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被元白挡在身后的alpha低着头，镜子里清晰地映出他的身影，而元白只有两只笔直打平的手臂被映照出来，其余部分全被alpha遮挡住。

omega刚刚洗过手，袖子被挽起来，白皙的小臂露在外面，指尖的潮气快速被流动的空气吹干。

陆曜不动声色垂首站着，眼睛看向地面，因为那句话无声地勾了勾唇角。

元白伸着手挡着身后的人，被保洁阿姨扔过来炸弹一般的问话搞懵了。

什么什么？阿姨说什么？

元白吸了口气，连连摇头：“您误会了，我只是请陆曜……临时帮个忙。他……他是我的朋友。”

保洁阿姨将信将疑看着二人，重复道：“真不是一对儿？”

元白努力保持严肃：“不是。”

他拿手肘向后捣了捣alpha胸口：“陆曜，你也说一句。”

快表态，把我的话重复一遍就ok了。

陆曜沉默片刻。

保洁阿姨看看元白，又看看陆曜，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

以她多年在社区进行家庭调解以及各种吃瓜的经验，很快就看出来这两人有点问题。

这只omega明明保护他身后的alpha保护得紧，口头却坚决只说他们是朋友。

相反那只alpha，眼角向下，眼神委屈，半晌不肯接话。

两手捏成拳，暗暗地攥着。

保洁阿姨的眼睛瞥过alpha青筋暴露的手腕，又掠过omega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却仍然护着对方不肯放的手臂。

“……”

简直就是一个开窍一个不开窍的小情侣。

那话怎么说来着，哦，她十几年前经常在女儿买的非主流本子上看到的词，什么什么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这一刻，觉得自己终于get到了前因后果全部真相的保洁阿姨，深沉地在内心点了点头。

手终于从门口报警器上放下了。

元白松了一口气。

保洁阿姨再看向陆曜时，那目光就夹杂了一丝丝的同情。

暗恋啊，最苦了。

她自己不追星，但是她女儿追啊。阿姨是知道的，这些小偶像，是绝对不能谈恋爱的。

跟普通人谈恋爱都会大把脱粉，跟圈内人更是大忌中的大忌，至于跟队友…………

阿姨的眼前，已经浮现出了这对小情侣日后苦哈哈地下情的画面。

她内心长长叹了口气，把拖把甩干了拖干了地上的水，然后一边拎着水桶往外走一边回头对那两人语重心长地叮嘱：

“下次记得把这个牌子挂好。”

元白和陆曜一齐盯着保洁阿姨拿起卫生间门背后的检修牌，潇洒地挂在门把手上，一边出去一边贴心地替他们带上了门。

“你们继续。”

阿姨的语气非常之慈祥。

一A一O原地懵逼。

元白：“阿姨这、这是什么意思？”

陆曜想了想，认真道：“她不想打扰我们继续。”

元白结结巴巴道：“继、继续什么？”

陆曜严肃道：“继续她来之前我们在做的事。”

元白想了一下，觉得不对：“她觉得她来之前，我们在做什么？”

陆曜回想了一下，当时他的手放在元白脖子上，指腹压着隔离贴的边缘。

保洁阿姨进来的时候，应该看得很清楚。从她的反应来看，大概是认为自己在……

陆曜轻轻道：“她……并没有相信你的话。”

元白睁大眼睛：“那她为什么放过我们了？”

陆曜轻咳了一声，耳根有点红，随口道：“不知道，可能觉得你可爱吧。”

元白：“…………”

他不自在地说：“你不要随便乱夸我。”

omega觉得自己也是好奇怪，他明明是很抵触别人说他可爱的，王女士每天喊宝贝，还要得到一个下垂眼呢。

为什么陆曜这么说，他一点都不觉得生气？

陆曜刚说完可爱便觉不妥，心知元白要不高兴，飞快改口：“她一定是觉得大哥充满霸气，像大哥这么强大的omega，怎么会受我这种弱小的alpha欺负呢？”

元白：“……”

他转头看着陆曜，言语间尽是好笑：“你弱小在哪？我督促你改进。”

初长成的少年微微抬眼，纯黑的眼瞳清晰地反射出低头看他的alpha的脸，反问的口吻就好像在表达对面前这个alpha的认可一样。

笑意明显，唇角向上浅浅地勾着。

有点坏，有点诱，每一道唇纹都精致。

元白笑的方式和从前不一样了。

陆曜手心反按着洗手池边缘，沉默半晌，终于挤出一句：“……意志力薄弱算吗。”

元白看着神气古怪的alpha，起先还想笑，然而慢慢那眼神从轻嘲变成了惊恐和不可思议。

“陆曜，你怎么……”

alpha莫名其妙地看着表情突变的omega，被他推着身体转了个向，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怎么流鼻血了呀！”

元白一边用冷水打湿纸巾，回忆着小时候照顾同学的方法，把湿纸巾敷在陆曜后颈上，有点吃力地抬高手给他拍拍。

高个子少年嘴唇上方，赫然出现了一行不合时宜的血痕，配那张保费十亿的俊脸……

竟然还是挺好看的。

元白是真被他吓了一跳。本来流鼻血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没错，但这个人……是陆曜哎！

他就从来没见过这家伙生病，感冒发烧都没有。

“为什么会流鼻血啊？”元白一手按着他，一手抽纸巾给他擦脸。

他的掌心蹭着陆曜的肩，察觉到对方一瞬间的紧绷。

alpha哪怕只是一瞬的应激反应，也足够使omega下意识腿软。

元白拿着纸巾的手停了一瞬，麻溜地团成一团塞住了alpha的鼻子。

陆曜看着镜子里被塞纸巾的自己：……

他很想拿掉，但元白看着他的眼神，是一种不容拒绝的威胁。

你小子要是今天拿掉这个纸，以后就别想再叫我一声大哥了！

陆曜会被一只小omega毫无威胁力的威胁威胁住吗？

他真的会。

外面传来清润嗓音的呼喊声：“元白，你去这么久了没事吧？”

是同为omega，只是分化几率比较低的Alan，他被成员和赵姐他们派来找元白来了。

元白忙对外面喊道：“我没事！”

Alan站在门口，看着那个“检修中”的牌子有些发愣。

既然是检修中，元白又是怎么进去的呢？

他这么一想，手就自然地搭上了门把手，试图测试一下。

要知道，保洁阿姨只能替他们把门带上，却不能替他们锁门。

所以门一推，就开了。

丝毫来不及躲藏的两人，就这么暴露在了Alan的探寻目光中。

Alan眼睛落在陆曜的背上，很快向上移到alpha后颈那张湿纸巾上。

Alan的脑中升起了十万个为什么。

他迷惑道：“队长，你怎么在omega用卫生间？陪元白吗？”

Alan对此没有特别惊讶，是因为之前在跨年彩排的时候，这两个人就经常结伴去洗手间，频率高得让祝明羽怀疑两人之间至少有一个肾虚。

他更好奇的是，队长脖子后面那个是什么。

陆曜没说话，元白也是来不及解释了，他朝Alan嘘了声，自己探出头左右看看。

见四下无人，转头把背影沉默而倔强的陆曜拉了出来。

“走吧走吧。”元白转头对Alan解释道，“陆曜他上火流鼻血了，我拉他进来处理一下。”

alpha专用的洗手间，和omega专用的洗手间，隔着老远呢。

一般都是这样安排的，为免互相影响，很科学。

“哦。”

Alan答了声，又觉得不对。队长？流鼻血？

队长是会上火的人吗？他不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身体素质逆天的顶级alpha吗？

Alan转头看了眼被元白拉了两步，漠然昂首往前走的陆曜。

alpha手插在兜里，神情淡漠，很bking，很帅气。

高傲的少年，塞着折叠的纸巾团，面无表情地走出了影帝红毯的气势。

Alan：……

元白最后还是设法给陆曜搞来了一个口罩，但仍然不许他拿掉那团纸。

“在路上我又没办法确认你还流不流鼻血了。”

车上元白抓紧时间看看单词，又突然想到一事，问Alan：

“Alan哥，omega分化之后，是不是比较容易缺钙？”

如果不是缺钙，为什么他最近总腿软？

但这很奇怪，因为他一直坚持喝牛奶晒太阳，照理是不应该会缺钙的。

Alan意外道：“你问我……”

他可不是什么学霸，omega生理学也只在考试前突击过，六十分万岁多一分浪费。

元白却信任道：“在我们中间，Alan哥是最了解omega的了！我只上过alpha的生理课，在这方面还是要多向Alan哥请教。”

omega充满求知欲的眼神，让Alan心神剧震。

要死。

这小孩……果然是属棉花糖的。

Alan默默从手机里调出了电子课件，挎着脸往下翻，一边翻一边自我质疑。

他干嘛要做这件事呢？

明明又麻烦又没好处。

Alan照着课件念道：“如果分化期和快速生长期重叠，omega确实有可能出现钙质流失的症状。”

戴着口罩的陆曜望着元白，眼神忧虑。

他缺钙，陆曜想。

元白看陆曜一眼，也十分忧心。

他上火，元白想。

*

岑秦从外面回来，把可乐放进冰箱，开了电视，眼一低，看见岑惜正抱着电脑坐在沙发上，眼神专注看着屏幕。

岑秦拍一下弟弟的脑袋：“小惜，我回来了。”

岑惜只抬起一根手指，比了个嘘，又指了指屏幕，表示拒绝打扰。

“……看什么呢。”岑秦小声嘀咕着，也凑过去一块看。

什么记者会的直播？

“啊！”

岑惜突然毫无预兆地尖叫了一声，嚎得毫无准备的岑秦差点耳膜去世，抖着手捂住耳朵颤颤巍巍一低眼，懵了。

这不是元白吗？

一身正装剪裁精心，和平常学校里的素朴制服装很不一样，而更不一样的，是气质。

岑秦记忆中的元白，是带着点聪明气的，有点儿皮，表面上装乖，其实挺不吃亏。

他一点都没看出来那家伙是什么偶像，只不过仗着皮囊恃靓行凶。

但是，镁光灯下这个安静行走在所有人瞩目中的元白，是他没有见过的。光映照在少年冷白的皮肤上，他神情镇定，而绷紧的下巴却暴露了那丝紧张，让人忍不住为他悬着心。

“……这是要发布什么？”岑秦忍不住喃喃问道。

岑惜向哥哥瞥了眼，对他此时的神情毫不惊讶，耸耸肩道：“一件我早就知道了的事情。”

这样说，会显得他和元白比普通人要亲近得多。

岑惜觉得事实本就如此。元白学长，不论是alpha还是omega，他都不会放弃的。

“什么事你早……”岑秦嘴里还在说着，忽然眼睛瞪圆了——

“我是一个omega。”

岑秦脱口而出：“开玩笑的吧！”

元白怎么可能是omega呢，那家伙一拳能打死两个……呸，是和他能打成平手！

omega，不应该都是像小惜这样，温柔可爱，乖巧柔弱的吗？

他不自觉竟然把心里想的说了出来。

岑惜表情很一言难尽：“哥，你对我滤镜有点重。”

岑秦恍惚了一会，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元白是omega……

岑秦一路恍惚到了直播结束，他缓了缓，总算想到了一个使他安慰的点。

“小惜，omega和omega是不会有未来的，你终于可以放下这家伙了吧？”

“……”

岑惜半晌没说话，伸出手，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屏幕。

他肃然道：“元白学长分化成omega后，比以前更有魅力了。”

噗通！

岑秦从椅子上栽了下来。

他晃着岑惜的肩膀：“你清醒一点，你们两个o要是在一起了，出现拟情热怎么办？他过了十六周岁了，出现周期性热潮怎么办？谁来帮你们解决？”

岑秦虽然是一个钢铁直B，但是自从有了一个omega弟弟，他就疯狂补了很多abo常识，必要时说话狂蹦专业术语。

岑惜沉默了。

他低下头，好一会儿没说话，接着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

岑秦慌了：“怎么了，我说的都是事实……”

“哥哥讨厌！”岑惜呜呜地哭道，“明知道我喜欢元白学长，好不容易才接受了他是omega这件事，还是决定喜欢他，你为什么一定要打击我呢？”

岑秦被哭晕了，赶紧给他擦眼泪：“我……我也没拦着你……这不是陈述……”

“你这样讲我很慌。”岑惜止住哭，低落道，“陆曜学是alpha，如果元白学长出现你说的那些症状，那陆曜学长和他……”

岑惜被自己的想法吓得呆住了，打了一个哭嗝。

不行……

他要成为GOING的伴舞，时时刻刻陪在元白学长身边，让陆曜学长没有任何机会！

*

就在记者会的事情炒的沸沸扬扬时，晚上八点，RW官博突然公开了一条长达五分钟的广告视频。

与其说是广告视频……

【看我刷出了什么！！五分钟…………这是微电影吧？？】

【是艺术……】

【商家好会，在元白热度最高的时候放这个，这次真是躺着赚钱】

【我怎么感觉是图图的行事风格呢，一切都在他的计划内吧？不愧是国娱最会赚钱的商人！】

【是了，记者会给元白虐粉，而脱了的女友粉看到这么高质量的物料马上又要仰卧起坐[摊手]】

【不愧是图~~对自己最想捧的人真是煞费苦心~这么多年的赔钱货终于有点回本的苗头了，可喜可贺！】

【？？？嘴巴放干净点，不知道的还以为图图给了元白什么惊天大资源呢。出道前大白菜每天都在做退司准备ok，出道后顺位也一直在最末，站位就更不要提了，多少次元白唱歌时候打光给别人的？】

【元白周边次次全清，出道单现在也累计第二了，不知道给图赚了多少钱…………你在这里说他摇钱树是赔钱货图第一个破口大骂】

【……有画面了】

……

被粉丝称作“艺术”的广告微电影长版，GOING官博转发后，很快各成员也相继转发。

其实很多元白粉丝还在发蒙，他们在元白微博下面留了很多言，

大多数评论都是一水的“哥哥加油”“哥哥好勇敢！我们陪你一直走下去”“无论你是什么样，都是我最好的少年”……这种表白和鼓励的话。

但也有少数黑和脱粉的人回踩，蹦跶得非常难看。

【omega？对于出道的爱豆涉嫌欺诈了吧，我被自己爱豆骗的好惨！脱了脱了，再也不对偶像真情实感了！】

【想到我叫了那么久的老公就难受……我居然管一个omega叫老公叫了这么久！是omega就早说，谁会想给omega当女友粉？】

【我的天，看到他发言我都懵了，一个omega居然要混娱乐圈，还大言不惭地说自己的计划是走向世界，我看是把本国omega的脸丢到全世界吧】

【恶心，omega早就从娱乐圈绝迹了不知道是为什么吗，我看他是自己也想试试潜规则吧……】

这些羞辱性的句子带着浓浓的下作和恶意，很多元白的粉丝年级很小，被气得抖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击。

很多人就这么被虐成了死忠，一边擦眼泪一边举报和留言，只想把恶意的评论淹没。

【哥哥没有错】

【哥哥，看雪！[图]】

【给哥哥看兰斯洛特的雪呀[图]】

【哥哥，今年我们这里的雪特别好看，可以来周城开演唱会吗？[图]】

【宝宝，妈妈给你拍了很多雪景，看看雪吧，别理坏人！[图]】

【[图][图][雪花][雪花]】

也不知道是谁起头，所有人在评论里刷起了雪景，似乎都知道元白喜欢这个。

大粉今天原本三次元有事，突然听到惊天新闻很是自己缓了一阵，等缓过来再上线，突然发现粉丝都在自发刷雪景。

她有些懵，在群里敲：“为什么都发雪景图？”

她饭了很多年，跟着元白从入司时过来的，对小孩非常了解，但也从来不知道他喜欢雪。

或许，是因为雪是白色吗？大粉心想。

小粉丝都忙着刷数据，群里好半天才有人说话：“姐姐不知道吗？是一个站子皮下先说的。”

大粉有些恼火了：“就因为一个站子皮下？元白自己从来没说过，他说了怎么算。”

另一个小粉丝说：“因为ly点赞了……”

大粉：“？？？”

她有点懵了：“什么？”

群里有人贴了链接：“姐姐自己看吧，他没有取消赞，所以应该是特意告诉我们的。”

大粉迟疑地点开那个链接。

@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元钱：给你看，你喜欢的雪[图]@GOING！-元白

那张图背景很暗，隔着玻璃，窗外夜晚的雪漱漱而落，地面积成银白，最远处则是一片黑沉沉的海。

陆曜点赞的，就是这条微博。

“原来是这个站子……”大粉喃喃道。

这个站子出名的拍图两极分化，发言向来高冷，只有节日的时候会圈元白发问候，变天的时候圈他换衣服，平常都只有几张图带个日期。

这一条，和他平时的风格不一样。

陆曜给元白粉丝点赞其实不奇怪，他经常这么干，唯粉只当他们关系好，cp粉则嗑得迷幻，倒是两不耽误。

只是而今，知道元白是omega之后，他的行为再翻拣出来，不免有了些别样的意味。

cp党不用说，他们已经上天了。

而对于唯粉，也开始有了两种考量。

一种是微妙地怀疑了什么，另一种是坚定地相信这是在表示支持。

“友情不会因为分化改变”“如果真有什么肯定避嫌了还会这么明显的力挺？”这样的言论暂时还是占据了上风。

而另一些人则说……

【现在是友情，以后还会是吗】

【A和O之间很难有纯友情，就算平常是，fq期还是吗……】

【已分化的AO在一个组合真的很危险】

【我反而觉得ly居心叵测了，真的对他好就应该避嫌吧？想什么哦……】

躺在床上，正看手机的alpha少年缓缓皱起了眉。

视频突然弹了过来，头像是双手举树杈笑得灿烂的元白。

alpha猛地坐起来，左右寻找，扯了张纸巾飞快团成团。

视频接通，正在小区里面的超市选购钙片的元白抬起头，看见陆曜有乖乖仰着头止血，担忧问：“你鼻血还在流吗？”

陆曜脑中浮现出omega生怕他流血虚弱，一路撑着后背把他送到家的场景，认真地点了点头。

“这样啊……”元白把七八盒钙片丢进购物车，转身去另一排货架搬起一箱凉茶，又在导购亲切的微笑中买了点莲子心银耳和龟苓膏。

“这些我等会让外卖小哥给你送过去。”元白道，“降火的~要好好喝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