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示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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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是磨了磨牙,敢情在这里等着他呢,他心中有气,不愿让柳长泽如意。

便无视他,径直往里处走。

柳长泽挑了下眉,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语气强硬的说:“沈大人,茶凉了。”

沈是犹如惊弓之鸟,过度紧张的往回抽。

柳长泽察觉到他的反抗,虎口加了两分力,锁紧了他不堪一击的手腕,像头狼用锋利的爪牙逗弄着试图逃离的羽雀,嘲讽他的不自量力。

明明捉的是手,沈是却觉得被掐住了咽喉,他说:“侯爷的茶,下官不敢喝。”

柳长泽眸光一凛,端着一杯茶站了起来,将沈是逼到了迎客松和他高大挺拔的身躯之间,气压很低的说:“沈大人,进了这个门,还没有你挑的理。”

迎客松的的枝干横向延展很远,翠绿的叶片细小如云的铺散,以至于沈是后背没有着力点。

柳长泽将茶盏端高,等他接过。

“人无忠信,不可立于世。侯爷无信,下官不与为谋!”沈是不卑不亢的盯着他说。

“敬酒不吃吃罚酒!”柳长泽本来脾气就大,见他这宁死不从的样子,便直接拿着冰玉裂纹的碧色茶盏压上了沈是的下唇,将原本红润的唇色压成了白,些许水光沾染上去。

显得有些梨花带雨。

柳长泽目光晦暗起来,哑声说:“喝。”

沈是毅然偏头躲去。

柳长泽沉着脸摔了杯子,这就像你捧着玩羽雀,不仅连着多日不理你,还反口啄伤了你的手。

沈是不为所动,只是圆挺的鼻尖被迎客松蓬松的叶子触碰了一下,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这一动,便要撞到左边横生的一条枝干,柳长泽怕他撞到头,伸手去挡他左脸……

沈是条件反射的向后退,直接半个身子悬空倾斜。

眼见着便要栽进盆景里。

阿良惊呼,右手正倒着滚烫的沸水,尽数溢了出来。

柳长泽眼疾手快的揽住沈是,一只手按在线条分明的蝴蝶骨上,一只手按在不盈一握的腰肢间,两人贴合的密不透风,沈是的手抓在了他华贵的衣袍上……

怕什么来什么,沈是一动也不敢动。

突然柳长泽贴着他腰的手动了起来,沈是睁大了眼。

行至腰窝时,柳长泽掐了一把。

沈是面色红的几欲滴血,震惊到失语。

柳长泽皱着眉,又掐了一把,沈是心跳都停了,默念了一百遍君子动口不动手,殴打皇亲是死罪。

“全是骨头。”柳长泽看不惯的推开他说:“大齐俸禄连个官都养不起了吗。”

沈是愣在当场,都忘了自己来干嘛的了。

阿良正端着新泡好的茶奉了过来。

沈是二话不说,先饮定魂,结果茶太烫,又不能吐出来,憋得眼睛通红。

柳长泽见他这个可怜样子,便觉得为难他没什么意思,甩开了衣摆,又坐了下来,平稳的说:“本候扶你上登云梯,你不知感恩,反倒怨起我来,岂有此理。”

沈是回过神,与他相对而坐,看了下他依旧嫌弃的眼神,打定主意回去每餐让盛意在少半碗饭,瘦点保命。

然后肃然的说:“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为人臣者,不匡扶正道,昧死竭忠,反而公然欺君,玩弄权术,同那些讳过悦谀的小人有何分别?”

柳长泽却不屑的笑了,“沈大人,没有欺君吗?”

沈是没有,但他不能说。

“沈大人缘何不敢承认那份奏折不是你写的?”

柳长泽叩着茶台,胸口的蟒纹亮着利齿,虎视眈眈的逼视沈是说:“是不敢背官印失窃之过,还是舍不得皇子之师的位置,定典制礼的丰功伟绩?”

“皆不是。”沈是说。

“那是怕祸及本候?这种虚伪之辞,沈大人可别说出来贻笑大方。”

沈是紧闭着唇,没有反驳。

柳长泽抬眼,见他还装都不装一下,心头生出不爽,鄙夷的说:“你我不过一丘之貉,何必作那幅清高模样。”

沈是缓缓开口,“那折子是沈太傅亲笔所著,侯爷换也不换,不怕圣上认出,直接定罪吗?”

柳长泽便是故意不换,太傅遗愿当然要太傅亲笔才有意义,他静若止水的说:“你字可乱真,连本候都分辨不出,他哪有这个能力。”

沈是眼皮一跳,柳长泽真是对谁都没有敬畏之心。

沈是为他递去一杯茶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侯爷若不能对下官坦诚相待,下官亦无法任由驱使。”

沈是顿了下:“再有一次,下官不会不言。”

“坦诚?沈大人与虞书远合谋之际,怎没开诚布公告知本候?”柳长泽冷着脸说:“本候没和你计较,你就该感激涕零了。”

“不一样……”沈是立即说。

“有什么不一样?”柳长泽说:“同样是欺瞒,不一样在本候不是君吗?”

“侯爷慎言!”

沈是恨不得去捂他的嘴,这种话也是说得的,但他也没办法解释,只好说:“下官不会害侯爷……”

而承明帝却会。

沈是担忧的看着柳长泽,他不知道……

那封奏折,沈太傅给承明帝看过。

欺君之罪,是铁板钉钉的事实,若不是承明帝也不想柳家碰皇子,只怕今日之事……

柳长泽睨了他一眼,脸色却好了很多:“沈大人的话,不足为信。”

沈是敛眉,“若是,圣上见过这封折子呢?”

柳长泽怔住。

没完成的折子,他便惯性的以为没有人知,柳长泽端起他方才递的茶水饮尽说:“我自有打算。”

“侯爷是看我如今安然无恙,才这般说的吧。”沈是站直拱手:“下官不想含冤而亡,请侯爷信任我。”

柳长泽斜靠在珊瑚圆椅里,面若寒霜密布,良久才说:“本候会考虑。”

沈是的安危很重要。

甚至比他自己还重要。

沈是终于露出了今日第一个笑容,如风光霁月,嘴角的梨涡跑了出来,让人很想点一点,柳长泽的手不自主的动了下。

他说:“今日叨扰已久,下官不妨碍侯爷休息了。”

“站住。”

沈是问:“侯爷还有何事?”

“破明引服了没?”

沈是看了眼阿良,阿良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沈是说:“怕药效不长,打算明日在服。”

柳长泽散漫的招了下手,院内才陆续出来了人,有一小厮端着漆黑的汤汁过来。

阿良解释道:“破明引里头有味令人上瘾的药,侯爷这幅删了那味,能持两日,但日后头疼会重一些,大人看……”

柳长泽厉声道:“喝!”

能将上瘾的药去了,沈是求之不得,一口气仰头咕噜咕噜就喝完了。

柳长泽的药什么都好,就一个毛病,苦的吓人。

沈是苦眯了眼,吐了吐舌,露出湿润猩红的一点舌尖。

阿良咽了咽口水,想起上次沈是喝醒酒茶时的淡然自若,和现在截然不同的表现,这药得多苦啊……

他立即端了杯温水给沈是漱口,还拿了一叠梅干让他压压。

柳长泽从始至终只喝了一杯茶,而此时,却连喝了三杯。

沈是从眼缝里瞄见,便深嗅了一口茶香。

雪山银芽,长泽喜欢。

沈是咬了一片梅干入口,嘴里好受了些,讨好的笑着说:“有劳侯爷费心了,能否将此方抄录一份于下官?”

柳长泽走了过来,微仰的下颌透着一股漠然的味道,他没有看沈是,眼光斜移到一旁的阿良身上,警告似的看着说:“不给。”

而后端走了阿良手里的梅干。

一颗不剩。

阿良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问:“大人还苦吗?”

沈是摇摇头,笑着说:“没有之前醒酒茶苦,不必担心。”

阿良错愕。

若是没有,大人缘何反应这么大?阿良抬头看了下消失在月洞门里的侯爷,莫不是……

在属意之人面前,忍不住示弱?

沈是说:“先行告退。”

阿良送了人出府。

沈是今夜在院子里坐了很久,他平生第一次看到月亮,星星,夜空里的云朵。

但没有觉得多美,甚至没有心思去看看京城的夜景,而是生出一阵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的思乡之情,他父亲还安好吗?说好的等朝野稳定,便回徽州陪他养老,也没来得及……

会不会现在也在看同一轮圆月呢?

……

柳长泽十分好奇夜盲者能视物时,会做些什么,他从前研究破明引的时候,寻过不少人来做实验,有看夜景的,有去喝花酒逛青楼的,有伤感的写了一夜诗的……

但和太傅这般相似的沈是,会做什么?

柳长泽走在沈府围墙的青色砖顶上,看了沈是许久,很安静。

静的仿佛没有生息。

柳长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难道看见夜色不欢喜吗?

难道不想去看看这盛世繁华吗?

怎么就呆呆傻傻的坐了一晚上,还不披件大氅,也不带个手炉。

忽然沈是动了一下,柳长泽看到他对着溶溶月色笑了一下,极尽温柔,犹如太傅重生。

柳长泽偏头眨了下眼,心中苦涩又惆怅。

再行看去时,沈是正从腰间取出了一支紫竹凤萧。

柳长泽抿紧了唇,他也会吗?

沈是先吹了一小段温厚、圆润如他人一般调子试音,柳长泽听的旧情涌上心头,目光颤动。

他踏着月华向沈是走去。

临近时,沈是正式吹起了乐章,是一首悠长又寂寥曲子,令人勾起无限伤怀,尤其是那蓦然而起的高音之后,遗留下的哀婉余韵,蕴藏着莫大的深沉与空洞。

沈是吹了一曲《折柳》。

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

沈是听见脚步声,回头看去,宝蓝色江牙海水的蟒袍映入眼帘,而那张脸在疏影横斜的夜色里,俊美的摄人心魄。

一片竹叶悄然落下。

他还没来得及去唤柳长泽,便见对方黑着脸转身离去,留下一个浴火罗刹般煞气腾腾的背影。

沈是意识到,他方才……

好像吹了曲“折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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