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三万个开水壶的分贝，不是一般人的耳朵能够承受的。

元白被叫得有点懵了，过了会才反应过来他们在叫什么，拿保龄球的手就抖了下。

他定定神，稍微侧了一下脸，想眼神示意那家伙赶紧放开。

要是在台上他突然受信息素刺激软下去了，又该上新闻了，而且是对alpha不利的那种新闻。

作为公众人物却失控，一定会引起信任危机的。

但是陆曜并没有和转过头来的他对视，而是稍微俯身，眼睛盯着前方要击中的目标，手沿着他袖子边缘向下，和他一同抓住那颗保龄球。

陆曜手腕贴着他袖口，掌心若有若无摩擦着他的手背，下颌落在他顶心，一低头就蹭到。

“肩膀摆正。”

“腿不要弯曲。”

“出手的时候，要伸直。”

他声音低沉清冷，指引着元白调整姿势。

元白有些别扭。明明是很正直的接触，被周遭的粉丝一起哄，感觉就十分不对劲。

陆曜注射了缓释抑制剂这件事情，并没有跟元白讲。因此元白担心受到信息素刺激，今天一直躲着他，哪知道他竟然自己贴上来了。

心理作用让元白心提在嗓子眼，很想把人推开，可是又不敢。

他闭了闭眼，索性当什么都看不见，由着陆曜给他示范。

反正投完这一球就好了。

陆曜指导完毕，终于站开，让元白自己控制。

“咣！”

所有的小瓶子齐刷刷倒了下去。

“全中。”主持人在粉丝的欢呼中笑着宣布，元白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计分，很有些不敢相信。

这一轮最后输掉的人是曲晓星。他默默叹了口气，开玩笑地向陆曜抱怨道：“队长刚刚我可喊你教我喊了三遍。”

愣是没理我。

陆曜听完，脸上适时地表现出了一点歉意，微笑道：“不好意思，没听见。”

周围听见的粉丝笑成一团。

“对我们老小好一点啦！”

“没办法，队长选择性耳聋。”

“这不是耳不耳聋的问题，某人没喊他帮忙，不是照样上去了么。”

“别问！问就是绝代双标。”

……

最后抽中被曲晓星公主抱的成员是祝明羽。这个恐同直男对此特别不爽，最后不情不愿地躺在曲晓星怀中，直挺挺地宛如一把坚硬的直尺，被抱着直上直下。可能会被甩下去的恐惧缠绕着他，最后终于放弃挣扎抓紧了曲晓星的脖子，粉丝看他反应笑得直打嗝。

体能测试持续了四十多分钟，占据了见面会的一半时长。

“我们第二个进行比拼的项目是——全能绘画王。”

“画画啊？”刚刚还在公主抱环节受尽挫折的祝明羽瞬间回血，兴致勃勃道，“这是我最有把握赢的环节。”

“诶——”粉丝纷纷发出了质疑声。

毕竟，这个团除了元白，都是在出道前就有了大量曝光。养成系偶像，粉丝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爱豆几斤几两。

基本上，going人均灵魂画手，没有一个成员画的东西是正常人能看得懂的。

粉丝们交换着目光，内心都有一些无助。

元白对于g团出道前的一切一无所知，因此他不禁疑惑问：“等一下，你们在‘诶’什么？”

Alan笑道：“粉丝们在对我们的绘画水平提出质疑。”

祝明羽却解释道：“不不不，分明是在鼓励我们多多创作。”

“诶”于是变成了“噫”。

但粉丝们安静下来之后，又纷纷开始期待起了自家偶像的新创意。

尤其是元白粉丝，他们几乎错过了整个养成期，并没有见识过元白的绘画技术。

“哥哥不是各科目都很优秀吗，搞不好画画也很天才呢。”

元白拿了画笔画板，仍然坐在陆曜左边。

画画这个指令和手里拿着的画笔，让他感觉像是到了课堂上，不知不觉就摆出了很乖巧的坐姿，两腿并拢，抱着画板安静看着主持人。

主持人背对着观众，给成员们展示了题板，然后收起来，语气很愉快：“来，两分钟的作画时间，让我们看看哪一位成员画的最接近……”

题目是“老虎”。

元白想也没想就开始画，他画得很快，画完就把画板覆过来搁在腿上。

其余人全都在和自己的画板做长期斗争，谌嘉禾奋笔疾书的样子跟做作业一样。陆曜倒是也已经画完了，正看着自己的画陷入沉思。

元白探头偷偷瞅了一眼。

他是知道陆曜的绘画水平的，然而即便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被那只奇形怪状的四脚兽惊呆了。

“时间到。”主持人宣布，“三，二，一——”

众人集体亮出了画板。

“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猜出来题目是什么呢。”主持人边说边回头看了一眼，随即噎住了。

曲晓星画了个长得像hello kitty近亲的二次元大猫还勉强说得过去，祝明羽画的这块大石头又是什么？至于陆曜，画的这是个……麒麟吗？

“老——虎——”

出乎主持人意料的，粉丝竟然很快猜出了正确答案。

“元白画的很像。”

“这个小老虎好可爱哟，可以做成周边吗？”

主持人看了元白的画，一时都有些感动了。

“元白白，你的画，它不是好或者不好的问题。”

“主要是在你的这些队友的画作旁边，显得非同一般的正常。”

主持人感叹道：“真的，太正常了。”

元白本来还觉得自己画得很烂，然而他回头看了下屏幕上成员们的画，瞬间就了悟了主持人话里的意思。

……这五个全都是当代毕加索。

当大屏幕给到祝明羽和陆曜的画大特写的时候，现场响起了很强烈的质疑声。

“喷了，这是什么？”

“可能是曜曜唯一的缺点了噗。”

“明羽是涂了个大黑点儿吗？这是什么超现实主义表现手法？”

陆曜摸摸鼻子，对自己的绘画技能很有自知之明，转手就把画板藏到了身后，竭力表现得一脸淡然，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而祝明羽却认真解释了一下他为什么画石头。

“这是取自李广射虎的历史故事啊。”祝明羽道，“仔细看，我这块石头上是不是有一支箭？”

众人：…………

主持人扶着脸，旁边曲晓星认真问：“哥你咋不画个武松打虎呢？”

画画这环节陆曜毫不意外拿了个零分，光荣垫底。

他随手拿起一个惩罚球，选中的那个惩罚被打在大屏上，瞬间场内又开始烧开水了。

“啊啊啊啊啊——！！”

“我草草草草，今天是过年吗？”

“感觉自己不是在参加见面会，是在参加cp粉团建？”

“可以可以，你团策划加鸡腿。”

“要死了呜呜呜……”

成员们纷纷茫然回头去看屏幕，元白也转过头去，只见屏幕上写的是——

“对离你最近的人唱一首情歌。”

元白又转头去看陆曜，对方坐在高脚凳上，长腿舒展，一手握着话筒，也正朝他看过来。

陆曜坐在这角落上，离他最近的只有一个人。

陆曜拿起话筒，但是周围实在太吵了，他不得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粉丝安静。

“我唱什么呢？”他征询。

这一问，底下又乱了套。

提议什么的都有，各种杂乱的声音汇成海洋，把会场全部淹没。

陆曜静了会，竖起食指抵在唇边。

“我知道了。”他说，“那就唱首新歌吧。”

元白顿了下，陆曜转向他了。

似是察觉到元白有点尴尬，陆曜没有起身，反而坐直了，尽量离他远一些，拿起话筒。

陆曜眼睛并没有看着元白，而是虚虚落在那一侧的看台上，和他错开视线。

他唱歌的时候很专注，没有多余的动作和表情，在舞台上对粉丝唱都是站桩式唱法，更不要说对着某个人唱了。

可是那样专注地握着话筒，安静地唱歌，却越发让人产生一种深情的错觉，好像他面对着的真的是什么深爱的人一样。

“……”他最后拿开话筒，轻笑一声，掀起眼皮懒懒看了眼元白。

尾音好像带着微弱的电流，烫了一下听众的心。

从观众的角度，他其实一直在看着元白，但元白知道他并没有。

陆曜知道他觉得尴尬，所以没有对着他唱。

不过元白仍然有很认真地听完，陆曜的音域算不上宽，但是他音色很独特，清冷中带着慵懒，就算是唱情歌也会觉得很酷。

这是陆曜的第一首solo曲吧？竟然就在这里首次公开了，这家伙也够任性的。

而且歌词……

好像陆曜的风格。

他自己写的吗？

说起来，没谈过恋爱的人，能写出这么符合恋爱心情的歌词吗？

元白有些怀疑起来。

底下粉丝嗓子都快叫哑了，进行下一个环节的时候，还有很多人沉浸在这个唱歌的气氛里没有出去。

下一个环节是让他们每两人一组做一道甜品。

分组是猜拳分出来的，元白和Alan分到了一组，陆曜和曲晓星，谌嘉禾和祝明羽一组。

“别的东西太复杂了，我们就做个奶茶好了。”Alan提议。

“好啊。”元白不好意思道，“不过我可能不大会做。”

嗨，什么可能不大会，他就是不会。

别说奶茶、奶昔、慕斯什么的，他在家里被王女士宠得什么都不会做，削苹果都不会。

Alan笑道：“没事，先查一下步骤，我来做。”

Alan正看着手机上的教程，元白看了看能用的工具。

虽然不会做，但是架势还是要摆足的。元白给自己套上围裙，又把另一件递给Alan：“你要不要先穿上？”

Alan愣了下，元白自己那件都穿错了。

看来是真的一点也不会做饭呢，他下意识想。

“好啊。”Alan接过围裙，随口道，“那个应该这样套的。”

他做了个示范，元白低头看看自己，赶紧把穿错的围裙脱了下来。

“元白，可以帮我系一下带子吗？”Alan自然地侧过身去。

他身材自然是很纤细的，大红色的围裙一勒，越发会显得腰细。

元白没多想，嗯了声。

手刚刚抬起来，被人从身后一拽，连带着他手边刚脱下的围裙一起拽了过去。

“？”

“啊~~~”粉丝小声尖叫。

陆曜面不改色把元白扯了过去，推了把正在他旁边打鸡蛋的曲晓星。

“去，帮帮你Alan哥。”

曲晓星猝不及防转向了Alan，只得无言以对地伸手帮他系带子。

对身后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的Alan温和问：“系好了吗元白。”

“我在这呢Alan哥。”元白声音有点憋得慌，他扁了扁嘴，转头看那只给他系带子的手，压低声音，“陆曜你勒得我喘不过气来了！”

系那么紧干嘛！

“这样成么Alan哥。”

曲晓星作为一个技术宅打结技术一流，Alan听见是他的声音心里一紧，赶紧道：“可以的。”

再给他点时间恐怕能系出个中国结。

Alan弄好了之后转过身，看着抓着桌子边，指尖泛白、咬牙隐忍的元白，以及他身后低着头手上不知道在做什么的陆曜，再看看底下那群眼睛放绿光的粉丝……

也是一点都不想知道粉丝到底都脑补了些什么了。

*

【看了见面会伐？我就想知道陆曜到底是怎么突然就打通了任督二脉学会了卖腐？？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什么叫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他跟元白一向都是这样相处的，人家那是aa之间感天动地的兄弟情，不要随便拿俗气的爱情去定义人家好嘛！】

【你确定？？】

【我是个俗人，我就喜欢俗气的爱情呜呜呜，不要打破cp粉的幻想啦。】

【报！超话第五了！登顶就在几小时内！】

【这cp太强了吧…………以前Alan那么疯狂发糖曜澜都没进过前五，曜白才成立超话多久？？弯道超车也太快了！】

【只有一个解释，曜澜是假的，曜白才是真的。】

【真啥真啊，我看元白跟谁关系都挺好，只是陆曜对别人没有那种从小一起长大的默契感罢辽。信我，元白没陆曜那么双标，他之后肯定跟别人也有cp。】

【你不会是说Alan吧！拜托，两个受……呸，不是。八字不合的cp是不会有前途的！】

【我看Alan最近转向元白了，好几次自己日记提到元白了，以元白的性格，肯定不会拒绝omega的示好的。陆曜吃醋的日子还在后头呢，我们等着瞧~~】

又是一个周天下午的广播。

由于成员很忙，最近的几次广播都没有全员上，而是分批录制的。前面几期元白和陆曜自制剧那边戏份重都没有上，这次他俩已经杀青，换了其余四人去补拍其余镜头，陆曜和元白两个人去广播。

元白进了那间广播室，看着堆了很高的信的桌子，站在那里有些怔。

陆曜手按在他肩上：“没事。”

工作人员还记得上次的事，鞠了一躬说：“上次的事虽然还没有查出来是谁做的，但是已经加强了检查，寄进来的东西都经过了扫描，不会再出现类似的情况。”

元白抿了抿唇，在桌边坐下，打量了一下堆在他面前高高的信垛。

“这些……”

“是这几天寄到的。”工作人员现在对他说话的口气比从前要认真，“就这几天。”

“好多。”元白喃喃。

竟然有这么多人给他写信了。

广播的时候，元白频频低头看手机，他手机过一会就亮一次，有时候是信息，有时候是电话。

陆曜正和粉丝说话，感觉到元白的分心，抬眼瞟向他手机。

“家住正湾区的郑女士……谁一直在给你打电话？”陆曜突然调转的话头，让正专心听广播的粉丝们俱是一愣。

正湾区的郑女士冷不丁被抽中，正抱着收音机惊喜不已，听到这里不由迷惑，对旁边小姐妹道：“我好像信里没写这句话？”

“啊？”

电流里传来元白的声音，粉丝这才意识到他是在跟元白说话。

cp巡警立刻琢磨出了一丝特别的意味，在群里飞速刷屏。

【？？？】

【曜哥怎么放着信不念突然关心起白白的电话来了？】

【嗨，小情侣查岗罢辽。连工作时间都不放过，记曜哥公私不分警告一次（。）】

【我嗅到了一丝淡淡的甜味，这是糖的气息没错吧！】

【我看应该是醋的气息。】

【醋的气息+1】

……

元白意识到陆曜是在问他，忙抬起头，手指一划把电话挂掉了。

声音还有点歉意。

“是Alan哥，他刚刚一直在给我打电话，可是我又不能接，就都挂掉了。”

“哦。”

本来回答一下就可以了，陆曜手里还拿着信，听元白说完，又低下头，似乎准备继续念信。

“家住正湾区的郑女士……”陆曜皱了一下眉，果然还是很在意，抬头又问道，“他给你打电话干嘛？”

抱着收音机的郑女士：？？？

曜曜又念了一遍我的名字！可我的信里到底写的啥？

完蛋，她自己都快忘了！

cp粉本以为是在广播里抠糖，听到这里整个人都惊了。

【妈呀，酸到没边了？？曜哥能不能注意一下影响哇！】

还有人生气的。

【靠，Alan为什么给宝宝打电话啊？明明是在工作时间，他自己也在拍戏吧？这明明就是不敬业！】

【以前他不也经常提曜哥，还约曜哥私下出去吃饭吗？只不过曜哥没理他。现在这一套又原封不动换到元白身上了，就看准了小孩心比较软见事情少……】

【我真不喜欢Alan了，本来还觉得他挺好的。】

【他不觉得自己这样招黑吗？】

【可能他粉丝就吃这一套吧，觉得自己正主被孤立，美强惨什么的。】

【……】

元白听了陆曜的问话，也很吃惊，道：“他的电话我又没接，我怎么会知道他打电话干嘛……”

陆曜顿了顿，建议道：“看看短信。”

元白一低头，刚滑了下屏幕，就看到了Alan的短信。“……”

“他说等下工作结束了一起吃饭。”元白道。

陆曜瞥他一眼，放下信，伸手。

元白眨眨眼，习惯性乖乖把手机放他手心里，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句：“干嘛？”

陆曜只唔了一声，却没说话。

周围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看看时间，又看看“不务正业”的广播员，……

不敢说话。

上次人家在他们这地盘出了事，要是追究起来，他们是要担责任的。说起来，还是他们欠了一笔。

陆曜手指飞快地拨弄着手机屏幕。

元白忍不住凑近些看他在做什么。

“陆曜？”元白惊道，“你……唔……”

他后面的话没说出来，被陆曜眼疾手快捂住了嘴。

少年的嘴唇温热柔软，在他掌心蹭了下。

alpha打字的手顿了顿，不假思索地把信息发了出去。

元白被他捂着嘴，唇上细密的神经元甚至能清楚地描绘出对方手心的掌纹。陆曜的手太大了，一遮他岂止是不能说话，连呼吸都不能。

好容易睁开，元白一把扯回手机，气呼呼地坐下。

陆曜这家伙今天很过分了啊。

怎么就借着他的名义给Alan回信息，还同意了跟他吃饭啊？

他一点也不想单独跟Alan吃饭，无所谓吃的是什么。

他没法单独跟一个虽然是成员，但其实不熟的omega吃饭的……

工作人员在一旁谨慎地没有说话，但是彼此无助地对视了一眼。

还有三分钟，广播就结束了啊。

陆先生到底还能不能把这封信念完了？

cp粉此刻正抓心挠肺。

【要了命了，能不能集-资把广播变成可视的？他俩到底在做什么我好想知道！】

【哇地一声就哭了，哥哥们不带这样的，明明糖就在眼前却看不见，感觉可太糟了！】

【陆曜是不是拿走了白白的手机！还对白白！做了一些事情！】

【这个做了一些事情就很灵性了。】

陆曜看了眼元白，他垂着头，手指摩挲着手机边缘，一脸纠结，却也没有再发信息跟Alan说他就不去了。

……因为他知道陆曜不会做无缘无故的事情，肯定有他的原因，所以虽然生气，也不会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陆曜收回视线，又拿起信，第三次念道：“家住正湾区的郑女士……”

going出道单《顶点》的旋律响起，广播室自动放送起了事先录好的结束语：“感谢您的收听，本次广播到此结束。”

陆曜：“……”

啊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