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他看他的目光

连绵的阴雨天气过去了，迎来的是一整天的好天气。

给云然做心理辅导的医生建议他们多带云然出去走走，放松一下心情，说这样或许可以让omega从糟糕的往事中解脱片刻。

云然的事情还在解决中，繁杂浩大的取证环节不是一时可以完成的，而自从知道了那人就是江游之后，云然的护工说他常常在夜里惊醒，或者一个人独自哭泣。

揭穿了凶手没有让云然的病情好转，反而让每个人的脸上都少见笑容。

唐沅一向是开心果，他和奶奶学了烘焙，每天都给云然带去他新做的小蛋糕或者树莓蛋挞，江淮之有时也会陪他去。

他每天最努力做的事情，就是让每个人沉重的心情得到些许放松了。

今天，萧盛和他们一起约着，陪云然在河堤走一走。

“听萧老师说，你不想出门呢。”唐沅挽着云然的小臂，悄悄跟他咬耳朵，“我知道不出门见阳光的只有吸血鬼，难道云然哥哥你也是么？”

云然微笑，笑容有些无奈，“我是不想出来的，可谁让萧盛和你哥哥叫了我那么多次。我如果还不出门的话就有点太失礼了。”

“什么时候了还顾及这些。”

唐沅说，“七哥本来想过来的，但他今天有个很重要的比赛，来不及，昨晚跟我说的时候唉声叹气了好久呢。”

两个omega走在前面说悄悄话，身后的两人静静地看着他们。

萧盛忽然说，“我可真嫉妒你啊。”

江淮之挑眉。

“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唐沅这么好的孩子，跟了你可真是委屈他了。”萧盛一副眼见明珠蒙尘的样子，感慨道，“他这段时间怕是都没时间画画了，可惜那么好的苗子。”

“等这件事解决之后，我会好好陪他的。”

萧盛瞥他一眼，“你说的话我一向都不怎么相信。”

江淮之勾了勾唇，没再说话，从车子的后备箱里拿出画架和颜料。

“唐沅要写生么？”萧盛问他。

“不是。”

江淮之轻声说，“是云然的心理医生说的，他说云然一直都很喜欢画画，可以在今天让他借画来缓解一下心情。”

唐沅看到萧盛他们拿过来画架的时候怔了怔，有点羞愧，他这些天都没碰画了，估计技术都生疏了不少，更何况还有老师在这里。

少年为难之际，听到身边的omega惊讶地问了句，“这是，廖医生让你们带来的么？”

“嗯。”江淮之点点头。

萧盛拿过来折叠椅，在春草如茵的河堤旁找了处最佳的风景点，远处，碧波粼粼，新柳摇曳，一切都美不胜收。

“来吧，别害羞了，你以前可是在学校得过最佳绘画作品奖的，可别说这些年没画了就画不成了？你那些油画如今可有不少都挂在咱们母校的墙上呢。”萧盛笑着跟他说。

云然的确不好意思，说他确实很久没碰过画了，萧盛一直在旁边鼓励他，江淮之也说他画得很好，不应该放弃。

唐沅记起来了。

油画啊……

他和江淮之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江淮之就说他很喜欢油画，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么。

唐沅忽然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他勉强勾出了个笑容，坐在旁边的草地上，安静地看着云然摆上画架。

云然看着很紧张，深吸了口气，对着不远处的柳枝画下第一笔。

清晨的光线并不强烈，没有蒸发的露水似乎都飘浮在空气里，一切都显得雾蒙蒙的，苍白病弱的青年眉眼清俊，在身边人的期待下温柔地画着眼前的景象，唐沅抱膝静静看着，好久没有说话。

萧盛拍了下他的肩，“想什么呢？”

“他看他的眼神，好认真。”唐沅轻声说。

江淮之在云然身边，帮他在调色板上挤上颜色，时刻警惕着有没有狗仔偷拍，alpha偶尔落在云然身上的眼神，深邃得像是初秋的湖水，那么沉静，那么专注。

唐沅站起身，匆匆说，“我、我想起来今天有和医生的预约，先回去了。”

omega起身得太急，差点没站稳摔倒，还好萧盛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唐沅……”萧盛目光复杂，“你等一下。”

他松开唐沅，很快朝江淮之那边走过去，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江淮之匆匆朝他走过来。

唐沅觉得很丢脸。

“怎么了？小沅。”江淮之轻声问他，他揽着少年的腰身，“以后注意一点，你又不是一个人了。怎么还那么不小心。”

唐沅低着眸子不说话。

两人沉默着。

江淮之叹了口气，“我们回家再说，好吧？你太累了，先回去吧。”

“你真的不喜欢他了吗？”唐沅忽然问他。

这个问题，omega从来没有问过他。

唐沅一直以来都是懂事乖巧的，从不会怀疑他，从来都支持他的决定。

江淮之讶然，他怔了片刻，双手轻轻搭在omega的肩，低声向他保证，“你永远是我的妻子。”

“我知道了。”唐沅低下头。

“你情绪不太稳定，我陪你回家。”

“不用了。”

唐沅摇摇头，朝他展开了一个笑容，温暖灿烂，露出小小的虎牙，“我自己回去就好了，我这几天有点累，想回去补补觉。”

江淮之微微颔首，招手，让司机送他回去。

司机接他的时候，好奇地问了句怎么夫人回去那么早，唐沅没有说话。

他们这些天已经搬出唐家，在江淮之自己名下的别墅住着，毕竟，一直在娘家住着可不好，要被人说闲话的。

omega一直很平静，平静到一路上向他问好的女佣们都没发现什么异常。

唐沅把自己反锁在了房间。

*

林渺接到唐沅的电话时，恰好在和家人一起吃午饭。

“汤圆儿，怎么了？吃饭了么？”林渺轻轻嘘了声，其他人便都轻手轻脚地，给他创造安静的环境。

足够安静，电话那端的omega的声音才足够清晰。

“渺哥，你说的是对的。”

唐沅声音很轻，慢慢说，“他不喜欢我。”

“？”

林渺脸色一变，当即撂下筷子，急匆匆往房间走，“等等，汤圆儿，你冷静下，等我先回房间。你……你现在在哪儿？喂，听得到吗？说话啊，汤圆儿，你……”

他的话戛然而止。

omega哽咽的声音传进耳朵里，起先是压抑着，慢慢地压抑不住。

“我对他那么好，我为他做了那么多，每天都在想怎么让他更开心，他为什么不爱我？渺哥，他怎么能还不爱我？”唐沅握着手机的左手都在微微颤抖，几乎要拿不住。

少年跪在地板上，似乎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眼角通红，早已满脸泪痕，难以自制地大哭着，连声音都是断断续续地。

林渺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唐沅，告诉我，你现在在哪儿？”

唐沅很久没哭得那么厉害了，他的眼泪不能控制，就像刚怀孕那段时间一样。

可能是很久都没让自己哭过了，压抑了那么久的情绪一朝决堤，眼前都看不清，雨下得滂沱淋漓，不可休止。

林渺等不出他的回复，听着电话那端omega的哭声听得心里难受，穿上外套就往外走。

“汤圆儿，你要是在家的话，别动，我这就过来。”林渺挂掉了电话。

家里人看到他急忙从房间出来就往外走的样子，问他，“渺儿，去哪儿？唐家那孩子怎么了？”

但林渺来不及回答，他连司机都没有喊，把手机往车上的支架上一放，猛踩油门，拨打着那个很久没有通话的电话。

“林渺？”alpha的声音有一丝久违的欣喜。

“唐沅那边出事了，你这就出来，我很快到你家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