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万庆体育馆，12月31日下午两点。

dryad终于全员抵达，刚下飞机就赶来参加最后一次彩排。

dryad进场时，正巧going刚刚结束预演，几个大男孩浑身汗水从舞台上下来，和dryad成员正面碰上了。

陆曜微顿，便道了声：“前辈好。”

徐青以皱了皱眉，脸上肌肉微微抽动，半晌也没有说话，只是移开了眼睛。

夏斯恒一挑眉，颇有些幸灾乐祸似的，代成员们对后辈应了一声，漫不经心看那些小朋友离开，视线不自觉在那个矮个小孩脖子上停顿了一瞬。

他自己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会这样看一眼，摇了摇头，跟着成员上了舞台。

彩排间隙，夏斯恒看着徐青以仍旧臭着的脸，压低声音嘲道：“怎么样？之前不是还说这个alpha的味道比我好闻，结果综艺上被人一点没留情地揍了一顿，感觉如何？”

夏斯恒是个alpha，天性使他讨厌陆曜，但谁让他更加讨厌徐青以呢。

使最大的敌人吃亏之人，就算是同样是敌人，也可以暂时不与他计较。

徐青以面色不变，当夏斯恒是空气。

夏斯恒气得咬牙。

旁边成员拍拍他肩膀，语重心长：“行了哥，何必再刺激他。”

前些天他们录综艺，going的元白在前面的游戏里赢了徐青以好几次，于是在复仇环节，顾及综艺效果的徐青以就挑了元白当复仇对象。

谁也不知道徐青以当时怎么想的，可能是认为元白虽然看着不能打但好歹是个alpha，而自己虽然一脸社会哥但其实是个“柔弱”“可怜”的omega的缘故，下手没大留力。

结果这个“柔弱可怜的o”一个照面就放倒了元白这个更菜的a，并导致对方躺在地上眼冒了十几秒的金星，半晌才爬起来。

徐青以有点意外，呆呆地蹲在旁边想伸手拉他，却感觉自己后脖子仿佛一凉——

回头看了一眼，却是going的队长在用全是冰碴子的眼神冷冷望着他。

接着，轮到陆曜复仇了，在所有人吃惊的目光中，他毫不犹豫的挑选了在整个游戏项目中都跟他毫无往来的徐青以。

现场的人都挺震惊的，无他，因为徐青以众所周知，是个omega。

陆曜，alpha。

alpha怎么可以挑omega复仇，而且还毫不留情？

实在是有点毁陆曜“冷淡系梦中情a”的人设。

录制结束之后，跟着他们的经纪人匆匆通知了赵妍，赵妍一听便觉得坏事，想让节目组把这一段全部剪掉。

但剪掉之后时长又不够，还得择期重录，节目组是不情愿的，最后只达成了延后播出，重新精剪的协议。

而这件事让徐青以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不够强被alpha秒杀，还是因为自己觉得挺好闻的alpha居然对他下手那么狠。

going的成员出了场地，到休息室稍微休息。

元白揉了揉太阳穴，他之前一直很担心自己时不时会出现的体能问题，但今天很幸运，不仅身体没有任何异常，大脑也非常清醒。

陆曜又拿出了体温计。

元白不在意道：“我没事的，我现在感觉很好。”

陆曜看着数字，眉心跳了一下。

又上升了0.05。

这到底是预兆还是巧合，他不确定。

陆曜低声道：“东西你带了？”

“带着呢。”元白点点书包，反过来安慰对方，“你不要那么紧张，我查过的，大多数alpha分化没有那么痛苦，你那是特殊情况，不用担心我。”

陆曜嘴上答应了，实际上仍坐在他对面，也不做其他任何事。

手肘撑在膝盖上，上身前倾，指节不自觉按在唇上，眼睛看似盯着地面，实际上隔几秒就扫一眼对面凝神想表演的人。

其余成员听不见他们说话，但是能看清陆曜的表情，暗地里交换着眼神。

队长看起来很焦虑啊。

啧，有点吓人。

是为了表演？可他以前从不这样。

Alan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心里一动，下意识想起什么。

当omega即将分化时，他身边的alpha将会提前陷入不自觉的焦虑，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将这个omega藏起来，杜绝其他人的觊觎。

如果附近有其他的alpha，这种焦虑将会无限加倍。

可是元白又不是omega。

Alan敛眸，自嘲地笑一声，掩住纷乱的心思。

再和dryad见面是晚上了。

晚饭以后，演出正式开始之前，在休息室前那条走廊上，正要跟着陆曜出去透透气的元白和刚从休息室出来的夏斯恒狭路相逢。

“前辈。”他客气地打了声招呼。

夏斯恒原本低着头，心不在焉地嗯了声，即将错肩而过时突然顿住了。

他扭过头。

盯着旁边少年的侧脸，眼神古怪。

元白察觉，也下意识侧眼看他，茫然问：“前……”

夏斯恒无法说清那种感觉，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什么冥冥之中的意志绑架，理智告诉他应该赶紧离开，不要在演出开始前被扰乱心绪。

但另一方面又有个脑海里的声音在不断重复：

看住他。

抓住他。

夏斯恒被那种声音蛊惑，抬起手，指尖堪堪触到元白的肩膀——

“你在做什么？”

凛冽的声音从走廊拐角处响起，alpha卒然抬头，视界里出现的景象让他三观碎裂。

原本不时有人来往的走廊空无一人，喧闹声消失不见，即便隔着重重砖墙也能听到的遥远的数万观众骚动的人声全数消失，他听不见、也看不见任何其余的东西，被扭曲的空间里只剩下尽头处暴戾地盯着他的少年。

陆曜定定睇着夏斯恒放在元白肩上即将碰触到的手，眼神几乎使他指尖灼痛。

夏斯恒僵住，缓缓将手移开，沉默数秒，慢慢道：“……有灰尘。”

直到夏斯恒离开后，元白才眨了眨眼睛。

他疑惑地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左看右看，以为自己失忆了：“刚刚……站在这里的前辈呢？”

陆曜垂眸，随意道：“他回休息室了。”

“这样。”元白毫不怀疑地接受了这个说法，但确实又觉得有点奇怪，前辈不是刚刚从休息室出来吗？

*

晚八点，观众全数入场。

体育馆可以容纳四万人，全部坐满，手环采用中控，主舞台呈t字形。

dryad撑起十点后黄金时段，而going被安排在十一点刚过的次黄金时段，显然导演组对两边都抱有撑起一个时段的高期望。

不过这种安排还是被很多人嘲了。

【星空还是太迷信流量了。前几次的教训还没学会？只有实力唱将才能撑起收视，大多数电视观众都是年龄偏大的人，而且除了粉丝谁愿意看爱豆那点唱功啊，粉丝才有多少】

【众所周知，选择了一家流量并不只得到了一家粉丝的支持，同时还得到了他所有对家的抵制~】

【dryad那几个人倒是脸熟，但组合很少上电视吧，going就更不用说了，一堆小学生粉丝，谁能掌握遥控器】

【嘻嘻嘻，我反正等着going砸出天坑……】

【最讨厌流量了，恶心心】

……

也有人不这么认为。

【对爱豆恶意太重了吧。】

【爱豆一样能有很好的舞台表演，比起纯唱我就是更喜欢唱跳啊，而且舞台设计花样也多，看现场别提多享受了】

【说going是小儿科的没看过慈航家演唱会吧，他家就算是糊团演唱会都诚意满满，看了不亏】

【……问题是going还没开过演唱会，没什么说服力】

【有人就是觉得他比电视台明智，这么会策划人干嘛不请你去当总导演】

【就是……】

这次卖票，going和dryad的粉丝各占半壁江山，但谁都没办法把灯牌和自家应援物带进去——制作方下了很大的功夫，安保措施非常严格，为了整体物美不允许带灯牌，为此不少粉丝都气哭了。

“等下哥哥看不到我们，会不会慌。”

“不是自家场子，肯定会害怕吧，不带灯牌，怎么能告诉哥哥们我们都在？”

安保无法，只得一一安抚，告诉他们不允许带灯牌并不止针对某一家，所有粉丝都一样。

确实，在电视转播画面上，统一的中控色手灯要比杂七杂八的灯牌好看无数倍。

网络上，许多人不仅看直播，还同时关注收视野榜，一边看一边吐槽。

【pdtv这半死不活的收视真够可怜……】

【蓝台不错，星空要有点危机感了，怎么野榜还在老后面】

【今天星空收视不行啊！白瞎这么大阵容了！】

【啧啧，他们老牌新人都没少请，这个结果有点儿糟啊。】

星空台粉丝——对，电视台也是有粉丝的——呵呵一声。

【嘲之前先打开电视行吗？】

【星空现在还在广告ok】

【广告都压pdtv开场哦~】

事实上，星空台花了几亿下去不是白费的，八点半正式开始后，野榜收视立刻窜到了第一。

【这次舞美效果很好啊……】

【我还担心灯牌乱糟糟来着，保安终于给力了一回】

【可惜，我还挺想看灯牌大战的，d团和g团这两家都不是省油的灯，非常好奇哪家能赢】

【那你不用担心了，肯定是g团，因为你d已经只有唯粉没有组合粉了】

……

后台。

dryad即将出场，工作人员在最后检查每个人的设备。

徐青以一直没怎么说话，临上场前却看了夏斯恒一眼，并不符合他风格地问：“你刚刚受什么刺激了？”

这句话里竟然没有带脏字，夏斯恒诧异想，随口敷衍道：“我好得很。”

徐青以淡淡收回目光。

“别影响舞台。”他生硬道。

但夏斯恒还是不可避免地受了点影响——他全程忘词拼命看提词器，然后换了方向后找不到提词器，无奈地开始现场编词。

现场大多数人听不出来，但粉丝不由面面相觑。

这唱的什么？

呃……好像还挺通顺。

后台，对前辈这首歌挺熟悉的going成员路过屏幕，也对着夏斯恒的全程编词陷入思索。

元白奇道：“夏老师这是怎么了？”

陆曜收回目光，并不接话，反问他：“快上场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很好啊。”元白深吸一口气，环视一圈喃喃道，“好得有点出奇，我从来没有感觉这么……”

陆曜下意识问：“什么？”

“头脑……清楚。”元白答道，“精神也很好。”

其实，不只是这样。

他还觉得五感灵敏，对身体的控制也更容易——那是一种非常微妙的区别，其他人眼睛看不出，只有自己有这种奇妙的感受。

但他下意识地没有把这种感觉形容出来。

元白看一眼陆曜，他觉得如果他说得这么具体，陆曜搞不好要紧急将他送往医院。

……

dryad结束表演后回到后台，夏斯恒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对不住对不住。”他不断对成员抱歉道。

徐青以冷淡道：“靠不住。”

夏斯恒本来很自责，但被自己的死对头这么直接指责，脸上反而有些挂不住了。

他不服气地刚想反驳，又在下一秒顿住。

徐青以抬头，看见几米外换好演出服，堪堪经过的going一行人。

元白感应到什么，瞥了眼那边，刚想打个招呼，却被身边的alpha一把攥住了手。

“走。”陆曜简洁地说。

元白莫名地被拖走，夏斯恒哽住。

徐青以把一切看在眼里，轻轻“嗬”了一声。

有点意思。

*

【期待d团砸坑的要失望了】

【还有going呢，d团是没砸坑但是收视线宛如一潭死水，不过夏斯恒这个无限改词估计会上热搜吧】

【going，砸坑，going，砸坑】

……

【你g团爷爷没空理你ok】

【马上就要上场了】

【野榜……】

——一直在刷刷盖楼的黑帖，突然冷了一段时间。

现场。

四位主持人含笑介绍：“接下来要上场的，是六位……”

她后面的介绍词全被吞没在海啸一般的惊叫中了。

山顶的观众早已眼尖地看到了装置，不难想见等一下会看到怎样燃炸的舞台。

“那么，就让我们一起……”

灯光暗下，然后亮起，暗下，亮起，暗下，亮起。

明灭如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