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四八章

“阿、阿鲁几去了哪里？”乱藤四郎的眼中泛着水光，无措地看着C.C.，希望她能给出一个具体的方位。

虽然成为鲁鲁修的部下之后大家都或多或少地成长了，但是乱藤四郎的成长方向是武力值方面的——想要保护主公，不想再躲在兄弟的庇护之下。抱着这样的心态努力战斗着，需要动脑子思考的事轮不到他来做决定，他也没想过增加自己的技能点，只打算做一个合格的厉害的战士。

所以，此刻，遇到如此匪夷所思的一幕，乱藤四郎的思绪都混乱了，只能迷茫地询问C.C.，希望主公的同伴能够指引他主公的方位。

C.C.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她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契约未断，但是她已经无法感知到鲁鲁修的存在了。

无法发现对方的存在，也没有人回应她的呼唤。

C.C.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冷静下来！”仿佛是想要掩饰什么似的，绿发金眸的魔女加重了语气，厉声道：“身为那家伙的部下，一遇到事就慌张失措怎么成？现在跟我走，离开这里，回到现世之后我会和你们说明！”

“可、可是阿鲁几……”要把阿鲁几一个人丢下吗？

乱藤四郎脸上浮现出不情愿的神色。

小夜左文字不擅长言语，但也坚定地表达了自己的立场，“要找到主公，我们的任务是保护主公，必须要完成任务。”

“对！我要找到主公！不然我不会离开的！”乱藤四郎找到了主心骨，立刻道。

C.C.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两振小短刀，短暂的僵持后，魔女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苦涩的微笑，“你们两个。”

“嗯？”

“还感觉得到审神者的存在吗？你们的灵力是由他提供的对吧。”

乱藤四郎和小夜左文字一愣，随即凝神，随即……

C.C.注视着两个刀剑付丧神不可置信的绝望表情，脸色终于温和了下去。

那是一种疲惫的温和，明明自己已经累到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却还是要把已经累倒在地的同伴背起来一起前行。

是一种这样的温和。

“听从他的命令吧，乱，小夜，无论如何，那家伙不会那么容易死的……没错，”C.C.的声音渐渐地多了些底气，见两振刀兀自冷静不下来，她刻意加重了自己的气势，逼迫两刃把她的话都听进去，“不要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他是你们选择效忠的主君吧？那就相信他！”

“相信他一定会回来，相信他不会一句话都不说就把你们丢在这里，就算遇到了意外情况也好，那家伙绝对会回来的。”

C.C.不符合形象地用力点了点头，好似要借着这个动作给自己以及他人增加信心。

“就算是下到地狱，那家伙在达成目的之前，也会化身修罗从地狱里爬上来的。”

“他就是这样的男人。”

“所以在他回来前，我们要按照他的计划行动。”

“跟上来。”

说完，C.C.干脆利落地转身往外跑。

不跟上来也没办法了，她不会再等待。

必须要完成鲁鲁修的愿望才行。

她绝对不能落到时之政府手中。

就算最后回到现世的只有自己。

魔女没有继续迷茫下去的资格。

在C.C.从关押自己的地方跑出来时，在世界外侧，那个脱离了时间的束缚的地方，浑身被金色的灵子光点围绕的黑发少年望着四下茫茫。

【你是神圣布列塔尼亚帝国第九十九代皇帝，在你继位之后，曾一度以武力威慑统一了世界，让另外两个超级大国——中华联邦和EU都加入你的傀儡超合众国中。你，鲁鲁修·V·布列塔尼亚，是名副其实的天下之主，世界之王。】

鲁鲁修没有无用功地开口发问，一开始发现自己居然从时之政府总部转移到这个甚至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只能勉强拿曾经的思维电梯来比喻的地方后他就试过很多次了。

不管把他带到这里的存在是个什么东西，也不管它说这些话是有什么目的，对方没有和他沟通的意愿。

也就是说，这是一种单方面的宣告。

强者对弱者单方面的，罔顾其意愿的支配和碾压。

【你是黑色骑士团首领Zero，在你出现之后，革命的火种从被殖民的十一区开始蔓延向所有殖民地。被压迫的民众视你为希望，所有绝望的人都把你当作是他们的救赎，而你也从未让他们失望。你不是奇迹的代名词，你就是奇迹本身。你，鲁鲁修·V·布列塔尼亚，是当之无愧的救世主。】

鲁鲁修发出了一声嗤笑。

给人戴高帽的原因基本只有一个——有求于人。

既然有求于人的话就给我摆出有求于人的样子来！

不是有更低声下气的姿势吗？！

给我把姿态放低一点你这家伙！

…………

【因汝世界毁灭。】

【因汝世界新生。】

【故而汝之宝具真名为——】

…………

【汝乃灭世又救世之人，英灵座因汝荣光永耀。】

【无限希望皆在汝身，无限绝望尽在汝心。】

【此世之未来，再次握于君手。】

【你，鲁鲁修·V·布列塔尼亚，为英灵，回应召唤，杀敌救世，声名永存，直至时之尽头。】

Over。

鲁鲁修：找死的人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就算是目前占据了他仇恨对象榜首的时之政府，当初好歹还给过他拒绝的机会。

现在这东西是怎么回事？

强买强卖吗？

仗着自己没形体就不怕死吗？！

混账！

鲁鲁修气了一会儿就不气了，对自己的弱小的愤怒没有必要继续持续下去。

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他没有对方强，所以现在才被对方掌控了命运。

已经发生的事没有继续纠结的必要。

最重要的是在现有的情报中寻找出一条可行的道路，想办法达到自己的目的并且摆脱这东西的掌控。

在鲁鲁修待在英灵座上等待人类的召唤回到现世时，让我们暂且开个上帝视角，简略地说明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免疑虑过多。

世界存在着两种抑止力：一是回应了星球想要延长生命的祈愿的盖亚，一是回应了人类希望规避破灭的祈祷的阿赖耶。

两种抑止力虽然都以世界的延续作为基本使命，但是——

盖亚以星球的延续作为最高使命，对人类的存亡漠不关心，如果人类的存在危害到了星球的存亡，那么盖亚会毫不犹豫地抹杀掉人类的存在；

而阿赖耶则刚好相反，为了人类历史的延续作为最高使命的它，有一个别称叫“集体无意识”，是所有人类共同的愿望下的产物——想要活下去，即使其他的一切都消亡也无所谓，想要人类这个种族继续延续下去。

如果伤害星球可以换得人类的继续繁衍，那么阿赖耶就会毁掉星球。

说到这里，我们可以举一个就在眼前的恰当例子。

时之政府的世界。

人类继续存在，但是星球已经毁灭，只剩下残垣作为人类生存的土壤。

可以想象，时之政府的世界里，因为回应了星球的意愿而诞生的抑止力盖亚对时之政府的土著有多恨之入骨了。

时之政府的盖亚抱着对毁了它的存在意义的人类的仇恨，凭借着鲁鲁修和C.C.的契约联系把鲁鲁修从根源之涡中挑出来，静静等待，然后在时之政府的人对现世的“器”的研究进度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时将其投入现世。

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

在现世的阿赖耶想要利用鲁鲁修之前，鲁鲁修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局。

时之政府的阿赖耶想要抹杀掉鲁鲁修这个会给时之政府的人类带来毁灭的男人，可是时之政府的盖亚却想要借助鲁鲁修的力量毁掉时之政府的所有土著，然后在时空缝隙中静静等待伤口愈合，重归星球的荣光。

在这两大抑止力的交锋之下，有一个很不起眼的法则无辜地插了一脚。

鲁鲁修的欧洲人身份。

每个世界之所以得以运行，都有其不可言不必言的法则在起作用，有的法则如日升月落一般不可忽视，有的法则如欧洲人手白一般无足轻重（并不是）。

但是再无足轻重的法则也是法则，那是不同于星球意识和人类集体无意识的，从世界形成之初就诞生的以世界存在为根基的法则。

所以阿赖耶的敌人不只有盖亚，还有法则。

所以它能做的事就非常有限了。

让鲁鲁修接收一个黑暗本丸，结果鲁鲁修非但没有被刀剑付丧神砍了还收服了他们创造出的“器”。

把现世的人引导着出现在鲁鲁修面前，结果鲁鲁修不仅没把目光投向现世赶紧滚蛋反而还趁机更近了一步，连怎么攻打时之政府总部的计划都想好了。

时之政府的阿赖耶表示自己很头秃，杀不死赶不走，只能简单粗暴地扔出去了。

而时之政府的盖亚也有一样的想法，虽然目的不同，但是过程是一样的。

要让鲁鲁修得到那个时之政府研究了近百年，最近才终于粗粗成型的“英灵制造机”。

当然了，所谓的“英灵制造机”只是一个便于理解的说法，并不是说真的是一个机器——准确来说，“英灵制造机”是一个近乎魔法层面的魔术。

由魔术界的御三家之一间桐家家主，活了五百年的老不死间桐脏砚非友情提供技术支持。

时之政府的人想要得到现世的“器”，那个被称为“圣杯”的万能许愿机。

只要得到圣杯，他们就可以许愿让自己的世界重建，还可以得到一种全新的科技加以研究，以时之政府的科技发展程度来看，假以时日，他们或许真地能批量制作质量奇差的圣杯也说不定。

时之政府的盖亚不能让时之政府的人得到现世的圣杯，那就意味着它更不可能消灭人类了。

现在，这里，刚好有一个足以成为英灵的存在——鲁鲁修·V·布列塔尼亚。

时之政府的阿赖耶不能让鲁鲁修继续留在时之政府的领域里，它对这个曾经征服了世界的魔王警惕不已。

“英灵制造机”这个魔术可以让时之政府的世界历史上有名的英灵悄无声息地融入到现世的历史中，如果人们口口相传的英雄也能具现化为英灵的话，真实存在过的英雄当然就更可以了。

时之政府的人本来打算在时机合适时召唤出自己世界的历史上最厉害的英灵，然后参与圣杯战争得到圣杯的。

现在，这个魔王，刚好也创下了足以称其为英雄的伟业。

两大抑止力同时发力，就算鲁鲁修再惊才绝艳，也只能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却毫无头绪，更别谈解决办法了。

于是乎，情况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鲁鲁修坐在不属于自己原生世界的英灵座上，被现世的阿赖耶自作主张地定义为英灵，等待人类的召唤，绞尽脑汁思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却又一头雾水。

因为位于世界外侧的英灵座是不受时间束缚的，所以我们也不必讨论鲁鲁修在那里愁思不解了多久，只需要直接跳到鲁鲁修脚下出现了召唤阵的时刻便是。

在召唤阵出现的那一瞬间，鲁鲁修脑海中便被灌输了一大堆有关圣杯战争的知识以及英灵生活在现世所需要的常识——对于鲁鲁修而言这一部分更像是填鸭了一堆连考试都用不到的粗浅历史知识，还没他自己看书了解得全面深刻呢。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不是这一部分，而是上一部分。

圣杯战争。

啊，在这之前，鲁鲁修终于知道了那个“声音”是谁——这个世界的抑止力之一，人类的集体无意识，阿赖耶。

鲁鲁修：很好，你已经死了。

#是时候拳打南山渣时政，脚踹北海阿赖耶了。#

圣杯战争一句话解释就是：七个以魔术师为主的御主（Master）在被圣杯赋予了令咒之后使用召唤阵召唤人类历史中或真实英雄或广为流传的传说人物升为的英灵作为从者（Servant）开启圣杯战争，一共七组，最后只能有一组存活下来，活下来的那组御主和从者就能够对万能许愿机圣杯许愿达成自己的愿望。

讲真，鲁鲁修连在父母双全兄妹合乐的稚童时期都不会相信这么无厘头的事。

既然是魔术师搞出来的圣杯，那为什么一定要通过召唤英灵来战斗才决出胜者？

搞死对手然后自己独享圣杯有那么难吗？

总比花这么多功夫研究召唤英灵的方法并且高出一大堆规则限制要来得简单吧？

这不符合逻辑。

人类可不是能在如此欲望面前保持冷静谋定而后动的生物。

只要得到圣杯就能许愿的话，最一开始的时候，魔术师可能就会因为争夺圣杯而死得差不多了，更别提想出个什么“圣杯战争”来决定归属……

圣杯是魔术师制造的，那么圣杯向英灵灌输的这些内容又如何能确保绝对的真实？

——实现你的一切愿望？

哼……

身体灵子化分散，从英灵座转移到现世的无法用具体的时间单位去衡量的那一段时间里，鲁鲁修讽笑着想，不管这个世界的阿赖耶为什么没有意识到他来自异世的事实，但仅仅是对方那种“我使唤你是天经地义”的态度就够让他火大了。

就算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真地是这个世界的人好了——死后不得安眠，还得被永远地困在英灵座上，只能在被召唤的时候以一个工具的身份被人类驱使…………

开玩笑吗？

凭什么？

别的英灵可能因为高尚的情操和凛然的灵魂愿意奉献自己，但是不好意思，他不是那种类型的人，更不可能为素不相识的人征战厮杀。

从者？

从？

你、在、开、玩、笑、吗？！

阿赖耶！！！

既然知道他的身份，知道他做过什么事，为什么还能蠢到以为他会侍奉别人？？？

鲁鲁修从来都只会是让天下云集响应，赢粮而景从的那个人好吗？！

把鲁鲁修的本灵拘禁在世界外侧的英灵座上，让随便什么人都能通过令咒强行命令他，打断了他原本的计划…………仅仅一桩已够问罪，这么多累积起来，激怒鲁鲁修的代价，就算你是神也付不起。

鲁鲁修最显眼的性格特征是什么？

反叛。

旁人逼他做的，他偏不做，不但不做，还要把胆敢逼迫他的家伙打倒在地叫对方知道不是什么人你都使唤得的。

中二？

有实力的中二就不叫中二了。

鲁鲁修有实力吗？

问问他原生世界的阿赖耶吧，人家只是被鲁鲁修瞪了一眼就毁了自己创造出的Code之一。

总而言之，鲁鲁修已经做出了决定。

等到到了现世之后就用Geass命令那个召唤他的人，然后管它什么圣杯战争，现在最重要的是回到本丸去接应C.C.还有他的刀剑付丧神。

方才在英灵座的时候鲁鲁修也试过借助脑内通讯来联系C.C.，但也不知道是成功还是失败了，总之没有得到回应。

鲁鲁修打算到现世解决了自己的“御主”之后再试一下，同时立刻赶往自己的住所，只要还在岛国境内，那么就算按最远距离来计算，到本丸的时候时间应该也只过了十分钟左右。

应该不会影响大局。

啊，说到这里。

鲁鲁修这次是以魔术师（Caster）的职阶来回应召唤的，什么职阶技能、固有技能还有宝具之类的都有，但是最让鲁鲁修惊喜的是他的Geass回来了。

和被这个世界赋予的需要消耗魔力的那些个技能不同，Geass是他最熟悉的力量——倒不是说他恋旧——也是他和C.C.之间的契约证明，更是他原生世界的力量。

Geass是他的力量，至于其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过是这个世界所给予的，随时可以收回去的东西。

鲁鲁修对那个强行和他签订契约把他当作劳动力使唤的阿赖耶一点好感都没有，自然也不打算遵守所谓的契约精神。

从英灵座到现世，对于鲁鲁修而言和通过时之政府制造的时空通道转移感觉上是差不多的。

召唤阵正中央，冷蓝色的光芒于法阵中射出，刺眼而神秘。

光芒中逐渐能够看出一个人形，渐渐地那人形变得凝实。

要说此人是何模样，请诸君细听：

白色帝王服，金线以镶边，宝石为配饰，披肩有华彩，礼帽为四方。

少年王者胸怀天下，以世界为王座，日月耀其国土，群星皆缀其影。

此人，煌煌如烈日，皎洁如明月。

他俊美如高山上的一捧白雪，纤细如玉枝，可是他又那么恐怖，尚未消散殆尽的冷蓝光芒映照着他的脸，那双眼眸曾注视过一整个世界的毁灭与新生，此刻那瞳仁里闪耀着紫红色的闪电，壮美、耀眼，且让人恐惧。

由魔力形成的身体初成形，鲁鲁修就立刻发动了Geass，只等阻碍视野的光芒散去，与召唤他的人对视的那一瞬间就下命令。

开启Geass的感觉实在是太熟悉了，眼球深处传来的灼热感，紫色的虹膜因为从眼球深处传来的血红色而化为紫红，漆黑的瞳孔中飞出的是浴火重生的不死鸟一样的印记。

或许真的是不死鸟也说不定。

说到底，鲁鲁修的Geass——绝对命令——就是从根本意义上，彻底地扭转他人的意志，让对方按照自己的命令重塑自己的人格。

没错，被鲁鲁修施与Geass的人，都是人格意义上的死亡和新生了一回。

如此说来，用不死鸟来形容却是恰到好处了。

光芒逐渐散去，召唤阵外的人影逐渐清晰。

鲁鲁修已经张开了嘴巴准备下令。

下一瞬间，鲁鲁修看清了站在自己对面的人的面容。

换言之，他们看清了彼此的面容。

“…………”

“…………”

………………………

准备在召唤成功后的第一时间就以令咒下令让Servant服从自己的少年，

以及，

准备在召唤成功后的第一时间就以Geass下令让Master服从自己的少年。

一个举着右手露出手背上的三道红色令咒。

一个睁着双眼露出眼眸中鲜红色的不死鸟。

彼此对视着，谁也没说话，仅仅是对视着。

红发异瞳的少年和黑发紫眸的少年彼此对视着，

不约而同地，

陷入了，

深深的，

深深的，

沉默…………

#确认过眼神，我遇上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