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人心不足

夏天的夜色出现的很晚，却终究还是来了。

沈俞把青梅仔细看了一遍，又找了些钟思陌的访谈视频，等回过神发现肚子饿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他拿起之前调成静音的手机打算出门觅食，屏幕一亮，却看到十几个陌生号码的未接电话。

沈俞皱起眉头，他的这个号码只有熟人知道，工作上的事先联系的肯定是经纪人梅菲，而普通人不可能知道他的电话，这个一口气打了十几个电话的号码看架势倒像是个疯狂的粉丝，难道是他的信息外泄了

就在沈俞百思不得其解时，那个号码再次打来，沈俞调开音量键，手机在手中发出令人烦躁的震动声，他犹豫几秒，选择录音后按下接通。吃了几次亏，也该长点心眼了。

“喂，你好。”

电话那头没有人说话，却噪杂无比，似乎是个喧闹的酒吧，酒杯碰撞的声音与调笑声混杂在一起，构成混乱的背景音。

“你好，有人吗”沈俞又问了一遍，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一道迷迷糊糊的女音。

“沈，沈哥，嘿嘿”

“万笙”沈俞听到这个声音，不确定地问。

“沈哥，我不甘心啊，他们凭什么这么对我，我不甘心，不甘心”

万笙喃喃自语，不停重复着不甘心三个字，似乎神志不清。沈俞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也不是很想知道。

“你喝醉了，叫助理带你回去吧，晚上出门在外不安全。”沈俞说完这句话打算挂断，万笙却突然提高音量加快语速。

“等等沈哥，难道你就甘心吗”

沈俞握着手机的手一顿，万笙快速说道。

“我今年二十一岁，我年轻，我漂亮，我想出名，我想赚钱我想演戏，我有什么错”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似哭似笑的感觉。

“他们都觉得我有错啊，他们不让我成功。艺考老师就是不让我考上影校，那些剧组就是不愿意用我演戏，公司也不签我我还能怎么办嗯我除了给他们玩我还能怎么办”万笙大概是醉的厉害，稀里糊涂地质问起沈俞。

“我也不想这样的他们都不把我当人，我只能陪着，陪着陪着他不喜欢我了，我得换一个，结果换出了问题”

“那群女人有我漂亮，有我聪明她们仗着父母的钱为所欲为，想要什么有什么，我呢我只能作践自己才能换到想要的东西，凭什么人和人之间的差异这么大凭什么”

“沈哥，”万笙说到这里突然笑了一下，“你知道看到你我有多绝望吗专业院校毕业，长得不差，快奔三了还不是这个样子我怕啊，我不能和你一样，我不能把大好年华浪费掉，不能。”

万笙的声音低了下去，转而哀求道。

“沈哥，你明白的对不对，火不了有多痛苦你帮帮我，帮帮我，我们俩一起炒作一下，这事还有运作空间，找一下你那晚救的人再上次热搜帮我也是帮你自己，你想假戏真做也不是不可以”

沈俞一直没有说话，直到听到这里深深叹了口气，他觉得万笙很可悲，但更可恨。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人和人之间的差异会这么大叫助理接你回去吧，别在外面出事了。”

沈俞说完这句，挂了电话，把万笙拖进黑名单。他把录音文件加密保存起来，坐在床上，静止不动许久。

沈俞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人和人之间的差异这么大。

娱乐圈的金主大多荤素不忌，沈俞毕业那年，签公司的时侯也遇到过。

那天包厢里的空气闷极了，沈俞和其他几个新人跟着经纪人去见老板，到底喝了多少酒，吃了什么菜，见了几个人，沈俞全都记不清了。他只记得迷糊间，有人暗中揽过他，顺着腰线不停向下抚摸。

或许他忍住继续坐着，签约那家大公司的事就定了；或许他再放开一点，还可以拿到不错的资源；或许他顺势依偎在那人怀里，马上就可以爆红可沈俞心中一片慌乱，只觉得冷汗泠泠。他几乎忘了自己是怎么起身，怎么努力笑着掩饰圆场，怎么找借口从包厢里逃出来

那天晚上，二十一岁的沈俞一步一步走在街上，不知该去哪里，慌乱无助，甚至害怕。

他怎么可能不害怕，他怕演员路就此断送在今天的不识趣上，怕被报复封杀，怕不能演戏，怕大学四年所学全部作废，怕成为父母的累赘可他绝对不能回头，因为有些事，要比这一切都重要，是沈俞永远不可能违背的原则。

那天过后，沈俞签约的事自然是吹了，不过大概老板也没功夫去和一个不听话的小演员计较，沈俞想象中的报复并没有来临。最后，他签约了一家小公司，不温不火演了六年戏，回想过去，沈俞只觉得自己非常幸运。

人若过于贪心，便失去了底线，终将为此付出代价。

第二天早上，沈俞照常早起来到片场，不出所料没有看到万笙，昨晚喝的那么醉，现在估计酒都没醒。

贺采采见人到的差不多了，没有让开机，而是把所有人召集起来先开了个组务会。

“今天开这个会是有三件重要的事想通知给大家。我们的拍摄进度比较赶，大家都很忙，我就长话短说吧。”贺采采认真起来倒是有几分投资人的样子。

“昨天晚上，万笙因为身体原因辞演了逐风，所以她的镜头要全部作废重拍一遍。不过她进组不久，工程量不是特别大。”

贺采采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心中暗惊，互相交换眼神小声议论起来。剧开拍后临时换女主角，这得造成多少损失和工期延迟啊。万笙为什么要辞演，难道有心思活络着已经偷偷看向沈俞方向。

沈俞没有管那些目光，他奇怪地看了眼贺采采，若真如昨晚万笙所说，逐风是她最后的机会了，万笙怎么可能主动放弃

贺采采察觉到沈俞的目光，冲他得意一笑，没管剧组人员的议论纷纷，继续说到。

“第二个消息嘛，是个好消息。那就是我们的男一号崔轲同学提前结束了宣传，最迟明天就可以进组拍摄了。”

这倒确实是个好消息，大家听到这里 ，因为万笙离开而沉重的心情好了不少。

崔轲是逐风的男一号，上半年通过一个选秀节目出道，正是人气旺的时候。虽然他演技一般，却胜在有话题度，贺采采不可能真的把所有钱打了水漂，软磨硬泡请到他来演逐风。

红也有红的坏处，崔轲先前因为公司的宣传活动向剧组请了半个月的价，如今能提前回来，倒是可以弥补些因为万笙耽误的工期。

“可是我们找谁演九瑶啊，贺老师”有人提出这个关键问题，女主角之前选了那么久才定，现在万笙走了可怎么办。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三件事。”贺采采眯眼笑了，“我昨晚想了一下，为了节约时间和资金，我决定女主角不继续选了，我自己来演，怎么样”

“”

人群一时间陷入沉默。

“怎么了我也长的不丑啊，自己投资的片子为什么不能演”贺采采明知故问。

“那个，贺老师，你会演戏吗”沈俞有点头疼，忍不住问道。

“放心吧，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贺采采把关子卖足了，笑着解释，“正常演戏我当然不行，但逐风是我的书，九瑶是我创造的人物，本来性格就与我有些相像，演她的话我还是有些信心的。”

“当然，我会修改一下剧本，在不变动主线的情况下减少九瑶的戏份，分给聂烙和何弃，少演少出错，非常情况只能非常行事。我有个脑洞，说不定写出来比原本更好。”

逐风剧组有一个很大的特点，就是贺采采作为唯一的投资人一人独大，她打定了主意，其他人也不好反对，这些事便先这么定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