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费煜：“……”

气氛有一瞬间的僵硬。

洛尨原本还在委屈的脸登时一愣，抬头看向助理。

那双媚而不自知的桃花眼眼尾上扬，不经意地一眨眼，便带着几分惊心动魄的美。助理原本是想开口安慰洛尨的，没想到还没开口就看呆了。

等他再次清醒过来，是被费煜投射过来的目光瞪醒的。费导的眼神凌厉，看着他的时候简直像是布满寒锋，助理后背一凉，又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是盯着费导小男朋友发了呆，立刻感觉脸上发热待不下去了，赶紧小跑着离开。

其他的剧组人员和演员，都因为费煜说要聚餐的事下去准备了，助理一走，周围就只剩下了洛尨和费煜两人。

洛尨还记得刚才助理说过的话，之前伤心的情绪瞬间一扫而空。

他穿着鞋袜试了试，刚刚好。

就歪头凑到费煜面前，笑着跟他道谢：“谢谢你。”

但费煜还在低头看剧本，似乎是完全不打算搭理他。

刚才助理的揭底让费煜有种被出卖的感觉，现在感受到哭包的目光，完全不想给他一个眼神。

不然这哭包肯定蹬鼻子上脸，又觉得自己喜欢他。

费煜心想。

不过他没等到。

洛尨道谢之后，直接说了另一个问题：“买鞋的钱我会还你的。”

还在纠结自己怎么拒绝洛尨表白的费煜登时：“……”

“那么点钱就留给你自己吧！”他几乎是有点咬牙切齿地开口。

洛尨一想也是，费煜轻轻松松就给他买了这个牌子运动鞋的限量款，他记得这款鞋子的价格，最低的时候也有一万七。

但费煜肯定不缺这点钱。

于是点了点头，“哦，好。”

费煜脸色登时更黑了：“……”

他僵着脸合上手中半天都没看进去的剧本，木着脸僵声道：“走吧，聚餐快开始了。”

洛尨是搭着费煜的车去的，去的时候心情极好，他脚上穿着费煜给买的鞋子，歪头看着窗外的夜景，哼着歌，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

坐在驾驶座上的费煜听着他那跟猫叫似的小奶音，心里跟猫抓似的。

难听死了！

费煜想。

大男人的声音居然这么娘。

费煜这么想着，一脸不耐地把车载音响的声音关掉。

等两人到达酒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费煜选的这家酒店的装修风格是浓浓的中式风，大门像是古代的院门，进门之后，迎面就是雕刻着精美壁画的照壁。费煜拉着洛尨绕过照壁走进去，看到的就是架在湖心上的九曲回廊，和被回廊拢在中央的，金碧辉煌的湖心大殿。殿旁一座座小亭子建在水中，亭子上都是前来用餐的客人。吵闹的来客坐在点缀着红灯笼的湖心亭上，看起来别有一番美景滋味。

洛尨还是第一次来这种酒店用餐，看着就觉得很新奇，左右来回观察着整个酒店的布局。

忽然，他对上一双直直望过来的视线。

洛尨一愣。

那是一位和别人坐在其中一架小亭子上吃酒的青年，看起来大概二十出头，五官秀美，尤其是一双狐狸眼，炯炯有神。明明是青年的身形和长相，配上那双眼睛，居然有几分妩媚勾人。此时他穿着一身墨蓝色的上衣，身形在黑夜中有些模糊不清。但那晶亮犀利的视线，却让人不容忽视，看得洛尨后背一凉。

洛尨不是真正的落萌，对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够了解。而且他现在都快忘了自己小说里写过的人物了，青年的长相特点也不是太过分明，所以他完全认不出来这人是谁。

洛尨一脸疑惑地受着，青年几乎可以算得上不怀好意的目光，满脸问号。

而费煜带着他前往酒店正厅的脚步不停，洛尨刚要开口说话，就被费煜推进了湖心中央架着的，像是宫殿般的房子里。

拉着他进了定好的房间。

和外面湖上的小亭子包厢比起来，规整的房内包间就显得逊色了许多。但屋内装潢大气精美，看着也另有一番中式风特有的端庄优雅。剧组其他人已经差不多到齐，互相正在说着话，看到两人来，赶紧从旁边的沙发上站起来，起身欢迎。

费煜摆摆手让大家随意坐，旁边的副导演就赶紧招呼着安排座位。

费煜拍戏选角，最大的特点就是，他不怕用新人。所以剧组里大大小小的演员算起来，加在一起咖位都没有林峰一个人大。

自然而然的，林峰坐着的位置，被安排在距离费煜总导演最近的座位上。而费煜右侧按道理来讲，坐着的应该是副导演，但是副导演想了想刚和费煜公开关系的洛尨，觉得还是给洛尨空出来一个位置为好。

于是就成了费煜坐在最中央的位置，洛尨坐在他右侧，林峰坐在他左侧，副导演坐在洛尨右边。

就在大家开始按照分好的位置都坐下后，林峰主动站起身，和副导演换了换位置。

美名其曰：

“我只是个小演员，坐在上位不合适。”

然后挨着洛尨的右手边坐了下来。

洛尨倒是没什么感觉，就是在林峰坐到他身边的时候，他隐约好像感觉到了费煜冰冷阴鸷的视线，但等他抬头看过去，又发现费煜正抬头看向前方，根本没有看他这里。

估计都是他的错觉。

洛尨心里想。

剧组的人员也都不是第一天拍戏了，大家酒桌上的话说的都妙语连珠。有些小演员恭维他、费煜以及副导演的话，都完全不带重样，甚至让洛尨这个写书的都有些自愧不如。

真正吃饭时，大家自然都要喝酒。

他们喝的酒是费煜自己带来的，洛尨没见过这个酒的牌子，但费煜刚把酒瓶拿出来，他隐约就听到了周围有人倒吸口气，似乎是这几瓶酒的价格不低。

旁边的导演助理赶紧端着酒给人倒起来，洛尨也被倒了一杯，他看着酒杯里晶莹剔透的无色液体，举着杯子晃了晃，小心翼翼地闻了闻味道，没敢喝。

他还没有喝过白酒。

旁边的费煜看着他捧着酒杯磨磨蹭蹭的样子，忍不住嗤笑一声，俯身贴着洛尨耳廓开口：“小毛孩儿喝不下去就别喝了，老老实实喝水吧。”

洛尨也是这么想的。

他赶紧放下手里的酒杯，就准备端起来旁边的茶水喝。

结果就听到费煜接着说，声音比方才更低沉：“毕竟天天流那么多水儿，也需要补补。”

“……”

洛尨脸上瞬间绯红一片，那几乎是赌气性地瞪了眼费煜，直接端着手边的酒杯一饮而尽。喝完的瞬间，强烈的灼烧感顺着喉咙直窜心肺，酒精的刺激感让他鼻腔发酸，两只眼睛都睁不开了，五官都皱到一起，从喉咙到胃里像是灌了一团火，烧得全身都难受。

洛尨手上的酒杯都端不稳了，差点掉在身上，费煜眼疾手快夺走了酒杯随意放在桌上，低头看着已经开始晕乎的小人。

有的人千杯不醉，有的人沾酒就倒。洛尨就属于那种对酒精反应格外强烈的人，他吃酒心巧克力都会脸红上头。

此时一口闷了一酒杯白酒，那张精致漂亮的脸已经红晕遍布，雪白的皮肤上仿若皑皑雪山铺上一层红霞，绚烂旖旎的霞光泛着清丽浓艶的姽色，看得人心神微动。

费煜原本侧身歪坐在木椅上，右手就架在两人椅子的扶手上，洛尨一歪头就靠了上去，脸贴在费煜胳膊上来回蹭了蹭，柔软的触感即便只是挨着衣服费煜都能感受得到。

洛尨不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开始醉酒了，只觉得眼前的景象慢慢交错重叠，看得他双眼发昏，闭了一次眼就再也抬不起来眼皮。费煜的胳膊靠起来温暖舒服，因为练拳击而比常人愈发坚实的臂膀让人安心。

没一会儿居然就睡了过去。

这时候房间的气氛已经活跃起来了，大家互相说话，都没注意到洛尨已经睡着。

男人看着睡着的洛尨，原本还想接着嘲讽的话瞬间就说不出来了，喉结上下浮动，盯着洛尨被酒水润的更加鲜红的朱唇挪不开眼。

还是旁边有人过来敬酒，费煜才恍然回过身，转过头跟人说话。

但被洛尨靠着的胳膊，一直没有收回来。

费煜是剧组总导演，所有的工作人员和演员自然是都要来跟他敬酒。费煜酒量好，一开始自然是浑然无事，十几杯下肚，就有些微醺了。

直到身旁副导和演员们喝嗨了，开始说娱乐圈的轶事，费煜低头揉了揉眉心，再侧过头时，发现右手边的位置不知何时空了。

原本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费煜猛地站起身，推开椅子朝外走去。

————

洛尨没想到自己就喝了一杯酒，就醉的睡了过去，然后又被想上厕所的冲动憋醒。

醒来的时候，身旁的费煜还在和人推杯换盏，他自己感觉清醒不少了，就起身离开席位，出了包厢门。

然后找了个服务员问清楚了厕所的位置，就找到男厕所推门进去。

结果等他方便完了出门洗手，忽然发现自己身旁站了一个人。

从洛尨低头洗手的角度，只能看到男人墨蓝色的上衣，和深灰色的长裤。

他抬头转身看过去，正对上一双晶亮的狐狸眼。

正是他之前在小亭上看见的青年。

青年眉峰微挑，面色不愉，凌厉的视线带着两分不屑，上下打量着他。眼神就像是在审核货物，直到洛尨被他看得眉头一皱想要离开，才抬手挡在洛尨面前，嘴角牵起一抹微笑：

“你好啊，我叫简安。”

声音还有点阴阳怪气。

洛尨看着他的笑，不知道为什么打了个哆嗦。

“我叫落萌……你有事吗？”

简安冲他点了点头，却没有直接开口，而是保持着探究的目光，围着他转了一圈，才悠悠开口：“你就是费煜的小男朋友？真是看不出来啊。”

费煜的小男朋友？

洛尨就算睡了一会儿，也还是醉的厉害，腿好歹还能站稳，但脑子却快转不动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和费煜已经在微博公开了。于是迟疑着点点头。

醉酒之后连点头都变得艰难且迟缓，每次头部的晃动，都带着太阳穴突突的疼。

但他正要抬手按按太阳穴，抬起的左手忽然被简安抓住，青年拉着他的手直接把他拖进了厕所，一把将他推到厕所隔间的门上。

简安比洛尨高了小半头，这个动作做起来毫不费力，但是推洛尨的时候没有收力，洛尨只觉得脑袋“咚”一下磕到了门上，剧痛从脑部迅速蔓延全身。

他几乎是瞬间就眼眶一红，条件反射地流下两行清泪。原本就有点站不住的腿一时间更软了，身子忍不住向下滑。

简安嫌弃地着他，抬手按着洛尨的肩膀撑着他，把他钉在门上。

嘴里吐出的话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弃：“就你，长得这么娘炮，费煜怎么会看上你，他是又喜欢女人了吗？！”

简安越说手上动作越大，到最后已经开始扯着洛尨的衣领前后晃动。洛尨被他晃地头又磕到了隔间门，原本晕乎的脑袋终于清醒了点，抬手就要拉开简安的胳膊：“你干什么？！”

但他的手还没拉住简安，就看到原本还在剧烈推拉他的简安，动作猛地顿住。

紧接着没等洛尨反应过来，就看到简安忽然瞪大了眼睛，仰着头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后仰。

而在他向后倒的时候，洛尨就看见一道精壮身影，从他身后缓缓露出——

洛尨从来没见过这么令人害怕的费煜。浑身氤氲着黑气，像是下一秒就能从怀里拿出把刀。

他左眉毛高挑，半阖眼皮，歪头垂眸看着被他抓着头发向后拽的简安，那双黑而比常人略小一圈的瞳仁，像是动物的眼睛，直直盯着简安。洛尨注意到费煜右手还夹着一支香烟，烟雾缭绕，从指尖缓缓蔓延开，缠绕在费煜周身，顺着他的动作飘到简安身上。

青年因为费煜的拉扯被迫后仰上半身，疼得两腿都在发抖，但最让他恐惧的，还是费煜那毒蛇一样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