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最后周晨兮那幕戏还是没过。

他本想着陆暨在, 自己该表现得好一点，结果心里越着急，越事与愿违, 再加上和他合作女演员也被导演指责了几句，两个人结束后一起鞠躬道歉, 私下商量着给全剧组工作人员买了下午茶, 等导演调度完后，周晨兮才丧丧地来到了陆暨休息车上。

陆暨坐在一辆宽敞房车里。

自从进组后, 支奇就给周晨兮配了助理, 别演员有休息用小车，他也有，但总归简陋，没有陆暨开过来这辆车那么豪华。

“哇！”周晨兮看了下车里装饰, “陆总是搭这车过来吗？”

“给你准备，”陆暨说，“临时让分公司调了一辆过来, 以为还要等你很久，没想到还挺快。”

说到这个周晨兮就很惭愧：“没有啦, 是我今天工作没做好。”

陆暨：“怎么？”

周晨兮不想提, 哭丧着脸：“我先去换衣服啦！”

他穿着琉璃戏服, 衣服下摆裹了一层轻纱，长发及腰，带着仙气妆面把他一双漂亮眼睛衬托得更加灵动。

周晨兮起身准备下车, 车内虽然宽敞, 空间毕竟还是太小, 衣摆和广袖擦过陆暨身边, 让他心都跟着动了动。

陆暨攥住他腕口。

“怎么了？”周晨兮回头。

“就在这儿换吧, ”陆暨下巴一提，“那么大地方还不够你造？”

周晨兮偏头看了看，一想也是，便让助理去把他衣服拿过来，在陆暨车里换了。

更衣室挡板拉起，周晨兮戏服一件一件脱下来，挂在挡板搭起临时架子上。

陆暨一边看着手里工作手提，一边余光不自觉地数他挂出来几件衣服。

一、二、三、四……

好家伙，古装果然麻烦。

当仙子也是要付出代价，换完衣服，周晨兮整个人精疲力尽，推开挡板说：“好累，一想到这一身穿上去两个小时，脱下来五分钟，我就更累了。”

陆暨失笑。

周晨兮把衣服还给造型师，又在对方帮忙下拆了假发，这才回到陆暨车上。

“走吧！”稍稍调整了一下，周晨兮又恢复了活力。

反正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头绪，陆暨好不容易过来，他总不能把负面情绪带给别人。

“我们去哪里？”周晨兮在车里坐下，问陆暨。

换上日常衣服后，周晨兮又穿回他常穿涂鸦t恤，浅色牛仔裤，头发因为拆完假发来不及打理干脆戴了一顶鸭舌帽罩住，看上去就像个还未出校园大学生。

“先吃晚饭？”陆暨提议。

已经下午五点多了，周晨兮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就说：“好，出发！”

司机发动了车子。

在一家周晨兮也没关注叫什么餐厅吃了一顿不知道吃进嘴里是什么味道晚餐，周晨兮都觉得对不起陆暨。

从餐厅出来，周晨兮叹了一口气：“陆总，下回再换我请你吃好吃。”

“是不是拍戏遇到什么问题了？”陆暨终于问。

他早就察觉到了，本想着先好好吃饭，但周晨兮蔫头耷脑，干什么都不专注，他觉得刚才还是应该尽早问。

“有段戏没演好，”周晨兮说，“今天任务没完成，导演说明天早上回去接着拍，这倒没啥，就怕明天还是出不来情绪，耽误大家时间。”

“压力那么大干什么，你这么。

“陆总你认真么？！”周晨兮夸张地说，“别瞎夸我，容易垮掉哦！”

“真，”陆暨认真，“我看过你之前演戏。”

周晨兮呆住：“我之前演过什么？”他自己都不记得！

他那些作品，不是无人问津，就是因为种种原因无法播出，再加上重生过一次，他确实不记得重生前有哪些戏是成功躲过他霉运播出了。

“《战旗》，”陆暨还真说出了一部剧名字，“你在里面演一个卖报学生。”

周晨兮微微张大嘴巴：“厉害了老铁。”

陆暨笑了：“就这么一部，前两天你百度百科更新了，我就无聊去搜了一下，其本上其他都搜不到，只有这一部在西瓜网上能看到。”

不愧是陆氏控股视频网站，周晨兮竖起大拇指：“牛！”

不过，之前他百度百科都是支奇在更新，基本就是当他个人履历展示，没怎么记录他已播出剧，因为实在太少，支奇也懒得整理，大部分只要参演过就被支奇丢上去，这找起来还真需要费点心思。

周晨兮说：“你是把我参演剧一部部搜过去吗？”

陆暨顿了顿，说：“倒没有，网站上更新已播出剧就四部，连‘龙套甲’这种角色都标注出来了。”

周晨兮：“……”

难道支奇最近很闲？

周晨兮拿出手机，打开百度百科看了看。

还真更新了，别说《鲤鱼》已经播放到第三期这种，连原来履历都被整理了，一看就不是支奇那种没头绪风格，而且跟其他同类艺人词条一比，还挺像那么回事。

周晨兮拉到底端，发现上面写着【本词条由“周晨兮全球后援会”最后编辑】。

周晨兮：哇……

难道哥哥真招聘了一个团队成立了他后援会？

微博上他发出去那条私信还没有收到回复，周晨兮也不好马上去问哥哥，只好先把这事情放到一旁。

“啊哈哈……”周晨兮把手机塞回兜里，打哈哈，“看这个百度百科忽然有些羞羞是怎么回事？”

“虽然剧少，但你确实演得不错，”陆暨正色，“至少我出席过不少次试镜当评委，若没那点眼光，我岂不成了瞎指挥金主？”

——瞎指挥金主也不是没有，不过此时陆暨是坚决不会承认。

他得给周晨兮信心。

说也是。

周晨兮真信了他鬼话，心想，难道我真遇到瓶颈了？

陆暨下榻酒店就在剧组为周晨兮准备酒店隔壁，反正周晨兮没事做，被陆暨邀请前去喝茶。

喝茶是真喝茶。

陆暨面前摆了一套茶具，他泡茶样子行云流水，动作好看，特别有神仙气质，但周晨兮昏昏欲睡。

他总觉得泡茶是老年人活动。

周晨兮两只手挂在沙发外面，整个人瘫在沙发上，说：“陆总，你真很帅。”

“嗯？”陆暨扬眉。

“但我可以喝一杯冰阔落吗？”周晨兮眨了眨眼。

陆暨笑了：“冰箱里有，自己去拿。”

周晨兮欢呼，给自己加了两块冰，敦敦敦喝下去一大口，这才心满意足。

陆暨说：“既然你明天拍摄任务担心完不成，不如跟我说说，你卡在什么剧情上了？”

反正陆暨是金主爸爸，周晨兮也不避忌，直接说：“今天你看到啦，就是我和浮筝分离戏。”

浮筝是琉璃下凡后所历一个情劫，这女孩也是个鹿妖，只不过不像琉璃一样是九色仙鹿，她平凡普通，琉璃在树林里初遇她，她正被一群猎人追杀。

那些猎人是凡人，浮筝为了不伤害他们，没忍心动用法术，后来被他们箭射伤，再想保命已经无法施法了。

她天生资质愚钝，是只刚刚化形不久小鹿，连人形都难维持，更别说受伤时施法了。

琉璃救了她，本不想和她有更多瓜葛，却被她缠上了。

浮筝天真无邪，有点像琉璃刚被仙流君收归座下那段日子，那时他被抹去记忆，仙流君十分宠爱他，不管他犯了什么错都不忍心苛责，反而在他搅扰了王母清修后还主动帮他揽罪，分外包容他。

琉璃看到浮筝，就像看到曾经自己，最后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他让她跟着自己。

后来随剧情发展，琉璃才知道浮筝是他鹿族后人，当年鹿族覆灭，浮筝母亲把浮筝护在身后，用自己妖丹全力护住她，才没让她神魂俱损。

如今浮筝身体里那枚妖丹便是母亲。

怪不得她资质愚钝。

因为妖丹不是她。

浮筝母亲琉璃记得，是琉璃曾经喜欢过一个姐姐，姐姐待他很好，总是格外温柔地摘果子给他吃。

但妖族祭司借天运算出琉璃是天煞命，族中不少人因此不愿让自家小妖与他太亲近，后来，在妖族长主持下，姐姐嫁给了别人。

这是不过百岁小妖琉璃第一次尝到人间情缘之味。

一切因他当时太过年幼，无疾而终。

如今浮筝出现在他生命里，琉璃也不知道自己对她怀着什么样情感。

他怕自己只把她当成当年姐姐替身，又怕自己真喜欢上了浮筝。

佛法有云，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他背负着鹿族仇恨，终有一天要回到仙界。

他也怕自己最终会辜负浮筝。

就这样，人间瞬息一过，山花从烂漫到凋敝，浮筝被仙界派来人杀了。

鹿族曾经得势让仙界尤有忌惮，时不时会派人来清剿曾经鹿族漏网之鱼，浮筝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东躲西藏，直到遇见了琉璃。

原来浮筝跟着他别有用心，因为琉璃身上有仙流君结印，仙界不能奈他何。

但最终琉璃还是没能保护好她，情感在这一刻爆发。

“这剧情太复杂啦，”周晨兮说，“后面拉扯到各种恩恩怨怨，剧情线绕成一团乱麻，导演能把这部剧拍好真很厉害。”

“总归就是给‘我’和仙流君相爱相杀做铺垫吧。”周晨兮一语道破。

这么一想这剧居然有点基基。

不愧是书单里装满外文书籍高端大佬，陆暨逻辑清晰，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你喜欢她吗？”

“啊？”周晨兮愣了一下。

“你在剧里喜欢她吗？”陆暨又问了一遍。

“喜欢吧……”周晨兮不确定，感情肯定是在，他主要不确定琉璃前期到底是喜欢浮筝还是把浮筝当成姐姐替身。

“你都不确定，说明剧本留有余地，那你大可自由发挥，走进规定情境里，你看过《演员自我修养》吗？”

周晨兮激动：“这我看过！”

终于有一本书和陆暨书单重合了！

“给自己信念，”陆暨说，“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有了前提，你就有了情绪支撑。”

周晨兮差点感动到哭：“陆总你真棒！”

他摸了把脸，急吼吼道：“那我回去看剧本……”

“别急，剧本不是带着吗？”陆暨站起来，拿起他放在一旁剧本，说，“我个人建议你假设‘自己’喜欢浮筝。”

“是……是吗？”周晨兮有些懵懵，他也是这么想，最好让自己相信琉璃是喜欢浮筝——不过陆总这是要干嘛？

“你不是说怕明天耽误别人时间吗？那我陪你排练一遍。”陆暨笑着过来，将两只手撑在沙发扶手旁，低头看着坐在那儿周晨兮。

周晨兮傻愣愣地，仰头看他：“陆总，你说很有道理，但浮筝没有你这么霸道总裁，要不然，你躺到我腿上来？”

他说着，不确定地拍了拍自己大腿。

陆暨：“……”

差点忘了，这一幕是浮筝死在琉璃怀里。

有点失策。

想趁机揩油陆暨心想。

就这么直挺挺地躺着，他还怎么揩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