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无边的黑夜中，救生筏随着波浪起起伏伏。

顺利解决许成死后就放弃抵抗的手下，闻铮先带着同伴们去找秦哥的尸体。不管划到哪里，血腥味持续纠缠着每个人的嗅觉，让人头脑发晕。

几个人睁大了眼睛，努力辨认海面上漂散的身体部位，可惜因为炸弹弄得和许成及许成的手下的没有区别，只能将这些全放到一个空着的救生筏里。

“我先帮大家把伤口包扎一下吧。”谢灼华找出急救药箱，她有同伴们的保护，受伤最轻 。

“我的包里还有一些药品。”闻铮扯了扯嘴角，不提醒还好，一提醒就想骂几句，这也太疼了。

谢灼华走到闻铮背后，只看了一眼，眼泪刷的冲了出来，连忙扭过头，不让眼泪滴在闻铮身上。

先是暴雨，又是酷热，没有淡水擦拭身体，前两天他们身上逐渐长出来不少红疙瘩。打斗的过程中，红疙瘩被磨破，流出的脓血经过身上的伤口，和鲜血混在了一起。衣服被血液紧紧粘在身上。

衣物很难揭开，谢灼华只能用洗干净的刀剪开衣服，用淡水轻轻擦洗。然而她的动作再小心，也无法阻止疼痛的产生。

受伤轻一点的杜培然在帮向宏处理，他连眼泪都流不出了，向宏手臂上的伤口是帮他挡的，自己就是个拖累。

将急救药箱里的药品都找出来，根据说明书内服外用，里面的纱布勉强包住最严重的伤口。

闻铮和向宏疼得说不出话，救生筏里的气氛格外低落，解决许成并不能抚平失去同伴们的伤痛。

更让人难受的消息还在后面，身上的伤被处理好后，其余救生筏的消息传了过来，老钱和张姐的同伴里也有人丢了性命，如今这片区域，活着的人仅仅几十人，还有十几位身受重伤，静静等待死亡的降临。

然而即便再怎么艰难，活着的人还是想努力活下去。

尸体漂浮在海面上，等到白天的烈日升起，这些尸体禁受暴晒会迅速腐烂，引发瘟疫。还能动的幸存者们艰难地拖着身体，忙活了几个小时，将尸体都弄到了救生筏上，柴油在制作火球的时候就消耗殆尽，这些尸体没有办法处理。

天早就亮了，太阳逐渐移动到头顶，尸体散发着难闻的气味，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尽快远离。

告别了离去的伙伴和敌人，活着的人们没有力气再拿起此时感觉格外沉重的划桨，他们选择拉起海锚，让救生筏顺着海浪漂流，偶尔调整一下方向，让自己的救生筏不要脱离大部队。

原身的身体素质比较好，歇一会儿就感觉好了很多。闻铮拿出一块巧克力，珍惜地放到嘴里细细品尝，吃食也快没了。补充了一点体力，脸色还有些苍白的闻铮揽下去接安安的任务。

王宁远和安安都被安保人员保护得很好，闻铮到的时候，身体不太舒服的安安就算在在睡梦里，眉毛也皱成了一团，眼角挂着泪珠。

没有说话的心情，闻铮冲着王宁远点点头示意，就弯腰想要抱起安安。他忘记了自己的情况，伤口传来的疼痛提醒了他，手颤了几下，无奈将安安再放下去。

处于昏沉状态的安安醒了过来，费劲地睁开眼睛，辨认出闻铮的脸后，立即哑着嗓子喊：“闻铮叔叔，我爸爸呢？”

头部的动作将安安脖子挂的小瓶晃出了衣物，闻铮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装着安安母亲骨灰的瓶子，被秦延杰挂在了女儿的脖子上。

“安安，爸爸去找妈妈了，叔叔带你去吃点东西好不好？”闻铮轻声哄着，声音同样有些沙哑。

安安瘪了瘪嘴，莫名的不安让她艰难地爬起身左看右看，最后摇摇晃晃地走了两步，抱住了闻铮的右腿。

王远宁叹了口气，他心里有些愧疚，是他引来了许成。他想要为其他人做些什么，却没有这个能力。

救生筏内突然响起了嘀的长音，王宁远猛地扭过头，一直没有动静的黑色机器亮起了红色的光芒。

“嘶……”王宁远吸了一口气，刚才猛地扭头把脖子给闪住了，“红灯亮起来了，这是一种通讯信号……是救援要来了！”

什么？闻铮就看着王宁远激动地爬起来，搭在腿上的衣服掉落，本该是右腿的位置空荡荡的，蹦着来到机器前，手指不受控制地抖动，轻轻按下了一个按钮。

……

幸存的求生者都有些麻木了，大海波涛汹涌但没有能喝的淡水，嘴唇干裂出一道道口子，有些人甚至开始喝自己的尿液，他们怕今天的太阳出现后，身体的最后一丝水分都被蒸发，被晒成人干。

救援迟迟未到，天上连海鸟的影子都找不到，他们现在最大的期望就是下一场暴雨，一不要有狂风的暴雨。

他们真的禁受不起折腾了。

正因为如此，当轰隆隆的声音从上空响起，没有几个人觉得那是飞机引擎的声音，而是觉得那是象征着雨水的雷声。

有干渴得无法忍受的幸存者把头伸出去，阳光明晃晃的，雷声是幻觉吧。

从听到声音开始，闻峥的心就剧烈跳动起来，他带着安安回来后，没有把救援可能就要来到消息告诉大家，他怕让大家白高兴一场。

闻铮率先打开门帘，顶着刺眼的阳光抬头往上望。眼泪被刺激到流了出来，光晕中一艘直升机的形状出现在天空。

“你们快来看，这是不是我的幻觉。”闻铮有些不敢相信。

救生筏里的同伴探出头来，杜培然觉得自己应该是在梦里：“我又梦到了救援来了，这次竟然不是轮船了，改成了直升机。”

向宏的声音有些虚弱：“我也看到了飞机，我们做了一样的梦。”

闻铮太过激动了，表情都有些不受控制，他第一次觉得直升机的声音如此美妙。同伴还有点恍惚，他已经从激动转变成了镇定，同手同脚地进入救生筏，找出了里面的日光信号镜。

日光信号镜能够反射光线，闻铮调整镜子的角度，等到镜子中央的圆孔呈红色，就快速晃动三下，然后慢速摇动三下，最后再快速晃动三下，SOS信号成功发出。

飞机引擎的声音越来越大，代表着他们越来越近。其余救生筏的幸存者发觉不对，等到第一个人喊出飞机两个字后，绝处逢生的他们燃起了新的希望。

他们兴奋地喊叫，继续使用过度干涸的嗓子，有些人看到闻铮的动作，找出日光信号镜拼命晃动起来。

闻铮打开了系统面板，看了看上面的倒计时，还有一个多小时就能离开这个世界。七天的时间好像经历了太多事，也认识了不少伙伴。

往身后的方向望了一眼，那些黑色影子是被留在原地的载着尸体的救生筏，秦哥的遗骸就在那边。这段时间他们是顺着海水流动，没有海风的助力，他们走的距离不算太远。

“闻哥？”向宏疑惑发问。

闻铮思考后，还是摇了摇头，正因为只剩下一个多小时，他不能冒任何风险。他放弃了这个念头，静静等待直升机的到来。

来的是大型直升机，直升机逐渐降低高度。闻铮感觉这辆直升机和他记忆里有所不同，更像是……武装直升机！

有些不太好的预感，闻铮拉着同伴们站在救生筏中间，同时大声提醒周围的合作伙伴们。这几天的经历让他们都忘记了求生手册上的知识。

直升机最主要的救援目标果然是王宁远，闻铮他们就在王宁远的旁边。确定好位置后飞机停在了上空，向下的气流猛地冲击，还好所有人站在筏中央，重量足够让救生筏稳定。

飞机上的吊升设备缓缓下落，等王宁远和他的保镖们上去后，就轮到了闻铮他们，缓慢上升的感觉竟然这么让人安心。

驾驶着直升机来就他们的竟然都是军人，身上装备齐全。所以之后上来的幸存者全都乖乖听话，军哥哥还给了他们更多的安全感。

直升机上准备了充足的饮水，甘甜的饮用水比过了任何琼浆玉液，湿润了干裂的嘴唇，滋润了沙哑的嗓子。巧克力等能快速补充能量的食物发送到每个幸存者手里，严重的伤口重新清理包扎，吃好喝好后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闻铮不紧不慢地喝着水，被突然响起的警报声吓了一跳，立即有人惊恐地问：“发生什么了？”不要再出事了，真的不要再出事了。

事情往往不如人意，军人们都表情严肃，加快吊升幸存者们的速度，警报声断断续续地响着，听到的人都心惊肉跳。

负责驾驶的飞行员盯着黄色的警示灯，红色代表那只强大的海兽快要醒了，散发的能量波动增加，等到警示灯变成红色，就是那只海兽彻底苏醒的时候。

“大家坐稳。”所有活着的幸存者登上了直升机，舱门立即关闭。

警示灯变成了红色，下方的海面上随之出现了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