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六章

狐之助的心智发展程度大概只有七八岁的小孩子，这让他们的言行带有一种天真烂漫的气质，容易被审神者和刀剑付丧神接受，不会被排斥警惕。

很难说清时之政府是刻意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过从结果来说，对于鲁鲁修本丸的刀剑付丧神而言，狐之助的单纯是一件好事。

狐之助的诞生意义就是为审神者而服务。

被HR欺骗后出现在这个本丸，接收了不在计划中的二手刀剑付丧神，狐之助还是很担心自己服务的审神者的。

现在听到药研藤四郎和笑面青江的对话，发现事情其实一点也不严重的狐之助高兴得不得了，随口说了句它去看看审神者就一蹦一蹦地离开了田边，往天守阁跑去。

“监视者”不在了，药研藤四郎和笑面青江也不需要继续保持微笑了。

笑面青江在药研藤四郎诘问之前就想好了要怎么说，见药研藤四郎站直，回视过去，淡淡道：“一个很清楚现世对于自己要更重要，却又没有放下本丸不管的审神者很对我们的胃口。这一点的话你从刚才我说的故事里已经明白了吧？”

药研藤四郎一噎，只能换了口风，转而道：“可是鸣狐叔叔还有歌仙殿还不知道……你打算打破我们刚刚建立起的同盟吗？”

笑面青江勾了勾唇，“不，怎么可能？不过我们达成共识的前提是在一般情况下吧？现在的情况显然不是一般情况不是吗？审神者既没有关于二手刀的那些危言耸听的知识，也没有对二手刀表现出排斥的情绪，更没有在第一时间锻刀。”

药研藤四郎的脸色随着笑面青江的诉说越来越差。

“我们继续暗地里抱成一团也可以，从短期来说利大于弊，这是谁都可以看出来的事。但是目光放长远的话，世界上没有不漏风的墙，如果有一天审神者知道这件事的话会怎么想？我可不想因为自己的行为把触手可及的美好未来推出去，就像那群被清剿掉的暗堕刀剑付丧神一样。”

那群救赎上门却硬生生折腾没的刀剑付丧神是时之政府宣传时的反面典型，了解这件事的刀剑付丧神谁会不想想自己一旦行差踏错的后果？

如果有一天自己沦落到那种境地，还会不忘初心对人类抱有天然的期待吗？

很难做到的吧。

或许。

但是，如果做不到的话就真地没有机会了。

所以。

刀锋是难以越过的。

然而刀锋是必须要越过的。

药研藤四郎声线低沉气势丝毫不露下风，“你已经肯定这么做的未来会是美好的吗？作为利益共同体，至少也要有自己的擅自行动可能对其他人造成影响的自觉吧？”

笑面青江软了声调，摆了摆手笑道：“别太严厉嘛，我只是觉得机会难得所以趁机埋个伏笔而已，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有刚才那么好的时机呀，你也知道……”笑面青江脸上的笑容浅了下去，声音轻不可闻，“咱们这位审神者的目光一直都放在本丸之外呢。”

药研藤四郎当然知道，他缓缓深吸一口气，明明侦查出周围没人，却还是多此一举地四下环视了一遍好让自己安心。

黑发紫眸的短刀压低了声音，那低沉的声线仿佛是从厚实的地层里飘出来的，带着一种隐藏的沉重。

“既然如此，你以为被时之政府分配下来的刀剑付丧神对于审神者而言会是可信任的吗？！别做梦了，他根本就不信任我们，别说我们了，他连自己锻出的刀剑都不一定相信，我怀疑他之所以不锻刀就是为了让刀剑付丧神的数量不要增加……”

笑面青江的脸色丝毫不变，只慢悠悠道：“我前任的审神者也没信任过爱染国俊啊，多疑难道不是人类的本性吗？”

“这种对比从意义上来说就不恰当吧？”药研藤四郎冷冷道。

他前任的审神者不正是他们沦落为二手刀的原因吗？

和现任的审神者相比……这算什么不吉利的FLAG？

“这种对比从结果上来说对我们还是很有用的哟。”笑面青江笑眯眯地说。

药研藤四郎微微一愣，随即凝神思考，可还是没有明白笑面青江的言外之意，只能探询地看向笑着的胁差，期待他解惑。

笑面青江也没有继续卖关子，轻飘飘道：“他逃到本丸的时候是绝望的，因为他知道自己在现世已经没有了容身之处，对待刀剑付丧神也不过是可有可无的态度。但是后来情况不同了不是吗？”

“他……意识到了你们的价值。”药研藤四郎想他明白笑面青江想说什么了。

笑面青江只是稍微加深了唇角的笑痕，“差不多吧，准确来说的话，他意识到了爱染国俊的价值。”

药研藤四郎那若有所悟的神情因为笑面青江补充的这句话而瞬间阴沉了下去。

“说到底，我们作为从刀剑中诞生的付丧神，被人使用的愿望是我们的天性。即使可以自己战斗，即使身边有了同伴……就像沉眠在刀剑收藏室中。门打开，光线倾泻进来，眼睛睁开，看到走进的主公，希望对方的视线可以第一时间落在自己身上……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我……”药研藤四郎的嗓音有些干涩，“我们的使命是保护历史。”

“那我们的愿望呢？或者说，你的愿望呢？药研桑。”

“你说这些是想表达什么？！”

“不哦，没什么，只是单纯的闲谈而已，请不要放在心上。”笑面青江笑得人畜无害，“嘛～之前都没有好好自我介绍过，总觉得有些失礼呢，请把刚才的话当作是我这振二手笑面青江的自我介绍吧。”

药研藤四郎重重地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快点拔，太阳都要落了。”

另一边厢，听完了狐之助手舞足蹈地阐述自己的本丸作为一个接收二手刀的本丸来说有多幸运的鲁鲁修表示还真是多谢了那两振刀剑。

原来狐之助这么好糊弄啊。

不费吹灰之力地得到了一个有用的情报呢。

谢谢了。

面容清秀的少年微笑着坐在桌后，俯视着蹲坐在地上的萌版胖狐狸，声线清澈中又带了几分磁性，“我明白了，其实我本来也没有太担心。都是为了保护历史，拿了工资的话就要好好工作，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狐之助开心地感叹道：“您的想法再正确不过了，如果所有审神者都像您一样就好了。”

鲁鲁修适时问道：“怎么？你去汇报的时候同僚向你抱怨了什么吗？”

狐之助甩了甩毛茸茸的大尾巴，道：“也没有啦，只是偶然听到一个狐之助说因为它的审神者总想让刀剑付丧神待在本丸里别去战斗导致日课永远完不成所以它的毛都快愁秃了。”

鲁鲁修微微睁大了眼睛，“哎？真地会秃吗？”

狐之助沉默了片刻，沉稳道：“这是一种拟人的说法。”

鲁鲁修被带得跟着沉稳了起来，“很形象生动。”

狐之助煞有介事地点头，“嗯。”

…………

让人尴尬的沉默。

连心智只有小孩级别的狐之助都察觉到了这股尴尬的气氛。

“那、那个……虽然，虽然……但是狐之助也是很厉害的哦！可以做很多事呢！就算做萌宠也比五虎退的老虎还有鸣狐的狐狸有天然上的优势！很多审神者都很喜欢狐之助的！”

这就更尴尬了，因为鲁鲁修根本不知道怎么接啊！

“咳咳……说起来，”鲁鲁修坚强地无视掉了即将冰冻的气氛，神情自若地揭过这个让他不知道怎么接话的话题，“一直只能待在本丸，出门也只能去万屋的话感觉很无聊啊，审神者只能在这两个地方活动吗？”

“嗯？”

“啊，就是啊，”鲁鲁修笑得清澈温和，好似一个不知世事的少年，“之前因为那个招聘的没有说清楚，所以我只签了三年合约，而且是兼职向的。不过现在观察了一番后我觉得这是一份不错的工作，工资福利待遇都算上等，工作环境和工作要求也不错，本来高中毕业后就要找正式工作养活自己的，如果能把这份工作由兼职改为全职，由短期改为长期的话貌似也很不错的样子。所以对以后的生活环境有些好奇。”

狐之助那无机质的瞳色明显放大，似是要让鲁鲁修明白对方的惊讶一般。

“Zero大人真地想要一直担任审神者吗？”

鲁鲁修微笑着点头，“对啊，从现实角度来说没有什么不利因素吧？而且听你说的，我辞职之后原本由我管理的刀剑付丧神就会变成无主的状态，这实在太冷酷了。既然给予了对方存在价值的话就不能中途抛下。这种想法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当然没有啦！”狐之助立刻道，鲁鲁修可以从它的语气里听到它的欢喜，“其实也有很多心软的审神者会这么想呢！都已经和大家产生了羁绊，如果不当审神者的话就不能再见面再联系了……不过虽然产生这种想法的审神者很多，但是真正这么做，并且能做到的审神者很少哦，Zero大人。”

“唔……我对自己的人格还是比较有自信的。”鲁鲁修有些无辜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