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一直在酒店楼下等了快一个小时, 陆暨才终于姗姗来迟。

机场高速太堵了，又是周末，陆暨紧赶慢赶, 下了车，发现周晨兮正蹲在酒店楼下的路边，看见看他过来，站起来, 还没张嘴先打了个喷嚏。

陆暨连忙问他：“冷吗？”

已经是深秋, 南市虽然没有H市降温那么快，但昼夜温差也很大, 幸好陆暨刚开完会就赶过来了, 还没来得及换下他身上的秋装。

陆暨把自己的短款风衣外套脱下来, 披在周晨兮的身上。

陆暨的外套暖融融的，带着他的体温，还有他身上特有的淡淡清香。

周晨兮吸了吸鼻子, 觉得自己身上的温度归位, 摇了摇头, 说：“不冷。”

陆暨看他脸上渐渐恢复血色, 才放下心来：“怎么不坐在里面, 一直在外面等，傻瓜。”

周晨兮没好意思说自己太心急了, 想快点见到陆暨，只好傻傻地冲他笑了笑。

陆暨无可奈何，问他：“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我的车还在外面。”

周晨兮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 陆暨便直接带他去自己订的那家酒店。

他已经特别为周晨兮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

那家酒店在热气球公园旁边，虽然不是特别高档，却是陆暨特意选的。录《鲤鱼》的时候周晨兮非常喜欢这儿的热气球, 一直抬着头看天空。

晚上热气球公园开不了门，但是他可以想办法让热气球升空。

司机开着车带他们去往热气球公园的方向，周晨兮一眼就看见了夜空中亮着光芒的热气球，激动地趴在车窗边道：“哇！陆暨！上次来的时候好像听他们说晚上公园不开门，今天怎么那么漂亮！”

“嗯，”陆暨看着他说，“公园专门为你开了。”

周晨兮呆呆的，回过头看他，又认真地看向窗外，眼眸中映着热气球的光，格外专注。

到了酒店，他才知道热气球公园不是真的开门，只是陆暨和工作人员商量着包下了场，让他们把热气球全都升上了天空了。

南市的半边夜空都被照亮了，像被放上了一盏盏巨大的孔明灯，周晨兮超开心，一边欢呼着一边和陆暨上了酒店顶楼的餐厅。

餐厅有全景落地窗，可以直接看到外面的夜景。

周晨兮虽然已经吃饱了，却很贴心地没有让陆暨难做，和他一起在餐桌边坐下来。

陆暨没有先点餐，而是让服务生上了一个小小的生日蛋糕。

蛋糕上插着一根蜡烛，灯光暗下来，陆暨说：“许个愿吧。”

服务生悄悄退下，周晨兮这才想起，自己之前心不在焉，连许了个什么愿都不记得了。

一年才过一次生日，可不能浪费了许愿的机会。

周晨兮连忙闭上眼睛，认真地想：希望陆暨事业顺利！爸妈身体健康！哥哥早点找到另一半！自己事事顺心就好啦！

把他和关注的人都一起塞进了同一个愿望里，周晨兮心满意足，睁开眼睛，呼地吹掉了蜡烛。

靠近他们一角的餐厅灯光重新亮起来，陆暨问他：“许了什么愿？”

那当然不能说啦！

周晨兮笑说：“秘密！”

陆暨只在飞机上吃了一顿飞机餐，于是让服务生上了一份简单的晚餐，周晨兮看着他吃完，这简单的生日聚会就算结束了。

周晨兮本可以在南市多待几天，但他后续有工作，哥哥也没有那么长的时间陪他。

哥哥本意，是想让周晨兮把朋友都叫过来，等酒店开业再好好玩一玩，但显然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周晨兮没有那么多想见的朋友，他最想见的只有陆暨。

陆暨今天已经来了，他想过的生日就过完了。

时针一分一秒地走，马上就要到十二点，周晨兮问陆暨说：“陆暨，你想要什么礼物？”

陆暨弯起眼睛笑了笑：“能让我陪你过生日，就是你给我最好的礼物。”

周晨兮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陆暨的视线忽然往他柔软水润的嘴唇上一瞥，说：“其他的可以先欠着，等我以后找个合适的时机再问你要。”

周晨兮：“唔……”

也可以，既然陆暨都说已经收到了最好的礼物，那他就不用那么刻意费心啦！

十二点过，周晨兮的实际生日才到，陆暨又对他说了一句“生日快乐”，就把他送回了酒店。

因为陆暨也没有多少时间，周晨兮很贴心地取消了后续行程，明天就准备和爸妈还有哥哥他们一起回家了。

当天晚上周明轩开完视频会议，回想起自己好像没来得及陪弟弟吃完生日蛋糕，连忙想去找他，结果找了一圈，却被酒店楼下的保安告知：“小少爷几个小时之前被陆氏的陆总接走了。”

“……”“咯啦”一声，周明轩捏了下自己的手指关节。

陆暨这家伙，到了南市也不打声招呼，鬼鬼祟祟就把他弟弟骗走了。

周明轩感慨了一声弟大不中留，叹了口气，决定周晨兮难得一次生日就放过他，又继续去忙公司的事了。

过完生日从南市回来，周晨兮便开始了连轴转，他陆续赶了几个通告，有广告代言、《仙游记》后续相关的媒体专访、还有庄景乐参加的几个综艺喊他去当临时嘉宾，他为了给庄景乐撑场都义气地去了，把庄景乐感动得直呼他是小天使。

其实是因为周晨兮现在正处在一个尴尬的时期，不太好的剧本不适合接，太好的剧本又看不上他，只能仔细地挑选看起来不太平庸的，这个时期他又没法闲着，才去参加了那几个临时综艺。

直到有一天，支奇忽然对他说：“前段时间卡伯特导演派助理和我接洽，似乎是有意向让你出演他的新电影。”

“什么新电影？”

周晨兮听见“卡伯特”这个名字，心头震动，脱口而出道：“不会是《巅峰之战》吧？！”

支奇惊讶地道：“你怎么知道？这消息业内都没几个人听说。”

这周晨兮可太熟了，在《锦鲤征服娱乐圈》里，洛星河就是靠着出演这部电影的男一号，一举夺下了国内的金花奖最佳男主角。

因为这部电影是中外合资，后来又被卡伯特送到了J国的玫瑰国际电影节上，洛星河作为电影节的新面孔，拿下了那一年的最佳新人奖。

这两个奖项放在国内不亚于双料大满贯。

金花奖是圈内的顶级电影奖项，不论评委还是评审流程都十分专业，而《巅峰之战》作为一中外合资电影能在颁奖典礼上杀出重围，并让洛星河在一众实力派前辈中脱引而出，十分不不容易。

除了锦鲤运气加持，也证明这部电影确实不错。

周晨兮在休息之余和陆暨通了个电话。

他最近对一些事情没信心总喜欢找陆暨聊天。

陆暨听完他的话，说：“《巅峰之战》？我没看过，但听过。”

“你没看过啊……”周晨兮略有点失望，“还想着你说不定是目前除洛星河以外，这世界上唯一看过这部电影的人，指望你能给我剧透一下。”

陆暨解释：“那时候公司的很多事都让我焦头烂额，根本没时间看电影，洛星河的电影我也没兴趣，你要去试镜吗？”

“就不知道啦！”周晨兮垂头丧气地说，“卡伯特导演只是接触了支奇，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说不定就是问问，万一他真想让我试镜，我要不要去？”

陆暨理所当然地说：“为什么不去？”

周晨兮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万一我没有洛星河这么厉害怎么办？万一我失败了……”

“你有，”陆暨接过他的话茬，“对自己自信一点，你没有那么差。”

周晨兮顿了顿。

他明白陆暨其实知道他在想什么。

对于周晨兮来说，他其实自重生以来一直没有直面过洛星河。

从一开始的退出《演技派》这个节目，说想离开娱乐圈，到后来他参加《鲤鱼》，接触了《仙游记》、罗导的剧组，都是因为他觉得那不是洛星河走过的路，或许避开了那条故事线，他就能从中找到一些安全感。

要是真代替洛星河走上了故事的主线，他会面临什么样的结局？

那本来就不是他的啊……

周晨兮心想。

陆暨问他：“晨兮，你留在娱乐圈里，或当初决定来我公司试镜，参加《鲤鱼》这个节目，都是为了什么？”

周晨兮怔了怔，说：“为了想咸鱼翻身，为了实现梦想，为了证明……命运其实并非不可战胜的？”

陆暨说：“不要犹豫，就是的，那你还担心什么？”

周晨兮嚅嗫。

陆暨又道：“努力不一定会成功，不努力就一定不会成功。”

周晨兮乍然被陆暨摁着灌了一口鸡汤，整个人都震惊了。

陆暨缓缓道：“你看过世界的后半段故事，应该知道，洛星河并不是因为你才想要除掉周新，也不是因为我才想着铲掉陆氏。”

“我们没有那么重要，但我们的存在本身是他不愿意看到的，或者说恰恰相反，正因为你的离开和失败才导致了洛星河首先铲除了你们周家，对吗？”

周晨兮呼吸一滞。

那本里，周家确实占不了半页篇幅，甚至关于哥哥的内容只有短短几行，在这或许只有几百个字的小篇幅里，周家大厦倾覆，哥哥殚精竭虑，一生为周新付出的心血毁于一旦，爸妈身体每况愈下，哥哥郁郁寡欢，后面怎么样书里再没有写。

因为已经够惨，不值得再为他们浪费笔墨。

可周晨兮知道，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他不想看到这个结局，正是因为这样，他当初才嚷着自己不想努力，一味想避开洛星河。

如果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或许他只有挡在前面才能保护家人不受伤害呢？

努力不一定会成功，但不努力就一定不会成功。

陆暨说得对，他不能不战而败，不能还没有走上战场，就自动放弃比赛的资格。

周晨兮决定道：“好，我试试。”

陆暨笑了：“有些人确实随随便便就可以成功，但我们这些配角，哪个又不是踏踏实实一路走过来的呢？”

陆暨真是炖鸡汤的一把好手，怪不得他厨艺那么好。

周晨兮干下这碗鸡汤，豪气顿生，握紧拳头，说：“好，陆暨，你等我去拿一个玫瑰电影节影帝给你瞧瞧！”

谁知道支奇听说了周晨兮的豪言壮志，奇怪地道：“我什么时候说卡伯特导演想让你演男主角了，你也想得太美了！他拿了几个配角的本子来让你选，选中了还要去参加试镜，这次可不光光只是国内的影帝，连国外的影帝影后们都虎视眈眈，几十个人跟你抢一个角色，你能不能拿下都难说，在做什么春秋美梦呢？”

周晨兮：“……”

最难的不是下定决心要努力，而是你还没出发就发现已经折在了路上。

陆暨的金鸡汤不好使，周晨兮想，我还是换一碗毒鸡汤干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