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预兆

“听，她们在召唤我了。”

看见燕霜侧耳露出近似痴迷模样时，羿娴心底那股隐隐不安升到了极点，空旷无声的深渊中陡然刮起了一阵妖风，来得如此诡异，险些将她刮跑，腹下一股柔和的力量托着，身体不受自控的往上浮，两人间原先的距离被拉得好长好长，“燕霜！别胡来！”

炽**热的火焰冲天而起，身处在深渊下方燕霜微笑着朝她伸出双臂，华丽璀璨的羽翼在她身后展开，像一朵绽放的花儿，那耀眼的金光瞬间刺痛了羿娴的眼，光晕所到之处正一寸寸的驱散深渊的冷寂，四周游走的蛛蠕线虫发出了一声声刺耳的叫，如粗陋磨砂纸般间歇的响……

她眼睁睁的看着那团烈一般的红光与黑暗胶着**缠**绕，亲密的不分你我。游走在深渊中下游的蛛蠕线虫们成群的飞蛾扑火，燃烧中的烈焰爆射出了一团团刺眼的光。

羿娴看见燕霜那大鸡像被撞了脑袋一样，一个俯冲带着身边那群纠缠不清的飞蛾们投身进了深渊最下方。

“妖蝶大人，快，阻止她！”

“……”

不死蝶迟疑半响，最终扒拉在她耳边一动不动，彻底装死。

羿娴怒极，还想用迂回的方式让这位祖宗高台一下贵手，可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被那股如风一般柔和的力道送了上去。

火红的光逐渐湮灭，深渊一如既往的冷，那在耳边呼啸的邪风也终是止了。

“羿娴，别哭。”

“……嗯？”

滚烫的脸颊好一会才感觉到一阵阵的刺痛，眼下的深渊似带上了一层朦胧的雾气，任由羿娴如何瞪大眼都看不清楚深渊下方的场景，“我得再下去一趟。”

不死蝶幽幽的在耳边叹息，“那只凤凰是接受了传承的凤凰。”

羿娴对此仅是轻应了声，左右两只胳膊肘被不同的力道钳住，她挣脱了几下没能成功，一下就泄了力。

蓝瞳，“下不去，天澜山正……关合。”

就像一道被人由内破坏的门一样，少了那群破坏者，门自动修复，原先被扯开的缝隙正轰轰轰的往中间靠。熟悉的晃动感预示着天澜山又一次地动山摇了，可在场的人却一个都没离开。

不知何时又变回大师姐的紫寒，看了一眼深不见底的黑暗处，“这是凤凰一族的使命，你无须……这般。”

羿娴抓住那只不住在自己脸上制造刺痛感的手，淡淡的注视着远方，不知是叹息还是难过，“凤凰一族又绝迹了！”

世上罕有的一只傻凤凰在她眼前义无反顾的填了坑，庞大的身躯一点点被深渊吞噬掉，眼前的天澜山在羿娴眼中越发扭曲。她从来不知道那只怂怂鸡涅槃后竟如此叛逆，不仅叛逆，还胆大妄为！

涅**槃重生后，连脾气秉性也变得不一样了。

蓝瞳见她伤心的厉害，手被抓住了，便用了兽人一族的疗伤方法，嘴角不住的感受到了咸咸的味道，带着无边的苦涩。

她，不喜欢这个味道。

“什么！那只凤凰就这样——”没了？

“那我们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

谢氏幸存者围绕着深渊叽叽呱呱的交流，被紫寒瞪了几眼后才收了声。这其中最尴尬的便是谢婴了，她追着大黑龙而去，结果又给跑丢了。

谢氏此行目的就是为了捕捉凤凰，不料，先是遇了蛛蠕线虫，后又魔灵出世，结果凤凰毛还未碰到一根，损了几十个人，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还被羿娴戏弄了一番，简直了。

谢婴灰头土脸的看了一眼仅存之人，除了宣姨几人，“既然天澜山的危机已解，那我们先行告辞。”

紫寒浑身散发着冷淡的气息，连丢个眼神都吝啬。

谢婴斜睨了羿娴一眼，那句‘你果然是来坑我’的话在嘴边转了一个圈，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只和紫寒打了一声招呼带着谢家人陆陆续续从天澜山撤走。

宣姨见羿娴颓然的坐在地上，“三小姐，不妨一道回去？”

紫寒冷哼了一声，身上的寒气更重了，重到羿娴身下布满了寒霜，刺骨的冷意层层递进，冻得人瑟瑟发抖。宣姨更是被紫寒的下马威弄得进退两难，在青山宗时还要谨记在别人家的地盘，可眼下是在天澜山上。

两人互不相让，一时间剑拔弩张，眼看着又要再战一场。

为了应付天澜山上一连串的事，她们青山宗人早已是强弩之末，尤其是紫寒，消耗更是大。目前这幅强势多半是硬撑起来的。

羿娴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拦在了两人之间，“此处事未了，我与大师姐还有很多事要办，你们先回。”

宣姨迟疑了下后大喜，要知道羿娴在青山宗时压根就不待见她，更不听她们解释，态度之强硬的令人头疼。可眼下听这话，好像还有回旋的余地？

羿娴轻佻了下眉，颇有几分不耐烦，“还不走？”

宣姨走时还故意气了气紫寒，满脸期待的看着羿娴，“静候三小姐归来。”

天澜山上的余震一直在，不算彻底安全，散落在各处的人大多都撤了，唯有羿娴等人还留着，她亲眼目睹了燕霜这只自我牺牲的大鸟，难免又想起了过去的很多队友，生死一念间，为了大义为了任务或为了心中所坚持的那份执念英勇就以。

死亡并不可怕。

而真正留下来的人，才最痛苦的。

想起那只笨笨的，怂怂的，会用脖子上柔软的绒毛来蹭她对她撒娇的家伙忽然间就不在了，羿娴连大师姐寒着的脸色都不想去管，只心口好像被一块大石压着，呼吸都不太顺畅。

经过五天五夜不停歇轰动，深渊中的蛛蠕小线虫们好像都在那场大火中泯灭，深渊一点点消失，天澜山再次合二为一。只可惜了那一株好不容易茂盛的梧桐树，不知怎么的，再次变成了一个特容易被人忽视的树墩，浓浓的生机再次化为乌有。

风来雨去，好像过了整整一个轮回。

紫寒见羿娴失魂落魄的在这树墩旁呆坐了五天五夜，“羿娴，这一趟历练出来已久，回青山宗了。”

羿娴抬眼看了下这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山已平，除了一片狼藉之外，什么都没剩下了，“大师姐，我的历练还未结束，暂不回青山宗。”

紫寒看了守在一旁的蓝瞳，点点头，“万事小心。”

紫寒转身走了几步，见羿娴撑着脑袋专注的看着那一抹余留的夕阳，红光照透了大半个天，仿佛那只乱释放烈焰的凤凰还在，她一时间也看呆了，良久才道，“凤凰不会绝迹，当传承消失时，新的生命会再次诞生。”

羿娴身形一怔，过了一日手捧着黑土，带着蓝瞳也下了山，彻底告别了天澜山。两人去到当初小蓝三人组挖的深坑，棉花糖和小蓝两个小家伙还在大口大口的啃肉干，肉干上调料味甚香，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药材香，有效的阻拦了肉本身的血腥味，羿娴掐了一小块尝了下，发现除了肉块有点硬硬的，啃起来甚微艰难外，吃起来还颇有几分嚼劲。

不过相比较人类与兽族之间的牙齿，后者更加尖锐锋利一点。

所以两小只吃起来毫无压力，啃完一块又一块，不住的从芥子袋中掏出来，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啃得那叫一个欢快，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羿娴看见她们无忧无虑，心中那块大石好像挪开了几分，“很聪明，还知道保存肉了。”

不过这种法子，显然不是小蓝和棉花糖这个小脑袋能想出来的，羿娴挨个摸了摸她们的小脑袋，“小雅做的？”

棉花糖一边啃一边口齿不清的表达，“她哭跑了。”

小蓝撇撇嘴，耳朵耷拉着，露出一个很委屈十分想哭的表情，“哭了。”

两小家伙干脆放下手中的食物，齐刷刷的盯着她，羿娴被她们两小家伙纯净的目光注视着，只觉得亚历山大，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和她们诠释一种叫做悲到极致会落泪的情绪。这两个小傻瓜只管负责欢快的吃吃吃就成，这是小孩们该有的权利。

随后她从棉花糖口中一点点挖，才知道她和蓝瞳离开没多久。端木雅察觉到了什么，最后在和齐韵一番争吵中知道了什么，哇哇大哭着跑了，至于齐韵，想当然的追过去了，“看来，该知道的她已经都知道了。”

这种时候，她最是该守在这小姑娘身边。

蓝瞳见她情绪低落，神色阴郁，忍不住安慰道，“纸包不住火，她早晚有一天会知道。”

羿娴朝她扯了一个勉强的笑，“我怕她再出什么意外。”

端木家的事来得莫名其妙，甚至都没什么预兆。不不，也是有的，羿娴仔细想了想，当从遥给她木盒时，就已经有预兆了。

是燕霜。

燕霜的到来，才促使这些预兆明朗化。

羿娴想起从遥最后给的木盒，心惊肉跳道，“我好像做错了。”

作者有话说

努力当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