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狗子名

孟云舟发圈的频率屈指可数，棠星翻了半天，就觉得索然无味。

连个炫富的照片都没有，九宫格自拍什么的就更别提。

没意思没意思，棠星以为好歹能看到点什么，孟云舟其实有点奇怪的。

明明他也还不到十八岁，但是已经像个商业精英一样金装加身、笔电不离，在同龄人刚步入大学校门还涉世未深的时候，他好像已经什么都经历过了。

脑海里不由浮现出孟云舟今日的样子来，必须要说，这人外表确实过分俊朗了，还是非常耐看的那种类型。

配上那西装，气质更显清雅斯文，要是再配上副金丝眼镜，啧啧。

但如果这才是孟家少爷的标配，棠星想到那西装皮鞋就觉得窒息。

最多半年，他一定要离开这里。

棠星忍不住又想：这十八年，孟云舟是怎么过来的？

晚上洗澡，棠星盯着大浴缸看了一会儿，跑下楼去跟阿姨要一盆花瓣。

阿姨有些为难：“花瓣？少爷你现在就要吗？”

每天都会有人专门送新鲜的花束来孟家，但是太阳一落山，大多就会清理掉，现在还剩下的，就是太太预留要用的。

棠星一拍手：“我想起来了，我房里就有。”

他那个大阳台，外面就是露天花园他怎么给忘记了呢？

棠星说完就回头往楼上跑，因此没看到阿姨欲言又止的表情。

“那些花……都是太太的宝贝啊。”

棠星推开花园的门，看到空间比他想象的要大，一侧摆着典雅的圆桌和椅子，椅子靠背上还有精致花纹的装饰，不仅可以赏花，还能用来喝茶闲聊，坐四五个人都没有问题。

孟家有专门的园丁，花儿被养得不错。棠星毫不迟疑地伸出自己的魔爪，一把一把花瓣往盆里放。

棠星：反正不要钱的。

秋天来了，不用也要凋零了。

明年还会再开的。

棠星美滋滋地洗了个花瓣浴，发现这个浴缸还有恒温系统，正泡得舒服，搁在一旁的手机唱起了歌。

棠星还跟着歌哼了一会儿，才悠哉地接起来：“喂，毕少爷啊……”

毕澜言：“棠星！我要疯了！你家热水器怎么洗一半澡热水就没了呢！什么劣质产品！”

棠星觉得这澡泡得更舒适了：“少爷啊，那肯定是因为你洗得久了，热水器供应不上了。”

毕澜言十分无语：“我今天那么累，这不想好好洗洗解个乏吗？你这小破房子连个浴缸都没有就算了，淋浴都不能满足我！”

棠星：“那您可以继续住酒店去啊。”这位离家出走的少爷似乎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毕澜言：“……”

毕竟自己理亏，毕澜言转移话题道：“还有你家的狗怎么回事，胆子小到看见我就躲，但又很愿意跟着我屁股后面。”

毕澜言忧心忡忡：“我总担心他会冷不丁咬我一口。”

“你想多了，”棠星道：“它要是有这个胆子，我就要放鞭炮庆祝了。”

挂了电话之后，棠星才从浴缸里出来。

要不是泡的久皮肤都有点发胀了，他可能在这里直接睡一觉都不一定。

躺在超大号的床上……棠星却失眠了。

他开着花园阳台的门，外面有风，吹过花枝簌簌的响动，月光透过窗子，打在他的脸上。

棠星眨眨眼睛，换了个姿势，让月光打在他的屁股上。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有些超出他个人的认知了，上一次这样手足无措的时候还是老棠车祸意外去世的时候。

人生有些事很奇怪，他玩游戏抽奖品，每次都做好准备该中了的时候，从来都没有中过，却总在冷不丁，你毫无准备的时候，丢给你或许你根本没有能力承受的东西。

中二少年的逆反心理大概就是，命运要我死？那我偏要活下去；它要磨练我？对不起我毫无斗志。

所以孟耀东和董棉的出现，看起来似乎就是命运的转折点，掰着手指过日子的生活终于迎来了改变，这是命运的眷顾？

可去他的吧。

把我那么好的老棠都带走了，我要是能跟你玩命早想办法弄死你了。

诶？可能就是因为老棠那么好，所以才被早早带走了吗？之前不就有人说，上帝也想玩苹果，就把乔布斯带走了？

棠星默默又把这个想法给划掉了，我们中国的神也比外国的神要文明儒雅许多，不会干这么强盗的事。

睡前做思考题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正常人都会越想越清醒，睡不着了。

但棠星不是正常人，他觉得脑子转起来太累了，所幸闭上眼，体贴地让它休息。

早餐的时候，棠星才又看到孟云舟。

昨晚自己睡的时候都十二点了吧，当时孟云舟还没从外面回来。

棠星不着痕迹盯着孟云舟下眼皮凸起来的那一小条月牙状的东西看了看。

这是卧蚕啊……还是黑眼圈啊？

视线没来得及收回来，就被人抓住了，孟云舟也要往楼下走，边走边跟他聊：“住的还习惯吗？”

棠星很想问：要是不习惯呢？

但他的表情管理可比孟云舟高了一筹，他不管真的高兴还是假的高兴，反正看起来都挺高兴的。

棠星点点头：“吃的不错，住的也挺舒服，我昨天还泡了个花瓣浴。”

孟云舟若有所思道：“阿姨给你预留花瓣了？”

棠星一脸天真道：“没有啊，我自食其力惯了，自己摘了花园的花。”

这话刚落下，两人也走完了最后一阶楼梯，孟云舟的表情有些奇怪，棠星刚要问，就听到餐桌旁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

董棉的声音带着慌乱：“你房间已经装好了花园了吗？我还没来得及给你重新布置啊？”

孟云舟解释道：“我和他换了房间。”

棠星没觉得哪里有问题：“怎么了吗？”

“那些花……”董棉紧张道：“本来是要送给毕太太的礼物，最近和我们有项目合作，知道她喜欢玫瑰花，特地从保加利亚引进来的，因为云舟那间房的花园光线最好，所以……”

董棉听到楼上又传来了声音，赶紧走了过来，压低声音道：“你爸爸知道了肯定要生气的。”

棠星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

他昨晚上辣手摧花的时候，看着是玫瑰花，倒是看不出来跟两块钱一朵玫瑰的区别在哪里。

孟云舟在旁边道：“我再联系下上次那家公司，他们从国外空运一趟，当然不可能只带这十几支回来。”

“而且，”孟云舟看了一眼棠星，意有所指地说：“毕家儿子离家出走了，在孩子回来之前，这会儿怕也没有心思收什么礼物了。”

董棉点点头：“这倒也是。”

棠星听完话后，觉得孟云舟在暗示他什么。

孟耀东走下楼坐在餐桌前，看了会儿报纸才说话：“毕家那个兔崽子就是被惯坏了，要是放我这里，早就收拾得他服服帖帖的，还敢离家出走？除了会添乱一无是处。”

这话听着不大舒服。

棠星这个早餐还没有吃就开始倒胃口，他觉得不能自己一个人倒胃口，于是提醒孟耀东：“我也除了会添乱一无是处，我可能连他都比不上。”

孟耀东却因为棠星的直言而火冒三丈：“你刚回来不懂规矩，就多跟云舟学一学，明明一天生的，怎么差距这么大？”

棠星喝了口奶，不咸不淡道：“差距存在的本质，不是因为生日，而是因为基因。”

大概是一下戳到了要害上，孟耀东被噎了下。

他瞪了棠星半天，棠星也回望过去，不就比比谁眼睛大吗？

孟耀东看一眼旁边吃饭动作优雅的孟云舟，气不打一处来：“大人说话，小孩儿……”

棠星没等他说完，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你们说小孩儿离家出走这家姓什么来着？”

“姓毕。”回答他的是孟云舟。

这么巧？毕澜言也姓毕。

棠星囫囵吃了几口早饭，又被孟耀东说教了：“吃个饭急着投胎吗？一看就是你那个家没有教你什么礼仪。”

棠星忽然站了起来，认真看着孟耀东，在这人面前，他选择放弃表情管理。

少年的眉眼里明明白白写着我生气了，带着骇然的情绪，虽不至于吓人，但足够让人重视起来。

棠星站在桌边：“您可能年纪大了，听力不好，所以我重新说一遍，您呢，喜欢自己说什么别人听什么，我呢得承认，跟您有点像，我是喜欢自己做什么，别人就得照单全收。”

“不想看见我这样的人当然也可以，您嫌碍眼了说一声，我麻溜地立刻滚就行，只不过这十八年，是棠三才把我抚养长大，想必作为感谢，你们之前答应给他迁墓地的事也不会出尔反尔吧。”

他说完，在众人没反应过来之前，飞快地用手拿了几个包子，就往楼上走。

孟耀东在他身后站了起来：“棠星！”

“在呢，”棠星施施然转回身来，“祝你们用餐愉快！”

棠星回到房里后，立刻给毕澜言发信息。

棠星：【我一直以为毕少爷是大家对你的戏称，原来你真是毕……少爷！】

毕澜言：【好好说话，不要说绕口令。】

棠星：【我刚知道，你的毕是D城首屈一指那几个世家里的毕家。】

棠星：【你如果不想被家人找到的话，这几天出门记得捂严实一点。】

毕澜言：【好兄弟，真为我着想。】

棠星：【你想多了，我等什么时候你家放出给赏金的消息了，我就把你供出来。】

毕澜言：【……】

毕澜言想骂人，打电话比较方便一点，他开门见山问：“你先跟我说说，你怎么突然开窍了？”

棠星摸摸鼻子：“我不是跟你说我要出趟门吗，其实是我被亲生父母找到了。”

毕澜言一个字都不相信：“你多大了？”

棠星：“我十八了，准确说还差两个月。”

毕澜言：“…………你千万别告诉我，你就是孟家被抱错的那个孩子？”

棠星：“我想我该回答，是的。”

毕澜言沉默了好半天：“那你的日子可能不太好过了。”

棠星：“是的。”

毕澜言发觉他一直在回答“是的”，没忍住给他挖了个坑：“请问你是傻逼吗？”

棠星：“你这是疑问句啊？那我当然不能承认了。”

毕澜言：“你真的是傻逼。”

棠星说：“我是个有底线的人，我不随便骂人，毕少爷，麻烦你把话筒开个免提。”

毕澜言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我开了，怎么？你要大声回骂我？”

棠星说：“当然不是了。”

棠星对着话筒喊了一声：“日！”

毕澜言：“……”他刚觉得这货不光傻逼，还弱智，就看到本来在狗窝里的狗忽然支棱起了脑袋，忽地叫了一声。

狗子：“汪！”

棠星：“日日日！”

狗子：“汪汪汪！”

毕澜言惊得嘴里的烟都掉了下来：“你不光骂我，你还带着你的狗组团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