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三八章

在厚藤四郎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过来叫药研藤四郎时，笑面青江突然想起了一件被忽视的事。

“那个、狐之助在哪里？”青发胁差茫然中带着一丝警惕地问。

大家都愣了，过了好大一会儿，五虎退才结结巴巴地小声道：“应、应该不在本丸，从那个现世的……我是说……陌生的审神者被带走后就没看到它了。”

鸣狐的狐狸发出了两声语气词，语气轻松地说：“咱也看到它在他们离开不久后就用时空转换器离开了本丸呢，现在估计还没回来，要盯着吗？”

歌仙兼定微微皱眉，苦恼道：“可是Zero大人的命令是全员到场……”

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的厚藤四郎盘腿坐在药研藤四郎和五虎退中间，闻言眨了眨眼睛，随口道：“那去问问主公呗，待会儿主公要和我们说的事应该是不能让狐之助知道的吧……不对，应该说我们在开会这件事就不能被它发现吧～”

#我们这边可是很认真的请不要用‘呜哇好刺激’这样的语气发言谢谢#

一群二手刀——包括厚藤四郎的兄弟粟田口在内——都觉得有些气闷。

怎么他们看来是麻烦的事在厚藤四郎眼里简直像是玩儿似的？

乱藤四郎原本没想法，但听了厚藤四郎的话后立刻就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不仅开口附和，还用了从二手刀的角度听起来合情合理的理由。

“对哦，我们去问阿鲁几嘛！无论是兵器还是家臣，我们只要听从主公的吩咐就行了呀！”

厚藤四郎一边点头一边笑嘻嘻，“那就这么决定啦～我去问主公怎么办，马上回来！”

话音刚落，生性活泼开朗的黑发小短刀就“嗖”一下窜起来跑出了房间，轻微细密的脚步声听在二手刀耳中简直像暴雨如注，把他们本就脆弱的小心脏砸得坑坑洼洼的一眼望去全都是洞。

粟田口的两个家长都有些不自在地眼神飘忽起来，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反正就是不看其他刀派的盟友免得被群嘲。

最后，还是宗三左文字轻轻地叹了一声，眉目含愁道：“不就是这样吗？只要……即使在战场上碎刀，临死前的一刻也不过是在叹息自己不能再辅佐主公罢了。这就是刀剑付丧神的宿命。”

新刀都这样，没什么好说的。

秋田藤四郎摸着自己肚子上的护甲，鼓起勇气缓和气氛，“厚就是比较自来熟啦，因、因为他刀刃比较厚嘛，所以脸皮也很厚。”

“噗。”笑面青江笑了出声，“那我们就等厚带着主公的吩咐回来吧。”

方才一度凝滞的气氛终于缓和了下来，所有粟田口都给了粉毛短刀一个“干得好！”的眼神，把软萌系的小短刀高兴得脸都红了。

厚藤四郎也的确很快就回来了，“主公说让退酱的小老虎蹲守狐之助。”

好的，现在解决办法也有了。

五虎退揉着自家小老虎的脑袋认认真真地嘱咐他们要好好完成工作，然后被药研藤四郎用眼神示意，一左一右地拉着不会读空气的厚藤四郎起来，半拉半架地把这振新刀带离他们二手刀的秘密集会地点。

“厚把被子摆在谁旁边？要和我一起睡吗……”

粟田口的刃走了，其他三个刀派的互相对视了一眼，自觉也没有继续呆在一起的必要，除了近侍歌仙兼定去院子里等鹤丸国永小队回来外，其他刀剑付丧神都回到了自己的寝室。

等到出阵的队伍回来，歌仙兼定摇响神乐铃，清点了人数确认全员到齐后才率先领着所有刃往天守阁走去。

这次出阵没有带回新刀。

鲁鲁修等刀剑付丧神全部都进来了，门也拉上了，才叫所有刃都坐下，然后自己也拉着椅子坐到了桌子前面。

虽然早有预料，但是这些刀剑付丧神也太好对付了吧……居然连一个反对的都没有。

不过这是己方的有利条件。

吓人的事交给他人，安抚、鼓励人的事当然要自己来干。

“时间有限，冗赘的客套话就省了吧，下面我直接进入正题。”鲁鲁修平静道。

“现在是战时。”

“这句话不只指代我们和时间溯行军之间的战争，更说明了我们本丸之后的行动方针。”

“既然要做就要立刻行动，都做出决定了还拖拖拉拉的人只会让机会白白流走。现在，现世的政府盯上时之政府高层，而时之政府也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这个阶段毫无疑问是我们行动的最佳时机，所以你们必须要尽快积累战斗经验提升等级，明白吗？”

其实有一大堆问题等着问的新刀和本以为审神者会和他们坦白自己的真正目的的二手刀都应了一声。

“不过再怎么急那也是只能从明天开始的事，刀装、经验符还有恢复体力的便当和团子都已经准备好了，稍后我会把详细的出阵名单还有出阵顺序交给近侍由他公布，各种辅助工具的最佳搭配方式和使用效率明早也会出来，只要你们明白想要悠闲度日是不可能的就行了。”

说到这里，鲁鲁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等人发问。

一般情况下都是审神者千呼万唤始出来，一化形或多或少都能成为本丸中心挑起大梁的时之政府看板郎三日月宗近用一阵“哈哈哈哈”来开启这次正式会议的交谈阶段。

“甚好，甚好，虽然可能会是一段辛苦的旅程，不过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这本来就是我们的分内之事罢了。您能够特地向我们解释，真是一位非常温柔的主君呢。”

姿容秀美的五花太刀如此说道。

鲁鲁修一愣，然后……然后瞬间阴谋论了= =

反讽？

不对，即使是这个公认睿智的三日月宗近应该也不会立刻就做出这种事，除非歌仙兼定他们在转述的时候被这个刀剑付丧神察觉到了什么端倪……

的确有这个可能性，毕竟之前他没有太过耗费心思在遮掩目的上，如果足够敏锐的话发现了什么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不是说亲手锻出的刀剑付丧神会对审神者有极高的初始好感度吗？

…………说起来“好感度”这个词听起来怪怪的，果然喜欢混迹论坛的审神者大多是年纪比较小的所以才会用……啊不对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三日月宗近说这句话的真正意图是什么？

按计划来说统一地“坦白”一遍自己的真正目的借此培养信任这件事要放到最后来做，现在看来还是提前的好。

没错。

这是最谨慎的方法。

新刀对那个——“时之政府做错了所以你们才会受苦”——专门针对二手刀的理由根本难以产生共鸣感，如果把一切都放在“初始好感度”上才叫愚蠢。

总之……

虽然鲁鲁修想了许多事开了许多脑洞，然而在坐在下首的刀剑付丧神看来，他们的审神者只是沉默了片刻而已。

片刻的沉默后，黑发紫眸的少年看着三日月宗近微笑起来，随即又看向其他刃。

所有刃在对上审神者的视线时，都有一种自己正被认真注视的感觉。

鲁鲁修微笑着，语气宽和。

“‘温柔’这种形容未免太过了，我只是觉得应该让你们知道你们在为什么而战斗而已。”

并没有Get到鲁鲁修即将长篇大论的鹤丸国永不安分地举起手，趁着鲁鲁修话语间的停顿插话道：“总之就是要让时之政府的政策发生改变对吧～但是只有我们真地可以吗？虽然不想说丧气话啦，但是对方可是时之政府哎，就算我们全都满级极化好了，他们可以出动的队伍也比我们多得多啊。”

药研藤四郎默默推了推眼镜，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多嘴的好。

鲁鲁修完全不打算跟着鹤丸国永的话走，像是听不见他后面说的那一大通似的，摇头道：“不，不是让时之政府的政策发生改变。我们要做的不仅仅是这样，要更加彻底。”

陆奥守吉行把手从敞开的衣领处抽出来，撑在膝盖上，嘿嘿一笑，“也就是说，主公您真正的目的，是要夺取时之政府，是吧？”

鹤丸国永：来了来了！傻大胆！

鲁鲁修诧异地看了陆奥守吉行一眼，没想到这振在论坛上不太出名也没什么有名的传说的刀剑化形后竟然如此敏锐。

不过他本来想好的理由也正是这个。

这个理由是最合适的。

只要排除掉会被当成心比天高的毛头小子的危险，这个理由几乎没有缺点。

无论是对现在已经献上忠诚的二手刀还是对受苦这件事无法感同身受的新刀……什么样的部下都无所谓，因为什么样的部下都不可能对这个理由产生怀疑。

野心。

只有上位者的野心这种理由，既不需要进一步的解释，也不可能被怀疑真假。

当然了，针对听众是看上去没有野心这种东西的刀剑付丧神，那么这个理由或许会起到相反的效果也说不定。

特别是在三日月宗近说了那句意义不明的话之后这个理由成功说服刀剑付丧神的几率又下降了百分之七点八。

然而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鲁鲁修才会调整原定的计划顺序，把说出这个理由的时间提前。

无论是认同还是反对，只要有反应，他就有了可以着手操作的余地，总比什么都不说，连可以下手的角度都找不出来要好。

鲁鲁修敢于下注，赌的就是刀剑付丧神同样具有他们本体的性质。

锋利。嗜血。

不是有个刀剑付丧神这么说吗？

——不被人使用的刀根本没有存在价值。

如果你们真地不负刀剑付丧神之名，那么就让我看看吧，我的野心是否足以让你们锐不可当。

如此想着，鲁鲁修正要点头肯定陆奥吉守行的话，脑海中却又响起了他无法挂断的“电话”，“喂。”

（都说了不要在这种时候叫我……）

“喂什么的……给我好好叫名字。怎么了？”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一心二用的少年一边微笑着站起身一边绕过桌子往桌后走去，“还是先把之后的出阵名单给你们先看看吧，有什么疑问的话先解决了——”

“不要像个没头苍蝇一样。”C.C.的声音平静而冷淡，一如往昔。

“——再说，这件事比较好说明。”

和嗓子里发出的温和语调完全相反的低沉又不悦的语气在脑海中响起。

“什么意思？”

“作战目标这种东西不是可以变来变去的吧。就算可以暂时说服没有多想的刀剑付丧神好了，”黑发少年一边“听训”一边装模作样地慢吞吞打开柜子翻找起来，“时间一长就算再单纯的家伙也会察觉不对劲的，到时候你要怎么办？”

“这种事我当然知道！”

比起突然被打断，更让鲁鲁修生气的是那家伙居然一副“你居然连这儿都想不到，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蠢了”的态度。

“但是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这是最优解，几乎可以说是唯一的选项。虽然很不爽，但是之后的事只能在救出你之后再说，我讨厌现在这种不管做什么都要担心时间不够的状态。”

“只是“几乎”而已，不是绝对。”C.C.一点儿面子都不给鲁鲁修留，直截了当地揭了底，“真正的最优解明明是说实话吧，你只是习惯了说谎所以思维产生了盲点而已。”

低头翻找着根本不在柜子里的文件的鲁鲁修微微睁大了眼睛，“哈？说实话？怎么可能？难道我要说拜托你们帮我救一个我一点也不想看到的麻烦家伙为此请你们献上你们的一切吗？即使是白痴都不会认同这种可笑的理由。”

“你这家伙……”C.C.的声音低了下去，她冷哼了一声，“论起对刀剑付丧神的了解我这边要比你强得多，既然不打算把他们当作一次性道具的话就不要想着……”

“我说，你果然偷听了我的心声对吧？！”

“我才没有那种恶趣味，说你自己还差不多……总之就是这样，听不听是你的事，反正我也只是一个麻烦家伙而已。”

“啧……”

鲁鲁修打开了另一个柜子，给刀剑付丧神一种他依旧在翻找资料的假象。

“就算你比我了解好了，我迄今为止给出的理由都不是说谎，只是看的角度不同罢了，所以即使以后隐患爆发也可以以此为借口说服他们。感情这种东西不是最容易操纵的吗？”

鲁鲁修才不是会被别人一两句话就说服的人。

不过C.C.也不是会被鲁鲁修的诡辩欺骗的人。

“混淆概念。行动的结果或许是你掌控了时之政府改变了刀剑付丧神的生存环境，但是这和你的目的根本没关系吧。想要彻底让他们成为你的部下为你做事的话，比起谈结果谈利益，更重要的是让他们能够认同你的出发点你的目的，这才是一劳永逸的方法。”

鲁鲁修的眉心都皱成了川字，“我现在没有时间和你辩论这些东西，你给我有点我们双方都没有时间的自觉，现在……”

“就当是一个忠告好了。”

C.C.的语气依旧是那么的平静，不慌不忙，既不刻意往语气中注入郑重的情绪也不用激昂的话语打动听众的心，冷静得仿佛一个智者在讲述人生的真理，却无所谓他人明不明白。

“一直说谎的话，以后就算想说真话也做不到了，上次你就是这么被黑色骑士团……”

“C.C.。”

低沉的冰冷的满含警告的一字一顿的……

鲁鲁修是真地生气了。

短暂的沉默。

这段时间里，鲁鲁修挂着虚浮的假笑把文件递给歌仙兼定叫他分发下去，让刀剑付丧神们好好看慢慢看不用着急赶时间，看完了以后有问题一起问。

暗暗咬着牙不让自己的真实情绪泄露的少年坐下，手搭在扶手上，渐渐地滑上桌角随手拿了颗棋子用指腹描绘棋子的棱角缓解心情。

这个动作只进行到一半就突然终止。

鲁鲁修低头，视线落在手中的白棋皇后上，暗紫色的眼眸中浮出一片阴霾。

情绪愈发不妙的少年把棋子扔回棋盒里，眼不见为净。

他实在不明白C.C.到底是出于什么理由说出这些话。

重点是这件事虽然看上去很重要，但绝对没有重要到会值得她如此反对的地步。

特别是在他的方法并不是不可行的情况下C.C.的反对更显得没有道理。

（简直是无理取闹。）

深呼吸。

再深呼吸。

最后深呼吸。

魔王的理智很快便占了上风，让他冷静下来，开始思考C.C.给的忠告……

（什么叫忠告啊！）

好吧还是很生气。

在理智和情感的交锋中，鲁鲁修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即使C.C.翻旧帐的确戳到了他的痛脚，但是他应该也不会气愤到这种程度才对。

明明当初在成田山的时候C.C.说的话更加过分，但是当时他却能忍耐下来用理智思考那个不老不死的魔女说的话如果真地具有参考价值的话自己应该怎么做。

回忆与现实交织。

过去的情绪与此刻的情绪杂糅。

最后，鲁鲁修终于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然后他就不生气了。

或者说。

他压抑下了对C.C.所说的话所抱有的主观情绪，而是站在客观的角度去衡量这个忠告的价值。

并不是C.C.不识好人心，这点的话捋清情况后根本不用特意说明，所以生气也没必要，更何况——

（即使初衷的确是为了救她没错，但是因为森山的话就乱了分寸是我的失误，反正现在看来时之政府的关注点在这边的现世……）

刚才鲁鲁修的确没否认作战目标变来变去会产生不利影响，但是刚才他也确认自己之后可以解决。

虽然立刻就被C.C.用黑色骑士团的反面例子打脸了吧……

现在从C.C.说的角度去反思的话——

的确……

在从森山那里知道了时之政府具备对其他世界动手的能力之后他就一再变动计划企图用最快的速度掌控时之政府。

无法忘记当时那个浑身血液都冰冻了的瞬间。

一群异徒也敢对他的世界下手。

因为对这件事的恐慌和愤怒，所以不知不觉就让情绪占据了主导地位，现在想想确实走了一步错棋，在还没有确定二手刀剑付丧神真正效忠的情况下就一次性锻出了这么多振新刀。

…………

现在后悔也没有意义。

重要的是该怎么补救。

（说实话？开什么玩笑……）

“喂……”惯性地喊了对方一声后鲁鲁修才回想起自己一开始说的话，不由嘴角一抽，略带几分不自然地好好喊了对方的名字，“C.C.。”

“冷静下来了？”魔女的姿态永远那么淡定，总是显得他像个情绪化的小孩子一样。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等到见面之后要怎么折腾都行。

“啊，冷静下来了，多亏了你的提醒。”鲁鲁修语气漠然，“不过说实话的操作余地太小了，最重要的是没办法用时之政府试图对现世下手这一点来作为筹码，就算再单纯再纯良，从根本的立场看，他们是时之政府这边的势力，如果知道真相的话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幡然悔悟然后……”

“你错了，他们不是时之政府的势力，是你的刀剑。”C.C.如此断言道。

鲁鲁修下意识抬眼看向下首的刀剑付丧神，在他们察觉之前收回视线，“你是说他们会为了给予自己灵力让自己化形的审神者对抗让他们存在的时之政府？他们的本体还掌控在时之政府手中吧？”

“你真是……”意识里，少女的声音轻柔了下去，仿佛有些无可奈何，“偶尔也对他人多点信任吧，一直防备着一切不累吗？”

（这家伙在说什么啊？）

或许是因为鲁鲁修过于震惊，所以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思维，让C.C.“听”到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