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呕吐

山留观是帝都有名的高档小区，设计绝佳，名字取自“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市”，有闹中取静之意。虽位于三环边沿，但地方绝不偏僻，宋星子出了小区，才走半个多小时，就到了商业街附近。

作为一只合格的妖怪，宋星子这么多年来基本遵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原则，生物钟很准。

虽然昨晚折腾到凌晨，她依旧起得很早，走到商业街也才七点多，街上没什么人，多数店铺也刚拉开门闸，街尾的大型商场倒是灯火通明，玻璃门里的售货员画着得体的妆已经开始招呼顾客。

“哇！这就是人间吗？好热闹的样子，还秩序井然的。”没见过几只人类和霓虹灯光的，山窝窝里来的土包子感到震惊，并且激动异常！

土包子一路往前走着，圆溜溜的眼睛骨溜儿打转，好奇且贪婪地打量眼前陌生的景象。

街道口有几家推着手推车，迎风作案卖早点的，浓郁的米香从圆铁桶里传出，争先恐后地往宋星子鼻子里钻，自然而然地，没吃早饭，显得有些干瘪的肚子“咕噜噜”地开始抗议。

她嗅着饭香，吞咽口水，眼巴巴地望着小摊：“好饿啊！想吃饭！”

摊主往红围裙上擦擦手，看宋星子一身加长羽绒服，脚踩白色真皮小高跟，估计是个有钱人，于是笑着问：“美女要喝粥吗？便宜儿，浓香核桃杏仁粥，八块钱一大碗，里面的粥铺都二十起步呢！”

“八块一碗？”我滴个天道粑粑呀，这么贵吗？我听说人间东西很便宜啊！我楼下红豆沙包子才五毛钱一个，八块除以五毛，天啦噜，一碗粥可以买16个红豆沙包子！话本里通货膨胀这么严重吗？

宋星子惊了，连忙摆手说：“算了算了，我没带现钱。”

一摸口袋，还真没有一毛钱！也是，纪如月这种豪门女配，话本里买东西都是以万为单位，一出手就能消灭十几个万元户，衣服里怎么可能有现金？有黑卡还差不多。

再一摸，黑卡，也没有。

宋星子憨笑两声，决定远离诱惑源，还是先回家，女主虽然穷，还是个唱戏的，但肯定不至于吃不起饭。

这么想着，宋星子拔腿就走，看都不带看让她肚子咕咕叫的摊位。

“呸，看起来是个有钱的，结果一碗粥都吃不起。没带现钱，可以手机支付呗，跑这么快是怕丢脸吧。”到手的生意飞了，摊主把铁勺扔回桶里，恶声恶气地嘲讽。

宋星子走远了，没听见，不然她那暴脾气，就算现在没有法力，估计也得偷偷把摊主的食物吃完。

走出好远，宋星子茫然地看着交叉的路口：四通八达的十字路口立着八个红绿灯，照着不同的岔路，而每个走向都有行色匆匆的行人和一闪而过的车辆。所有人都有目标，至少都知道该往哪里去。

可宋星子她是穿书党，还是没有原身记忆的那一卦。昨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到现在才想起来，自己好像，确实不知道女主的小出租屋在哪里？

毕竟话本子里，一夜/情过后，女主就被男主包养了，搬到男主的大别墅里，所以别说小出租屋的地址，就连女主那个便宜爹的医院，我都不知道是哪个啊！

“不是，那我现在该去哪儿啊？”没有记忆且身无分文的宋星子抬头望天，一脸迷茫。

在她纠结去处的时候，厉氏集团旗下厉同医院，vip病房，话本男主角正一脸黑气地听助理报告进度。

“总裁，监控显示，宋星子打伤您后跑到电梯碰见了小纪总，小纪总就带她出了酒店，不知道去哪里了，这边是宋星子的经纪人，我先给带过来了。”

厉夜北皱眉，俊朗的脸上煞气萦绕，宛若地狱里的魔王，“宋星子是谁？”

“厉总，宋星子就是我手下的小明星儿，昨儿送您床上的那位。”唐文还没说话，宋星子的经纪人就赶紧接上，生怕眼前的商场传奇，一发火就“天凉了，让华盛破产吧”。

昨天半夜他被唐文叫起来，询问宋星子的下落，他两股战战，冷汗直下，一口气给宋星子打了三十个电话，才在唐文不满的眼神中想起来：为了防止宋星子和相熟的人联系，他把宋星子的手机，连带着钱包没收了。

现在首页飘着一大串未接电话提示的手机，正在他客厅放着，他本人则被唐文带到了医院，听候厉夜北安排。

厉夜北冷眼扫过脸上布满冷汗的经纪人，嗤笑一声，“没问你。”

“对，对不起，厉总您别生气，我，我我有办法找到宋星子，”经纪人的冷汗从头上唰唰落下，流过眉弓，落入他眼中，蛰得眼睛发疼，他不敢擦汗，战战兢兢地补充：“宋星子她有一个得了肺癌的爹，就在市人民医院，只要把她爹握在手中，不怕她不就范。”

这下作的手段，厉夜北皱眉，唐文看苗头不对及时顺气：“总裁，宋星子的出租房屋我已经派人守着，他说的宋星子的父亲我也转移到了厉氏私家医院，正好生照看着。还有一点，不知当说不当说。”

厉夜北微抬下巴，示意宋星子的经纪人，“你，出去。”

经纪人如释重负，“诶，好好，好的，厉总，我这就出去。”

厉夜北颔首，“说吧。”

“昨晚您说要宋星子的全部资料，都在这里，不过宋星子可能和柳白小姐有关系，您看。”唐文将整理过的资料递给厉夜北。

厉夜北一目十行，快速翻看完资料，将其放到一旁，抬头赞许地看了一眼唐文，“很好，这个女人还有点价值。”

本来想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弄死这个胆大包天都女人，没想到她运气不错，竟然是小白一母同胞的妹妹，想必，她的心脏放到小白身上也很合适。

“总裁，小纪总那边……”

厉夜北浑不在意，摆手道：“无妨，一个花痴女而已，我来搞定。这小明星运气不错，不然落到纪如月手中，没人来救，不知道要遭多少罪。”

此时此刻，他们口中的花痴女小纪总已经醒来，正木然地躺在床上，浅色瞳孔涣散，望着头顶的吊灯出神。

房间里只有我一人，宋星子已经走了，现在剧情进行到哪一步了？应该要签订包养合同。昨夜，昨夜厉夜北没睡到女主角，这一步会怎么走呢？本以为女主角和我这个恶毒女配一样觉醒了自我意识，没想到一觉醒来，仍然走上原路。该走的走，该来的来，呵。

“Igotthispainsodeepinside，心脏深处的剧痛，

Itdrivesmeinsanebutikeepsmealive，拉扯我、给予我生不如死的实感，

Idon’tseeareason,neverhadareason，不懂所谓的理由、没有所谓的借口。”

手机铃声从浴室传来。

纪如月僵硬着身体，起身，光脚踩着地毯，仿佛得了信的望夫石，不顾疼痛的腰肢，快速冲进浴室，从衣服堆里扒出手机，按下接听键。

“厉哥哥，你打电话来了！”是故作甜腻的少女音和欢快地上扬语调。

厉夜北拿着手机的手抖了一下，压下心里的反感，温声道：“小月，昨天你抱回去的人还在吗？”

纪如月冷眼看镜子中的少女露出甜蜜的笑容，捧着手机，娇声细语：“厉哥哥说的是哪一个啊？你背着小月又找了不知道多少个女人，不说清楚点小月怎么知道是哪一个？”

该死的疯女人，厉夜北被堵的发昏，在唐文安抚的眼神中梗着嗓子，温声说：“小月莫开玩笑了，你厉哥哥怎么会是这种人呢？”

少女娇嗔地哼了一声。

厉夜北耐心殆尽，“昨晚那女人打伤了我，我正要找她清算，你别闹了，快点说。”

“厉哥哥，你在说些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和我说话？不就是一个女人吗？你要为了她和我生气吗？”

“你别闹了。”

镜子中的少女嘟起嘴，眼睛里却是一片死寂，“厉哥哥不要生气，那女人我没动手，她已经走了。”

“去哪儿了？”

“我哪知道？厉哥哥好凶！”

“这是错觉，小月，我先挂了，唐文有事汇报。”

少女有些不舍，攥着手机，“那再见吧。”

嘟的一声，电话刚挂断，纪如月僵直的身体立刻放松下来，仿若骤然失去脱轨的火车，猛地滑出，她瘫倒在地。

“呕——”

纪如月砰的一声把手机摔到地上，扶着洗漱台站起来，弯腰对着水池，单手伸进嘴里，掰开喉咙干呕。

镜子里的她长发披散，穿着白色睡裙，中间微微上翘，两边略向下弯的眼睛只显现出三分之二的浅色瞳仁，单手掰着嘴干呕，她的脸上甚至没有慵懒和好奇，只余生冷和木然。

命运命运，欺我至此！我究竟如何才能从这个怪圈中挣脱出来？

“呕——”

一夜未曾进食的胃在强烈的厌恶感下，终于突出来一滩酸水。

她面无表情拧开水龙头，掬起一捧水泼到脸上，简单洗漱后，弯下身捡起手机，手指在布满碎痕的屏幕上滑动，点进拨号页。

宋星子，既然你是变数，那就让我赌一回吧，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