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夕阳西下, 学校里还是有不少磨磨蹭蹭的同学，慢悠悠地走出教学楼，瞧见站在教学楼前的林南星和霍德尔, 驻足低声谈论几句。

霍德尔没有明白林南星的意思，求知欲旺盛地问道：“什么症状？”

林南星沉默片刻, 无奈道：“没什么。”

司机摇下车窗, 朝他们的方向看了眼，低声说了句话。

林南星望过去, 看见了坐在后排的庄女士。

他愣住了, 庄女士没有告诉他会过来。

庄女士微微一笑, 目光若有似无地在他们两人身上打转。

霍德尔掀了掀眼皮，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淡定地冲着庄女士点了点头, 很有礼貌地喊道：“阿姨好。”

说完, 他扭头对林南星说：“回家吧，别让阿姨一直等着。”

林南星微微皱眉，霍德尔是真的不对劲。

他认真地想了会儿，对那个所谓的“惊喜”毫无头绪。

五点半是学校的放学时间，现在已经六点半了，庄女士等了他很久, 林南星没有和霍德尔多说什么，道了声告别便上车了。

车都开了一段路，庄女士还在往后看，笑道：“最近你都没提起小霍, 我还以为你们吵架了呢。”

林南星摸摸鼻子, 随口道：“没, 最近忙着准备期末考。”

这勉强算是一部分原因, 更主要是因为他没有告诉他们自己在和霍德尔交往。

瞒着家人交往，总归有点心虚，他几乎不在爸妈面前提到霍德尔。

庄女士看了他一会儿，笑了笑：“没吵架就好，小霍挺有礼貌的，是个好孩子。”

林南星点点头，问道：“今天晚上是有什么事吗？”

怎么突然来接他了？

“先去陈医生那儿一趟，然后在外面吃饭，”庄女士顿了顿，继续说，“你爷爷的朋友开了家私房菜馆，让我们去捧场。”

说到林老爷子，庄女士又说道：“你爷爷这段时间老是问起小霍，说什么时候要邀请他去做客，他们上次应该相处的很好吧，很少见他这样提起一个人。”

林南星敷衍地点点头，不想在和庄女士聊霍德尔，转移话题道：“爸爸呢？他也去吃饭吗？”

“他去接你爷爷了，”庄女士看了他一眼，笑道：“对了，你爷爷说小霍的棋艺不错，下次他来做客的时候，让你爸爸也和他下两局。”

怎么说着爸爸能扯到霍德尔？

林南星不说话了。

从学校到医院，庄女士说了一路霍德尔，一边说一边夸。

最后，林南星都开始怀疑妈妈知道自己和霍德尔交往，是在探他的口风。

到了医院，林南星松了一口气，连忙下车，生平第一次觉得陈医生是那么和蔼可亲。

例行检查完，陈医生问林南星：“是不是放寒假了？”

林南星应了一声。

“离过年也就两星期了。”

陈医生示意让实习生去拿验血报告，关门后，他继续说：“可以开始做决定了。”

林南星点点头，实话实说：“我还没有想好。”

他想过到底当Omega还是Beta。

理智告诉他顺从自然，该分化成Omega就分化成Omega。

感性又把霍德尔拉了过来，种族本来就是他和霍德尔之间的一道沟壑，如果分化成Omega，无疑又扩展这道沟壑。

Omega结合热期需要Alpha的信息素，万一…………

见他犹豫不决，陈医生便从医学角度说道：“这么说吧，目前摘除腺体的手术很成熟，成功率几乎是白百分之百，很少会出现意外，如果要做手术的话，就是维持你目前的状态。”

“如果不想做手术……Omega的信息素其实对你的身体是有益的，大概率能让你继续发育，促进成熟，比如说长高这些。”

听见长高，林南星小小的心动了一下。

他勉强没有步入矮子的行列，但也是班级平均身高的中下游。

谁不想长高呢！

陈医生继续说：“当然，Omega是需要Alpha的，我最近看了些论文数据，二次分化的Omega，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无法使用抑制剂。”

“他们比普通Omega更加需要Alpha的信息素，某些生理反应可能也会更加强烈……”

林南星听懂了，简单地说，摘除腺体当Beta的话，就是和现在一样。

如果要分化成Omega，有好处也会有坏处。

如果没有和霍德尔交往，他说不定还会继续纠结。

可现在……没必要纠结了。

无法用Omega抑制剂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太高了。

他赌不起……

陈医生解释完，对林南星说：“你回去再好好考虑一下吧。”

林南星点点头，拿了药，和庄女士离开医院。

这回庄女士没有再提起霍德尔了。

安安静静地到了私房菜馆，饭菜味道很好，林南星却有些不习惯，感觉少了什么。

他吃着饭，目光在餐桌上扫了一圈。

林先生和庄女士年少相识、结婚，一直很恩爱，两人你给我夹菜，我给你夹菜，眼里没有别人。

林老爷子不服老，事事亲力亲为，自己夹自己吃，时不时还给林南星夹个菜。

嗯，都是他不太喜欢吃的菜。

林南星当然没有辜负林老爷子的爱意，夹过来什么吃什么。

只是脑子里不由自主地闪过霍德尔给自己夹菜的时候，都是他喜欢吃的东西。

林南星垂下眼，划了划手机。

没有霍德尔的微信消息。

林老爷子见他在看手机，问道：“在和小霍聊天么？”

“他寒假要去旅游么？不去的话可以让他再来玩两天。”

林南星收起手机：“他没空，有事要忙。”

“什么事？他昨天怎么没有说起过。”林老爷子有些纳闷。

林南星惊讶：“爷爷，你们还经常聊天么？”

“是啊，”林老爷子点点头，觉得自己和霍德尔是忘年交，“没想到他年纪轻轻，微信玩的还没有我熟练。”

“我们还在网上下了会儿棋呢。”

林南星默默地喝了口水，心道，霍德尔年纪不轻了。

吃完饭，林老爷子没有回林家老宅，而是跟着儿子回家，几人开始安排度假的具体行程。

林南星没有参与讨论，他吃饱了就犯困，躺到床上又睡不着。

枕头下的手机震了震，林南星立马打开手机，是温玚的消息。

【玚玚：你在干嘛？玩游戏不？】

林南星：【不想玩。】

【玚玚：ojbk，你们今年准备去哪儿玩啊？】

林南星：【卡波吧。】

【玚玚：我也要去卡波！我看ins上面那个奥斯卡影帝就去了。】

和温玚聊了会儿天，林南星更困了，但依旧睡不着。

总觉得少了什么……

少了……

手机又震了震，林南星垂下眼，是霍德尔的电话。

他按了按通话键，下一秒手机响起了霍德尔嘀咕声：

“怎么没有画面？”

林南星躺在床上，笑道：“你按的是语音通话，不是视频。”

电话那端沉默了会儿，霍德尔慢吞吞地说：“你忙完了吗？”

他早就想给林南星打电话了，又怕打扰他和家人相处，一直等到现在。

林南星应道：“准备睡了。”

听着他低哑的嗓音，林南星眨了眨眼，终于明白少了什么。

少了霍德尔……

少了霍德尔的声音……

少了霍德尔身上的气息……

他笑了笑，把语音切换成视频通话。

前置摄像头和死亡角度都没有影响到霍德尔的颜值，林南星看着他，喊道：

“霍德尔。”

突然喊了自己的全名，霍德尔有些紧张：“我在，怎么了？”

“没什么，”林南星用手指戳了戳手机屏幕，轻轻地说了句，“我有点想你。”

明明才分开几个小时……

霍德尔怔住了，老脸一红，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

“我、我……”

他一动不动，林南星还以为他卡了，等了会儿，开口道：

“喂？听得见吗？”

霍德尔思索片刻，顺着他的话接下去：“听不见，刚刚网不好。”

“你说了什么？”

再多说几遍。

林南星：“我刚刚说——”

话未说完，霍德尔那端响起了乱七八糟的声音。

“砰——滋——砰——”

林南星坐直身子，皱眉道：“什么声音？”

“应该是简至轩和卢克弄出来的动静，他们今天过来了。”

霍德尔盯着他，继续说：“你刚刚说什么？”

“他们怎么了吗？”

林南星催促道：“你去看看。”

霍德尔臭着脸，乖乖照做。

他走到客厅，一片狼藉，卢克懵逼地站在破碎的电视机前，身旁堆积了各种书本、磁带、光盘。

简至轩一边收拾一边解释：“我带了些视频资料来，是磁带的，现在设备基本上不支持磁带了……”

卢克不懂这些，硬生生想要把磁带挤进光盘，结果碰倒了电视机。

霍德尔冷冷地看着他们，一言不发。

简至轩擦擦手，努力为他们俩辩解：“我怕您决定做得过于草率，特地搜集了有史以来各国记载的，关于血族的资料。”

“您要不看完这些再决定是否要转化——”

霍德尔黑着脸，打断道：“我在打电话。”

简至轩愣了下：“什么？”

他缓缓挪动目光，看见了屏幕上好奇张望的林南星。

林南星看不清楚地上的东西，模模糊糊地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决定磁带什么的，完全不懂他们在聊什么。

听见霍德尔的话，他疑惑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霍德尔冷笑一声，面不改色地告状：

“简至轩想让我看小电影。”

林南星：？？？

“小电影？”

是他想的那种小电影么？

简至轩连忙上前一步，冲着手机解释：“不是的，不是小电影。”

“是纪录片，关于血族……呃……”

他不敢对林南星说这些纪录片、记录资料都是关于转化的，艰难地把“转化”两个字咽了回去，补充道：“就是血族的纪录片。”

漫长的诡异的停顿，林南星也沉默了。

这停顿实在太过可疑，他情不自禁地想歪了。

血族的……爱情动作纪录片么？

这还有传承的？

你们吸血鬼这么会玩？

见简至轩一脸着急，林南星点了点头，安慰道：“嗯，我懂我懂。”

血族也是有生理需求的。

“那你们继续，我就不打扰你们……嗯。”

“晚安。”

说完，林南星挂断电话。

这次他脑袋一沾枕头，便陷入了梦乡。

他的动作太快，霍德尔还没来得及回句晚安，屏幕就黑了。

霍德尔面无表情地看向简至轩。

简至轩躲到卢克身后，小声问道：

“霍爷，您真的要转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