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章一七零

又过了几天, 叶文从东京动画公司结束一天的考察，回到酒店，把小多肉放在窗台。

在保质保量的情况下加速动画电影的工期，温茂采用的办法是大量分包到国外顶级制作公司, 多线协力合作, 日本承担了几乎一半的原画工作量。

小多肉的好奇心经过一天的消磨早已消耗殆尽, 对它来说, 要等到明年暑期才能上映的动画电影, 不如等到明年再开始期待。

“叶叶，”小多肉说，“我想看综艺。”

叶文熟练的打开电视机, 给小多肉放朝日新闻, 他自己拿着手机刷起国内app。

小多肉：？？？

小多肉：这就很过分。

在小多肉的强烈抗议下，叶文不得不带着它一起玩手机。

小多肉说，“叶叶你好像很不情愿的样子。”

“因为带上你，我能看的东西选择面很小了。”叶文说。

小多肉：“谁说的，从八点档狗血剧到旅行撕逼综艺，我都爱看。”

叶文默默拿起剧本看了起来，用实际行动表达自己的态度。

小多肉：喂！

虽然叶文不在剧组, 但剧组并没有因为他的离去而停摆, 而是投入到另一种紧张而激烈的工作当中。

抓紧时间打磨拍摄的片段，修改乃至补拍，值得庆幸的是，叶文拍摄的镜头的修改率是剧组最低的, 这段时间他不在的影响也降到了最低。

小多肉浏览视频网站，找到一个感兴趣的节目，“叶叶，过来一起看，你有小师弟了。”

能被小多肉称呼为小师弟的，只可能是和他同属九创传媒系的练习生，叶文来日本之前，傅子铭明确表示过自己需要一些偶像带货，他掐指一算，二期练习生差不多也到出道的时候了。

“不看不看。”叶文说，“剧本更好看。”

但过了一会儿，他又瞄了几眼屏幕，“奇怪，这些人我不熟，而且实力好差。”

“因为这是四期练习生，”小多肉说，“喊出的口号是平均练习时长不足一个月，塑性极强，未来可期。”

叶文：什么？

叶文对四期练习生有印象，有好感，但他现在对这种操作无语。

“这个钱是真的好挣，一个男人伸手向女人要钱，是令人唾弃不齿的吃软饭，多半不会给，但如果包装一下，让其他人资助他实现梦想，他便是有骨气的人，女人们也会纷纷掏钱，男人便拥有了他之前未有的人脉、资源和条件。”

“这和资助穷困书生的富家女有什么区别，书生金榜题名直接迎娶公主成为驸马，虽然翻脸了最起码是真的有文采，这种偶像又有什么呢？”

“靠着粉丝集资打投有了出头之日转身就去抱其他大佬的大腿，粉丝明知道没有能力的他是寄生虫，但为了不伤偶像的自尊还要费尽心思的通过各种渠道给他打钱。”

小多肉：“别骂了别骂了。”

九创传媒，傅子铭和温茂嘀嘀咕咕一些生意上的事情。

傅子铭和其他人用了两年的时间在国内孵化男团，叶文团成团将近一年，商业价值不但没有缩减，反而在不断地增长，温茂认为中国偶像市场的培育已经基本完成，可以推出流水线偶像做进一步试探。

傅子铭说，“叶文到现在也没有吱声，不过他好像已经察觉到了。”

虽然外面各种叶文的传闻飞来飞去，但他从来没想过叶文反水背刺，因为他相信叶文的不是这样的人。

但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叶文高出其他人的道德值也是一种制约，他会阻止傅子铭的某些行为，劝他善良。

叶文如果和他们同流合污却又不是那个他了，傅子铭对叶文的心情实在是复杂。

“他现在在日本，鞭长莫及。”温茂说。

温茂提醒叶文该去日本了，让他卷起行李去日本，支开他的一个月用来在国内布局偶像产业。

仅是日本和中国这么短的距离，叶文真的想回来绝对能够飞回来阻止他们，但叶文也一定能猜到他这样做的用意。

用距离换时间是一种默契。

当着叶文的面把偶像商品化资本化，肯定是不行，但如果跨越山海的距离，叶文依然是那个他、不认同他们的手段，他们却有了打柔和牌回转的余地。

“叶文能明白准备进场的资本不只我们，还有其他资本跃跃欲试。”温茂说，“让他在日本避过这段时间，是给他一个台阶下。”

傅子铭苦笑一下，“但是温叔，他肯定会做出一些我们意料不到的反击。”

日本·酒店

叶文仔细一想，确实把这个中关窍估摸出来了，在偶像资本化的浪潮里，温茂和傅子铭既想趁机捞一笔，又顾及到他的个人感受，让他到日本镀金涨人气。

总体来说不管是爱还是恨，叶文在他们两个人心里的分量很重，甚至比这件偶像资本化这件事本身还要重要。

“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又不是不知道增值是刻在资本DNA里的东西，还把我支走，”叶文说，“我不当偶像后要回家继承家业，到时候怎么把我支开。”

“咦，终将成为大资本家吗？”小多肉问，“叶叶你不要什么都往DNA里刻啊。”

叶文：？

叶文对自己娱乐圈的工作并没有什么爱和梦想的初心，他是为了挣钱才来的，他从未避讳过这件事，但眼看着他的同行向着比烂的深渊无线滑落、水平跳崖，让他有种被拖下水的不爽感。

这个圈子固然浮躁，充满着各种想要出名想要挣钱的新人，但资本进场推波助澜撬动杠杆才是背后真凶——中国偶像业原本的生态并没有这么差劲，可资本只要经济繁荣，并不需要百花齐放百家争鸣。

叶文上扣扣，拉温茂和他私聊，“商品化是偶像产业的历史进程，我不会阻止，但是我会让它正常化。”

温茂很快回复叶文，他很好奇，“你打算怎么做？”

叶文联系到叶母，“妈，我翻身是靠粉丝为我打投，虽然她们是出于对我的爱才不计较这笔钱，但是于我们生意人来说，这是借钱资助我。”

“你打算怎么做？”叶母知道叶文心意已定，她能猜出叶文给投资人（粉丝）的回报，不是让粉丝花钱购买的作品回报，是真金白银实打实的利益。

但她不在乎，她支持叶文的做法，叶粉确实帮助叶文度过最难的那段时间，用恩人来称呼不为过，做人要感恩。

一年两年很短，十年也不算很长。

“是让利回馈，”叶文说，“我想，可以有一个叶粉专属优惠价，是真正的打折价，就算是普通人也会心动囤货的价格，一是证明我们把叶粉放在很重要的位置上，二是这也是一种营销，以这个优惠吸引路人购买。”

叶母陷入思考，一直以来，爱豆定制款相对于市场拥有着高溢价，但粉丝为了支持他们，不断氪金购买，实在是白白浪费了他们手中的流量还落得一个割韭菜的名声，她点头，“你的办法是双赢。”

很久以前，叶文想进娱乐圈，叶家也没遭遇大变的时候，叶母曾想过叶文对生意实在没有兴趣的话，那就让职业经理人替叶文打理家业。

但现在，她第一次没有催叶文不做偶像回家结婚，而是说，“我和渠道谈一下备货，你不要忘记在微博上预热，我先给你拟一个大致压下来之后的价目单。”

叶母想的更多，走一步，看三步，叶文此举已经让他身上的偶像有了不同的意义，不再是偶像符号，她有点欣慰的说，“等你不当偶像了，我也能放心的把家业交给你。”

“诶，怎么突然提到这个，”叶文智商掉线，脸上浮现呆萌的表情，“这个要等几年后吧？”

小多肉等叶文打完电话，说，“通过自己头部艺人拥有大批拥趸的流量优势和渠道谈出一个优惠价格，叶叶，你不觉得自己变成带货主播了吗？”

叶文：“咦，你提醒到我了，我待会儿微博文案就这么写。”

小多肉：？？？

微博上，叶文发布一条新信息。

【叶文：#叶粉感恩大回馈最近谈了一个新合作，给大家争取到一个超级大优惠，商超价格几十几百，现在预售只需半价，不论是买来用还是囤货，这个价格都相当划算。叶记实业旗下自营商品全线合作、代理商品部分合作，全店满200-30，上不封顶，打折卖啦，抽奖还送小多肉叶子x】

叶粉满怀期待的点进去，看到博文内容心肌梗塞发作。

拥有奇奇怪怪热搜体质的叶文博文挂着的词条没上去，另外一个新的词条，热度急速上升，冲击热搜榜前三，它就是——

#叶文跳楼大甩卖了！

叶粉泪目，“现在别人都问我叶文多少钱，怎么买，包邮吗。”

路人笑了一会儿，仔细一看店里商品的价格，顿时真香，“我们也要优惠价，叶粉有需求，难道我们就没有了吗？”

叶文回复，“本次活动主要针对之前支持我的叶粉，下单备注是叶文粉丝，且有自证的，还送一张叶粉专属vip卡。”

路人：“今夜无人入睡，我们都是叶粉x”

叶粉不说话，叶粉在忙着下单囤货。

叶粉：“别人下单备注自己是某某粉丝证明该流量的商务能力，我们下单备注领专属粉丝卡，美滋滋，别人给爱豆挣钱，叶文给我们挣钱，躺赢了。”

温茂看到这一幕，心情复杂，意识到流量经济的天花板崩塌了。叶文这个操作让很多观望准备下场的资本不再下场，已经下场的进退两难，原本无本万利的生意变成了一件利润率高但上限也低的生意。

从高溢价到性价比，粉丝礼盒价格的变化，意味着叶文立场的变化，从前他是站在一件商品的立场上，帮助资本收割韭菜，现在他是站在自己粉丝的立场上，反向逼迫资本让利。

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叶文身为顶流却从一开始就凭借自己的异能将自主性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能自由的做出选择，叶母及叶记则是他背后强有力的后盾，支撑着他一旦在娱乐圈混不下去还能回家继承家业。

一是实力，二是财力，这才是叶文做事的底气。

其他流量无论有没有像叶文这样的觉悟，在物质条件上并不能复制，但是叶文这样做了，其他人看到有人能这样不割韭菜，不仅衬得其他割韭菜的流量看起来更可恶了，同时也让他们在道义上站不住脚。

其他流量：叶文收买人心，断了我们的路！

傅子铭：“我的货还没有卖呢！”

手里捏着四个三的傅子铭面对叶文扔出的大小王，瘪了。

叶文在群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人聊天。

“叶文你什么时候回国？”沈廉问，“上次展子办的很成功，这次我们又扩大了一些，你回国的时候可以直接转机去广州与我们汇合。”

叶文说，“明白了，新团建去广州吃福建人。”

其他人：你到底明白了些什么？

“我这些日子接触到不少很棒的创作者，他们真的很有才华。”沈廉时至今日仍能回忆起看到他们文字时起的鸡皮疙瘩，一半是惊叹，一半是在想自己何时能达到像他们那样的高度，想到半途发现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用钱为这些优秀的作品铺路，让更多的人看到它们。

傅子铭和温茂很捧场的给沈廉发了一排竖起大拇指的中老年表情，“确实是好作品。”

叶文看到这一幕明悟，沈廉是创作者，拥有朴素的创作者情怀，但温茂和傅子铭不是。

他们为好作品鼓掌，仅仅是因为好作品能赚钱，哪怕现在不赚钱，也能为他们带来口碑，为以后赚钱埋下伏笔，他们从不吃亏。

换句话说，他们其实并不在乎作品的好坏，好作品只是资本盈利的手段，所以他们才会选择好作品。

当然他们更希望平庸的作品、粗制滥造的作品也能挣钱，之前他们强行推四期练习生出道正是如此。

但是叶文叫停了，他们又开始呼吁推崇好作品了。

“我们走后，他们会给你们修学校和医院，会提高你们的工资，这不是因为他们良心发现，也不是因为他们变成了好人，而是因为我们来过。”——格瓦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