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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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寰发布头盔之后,各种相关词条轮番上热搜,关于头盔能帮助残疾人的那条热搜很快就被挤了下去。

但是,在热搜上待的那几个小时,消息的传播度已经足够了。

第二天天寰的电话就被打爆了,所有打电话的人,问的都是同一件事,头盔真的能帮助残疾人重新拥有健康吗?

对普通人来说,残疾人是很少见的,但实际上,数据显示,全国残疾人有八千多万,占全国总人数的百分之六,每一百个人里面,就有六个人身患残疾。

但生活中却很少见到身患残疾的人,因为无论是先天还是后天,对他们来说,从身体有了缺憾的那一刻起,像个正常人一样再普通不过地走在大街上,就已经成了一件需要鼓起勇气的事情。

只有内心强大的那些人,才敢鼓起勇气,踏出家门,出现在人群中。更多人的选择是待在自己的屋子里,不出门,不见人,不去面对那些若有若无的打量。

他们选择把自己藏在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生活在阳光下的人也从未想过去看他们一眼。

但不敢出现在阳光下的他们,却从来没有放弃过任何希望。

谢清颜微博上一句能让残疾人重新拥有健全的身体,就让无数人打爆了天寰的电话。

客服耐心地一个个解释,天寰的头盔并不能真正的帮人治好病,只是在虚拟的世界中拥有健全的身体。

打电话过来的,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对手机的功能都不太了解,更别提理解全息头盔了。

很多人听的云里雾里,但心里还是多了一份期待,期望这个他们根本不了解的东西,能够帮助自己的亲人孩子重新健康起来。

天寰电话被打爆的同时,宁市某个名为“爱心传递,互帮互助”的群里已经炸锅了。

群里大多都是残疾人的家属,因为相同的原因,这些人聚在一起,互相帮扶,交流信息。

今天群里异常热闹。

“微博上那个全息头盔的消息你们看了没?有没有人解释一下怎么回事?”

“看了看了,我专门打电话去问了,但那个客服哦,声音好听的很,但他说的那个话我死活听不明白。一会说能让我儿子站起来,一会又说不能的,说到最后我也糊涂了。”

“我侄子也打电话来了,说就这么一个小东西,胳膊腿断了能治,瞎了聋了哑了也能治,说的简直太神奇了,但我听着总觉得不靠谱,世上也就只有神仙施法才能有这效果了吧?”

“靠不靠谱的,买回来看看就知道了。”

群里已经有人商量着结伴去天寰店里看一眼。

这时候,群主突然出现了。

“看什么看,这什么店一看就是骗人的,真有那么神,他东西早卖脱销了,还能轮得到咱们?这种店就是跟你玩文字游戏,骗得你把东西买了,等回家一看,根本屁用都没有的时候,就已经迟了,想退货人家也不认了。还有你们几个不长记性的,忘记上次被骗的有多惨了?”

群主恨不得成钢地数落了众人一顿。

群里安静了片刻,才有人再次发消息。

“王哥,我们这不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呢吗,假如这个东西真的有用呢?”

“我知道您是为了我们好,大家伙也不会无缘无故就交钱,就是先去那个店里看一看,看一看总不花钱了,咱们确定了靠谱,再掏钱买他的东西。”

说是看一看,但实际上王哥最了解这群人了,一旦碰上能给家里人治病的事就没了理智。

更别说这些人大部分都上了年纪,跟时代脱节,外边那些骗子随便一忽悠,就什么都信了,被人卖了都不知道,还上赶着帮人数钱。

但同为病人家属,王哥有很能理解这些人的心情。

实在不放心不下的他往群里发了一句:

“行了,别说那么多,什么时候去店里?我陪你们一块去看。”

他儿子病龄长,早些年也没少被骗,积攒了不少受骗经验,现如今的骗局,他一打眼就能看出个七七八八八。

陪着这些人一块去,他也能帮忙提醒一下。

一行人一点都不带犹豫的,上午商量好之后,下午立刻就一起到了天寰体验店。

天寰的门口玻璃一如既往地播放全息头盔的宣传视频。

在年轻人眼中酷炫的视频,却让这群人老年人一脸懵逼。

“我怎么看,这地方都不像是能给家那口子治病的,反倒像是卖游戏的。”

王哥关掉手机中的百度,没好气道:“不是像,这地方就是个卖游戏的。”

没来之前,听见这公司的产品瘸的聋的瞎的都能治,就觉得不靠谱,来了地方一看,这公司是个卖游戏的地方,副业是兼职帮残疾人治病?扯不扯淡?离不离谱?

一时间,不光是王哥,就连满心期待的其他人也露出了几分失望。

但来都来了,众人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进去看了一眼。

这些人进去的时候,正巧谢清颜也在。

看都这些人,他就顺手接待了一下。

“小伙子,这儿是不是卖全息头盔的地方?我们能看看产品吗?”

以往体验店接待的是年轻人居多,上了年纪的稍微少点了,像这种中年大妈大叔组团出现,更是从来没有过的场景。

在大叔大妈们好奇的注视下,谢清颜把人带进了体验室。

他带这群人进的是一间十人共用的中型体验室。

这群人进来之后,看着房间里整齐的一列躺椅和头盔,面露茫然:“产品呢?”

谢清颜拿起身旁的一个头盔递了出去,道:“这就是我们公司的产品。”

大叔大妈们一脸懵逼。

就这玩意?这特么不是摩托头盔吗?换个壳子就以为他们不认识了?

王哥指着头盔,艰难道:“这玩意能让我断腿的儿子重新站起来?”

谢清颜纠正道:“能让你儿子在虚拟的全息世界中站起来。”

众人对全息的概念似懂非懂,正消化谢清颜那句话的时候,王哥开口问道:“就是说,那个头盔构建了一个看起来真实,但实际上虚拟的世界,我儿子买了你家头盔,能在那个假的世界站起来,但现实生活中没半点用处?”

“没错。”谢清颜点头。

现实生活没用,这几个字让这群人满心的期待彻底落了空。

在他们看来,人就是活在现实生活中的,在那个什么虚拟世界站起来有屁用啊?

就知道,哪儿有这么好的事,医生都没撤的事,他们干嘛还把希望寄托在这种不靠谱的东西身上?

众人后悔今天跑了这么一趟,今天是工作日,大部分人都是请假过来的,结果看到的东西却让他们失望至极。

也是嘛,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么神奇的东西,他们也是被冲昏了头脑,犯傻了。

谢清颜一看这些人的反应,就知道他们根本还没体会到全息的魅力,当即道:“你们可以体验一下全息头盔。产品体验是完全免费的。”

一群人却完全没反应。

免费的才是最昂贵的,他们太懂这个道理了,外面那些骗人的店铺,用前说的好好的是免费,用完就管你要这个钱那个钱的,根本防不胜防。

更别说这地方处处都透着不可信的气息,他们才不会上当。

王哥干脆拒绝:“试用就算了,我们就是过来看看而已。”

话落,他看了眼周围的同伴。

一眼就能看出,这些人跟他一样,已经给这家公司打上了骗子的标签。

不是他挑剔,这家公司真不行,当骗子也得有起码的职业操守,起码骗人道具得做到位。

就那个摩托头盔糊弄人,也太扯了。

这家公司明显离及格线差远了,让他都不禁怀疑,这年头,当骗子都没门槛了吗?

一行人来的时候满怀期待,走的时候一个个都丧着气。

回到车上的时候,都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

“来之前就该想到的,这么多年了,各种方法也试过了,多少医生都说不行,也是时候认命了。”

“总是不甘心啊,可由不得你不甘心。以后别想这些了,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

“天灾人祸,落你头上了没办法。我倒是无所谓,就是可怜我儿子,以前多开朗的孩子啊,现在学校不去,不愿意见人,天天躲在卧室,连我和他爸都不愿意理,一整年都看不见一张笑脸,想想我就心疼。”

这段话一出,车里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突然,有人打破了沉默:“王哥,你前面停一下,我下车。这附近有家我儿子爱吃的蛋糕店,我顺便在这附近买点东西,一会自己回家。”

王哥叮嘱了两句,把人放下了。

但中年妇女下了车,目送车辆走远之后,却折返回了天寰体验店。

她跟其他人一样,也觉得那个什么玩意不靠谱,家里条件也并不富裕,供不起挥霍。

但她始终忘不了出门前,一直躲在房间里,从不出门的儿子滚着轮椅出现在了卧室门口,小声对她说:“妈,我想要一个全息头盔。”

这是车祸之后,沉默寡言的儿子第一次开口问她要什么东西。

她无论如何也要满足儿子。

中年妇女重新回到了体验店,正好遇见了要离开的谢清颜。

她急忙拦住人,道:“年轻人,那个头盔多少钱?我买一个。”

旁边刚从体验店出来的几个男生听见她的话,笑着解释道:“阿姨,现在没货了。想买头盔的人很多的,货很紧,现在买不到了。”

闻言,中年妇女脸上明显露出了一丝慌张难过,艰难的扯了扯嘴角:“这样啊,我儿子很喜欢这个,我以为,很好买的。”

可结果是,儿子好不容易向她提了一次要求,结果她还是没做到,还是要让儿子失望了。

谢清颜看着对方的表情,心底某个地方仿佛被戳了一下。

明明不相信,却因为儿子的一句话,上当受骗也无所谓。

谢清颜忍不住开口:“没货了,但是店里有拆封用过的体验款,质量没问题,折价卖给你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中年妇女激动地应了下来,连声道谢。

“新款售价3000,用过的体验款卖你两千五。”

三千块钱,是中年妇女一个月的工资,两千五对她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资。

但想想儿子期待的眼神,妇女咬咬牙:“行,我买了。”

谢清颜带着人去拿货。

旁边还没来得及离开的几个男生一脸懵逼。

“卧槽?体验款不是不卖?”

“这个人是谁?机器人小姐姐说了不卖,他为什么有这个权利?”

“那咱们,是不是也能......”

几个小伙子看着进去没一会,就拎着一个头盔头盔离开的中年妇女,蠢蠢欲动。

他们又回了店里,看见谢清颜立刻上前追问:“没货了,她为什么能买?”

谢清颜淡定回答:“她走的绿色通道。”

男生道:“那我也要走绿色通道。”

谢清颜依旧淡定:“那你可能得先断条腿。”

几个男生被谢清颜怼了一通,丧着脸离开了。

机器人女生跟过来,好奇问道:“老板,咱们公司有绿色通道?”

“现在有了。以后特殊人群安排绿色通道,尽量优先给他们发货。”

“可是,刚才那些人看起来都没有要买的意思。”

谢清颜声音清淡,笃定道:“他们会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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