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神明的身份

凯尔皇子的宫殿里住了一位贵客这件事，当然瞒不了人，至少收拾宫殿的时候，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这些仆人被下了命令，要以像对待凯尔皇子一样尊敬的态度，来侍奉客人。

其实凯尔皇子倒是很想直接说以对待神明的态度——不过他看不太出来这位是哪个神明，又想不想被人知道身份，就退而求次地考虑说按照对待国王的标准……那样以他的身份来说又有点逾越，最后只能拿出自己能举的最高级的例子，才勉强安心一点。

原本紧张的只有凯尔皇子一个人，其他没有魔力的人，根本无法理解凯尔皇子的态度为什么这么诡异，可是自从那位贵客提了要求，让他们帮他找个……怪物之后，本来还觉得没什么的人们，也跟着紧张起来了。

“凯尔皇子，关于那位贵客的身份……您有什么猜测吗？”凯尔皇子的幕僚伊尔·邦尼在昨夜一系列事件收尾结束后，谨慎地问道。

大家都注意到了，在对方说出要求之前，凯尔皇子的态度就变得十分奇怪，当时大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想想，是不是凯尔皇子一开始就发现了什么呢？

毕竟继承了神官之力，能发现什么他们无法发现的东西也不足为奇吧？

一直在沉思的凯尔皇子抬头看了一圈，发现周围几个人都是自己信任的心腹，也就不再掩饰地道。

“是的，我确实发现了什么，正好也想让你们给出个主意……我想，他大概是哪位神明吧。”

面对自己侍奉的皇子随手就抛出了这么爆炸性的消息，众人却发现自己貌似并不怎么震惊。

大概是潜意识里，他们其实已经猜到了这种可能性吧。

“您做出这种判断的依据是什么呢？”幕僚问道。

“感觉。”凯尔皇子给出了一个十分玄学的答案，不过他还体贴地特意解释了一下，“我和娜姬雅皇妃都有着魔力，她能控制水，我能控制风，见面的时候，我就能感觉得到她身上的魔力，想来她也是一样——但是，人所能拥有的魔力，是有限度的，尤其是在神明已经很久没有再降下眷顾的现在，连拥有魔力的人都越来越少了……”

能当皇子幕僚的都不是傻子，伊尔·邦尼敏锐地意识到：“难道说，您从那位贵客身上，感觉到了过于强大的魔力？有没有可能他是哪位神明的眷属……”

凯尔皇子摇摇头：“如果只是那样就好了，你们感觉不到，我只能形容一下……”

他拿起了手边的杯子：“人的极限，就是这个杯子能盛的水这么多，娜姬雅皇妃大概能有半杯左右，超出这杯子的极限，人体是承受不了的，会无法出生，哪怕是被神明宠爱的人，只要神明不想他早死，也不会给超出这个极限的魔力。”

然后他放下杯子，指了一下窗外：“而那位，给我的感觉，则是天空，我根本无法感知他的极限，因为他的魔力是那样的浩瀚无边，我甚至怀疑，他能轻轻松松地毁灭赫梯。”

这个举例大家都听懂了，所有人都面色沉重。

虽然人们每天都祈求神明的眷顾，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希望神明真的降临——毕竟，保持距离虽然不一定有好处，但坏处也有限，若是靠的近了，反而更容易得罪对方。

他们从小就听了不少很久很久以前，神明还经常出现的时代，一些人因为得罪了神明而下场凄惨的故事，对于神明如大自然般喜怒莫测的脾气充满了敬畏，纷纷觉得距离产生美，希望和神明就保持神殿的神官祭祀们祈祷上供，神明保佑他们的程度就行，没必要再亲近了。

结果现在这情况怎么办啊！

放着不管肯定不行，一个不尊敬的大帽子盖下来，再迁怒给赫梯，这是要成为千古罪人的节奏，哭都没地方哭，但要是一路侍奉……那就更心累了，谁知道对方忽然对哪句话不满意呢？

“其实……这位殿下看着，倒也没那么难相处。”名为鲁沙法的部下说道，“只在最开始杀了对他不敬的兹瓦，之后提的要求都很正当，没有刻意的为难……”

被这句话提醒，凯尔皇子还想起来了一件事：“他的眼睛……变过颜色。”

“嗯？”

大家不明白现在说这个是干什么。

“只是我的一个猜测。”凯尔皇子说道，“他的眼睛是红色的时候，比较好说话，变成金色的时候则相反，相处的时候，关注一下这个，也许能避免一些糟糕的事。”

身为文官的伊尔·邦尼沉吟了几秒，提出了一个很有建设性的意见：“不如加大人手，去寻找那个叫戈尔贡的怪物，越早找到，他就能越早地离开，毕竟能让几百年不出现的神明忽然现身，我想情况应该很紧急，拖的时间越久，惹怒他的几率就越高。”

这就是从根源解决问题了，只要神明离开，自然也就不存在相处时出事了……

凯尔皇子同意了这个提议，然后进入了下个议题。

“我应该告诉父王和神殿吗？看起来这位殿下并不想引起注意的样子……”

否则也不会同意住到他这边了，让神殿的人侍奉不是更好吗？

“告诉陛下的话，能去寻找那个怪物的人手倒是就更多了，在这位殿下的态度明朗之前，拜托陛下保密吧，陛下能理解的。”伊尔·邦尼这么建议道。

开了半天的会议，总算勉强定下了一个主基调，凯尔皇子看着昨天忙了一晚上，现在又开了一上午的会的下属们，大手一挥，会议结束，大家先休息一下！

于是一行人就从凯尔皇子的宫殿走了出来。

穿过中庭的花园时，他们注意到铃木夕梨似乎已经休息好了，姿态随意地正在和那位神明大人说话。

这可把一帮人吓得够呛，铃木夕梨还不知道对方是神明啊！万一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他们很想冲上去，又怕冲撞了神明，好在他们处于下风口，勉强也能听到一点。

“……就是这样，所以昨天您杀了那个人，我好开心……对了，我叫铃木夕梨，怎么称呼您？”

没想到刚来就听到这么敏感的消息，所有人都精神紧绷地等下文。

这也是他们想知道的好么！刚才也讨论了半天，但是真的一点线索都没有，多神信仰就是这么蛋疼，排查起来十分辛苦，现在要是对方自己说了的话，是最好的。

风将对方的回答送到了他们的耳边。

“唔嗯，现在这个姿态的话，叫安努。”

偷听的众人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对方脸上的震惊。

虽然已经猜到了是神明，但猛然听到这个名字，还是让人无法淡定啊！

安努，苍天之神，众神之父……

虽然在赫梯的传说里，他的形象稍微狼狈了一点，但也是货真价实的神王，应该没人敢冒充吧！？

倒是“现在这个姿态”的说法有点奇怪，凯尔皇子隐约有个念头，但一闪而过，没能抓住。

几个人互相对了对眼神，原路返回了。

休息啥，继续开会吧！

正在跟铃木夕梨聊天的七夜余光看到一行人在角落里躲躲闪闪的，似乎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最后直接走了，他还纳闷了一下，这群人不睡觉不干活，是出来上体育课的吗？

还是说，因为看到他，就不敢上前了？！

七夜扪心自问，自己跟伊什塔尔的同步率这么低，作为神明来说，简直再亲切不过了，他们到底在怕什么啊？他的目的是戈尔贡，又不会吃了他们。

铃木夕梨顺着七夜的视线看过去，正好看到了熟悉的背影：“啊，是凯尔皇子……是不是有什么事呢？我去问一下！”

发现铃木夕梨居然扔下神明自己跑了过来，一行人忍不住捂脸。不过铃木夕梨什么都不知道，也没办法，凯尔皇子言简意赅地说道：“那位是神明，你……总之，小心恭敬一点吧。”

铃木夕梨迟疑地点点头：“……其实，他性格挺好的……”

“那他眼睛变色的时候你多小心。”凯尔皇子只能这么说了，他甚至没告诉铃木夕梨安努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就是怕万一夕梨的态度变太恭敬了起反作用，毕竟能让夕梨觉得性格好，说明至今对方其实没有什么不满。

……话说，他们是不是应该去补一下觐见的流程？刚才还以为他没注意到呢，既然看到了，他们再这么走了，就不太好了。

跟着铃木夕梨回去觐见了神明再离开，凯尔皇子深深地叹气，觉得明明在自己的地盘上，却连放松都放松不下来，自己简直太惨了，赶紧找到戈尔贡吧！

回到宫殿，凯尔皇子刚准备和幕僚继续讨论一下新打听到的关于这位神明的名字，忽然有人来传令，说国王找他。

没办法，凯尔皇子只能带着一脑子的【安努】的名字去了皇宫面见父王，听父王讲了一通卡修噶族进攻艾林纳的消息，然后国王让凯尔皇子领兵去打仗。

这一瞬间，凯尔皇子就意识到了，这是娜姬雅皇妃的计谋。

打仗是不能带着女人的，只要他离开了夕梨，就没有其他拥有魔力的人能保护夕梨不受皇妃的袭击。等他回来的时候，也许夕梨已经被献祭了——不，夕梨作为祭品死亡的时候，他应该也会跟着一起死，毕竟皇妃的目的就是诅咒他们这些皇子，好让她自己的孩子上位啊。

怎么办，他要保护夕梨的话，就必须带她上战场，那么就要找个名义……说起来，他好像前几天也考虑过遇到这种事的时候要怎么办，当时他的想法是宣布夕梨是战争女神伊什塔尔的神使，这样就能顺理成章地带上战场了。

可惜现在的话，有着一位货真价实的神明在，这一招他如果不想死的话是绝对不能用的，更可怕的是，仔细一想，伊什塔尔女神，有个说法还是安努的女儿，以及……

凯尔皇子这次抓住了自己脑中划过的那个念头。

……伊什塔尔，和苏美尔人信仰中的伊南娜是同一位女神，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当时他的母亲这么说过——

“【伊南娜】其实是【安努】的阴性写法，所以也有着‘女的安努神’这种解释，他们可能是同一位神明。”

也就是说，如果这个说法成立的话，安努=伊南娜=伊什塔尔……

凯尔皇子：“………………”

——艹！他是不是差点就作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