转身离开湖畔。陈星却伸出手,握住了慕容冲的手腕,心灯蓦然注入慕容冲全身,刹那在慕容冲的三魂七魄中荡出一声震响,海潮一般卷去。陈星感觉到慕容冲的内心深处,一点黑火正在蒸腾,它在心灯的照耀之下无所遁形,继而被驱逐殆尽。

“不必害怕。”陈星低声道,“我懂了。”

陈星将慕容冲拉向自己,并伸手轻轻地抱了下他,慕容冲疲惫地出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去,唯余陈星静立湖畔。

翌日数人分道扬镳,各自上路。清河公主随慕容冲回往平阳,项述带陈星、肖山上敕勒川。冯千钧改道沿长城往西北,谢安与冯千镒折而向东,避开秦军南下。

又数日后,陈星北上时,一路横竖无事可做,便死活要求项述教他骑射。

“你总闹着学射箭做什么?”项述疑惑道。

陈星固执地说:“不为什么,就想学。快教我。”

项述拗不过,只得先在宿营时手把手教他,从身后抱着他,教他拉弓,放箭,调整他的姿势。

陈星起初射箭射得乱七八糟,项述嘲讽道:“都射到隔壁靶上去了。”但走开一会儿,再回来时,见陈星还在不死心地练习,平日里除了赶路就是练骑射。后来项述便在赶路时策马出去,陪他演练,项述一边纵马,一边让陈星弯弓搭箭,瞄准自己放箭。

“换木杆吧!”陈星说,“我怕伤到你!”

“你能射中我衣角,”项述朝陈星冲来,说,“孤王让你当大单于!快!”

陈星:“……”

项述双腿一夹马腹,转开。

“两骑相逢,怯者必败;转马回鞍,去镫翻身!”项述虚晃一招,并未出箭,皱眉道,“孤王若现在出箭,你已经坠马被踩死了。”

陈星说:“我怕射到你的马!”

“你能射中大单于的马,”项述说,“孤王让你来当马。”

陈星:“什么乱七八糟的!”

陈星纵马追了项述半天,弯弓搭箭,一箭过去,项述只是轻巧一转马便避过,来无影去无风的,陈星大部分时候都在找项述,一会儿又在背后出现了。

“用耳朵,”项述皱眉道,“听马蹄声,看看看,就知道东张西望地看!你白痴么?”

陈星:“……”

项述:“想当神射手,先把眼睛蒙起来。”

“这样吗?”而后,陈星在眼上蒙了黑布,露出红润的嘴唇与高耸的鼻梁,项述怔怔看了一会儿,只不说话。

“项述?”陈星傻乎乎地问道。

项述恼火道:“这儿呢!”

如此接连七日,最终陈星射出一箭,终于提前计算好距离,飞向马背上的项述,射出时陈星忽然意识到自己准头取对了,却害怕伤到项述,大喊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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