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想见她

“喂, 是季阿姨吗？”鹿茗几乎是掐着嗓子说话，十分轻柔，生怕大声讲话会惊扰到对方。

好奇怪, 每次和她说话, 都会莫名其妙紧张起来。

“是我。”对方简短两个字，直接戳中了鹿茗的心坎里, 这世上为什么会有人说话这么好听, 这么动人心弦，这么撩拨人心，让鹿茗为之沦陷，为止沉沦, 无可自拔。

“…那个纸条你看了吧。”季侑青不太自然问。

“看了！”鹿茗刚想说自己一点也不介意, 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季侑青给打断。

季侑青很显然不想详聊此事，话语里依然透着早晨车里时候的别扭。

“好了看了就没事了。”

鹿茗想说的话只好重新憋回肚子里, 电话里变得安静下来, 一秒，两秒，三秒，鹿茗觉得自己得赶紧想个话题, 不然可能就要挂断了, 快想啊, 快想快想。

“吃饭了吗季阿姨。”原谅鹿茗只能想到这么简单的问候。

“……还没有, 一会去吃。”季侑青说完, 也礼貌反过来问候她：“你吃午饭了吗？”

“我吃过了，十一点多就吃了。”鹿茗笑着说。

话音落下, 电话里又再一次陷入沉寂，一秒, 两秒，三秒。

不过这次，是那边先开的口。

“额头上的伤怎么样了？”

“好很多了，就是有点痒。”

“痒就对了，说明伤口在愈合，千万别用手挠知道吗？”

她在关心我。

鹿茗心里不知道有多开心，忙点点头：“嗯，我会小心的。”

通话再次陷入安静，一秒，两秒，不过这次并没有等到三秒以后。

“没事就先挂了。”

“好的季阿姨。”虽然有些突然，听到有些失落，但电话终究还是会挂掉的。

不再有多的言语，举着手机的鹿茗耳朵开始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放下手来，看着屏幕上显示的两分钟的通话记录，鹿茗默默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总有一天，通话时间会从两分钟变成二十分钟，再变成两个小时的。

叶昭月坐在卧室的床头，自从被鹿茗挂掉电话后有好一会，低头看了眼时间，这孩子似乎已经忘了给她回电话。

孩子已经离家去那座城市有一个礼拜了，叶昭月默默在心里算着时间。

这时，鹿茂川出现在门口，见她满腹心事的模样，忍不住抬脚进门问：“怎么了？”

叶昭月抬头冲她温婉一笑：“没事。”

鹿茂川来到她身旁坐下，很自然而然搂过她靠在自己肩头来说：“会后悔嫁给我吗，住在这穷乡僻壤的山里。”

叶昭月毫不犹豫摇摇头，对他说：“我要是会后悔，这么些年有机会早就跑掉了。”

鹿茂川低下头去轻轻摩挲着女人这些年跟着他吃苦已经略有些粗糙的手：“跟着我你辛苦了。”

“不辛苦，我觉得很幸福。”叶昭月笑着说。

“你是在担心茗茗去了S市会和他们遇上吗？”鹿茂川一语道破女人的心事，不愧是她肚里的蛔虫，一举一动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叶昭月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否认了他的话：“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该牵扯到茗茗，但愿不会遇上。”

鹿茂川低着的头忽然抬起，说：“可是也不敢保证，他们不会想要打听消息。”

“不会的啦，要是有，也不会等到十八年以后。”叶昭月抿起嘴角。

“也是。”鹿茂川也跟着笑起来，按按她的肩说：“不要想太多了，别自己吓死自己，不会有什么事的。”

叶昭月轻点点头。

夜晚。

洗完澡的沈瑾野神神秘秘反锁上宿舍门，又拉上了阳台的窗帘，迫不及待打开自己的电脑，盘腿而坐，一边对鹿茗招呼着说：“鹿茗，快，快坐过来。”

正在预习下个月专业课内容的鹿茗愣了下，放下手中的事情疑惑走上前，在她指定的床沿上坐下。

“做什么呀。”鹿茗疑惑问。

“等会你就知道了。”沈瑾野邪魅一笑，一副要干坏事的模样。

在她的操作下，打开了一个专属文件夹，接着里面出现一大堆的视频，沈瑾野从中精挑细选的一个，再打开之前，她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了小零食，慷慨地分给了鹿茗一些。

“看电视怎么能少的了零食。”

“是什么电视啊？”鹿茗好奇起来。

“等等啊，这可是一部精品，我特意收藏的。”沈瑾野说完，握着鼠标一同操作，视频开始全屏播放。

一开始的鹿茗没想那么多，以为就是一部电影而已，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电影开始了好一会，画面仍旧是那两个女生，接下来高能来了，她们居然开始脱起了衣服，眼看着全部脱完，鹿茗惊讶地抬手捂住双眼。

“怎么会是这样的电影！”

沈瑾野大笑：“你干嘛，这你都不敢看啊。”

鹿茗露出一点点指缝来，视频里的两个女生已经自然而然上了床开始亲密的举动。

“我，我，我要睡觉了。”鹿茗下一秒赶紧把腿上的零食都还给沈瑾野，起身回到自己的床上。

“哎哎哎，你怎么不看了。”沈瑾野把电影暂停。

鹿茗红着脸开始收拾躺上床去：“我有点困了，想睡觉。”

“不会吧。”沈瑾野一眼将她给看穿，“鹿茗你该不会是不敢吧？”

鹿茗努努嘴狡辩：“你干嘛都喜欢看这样的电影啊。”

“虽然我是个直女，但是我觉得百合小电影拍的比较好看点，我实在是看不下去那些男人们在小电影里恶心的行为。”

“我觉得我还是不要看那样的为好，就没有其他的学习方法吗？”鹿茗试探问。

沈瑾野想了想又说：“有是有，你可以看小说啊，虽然没有视频直接视觉方面来得刺激，但也不失为一种学习的方法。”

“好啦我知道了，我休息了，我改天找找看。”鹿茗说完翻过身去背向她脸朝墙内。

上次因为视频的事情已经暴露了，鹿茗还是不想要给季阿姨留下自己思想不纯洁的印象。

沈瑾野轻叹了口气，无奈托着腮追问：“真的不看了？这部真的很好看，两个女主颜值在线不说，身材也都是一流的，没有隆过胸的哦。”

“我睡了，你自己看吧。”鹿茗紧闭眼睛，试图摆脱掉脑子里那种想法。

“ok~那我一个人欣赏咯。”沈瑾野说完，取出耳机来给自己戴上，盘着腿坐在床上随手拆开一袋零食，一边吃一边看。

鹿茗本来一点也不困，但她怕自己醒着沈瑾野会不断要求自己和她一块看小电影，只好紧闭着眼睛强迫自己去睡觉。

兴许是有她吃薯片的咀嚼声，就像是安眠曲一样，莫名地催人入睡，鹿茗不知不觉睡着进入梦乡。

鹿茗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和季阿姨居然成为了那部小电影的主角，她们两个人在床上尽情缠绵，亲吻抚摸对方，床上做完，去沙发上做，最后一块去洗澡在浴室里又做了一次。

对于从未尝过人事的鹿茗来说，这种感觉简直太过于美妙，以至于她已经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看着面若桃花泛着红晕的季阿姨，鹿茗只想和她翻云覆雨，昏天暗地。

印象里，沈瑾野似乎叫醒过她一次，迷迷糊糊的鹿茗睁了睁眼敷衍的应答一声后，又赶紧闭上眼，想要继续回到梦里再续和季阿姨的温柔乡。

等她再一次醒来时，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鹿茗直接被吵醒，穿着拖鞋前去开门，没想到门外居然站着辅导员，而鹿茗只穿了件单薄的睡衣，一时尴尬极了。

“老师您等等。”说完鹿茗重新关上门，飞快回去换衣服，一分钟后再次打开门让其进来。

现在她终于想起来早上沈瑾野和她说的什么了，她说上午辅导员会过来看她，鹿茗想赶紧回到梦里，所以敷衍得嗯了两声。

“鹿茗同学，我过来看看你的伤势怎么样了。”吴正新说。

鹿茗不太自然抬手将发别到耳后：“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老师我什么时候可以归队训练呢？”

“训练的事情不着急，等你拆了线再去吧，对了，下周学校会开一个表彰大会，针对你的事迹进行演讲宣扬，你这几天就在宿舍准备一篇演讲稿吧。”

啊？还要演讲？

这是鹿茗心里的第一反应，但当着辅导员的面她还是难为情得答应了下来。

“我会好好准备的。”

“嗯！”吴正新的目光快速从鹿茗不太整齐的着装一闪而过又说：“行了，就不打扰你了，好好休息吧。”

处于礼貌，鹿茗还是坚持送对方出门，直到楼道里看不到辅导员的身影时自己才转身进去。

到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困意。

坐在床上发呆一阵，脑子里挥之不去的还是那场梦，真好，美好到她都不愿意醒来，想永远留在那里。

不过现实还有一堆事情等着她去做呢，努努嘴起身进了洗手间，洗脸刷牙让自己更清醒一些，接着回到桌前，随便吃了点面包垫肚子，眼看着再过两个小时就可以吃午饭了，鹿茗懒得再折腾，取出信纸来，拿起笔开始酝酿演讲稿。

转眼间到了周五，周末新生也有假期，所以总的来说，一个月三十天，训练的时间大概在二十二天左右。

这天下午，女生宿舍楼吵闹无比，大家都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去，一个个开心的不得了。

当然其中也有部分人和鹿茗一样，是从外地来的学生，周末也会住在学校宿舍里。

“晚上一个人睡在宿舍里很恐怖的，你确定要一个人待着吗？”沈瑾野收拾着自己的行李说。

“没关系的，这栋楼里还有其他的学生和我一样啊。”鹿茗回答。

“要是你不介意，可以跟我一起回去咯，晚上和我一起睡。”沈瑾野笑容放大。

鹿茗听后连连摆手，一脸抗拒，她才不要，和她晚上一块睡，那岂不是乱了套，而且，免不了又要和她一块看小电影呢。

“这么嫌弃我呀。”沈瑾野已经收好了行李，嘟着嘴略微不满道。

“不是不是。”鹿茗又连连挥手否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我已经有了未婚妻，再和其他的女孩子一起睡觉不妥当。”

“噗。”沈瑾野拖着行李箱上前两步，抬手勾了下她的鼻尖：“没想到你还这么纯情呢，好啦，我该走了，你自己晚上注意点咯，记得锁门！”

鹿茗点点头：“我会的，拜拜。”

“拜拜。”沈瑾野挥挥手头也不回拖着行李箱走出宿舍。

行李箱轱辘的声音回荡在宿舍外的走廊上，直至逐渐平息。

随着天色渐晚，夜幕降临，整栋宿舍楼也开始变得静谧下来，期间鹿茗出来丢了趟垃圾，发现这一层空无一人，走廊里漆黑一片，还亮着灯的宿舍没几间，不打算在外停留太久，鹿茗赶紧进去从里面反锁了门。

第一次一个人在宿舍过夜，而且还是整栋楼少了大半人的情况下，多少还是有些不适应，尤其是四周都静悄悄的，鹿茗打开了手机音乐播放器，声音不算大，不会传出宿舍，这样没那么安静也就不可怕了。

她早早地洗完澡上床，盘着腿坐下伏案继续整理没写完的演讲稿，鹿茗还没有买电脑，不过她这个专业对于电脑的需求性不是那么大，有什么事情可以去学校的公共电脑室，鹿茗觉得暂时没有买电脑的必要，而且一台电脑花费并不低，是家里地里一季的收成，鹿茗不希望爸妈太辛苦。

因为社区有点事情，季侑青傍晚出门，距离不是太远索性没有开车一个人步行走过去，沿着湖岸缓缓走着，周边建有小孩老年人的娱乐锻炼设施，年轻的夫妻带着小孩在此地玩，很是热闹。

市里又出台了新的政策，是关于单身人员的登记，为了更好的保障他们的权益，反正季侑青没那么多兴趣去了解，究竟有什么好处，总之社区通知她去一趟，那就去一趟好了。

社区的工作人员还算是和善，全程对季侑青笑脸相迎，不过还是有极个别的人背地里说话被季侑青给不小心听到。

“听说今年都三十三了，还没结婚呢。”

“大龄剩女了呀那不是。”

“人家家里有钱啊，怕什么，身体不好又怎么样自然有人愿意。”

“那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找个对象呢？”

“我听说啊，她的性取向……”

季侑青懒得理会，填好资料后，头也不回独自离开。

对于外界的这些声音，季侑青早就已经见怪不怪，别人只是一个看热闹的心，永远没有办法对你感同身受。

她无所谓他们怎么说。

这个社会对于大龄单身女性总是带有一种偏见，好似她们只要一日不结婚，就对社会产生危害一样，偏见，异样的眼光，背后的声音，季侑青觉得，与其这么“好为人师”“劝人结婚”，倒不如回家关上门，处理好自己家里的一地鸡毛。

从社区回来时，天色已晚，小区湖边的路灯在水面上倒映出波光粼粼的光芒，季侑青缓步走着，无意中听到身后也有一阵脚步声，可是当她回过头去看时，又什么人也没有。

小区的安全性一直很有保障，季侑青没想太多，继续朝前走，差不多前面不远处就是家门口，那阵脚步声又再一次传来，十分清晰，季侑青顿住脚，再一次回头看，可依然什么人也没有，有些奇怪，季侑青不敢再在外面继续停留，赶紧一鼓作气加快脚步回到家中，快速关上了大门锁好。

她有些怀疑是不是有人在跟踪自己，但她看门外的监控时，又许久没有人出现，季侑青暗自舒了口气，可能是她想多了。

回房洗了个澡上床，季侑青一个人静静地倚靠在床头，夜晚在外面那场惊心动魄的经历，又一下子将她带回了二十多年前。

那年她刚刚满十岁，有一天父亲领了几位生意上的伙伴回家吃饭，并让她喊他们叔叔。

几个中年男人目光在季侑青刚刚发育的身体上流连，这种感觉让她很不适，尽管到这时，她还依然没有料到后面会发生那样的事。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呀？季侑青啊，这名字真好听，和你人一样长得水灵。”

季侑青不喜欢这几个叔叔，也不喜欢他们总是似有若无的触碰她的胳膊，因而态度一直不太好，没吃几口饭便借机回了房间。

令她没想到的是，他们竟然趁父亲喝多了酒，一起来到了季侑青的房间，说是想要和她聊聊天，那个时候季侑青虽然懂得不多，但必要的危机意识还是有的。

“叔叔帮你检查检查身体怎么样？”

“不许大声叫，否则我们就让你爸爸生意做不成，彻底混不下去。”

“……”

几个禽兽将季侑青按在床上，脱掉了她身上唯一的一件连衣裙，还好那天她穿了件小背心，不至于完全暴露身体，男人粗糙的大手试图揩油，季侑青的胳膊上传来粗糙的触感，她害怕极了，却又不敢大叫。

还好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妈妈的声音，妈妈回来了，季侑青就像是有了救命稻草，那一瞬间差点涌出来的眼泪又努力给憋了回去。

那天的经历让她永生难忘，以至于排斥所有人的触碰，尤其是异性。

甚至还因此好几个月没和父亲说话，记恨他交友不慎，可季侑青始终没把这件事情告诉父母，她心里还是害怕父亲的生意会受到影响，会连累到整个家。

可惜的是，五年后，家里生意越做越大，也创办了公司，父母去外地考察，打算拓展事业，也因此遇了难，季侑青和姐姐成了没爸没妈的孩子。

卧室里的秒针一步一步走着，季侑青掐着自己的手腕，努力平复下自己的心情。

她不愿意提及不好的过往，甚至也不愿意想起，她在脑子里一遍一遍给自己重复，别想它别想它别想它……

差不多缓过来后，季侑青抬手拿起手机来看了一眼，原来今天已经是周五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S大是会给新生放周末假的，那鹿茗那孩子岂不是晚上一个人住在宿舍，想到这，季侑青打开了手机里的微信，点开了鹿茗的头像，到点击发送消息时心底里又犹豫了。

她年纪小，又初次来到这里人生地不熟，关心问候一下没什么问题。

只是季侑青怕自己有时候关心过了头，越界就不太好了。

再说了，她这样的身体，只会是一个负担，一个累赘，不知道怎么搞的，原先对此事不插手不发表观点的姐姐忽然强烈要求她给鹿茗给自己一个机会，季侑青只是表面上暂时答应了姐姐。

她心里永远只是会把鹿茗当作一个孩子，她不可能会爱上她，更不可能和一个小她十五岁的女孩结婚在一起。

季侑青心里时刻铭记着这一点。

纠结之下，季侑青再次放下了手机，还是不要发消息为好，两个人保持一个适当的距离。

关掉床头灯后躺下来，闭上眼睛的季侑青脑子里不禁开始想，鹿茗她一个人在宿舍过夜会害怕吗？

别想了，季侑青。

该睡觉了。

另外一个还没睡着的人，正躺在宿舍的床上翻来覆去。

熄灯以后，一片死寂，安静到一点声音都没有，这么说丝毫不夸张，鹿茗暂且不知道宿舍楼有多少人留下来的，但大概是不多的，可能每层楼都有那么几个，说一点也不害怕那是假的，每当有什么风吹草动，鹿茗都会惊坐起来打开手机灯照一照。

原来是风吹动了窗帘，窗帘的翕动声。

虚惊一场，重新回到床上躺好，鹿茗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夜晚十一点半，季阿姨现在一定睡了，好想见她

所以鹿茗你也赶紧睡吧，明天天一亮，就去找她。

闭上眼睛，鹿茗在心里给自己催眠，就快天亮了。

就快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