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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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煜说话的时候完全没有压低声音,每个字听起来都厚重有力,洛尨听得瞬间全身都开始发热,羞耻的感觉让他都快听不到周围的声音,满脑子都是剧烈的心跳声。

还好周围的人还在拍照,他们全都在大声说话,有人在接着酒劲发疯,女演员们高声说着喜欢的节目和化妆品,副导演高声呼喊让大家好好站队的声音,刚好盖住了费煜刚才说话声。

这让洛尨长松口气,但羞赧的感觉还是没有消退。

他僵直着身体被费煜推着向前走,直直对到了人群第一排的正中间。

那个位置原本站着的,是剧组中个头最矮的一位女明星赵沁,在剧中饰演主角受“叶星”的同班同学——一位嚣张跋扈的大小姐。而她长着一双丹凤眼吊梢眉,看人的时候眼尾飞扬,总带着说不出来的戾气,非常符合剧中人物的形象。

她虽然并不是主演,可在耽美剧里,已经算是全剧中最重要的女角色了。更别说她的流量咖位还比主演“叶星”的柯阮高,站在正中央的位置上,紧挨着旁边的林峰无可厚非。而柯阮则在林峰的另一只手边。

洛尨被费煜强行推着,插进女演员和林峰中间时,赵沁还有些不高兴,毕竟这可是剧组难得的合照,她站在第一排的正中央,到时候照片如果公布出去,她的咖位也水涨船高。

但洛尨毕竟是剧组的编剧,她虽然心有不愿,但还是缓缓挪了挪身子。

赵沁的个头是全剧组最矮的,只有一米五六,连身高并不算高,甚至都能算得上是三级残废的洛尨,站在她身前都差不多能挡住她全部的视线。所以她一开始并没有看到抵着洛尨的费煜。

谁知道磨磨蹭蹭挪了两步,勉强能从洛尨身侧露出一只眼睛,看到洛尨背后时,就见一颗脑袋猛地从洛尨身后探了出来,目光冰冷地瞪着她——正是费煜。

那眼神就像看一个死人。

赵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可当她和费煜的目光对上时,一瞬间甚至以为自己的魂儿都飞走了,瞬间手脚冰凉,张嘴半天都说不出话,浑身僵直着向右大跨一步,老老实实让出了位置。

费煜立刻带着洛尨站到了队伍的正中央。

费煜身高192cm,站在人群中宛如鹤立鸡群,直接挡住了身后六七个人正对镜头的脸,但是没人敢吭声。

后面几排的剧组人员只能同时默契地向着两旁靠去,错开前放的费煜露了脸。

副导演很快摆好三脚架,随着他一声“321”的倒计时,众人终于有了一张非工作时候的生活合影。

到了这个时候,今天的聚餐宴会才算是真正结束。

拍完照的洛尨长松口气,只觉得浑身都在疲软,站着都犯困。刚才照相时紧绷的神经刚放松下来,困顿就带着醉酒后的疲倦眩晕迅速浮上脑海。

他晃了晃脑袋,还是觉得无济于事,整个人就像是一页扁舟漂浮在浪潮中,走路都晃晃悠悠,还要扶着手边的木墙。

其他演员都在跟他、费煜,以及两位主演一一道别,洛尨晕晕乎乎中模糊看到,费煜双手插兜挑眉站着,任谁过去和他道别,都是冷着脸点点头,说一句再见。

虽然礼貌上没什么问题,可看着他那张寒气氤氲的脸,和他道别的人都只敢隔着两三米伸手打招呼,完全不敢走近说。

费煜也完全不介意周围人的主动距离,他和众人之间就像是隔了一层跨不过去的铜墙铁壁,就算站在人群中,也能迅速被众人自动剥离开。

洛尨看着看着,竟然替他感觉孤单。

其实费煜也确实孤独,他在小说里将费煜设计成了冷漠阴鸷的终极反派,对方只是因为现在还没喜欢上林峰,所以没有触发阴暗技能,但天生人设上带出来的特性已经完全显露。费煜没有几个朋友,零星的朋友也是玩了十年以上的老友。他毒舌冷漠,身旁的人靠着他的才能挣钱,又因为他的性格避之不及,到头来只有他一个人。

洛尨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喝醉酒了,胆子就大起来了,他看着这样的费煜,竟然没有了之前的害怕。他酒劲还没过去,在和最后一位剧组人员道别之后,抬腿跌跌撞撞地朝费煜走去。

这时候他们定好的包厢已经没几个人了,剩下的都是剧组的工作人员还有零星几位演员。费煜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拎起他的外套,转头就看到洛尨左摇右晃地走过来,费煜原本面色寡淡的脸登时双眉高挑,原本冷漠的人设瞬间生动。

他阖着眼皮垂眸,上下打量洛尨一眼,嘴上倒是丝毫不显气弱:“还不走,要拍照么?”

洛尨刚想安慰两句的话瞬间被堵在嗓子眼里,他张张嘴,最后“哦”了一声,干巴巴道:“再见。”

他说完就绕过费煜从他身旁走过,但身形刚刚越过费煜的身前,就被人拎着后衣领提了回来。

“你回来,”费煜歪头看他:“没开车你怎么回去?”

洛尨抬头冲他眨眨眼:“我可以…打车。”

费煜微微眯眼:“现在已经十二点多了,路上没车让你打。”

洛尨思索两下低下头,认认真真解锁手机:“我可以手机打车。”

费煜:“……”

他看着面前哭包那双眼睛毫无波动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就升起几分不悦的情绪,提着洛尨后衣领的手愈发手机,甚至都勒住了洛尨的脖子。

洛尨赶紧扯着领子让他放手。

费煜看到他难受的皱眉,才反应过来自己手劲儿大了,但他刚要松开手,就忽然听见一道男人的声音:“你干什么?!”

费煜还没开口,就见林峰冲过来,大力扯开他的手。费煜原本就打算松手的,所以并没用力气,轻轻松松就被林峰扯开。

旁边一境开始招呼着酒店服务人员准备收摊的剧组场务,和零星几位演员都停下了脚步,靠墙站着小心翼翼回头看戏。

就见费煜双眼微眯,目光森然地盯着林峰,刀削似的五官看起来布满寒冰。

“嗯?有事吗?”

旁边的洛尨也愣了,他其实面对费煜倒是没有被吓着,倒是被林峰的大吼吓了一跳。

回头怔愣着望向林峰。

费煜垂眸就看到洛尨正转头看向林峰,莫名不悦,上前一步贴近洛尨,跟他一起侧头看林峰。见林峰只是呆呆瞅着他也不说话,没劲地嗤笑一声,揽着洛尨往回走。

结果他刚带着洛尨路过林峰,就被忽然伸出的一只手拦住。

费煜侧头,正对上林峰睁大的双眼。阳光健气的俊美青年双目晶亮地瞪着他,胸膛上下起伏,看起来像是只小喷火龙。

他看着费煜,仔侧头看看鼻尖红红眼眶也泛红的洛尨,觉得自己心里好不容易压下去的保护欲又升了上来,还有一股难掩的妒嫉。

费煜不知道林峰心里想什么,但他能看到林峰那张小斗士似的表情。他从来不知道自己选定的主演还有这么憨逗幼齿的一面,刚想出口嘲讽,就听林峰忽然转头,冲着他胳膊揽着的洛尨开口问说:“落编,你要是不想跟费导走,就开口直说,我送你回去。”

他挖墙角的话说的声音极大,周围原本只是安静吃瓜的剧组人员,瞬间像是看到一顶绿帽被扣在费煜头顶,全都面露复杂。

费煜嘴角咧开的冷笑瞬间顿住,脸色阴寒看着林峰。

他眼神和气场带来的杀伤力太强,周围的工作人员立刻和旁边的小明星都跑出了房间。

原本听着林峰的话还怔愣着的洛尨也瞬间清醒,抬头看向费煜,但紧接着就被费煜阴鸷泛着黑雾的眼睛吓到。

瑟瑟不敢开口。

然后他和林峰就听到了费煜的声音:“我送我媳妇儿回家,关你屁事。”

林峰原本正义感爆棚的心里,就像是被泼上一层冷水,热情瞬间被浇灭。

还没来得及再次开口,就被费煜跟着又怼了一句:“刚才拍照时把他落在一旁的不是你么?”

林峰睫毛颤抖两下,闭紧嘴不说话了。

刚才一进门就被副导演拉着过去拍照,转头就因为周围人不停跟他说话而忘了洛尨,确实是他做的不好。

而洛尨听着两人的对话,还没反应过来要怎么跟林峰说,就被费煜强行拉出了房间。

费煜刚拉开房间大门,就看到七八个人硬挤着贴在门上往房间里面看。门开的瞬间,由于惯性全都朝屋内倒来。费煜眼疾手快提着洛尨就躲过了他们扑过来的身影,目不斜视地拎着洛尨走了。

他身形高大,拎着洛尨的时候,动作就跟拎小鸡崽似的,看着不费吹灰之力。

被他抛在身后的林峰和一众剧组人员集体抬头,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其中一名饰演男三号配角的演员摇头幽幽开口:“你们费导一直都这样么?”

一直跟着费煜干活的剧组场务连忙摇了摇头:“怎么可能,那可是费导啊。”

小演员们登时长松口气:“就知道费导平时不这样。”

虽然他们在剧组拍戏的时候,亲眼见过费导的冷脸,但圈内不是都说,费导是工作狂,而且拍戏要求精益求精嘛。对拍摄要求严格的导演,拍出来的都是好剧本,他们都能接受,因此一直没将费导不好相处的话放在心里。

可现在,只是看到费煜的一个冷眼,听到他一句说辞,就已经怕得不行了。

几个演员原本还羡慕过落萌,羡慕他能和费煜在一起,而且还是费导亲自宣布的。

这年头编剧就是熬资历,一个小编剧,就算再天才,在剧组中还是不吃香。可是费导可就不一样了,光靠着费煜的身家,跟费煜在一起了,洛尨身为编剧就算写出来的剧本是一坨屎,都有人抢着来拍。

可刚才看了看两人的相处方式,这简直……简直不像是平平等等的正常情侣,说句不好听的话,落编完全就是……完全就像是费导的小玩具啊,这也太不尊重人了。

所以他们听到场务说费导不是一直都这样时,才会反应如此剧烈地长松口气。但没想到他们一口气还没喘匀,就听到场务接着道:“这已经是费导比较…比较和善的时候了…”

众人:“……”

而剧组场务他们想想在剧组里,费导亲自救落编,差点被铁砣砸到时的情景。再想想费导被林峰当中挖墙脚的话气的满脸铁青时的情景。

觉得费煜已经很给落编面子了。试问从开始认识费导到现在,谁能惹了费导生气,还安安稳稳被费导拉着出门,那绝对是全天下命最好的天命之子了……

剧组场务们不约而同在心里想着。

————

而与此同时,洛尨被费煜般拖半拉着,一直纠缠到停车的地方。洛尨看着费煜那辆限量款跑车,想想费煜现在的脸色,再感受感受费煜周身凝固的冷气,只觉得为了自己的安全,还是不要上车,于是摇头想要扯开费煜的胳膊。

结果被人越拽越紧。甚至直接按倒在了车门上。

费煜的声音几乎是贴着他脑后传出来,热气就吹拂在他后颈:“上车。”

洛尨迟疑着,没敢动。

但他这个为了安全考虑的想法,明显让费煜误会了。男人看着身前一动不动的少年,喝了酒之后的费煜力气更大,险些就要再克制不住地弄疼他。他歪头看向别处,醉酒后的微醺被焦躁的心绪催动着,终于让他有了点醉意。

林峰刚才,接连两次的“英雄救美”,在他脑中频频回旋。

他想起林峰说的那句要带洛尨走的话,和洛尨之前明明还跟他表白,结果刚才竟然欲言又止看着林峰,似乎真的要跟人家走的表情。

以及……

现在这副不肯上车的样子。

就这么想跟林峰走?

真是多变啊。

费煜抬头捂住眼睛。

盖住眼底氤氲的寒意。

“啊……怎么这么生气呢。”费煜想。

他捂着眼睛深吸口气,收手时,直接抬手向后捋了把发。费煜今天没有扎发揪。原本齐整微卷的半长发,就直接被他捋成了向后散乱的造型,看起来更加狂野。

费煜压低上身附在洛尨耳边,贴近的距离轻松就能把洛尨的耳朵咬下来,费煜就看着面前白嫩又泛红的耳廓,低声再次开口:“这么想跟林峰走?”

他抬手按住洛尨的肩膀,从远处看像是把洛尨揽在怀里。

“他的小身板能满足你吗?”

洛尨已经彻底愣住了。

他原本其实还担心,费煜会不会因为林峰两次插手,又像原著中一样,觉得林峰阳光纯善,就爱上林峰了。但现在这个剧情,进展的有点快,还有点……有点爽。

费煜现在说话的语气和内容,简直像是吃了八斤醋,说出来的每个字都酸到冒泡。

洛尨眨眨眼,抬手想要掰开费煜按在他肩膀上的手,回头看费煜的表情,结果貌似被费煜误会了,对方钳制他的力气愈发加重,甚至都快要把他按进车厢里。从他身后伸出左手,穿过他颈间摸到他的下巴,接着托着他的下颌往上抬,逼着洛尨抬头,倒着和费煜对视。

洛尨到了这个时候,终于顾不上观察费煜的表情了,赶紧开口缓解周围阴森的气氛:“我没有要跟他走。”

洛尨小声道:“我只是想说……”

费煜挑了下眉,示意他接着说。

微醺的费煜看起来比平时少了几分锐利,但又多了几分性感和散漫,他等着洛尨开口的时候,缓缓眨了下眼,那股不经意间散发的A到爆炸的魅力,就让洛尨脸红心跳。

他犹豫间甚至都不想说话破坏气氛了,但为了安全考虑,还是说出了自己原本酝酿的答案。

“想说——”

“嗯?”费煜半撩眼皮。

洛尨冲着费煜眨眨眼,缓缓开口道:“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

“……”

十分钟后,费煜带着洛尨等来了骑着小轮脚踏车赶来的代驾。

是一位看起来快三十岁的老实男人。

代驾师傅五官周正而且……不怎么关注娱乐圈的新闻,正对着两人的脸打了招呼半天,都没有认出来面前的两人。

他没认出洛尨,洛尨感觉是肯定的,毕竟他在这个世界的身份中,前期只是个不露脸的幕后编剧,除了他的作品外,本人虽然顶着“天才编剧作家”的称号,但真正来说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关注。

但费煜就完全不同了。

这可是一个随随便便给人点个赞,就能登上热搜第一的人物。

那张脸有时候比娱乐圈里的流量明星还好用。

代驾师傅连费煜都没认出来,毫无疑问是个不怎么关注娱乐新闻的人。

洛尨放松了。

他和费煜出门没带口罩也没有戴帽子来遮掩,如果真被人认出来,到时候爆出两人的家庭住址,以后会很麻烦。

但他刚刚放松下来,看着代驾师傅将踏板车收起来放进后备箱,就听到对方笑着开口:“你们……谁上车?”

洛尨听到他的话愣了一下,然后顺着男人的目光,低头看向车座,才意识到,费煜之前那辆跑车,因为后座被洒上了水,已经换成了现在这辆限量款跑车。这款跑车只有前排两个车座,根本没有别的位置。

代驾师傅坐在驾驶座上,那他们两人就只能一个人上车。

夜深了,呼呼冷风刮过,让洛尨晕晕乎乎的脑袋清醒了片刻,他抬手搓搓胳膊,对着师傅道:“他——”

洛尨还被费煜按着肩膀站在车门前,他说着就要抬腿向旁边错开半步,让费煜上车,结果话音还没落,忽然被人提着领子拉到一边。然后看着费煜用另一只手打开车门,夹着他坐了进去。

前后不过四五秒的时间,等洛尨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费煜的大腿上,头顶着车顶,被夹在前面的挡风玻璃和费煜之间。

这个姿势让两人身形紧贴,费煜的每次呼吸,都吹在他的后颈上。

洛尨:“这、这——”

费煜懒懒撩了下眼皮:“怎么?太大顶着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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