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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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辞以官身离京返乡,可比原先为一介白衣时,需多办上不少手续。

当初他四处行走,只消拿着户贴,申请公验便是。现在除公验外,还需将名姓、官位、离京缘由等情况,皆上报到御史台和尚书省处,以备不时之需。

唯一出乎陆辞意料的是,原以为要寻空哄上一番,安抚好的赵祯,却未做任何纠缠,而是在未露面的情况下,就将奏章给批复了。

因陆辞此次返乡,纯粹是为看顾娘亲,并非是奉了差遣要去地方公干的,朝中自然也不会有任何贴补发放。

国库无缘无故固然动不得,私库倒是能做主的。

于是,赵祯虽未召陆辞入宫相见,却特意差了一可信的内侍,悄悄往陆宅里送了些钱财去。

陆辞得知后,既是哭笑不得,又很是感动。

别看赵祯为官家膝下唯一尚存的皇子,所处的环境,向来最为优越。但他却与赵恒的脾性截然不同:但凡得了什么赏赐,若是吃食,就只简单尝上一口,然后分给下人;若是金银绸缎,就收入库中,几乎从不动用;唯有得了珍稀藏书,才会爱不释手地先读上几遍后,也不急于妥善私藏,而是送去国子监,制作雕版后,刊印副本送入馆阁了 ,方将原本取回来。

东宫中的陈设布置,处处豪奢,皆出自赵恒之手,与赵祯的意愿毫无关系。

陆辞与他相处多时,自然清楚,这小太子别看沉默寡言,稳重内敛,但对于其父那些修建宫观,无端重赏臣下的铺张浪费之举,其实是很看不惯的。

现在专程从私库里取出些无需兑换,就可直接使用的钱财布匹,让内侍带到他宅上不说,还不与他见面,就明摆着让他一定收下,而不给谢辞的机会了。

既是学生的淳淳好意,陆辞也的确不打算推拒,以免伤了对方的心。

见陆辞爽快收下,季内侍明显地当场松了口气,又苦着脸恳求道:“不瞒陆制诰,我来之前,殿下还千叮万嘱过,道陆制诰只请了三个月的假,纵算上往来所需,最晚来年二月也该回来了。殿下已记着了,届时陆制诰千万别乐不思蜀,要人三催四请地,才肯动身。”

陆辞嘴角一抽。

他这前学生,对他这位前夫子的人品,到底存在什么样的误解?

陆辞已选择性地遗忘了自己先前的计划了——他原想着,先离开一阵,远远地进行观望,倘若情况不对,就寻方设法在地方上接些棘手的公务去做,以作拖延。

见陆辞目光微妙,并不作答,季内侍顿时紧张得提了口气上来,强调道:“陆制诰行事向来极有分寸,定然不会如此行事吧?”

陆辞:“……劳烦你回宫转告,请殿下务必放心。”

季内侍如蒙大赦,这才高兴地走了。

而在宫中,已批示完今日的所有奏疏,就利用闲暇功夫,开始做太傅布置的一些课业的赵祯,难得地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奉他命令出去的季内侍回来复命了,眼底才重新恢复神采:“如何?”

季内侍忙道:“还请殿下安心,一切顺利。”

赵祯满意地点了点头。

紧接着,他又细细过问了几句具体情况,得知陆辞两日后就要出发后,面上不由流露出几分失落,又很快收敛了,温和道:“辛苦你了,下去歇息吧。”

季内侍感动不已,连称不敢当后,才徐徐退下了。

赵祯面上尤带着温柔的微笑,提笔时,却不知为何,久久不曾落笔。

直到那滴凝聚于笔尖的墨点,终于坠落到雪白的纸张上,污了一张好纸后,他方如梦初醒一般,将笔猛然搁下。

眼见着那位‘李’姓嫔妃或宫人的情况还未寻到合适人选去探查,身边得他喜爱又可信任的人,就要少上一位,他自然不免有些焦躁。

——急不得。

赵祯暗道,在眉心揉了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最初他不晓陆辞突然之间,就要离京的缘由,也险些做出要将人挽留、另派良医去密州将陆母接来的冲动之举。

得亏他一贯谨慎,在付诸实际之前,寻了寇准来商量。

叫他吃惊的是,明面上与陆辞不冷不热,实际上对其颇为爱护的寇相,却立马对这主意表示了强烈的反对。

面对他的不解追问,寇准并未详说缘由,仅语焉不详地提了句:“急流勇退,原只是一时;若殿下贸然留人,陆辞恐有性命之忧了。”

赵祯听得当场愣住。

连寇准匆匆请辞离去,他都无知无觉。

直到夜幕降临,天气转凉,内侍为他添衣加炭,才渐渐回过神来。

他仍查不得那位疑点重重的李姓宫人,是因势力太过薄弱,唯恐打草惊蛇,真相无法查明,反而容易害了对方性命。

同样,他也留不得最喜爱的臣子陆辞,是因爹爹不喜他太过亲近一臣子,费尽心思为其升迁铺设前路,才迫得对方不得不暂避锋芒。

赵祯缓缓地垂下眼眸,不觉腹中饥饿,口中却莫名尝到苦涩的滋味。

说到底,他之所以得以行监国之职事,也不过是因为这并非爹爹想要的而已。

不知过了多久,赵祯重新抬起头来,微微地舒了一口气,眼里亦已重绽光彩。

——的确不得操之过急。

陆辞自无从得知,特意不与他相见的小太子,心路已经历了一番激烈的起起伏伏,最后重归振奋。

在两日的东奔西跑,办理公验,尚书省等地备过案,外加购置汴京特产,打包行囊,买得船票后……他虽颇感疲累,还是赶在计划中的第三日一早,于一干友人的送行下,准时乘船出发了。

送行时,朱说表现最成熟镇定,温声请陆辞放心,他一定仔细看着;当初相识不久后分别时还能潇潇洒洒的柳七,这回却是眼眶发红,紧紧抱着陆辞半天不肯撒手,还是晏殊瞧不下去给帮着掰开的;晏殊最清楚内情,知晓陆辞是避祸去的,虽有不舍,但远不及柳七夸张。

陆辞哭笑不得地看着柳七揩眼泪,想说什么,就听晏殊很是艳羡地感慨道:“每逢年末,秘书省都极为忙碌,却叫你躲过这一劫了。”

“……”陆辞嘴角一抽:“晏兄好似颇为遗憾。”

晏殊轻哼道:“独忙忙不如众忙忙。你是享福去了,我却得继续劳累,还不准我酸上几句?”

陆辞笑道:“能者多劳,难道晏兄的忙,不是求仁得仁?”

晏殊眼底波光流转,也笑:“反正明年春至,你就得乖乖回来,我便不浪费时日去想念你了,届时别忘了带手信回来。毕竟五郎对你可不舍得很,哭闹了近一宿,害我本就睡不足,还得亲自哄他。”

陆辞莞尔,自是一一应下。

随着船只离港,岸上送行的人也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直至不见,陆辞才按下心底怅然,看向身边人。

这一回,他带了三名下仆,一只狄青,以及一只特别缠着狄青的‘真狸奴’。

陆辞看小狸奴缠着大狸奴的有趣情形,不由唇角微扬,笑道:“它倒是真粘你。”

那只去年冬天被他从街上拾来的奶猫儿,似乎知晓自己一等冻伤被养好,要被当烫手山芋送走的命运一般,一直就想方设法地想要留下。

它发现根本突破不了陆辞的铜墙铁壁,着实讨好不了这个难缠的人类后,就狡猾得很另改了卖乖的对象,转而讨好屋里另外两位应该也能做主的人了。

奈何朱说也是个铁石心肠的,丝毫不受它影响,八风不动地每晚坐在桌边,除了忙带回来的公务就是读馆阁里借出的书,十分入迷。

被它吵了几回后,就学会将房门关上,任它在外头撒娇地叫着挠门,也毫不动容。

它屡攻不克的情况下,只得退而求其末,勉为其难地讨好柳七。

柳七浑然不知自己其实是这狡猾的小东西列于最末的选择,很快就被它‘喵喵喵’地一路叫着尾随,还不时在他书桌上打滚,露出雪白肚皮随意让摸的乖巧所打动,甚至有些受宠若惊。

随着一人一猫的感情逐渐升温,柳七还特意为它做了几首词,陆辞见状,便没提将它送走之事了。

不仅如此,他看柳七被猫儿迷得团团转,已彻底沦陷成为猫奴的架势,还贴心地带人往万姓集市一趟,教他挑选狸奴的专属用具。

柳七就如被站在一面敞开的新世界大门里,只匆匆看了几眼后,就忍不住掏钱的冲动,不断买买买了。

玩具,食物,小窝儿……很快一应俱全。

然而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这只鬼灵精的小狸奴,见到屋里属于自己的物件被不断添置,可以活动的范围也在不断增大,终于确定了自己不会被送走后,就对最宠爱它的柳七来了个毫无预兆的翻脸无情。

这天,当柳七兴冲冲地将新买的猫爬架带进家门,准备安上时,就愕然地发现,这只平时一听到他脚步声,就大老远地跑来迎接他,然后仰着脸讨好地冲他喵呜喵呜的小狸奴,居然变脸了。

别说是来接人了 ,即使听到柳七唤它的名字‘小梨花’,也只见它趾高气昂地走了一圈猫步,连瞅都不带多瞅的,就回小窝里玩昨天新买的玩具去了。

柳七顿时傻眼了。

在朱说忍笑的注视中,他先是不敢置信地想去摸那昨天还是乖顺情人般的小狸奴,却被它恶狠狠地凶了一脸不说,又用爪垫猛击了几下,只有讪讪收手。

摸是不敢摸了,被迫‘分手’还惨遭鄙视的柳七的伤心,却足足持续了大半个月。

期间又心酸地连写了七八首谴责的诗词,最后才随着小狸奴对它态度略微好转,才勉强消停。

虽然旧情是复燃不起来了,但不再被它那般抗拒的情况下,自身也喜新厌旧的柳七对被‘心上猫’厌弃一事,还是能逐渐接受的。

朱说却清楚,其实是陆辞见那小狸奴太过奸诈、竟还无师自通了过河拆桥这一招、将感情丰富的柳七好一番折腾后,就私底下对它好生进行了‘沟通’,才有了这样的局面。

不久之后,狄青一到来,这脾气跟身量一同渐长的狸奴,也就彻底有了克星。

也不知狄青是怎么训猫的,明明什么都没给它买,也不曾对它吼叫,它却在几天之后,就老老实实地围着他转,而且还半点不敢骄纵,而是乖顺听话的模样。

这样的情景,就叫已彻底走出了那段‘感情’的柳七非但不觉吃味,还大感痛快了。

这趟出远门,这只‘薄情寡义’的大猫儿,也就自然而然地跟了出来。

听陆辞说起这猫儿的事,狄青下意识地低下头,看了温驯地盘在自己脖颈的它一眼。

接下来陆辞就惊奇地看见,敢在柳七跟前耀武扬威的这只大猫儿,竟是在接触到狄青目光的那一瞬,一身毛倏然一竖,好似受到了惊吓一般。

旋即整个身躯就如化作了一滩水似的,软绵绵地从狄青身上滑了下来,变成一块大猫饼,瘫平在地上。

陆辞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原来是一物降一物啊。”

这倒也不奇怪。

陆辞想,狄青打小就有独自上山打猎的本事,身量看着不壮实,却是极精悍的,最难得的,还是那身野性和锐气。

小梨花这种娇养的猫欺软怕硬的,会被狄青的气势压住,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狄青结巴道:“还、还好。”

陆辞看他紧张的模样,不由笑了:“我不过随口一问,你紧张什么?”

狄青彻底答不上来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紧张什么,但就是每次看到陆公祖笑盈盈地与他说话时,心就不受控制地跳得飞快,脸上变得滚烫,话也说不好了。

得亏陆辞忙了扎扎实实的两日,又因已上了船,总算放了心,就未再调侃他,而是在叮嘱他玩耍时莫太靠近船边、以免掉下河后,就回厢先作补眠了。

狄青左边手臂上还搭着不知何时又爬了上来、跟软泥一样赖着的大猫儿,身子站得笔直。

等他低头乖巧‘恭送’陆辞回厢后,立马将这奸诈的猫儿放开了。

平日敢在柳七公然叫板的狸花猫,到狄青面前,哪怕被这般冷待,也只敢仰着脸,委委屈屈地‘喵’上一声。

而狄青淡淡地瞥它一眼后,它竟连‘喵’都不敢再‘喵’了,一个轻盈地跳跃,麻溜地去在船上自个儿溜达去。

狄青遂不再管它,原地犹豫一会儿后,就从随身的小包袱里取出一册书,在桌旁认真读了起来。

也没读上多久,他估摸着快到午膳的时候了,便将书放下,往小厨房走去……

陆辞并不贪睡,且因早膳用得匆忙,仅小憩了一时辰,就悠悠醒转了。

真要说来,他还是被一阵让人食指大动的食物香气所唤醒的。

他一睁眼,在边上小榻上坐着的下仆,立马就察觉到了。赶忙取来热汤和干净的巾子,供陆辞洗漱。

陆辞将自己打理好后,便打开了房门,一眼就看到了老实巴交地在甲板附近的桌子边坐着,一本正经地读书的狄青。

陆辞莞尔一笑:“船上那么快就被你逛完了?”

狄青从汾州到汴京时,是他头一回出远门,全程走的都是陆路,又是随同大商队行进的,坐船显然还是头一回。

这般岁数的小郎君,会感到新鲜,忍不住四处探索,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同样年少老成的朱说,当年也没少在船上逛来逛去,不时因观河看海有感,写下诗赋呢。

狄青连忙应了一声,对这问题,他却含混过去了:“唔。”

好在陆辞并未追问,而是立马就被他跟前那正用小瓷碗接了点灯油,正温着的小巧玲珑的瓷碟里,所散发的诱人香气所吸引过去了:“这是什么?”

狄青飞速回道:“酱汁。”

陆辞好奇道:“什么酱汁这么香?”

他这回离京,并未带走宅中的厨子,而是临时雇佣了一位,专程为他们在船上的膳食服务,等到了地方,雇佣契约就解除,对方将随船自行折返。

因定得比较急,雇金也不高,陆辞是不指望能遇上物美价廉的好事的。

但若对方的手艺真这么好,做个佐料还讲究成这样,那他都要忍不住考虑,将那厨子的雇佣契书,再延长一段时间了。

狄青不自觉地有了笑模样,回道:“用姜、蒜、花椒粒、碎米……”

陆辞越听越不对劲,挑眉道:“是你做的?”

狄青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又邀功一样殷勤道:“鱼脍也料理好了。”

话音刚落,他就似变戏法一般,从边上的小竹篮里小心取出一碟切得薄如蝉翼的鱼片来。

看他一脸期待的模样,陆辞无奈道:“有厨子做事,你浪费这时间作甚?不如多读些书。”

狄青着急道:“不费事,我,书也读了的。”

唯恐陆辞不信,他还把搁在边上的书又拿了过来,向陆辞示意自己已读到了哪一页。

他进厨房时,见那厨子做事好生潦草,手艺一瞧就精不到哪儿去。

在船上少说还得待个十来日,若任其烹饪,陆公祖肯定不喜,只能囫囵了事了。

陆辞摇了摇头:“我知你一番心意,但我带你出远门,可不是要让你为我下厨,在炉灶间辛苦的,只想让你沿途看景,闲暇时读读书,一道增长见识的。”

狄青抿了抿唇,低声道:“我晓得了。”

“我并无责怪你的意思。”陆辞见他耷拉下脑袋的沮丧模样,霎时心软,在他肩上拍拍,笑道:“只是,你若真不喜那厨子手艺,也不必亲自下厨。等夜里船靠岸了,我就带你上岸去,尝尝沿途各地的特色佳肴,再打包上一些,就足够应付次日的早午膳了。”

听了这话,狄青原本黯淡的眼底唰地一下又亮了。

这情绪上的强烈变化,陆辞看在眼底,十分想笑,但顾及到小孩好面子,还是忍住了。

——还真没想到,这小饭桶不仅能吃,还挺挑剔。

想到这,陆辞不由有些犯愁。

该不会最后叫小狸奴走上歪路,贡举不考,却闹着做厨子去了吧?

他全然不知的是,根本是自己想左了。

若他哪天心血来潮,去到狄家庄,那不管问谁,都会得到同样的答案:在认识陆公祖前,狄青对吃食不挑剔的程度,已到了夹生的米粒、稀汤模样的所谓米粥,失手烤焦糊的鸟肉,没剖腹掏肠的鱼……都是能面不改色地往嘴里塞的。

他也的确有些灵性,钻研吃食上肯花心思,虽比不上宫里御厨,但就地取材的本事,却已足够让小饕餮很是满意了。

虽被剥夺了下厨的‘权力’,狄青知晓陆辞对自己的关怀,又解了怕厨子手艺太差,导致对方又吃不好的隐患,便当真听话,一心只读圣贤书了。

一到夜里,陆辞毫不食言,就领着下仆和狄青往繁华的城里钻。

然而今非昔比,与当初带朱说出门时,仅是偶尔享受一顿的情况截然不同的是,此时的陆辞好歹已做了三年多的官,现在还领着从三品的优厚俸禄的人了。

加上一些自己弄来的额外进项,有房有马还有余钱的他已颇为富裕,能真正过奢侈日子了。

在当地最有名气的饭店里一顿饱食后,陆辞就悠悠然地带着不好意思地红着脸的狄青,留下一桌子数量惊人、让伙计们目瞪口呆的空盘子空碗,往车水马龙的街上去了。

因陆辞秉着随意逛逛的心思来,就有了走到哪儿算哪儿的随缘心思,便未雇请领路的小向导。

于是不知不觉间,人生地不熟的两人,就不慎误入了遍布秦楼楚馆的小巷。

陆辞淡然自若地领着狄青穿行其中,对招揽客人的歌妓们微笑回视,却丝毫不为其秋波所动。

倒不乏女子被他那难得一见的俊俏模样反勾得芳心大动,原本只投入三分心思的揽客行径,愣是使出了十分动力来。

若不是陆辞有凛凛气势,叫她们不敢轻易靠近,加上他步履轻松自若,速度却半点不慢的话,就不会脱身得那么轻易了。

即便如此,未能成功的她们哀叹出声的同时,还是不死心地将香帕掷出。

狄青被陆辞牵住一手,当然不舍得挣开,但行动自然就不比正常情况下的灵敏,于是不可避免地被一些充满脂粉味儿的帕子掷中。

一想到这帕子真正对准的目标,狄青的脸色,很快就变得越来越黑了。

作者有话要说:注释:

京城的官员要出城,得汇报姓甚名谁,居何官位,奉了什么差遣,到哪里去公干等情况。这些情况还要被报告到御史台和尚书省以备查考。宋仁宗时有个宰相张士逊,年纪大了退休在家养老。一次他出城郊游,回来时受到守城官吏盘查,老爷子感到憋屈,写了首诗说:“闲游灵沼送春回,关吏何须苦见猜。八十衰翁无品秩,昔曾三到凤池来。”他也不过发了顿牢骚,而不敢挑战制度。(《活在大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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