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寒假假期很短,过完年没几天就返校开学了。

开学许野就不能住谢卓家了，一是太远不方便，二是不合适,一开始他也只是说过来过寒假,没有赖着不走的道理，而且他还有自己的事做。

“你怎么坐在这？”沈文静看着一个人从楼上往下搬画板的许野，又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懒着不动的谢卓，“不去帮小野搬东西？”

“不帮。”谢卓瘫在沙发里按手机,没什么想看想玩的,就是瞎瘠薄点，点进去再退出来，用实际行动来表示自己的无聊和闹心。

“不用。”许野看了谢卓一眼,跟沈文静说，“东西不多，我自己可以。”

许野从楼上下来,走到沈文静面前小声说：“生气了。”

沈文静看出来了,不过还挺意外的。

谢卓只有小的时候会把自己气成河豚，初中之后沈文静还没见过他这样，

沈文静以为谢卓是因为许野要走才不高兴，说谢卓：“开学之后你也才周末回来一趟，到时候你俩一块回来不就行了,闹什么脾气？”

谢卓瞥了许野一眼,问他：“我是因为这个？”

许野乖乖摇头，“不是。”

许野的画册在年前就画完了，之后就没在画本上画画了，而是画在画板上，他每天只画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他把自己关在客房里不许谢卓进，看也不许他看，刚才谢卓要帮他拿画板许野还是不让他拿。

现在画板还被一层画布蒙着。

什么意思？

上次许野画的画他都是第一个看的，这次怎么就不行了？

不是正牌男友果然遭嫌弃。

谢卓一赌气，东西也不帮他拿了，自己拿去吧。

东西不帮忙拿，送还是要送的，免得他碰上许西风。

许野东西不多，一个寒假就几件换洗的衣服和那个画板。

刚下了一场雪，俩人走在雪地上踩的嘎吱嘎吱响，谢卓瞄了一眼许野手里的画板，看着就糟心。

他从许野身后绕到另一边，离那矜贵的破画板远点。

没走几步，许野就把装着衣服的包往他手里一塞。

谢卓嫌弃的只是他手里的画板，跟包又没什么过不去的，他拎着包，眼睛总是不死心的往他画板上瞟，越瞟越不死心，“画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不给我看，以后都不给我看？”

许野紧了紧手里的画板，“两个月之后给你看。”

谢卓皱眉：“要画两个月？你不是一个礼拜就能画一幅么？”

许野看了他一眼，“你说的那是没日没夜的一个礼拜。”

虽然这幅画开始到现在也快一个星期了，但每天只画两个小时，加起来还没一天时间长。

谢卓说：“那画完了我要第一个看。”

“不行。”

谢卓不走了，吼他：“为什么不行？”

许野不说，“反正这次不行。”

谢卓生气了，本来是说送许野回去的，最后只把他送上了出租车。

许野到家一条信息都没收到，给谢卓发消息告诉他自己到了，谢卓也没回。

许野忍不住想笑，幼稚。

画板架好，拆开上面的画布，上面只有左半边画了画，一个还没画完比较抽象模糊的脸，虽然模糊，但已经隐隐约约能看出是谁了。

-

开学第一天，许野一早就来了。

迟良看到比自己来的还早的许野吓了一跳，“我的妈，这是太阳打南边出来了？”

“北边吧。”许野继续看门口。

迟良还没等坐下，谢卓拎着书包进来了，看到座位上的许野也愣了一下。

刚想问他怎么来这么早，突然想起来自己还在生气呢。

不问，问什么问！

虽然憋着没问，但谢卓心情好了不少。

从来都上完一节课才来的人今天来这么早，肯定是想他了。

谢卓不要脸的想，越想越开心。

最后没忍住翘了下嘴角，被许野给看着了。

“我来请几天假。”许野故意说。

刚刚开心一点的谢卓：“……”

翘起的嘴角僵在那不知道是该扯坏还是该放下。

“你他妈的！”谢卓扭头瞪他，“刚放完假，你又想干什么？”

许野看着他，慢悠悠的说：“有人不理我，来了没意思，还不如请假在家画画。”

谢卓：“……”

妈的，他是在哄他？

这难道不是威胁吗？

“你吓唬我？”谢卓磨牙。

许野很坦诚，“嗯，你怕吗？”

“操！”谢卓气死了。

他怕么，怕呀，不理他是想让他给自己看画，画没看成连人都见不到了那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谢卓单方面的冷战只维持到早自习下课，在许小野的威胁下失败告终。

开学第一天，大家高涨的情绪除了一个寒假没见到同学之外，还因为两天后是情人节。

这个假期总的来说只放了二十来天假，提前开学，毕竟已经高二了，能浪的日子不多了。

迟良尤其关心他们内部情侣，“情人节你俩打算怎么过？”

别的节日他们还能掺和一脚，这天就算了，迟良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电灯泡的活干一次就够了，干多了怕被谢卓打死。

许野：“不过。”

谢卓：“不知——”

谢卓蓦地看向许野。

迟良一愣，“不过？”

迟良心惊胆战的看了眼谢卓，感觉到气氛不妙，再联想到许野今天破天荒的一大早就来了学校，突然冒出一个不太好的想法。

看着楚新鹏和熊智的空位，迟良心里骂，这俩逼上厕所还他妈不回来，老子一个人怎么扛得住？

迟良小心翼翼的问：“你俩，吵架了？”

谢卓看着许野，没说话。

说什么呢，怪心塞的。

“没吵架。”许野说，“今年不过，过明年的。”

许野说完问谢卓，“行吗？”

“……”

不爽是真不爽，也不想说行，可是谢卓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

还没确定关系，虽然该做不该做的都做了，但就差那么一层窗户纸，不捅破了俩人就他妈只是乱撩不负责的俩渣男。

俩渣渣过什么情人节，没名没分的！

可许野也说了，明年过，就是说明天这个时候俩人的关系一定是情人。

说生气又气不起来，但郁闷又是真的。

“嗯。”谢卓不情不愿的，之后就没说话了。

迟良没看明白眼前是什么情况，虽然他还没谈过恋爱，但也不至于这么懵。

他俩什么意思啊？

楚新鹏回来后迟良把他叫出去，把刚才的事原封不动的给他说了一遍。

迟良好奇死了，“你说他们俩这个寒假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这个寒假为了让他们两个过二人世界，他们三个谁都没去当过电灯泡，顶多就在小群里逗逗贫。

结果俩人没见亲密，连情人节都不过了。

迟良隐隐觉得大事不妙。

别说迟良，楚新鹏听完也挺意外的。

“野哥真说了明年过，今年不过？”楚新鹏不太信迟良这张嘴。

迟良使劲点头来证实自己说的话是真的，“一字不差。”

楚新鹏也奇怪了。

迟良看他也弄不明白，索性就不跟着瞎猜了，“要不叫上大熊，咱们五个人一块去嗨皮算了，你之前说就我们俩出去，我觉得有点不够意思，要玩当然是人多了好玩。”

“……”楚新鹏看迟良的眼神宛如在看一个智障。

迟良没看出来楚新鹏这会儿对他的嫌弃，还在问：“怎么样，我去跟他们说，情人节咱们过热闹点。”

谁他妈想跟你过的热闹点！

楚新鹏被他气的心脏疼，转身就走，“随便你。”

“那就这么说定了！”迟良不知死活的跟上来，踮着脚挎他脖子。

楚新鹏叹气。

这傻逼！

-

情人节的晚上，五人组出动炸街。

其中三人不断的用各个角度的余光瞄他们中间的两个人。

一晚上了，这俩人没牵手，没亲亲，没腻歪，甚至连话都没说几句，有上次圣诞节做铺垫，今天这状态不是结婚二十年厌倦了对方就是崩了。

哪有亲亲爱爱的小情侣是这副性-冷淡的鬼样的？

火锅店里，点完菜打发了服务员，楚新鹏迟良和熊智整齐划一的把凳子并在了一起审视着坐在对面的谢卓和许野。

熊智：“坦白从宽。”

迟良：“抗拒从严。”

楚新鹏：“招吧。”

许野拿着一罐可乐，没等打开就被他们这阵势给吓着了，“……招什么？”

迟良指着他和谢卓凳子之间的缝隙说：“还不承认，看看看看，你俩都快隔条楚河汉界了，今年寒假才二十来天，你俩什么情况，怎么跟过了二十来年腻了对方似的？”

包厢里的凳子都是放好的，许野只是随便坐了一下。

他看了眼自己和谢卓之间的位子，是，是没他们三个紧密。

可他们挨那么近能吃吗？伸个手都得打架吧。

谢卓拿走许野手里抠半天都没打开的可乐，啪的一声打开，倒进杯子放在许野面前，“是没你们挨的近，你们仨今晚就这么吃，谁都别挪。”

迟良眯眯眼，“别用一杯可乐打发我，我福尔摩良早就觉得你俩不对劲了，别想骗我，你们肯定有事，吵架还是分——”

谢卓瞪过去，“放你的屁。”

剩下的半罐可乐砰的一声放在桌上。

谢卓的不爽一直压着，没人招他他也没打算爆发，迟良叨逼叨的叨叨的他心烦。

自从那天许野说不过情人节，许野就看出来他不高兴了，后来想说要不还是过吧，就当提前预支了，然后迟良就提议了五个人一块过情人节，他当时想拒绝，可谢卓已经答应了。

从那天开始谢卓就一直冷冷淡淡的，不会不理他，就是情绪不高，一看就是不高兴了。

迟良被谢卓吓的往后缩了缩，小声嘟囔，“这还叫没事啊？”

许野看了谢卓一眼，谢卓垂着眼微微蹙眉，满脸都是不爽。

许野拖着凳子往他身边挪了挪，在桌子底下勾住他的手，问迟良他们：“现在够近了吧？”

近是近了，就是气氛不太好。

迟良想说话，又怕触了霉头，胳膊肘怼了楚新鹏两下。

你会说话你快多说点。

楚新鹏赶鸭子上架，“没事你俩干嘛不单独过情人节，还跟我们一块出来，卓哥那么爱显摆的一个人，微博今天也没浪了，安静如死鸡。”

许野朝迟良扬了扬下巴，“拍。”

迟良愣了愣，“拍什么？”

“拍张照。”许野指了指自己和谢卓，“我俩。”

迟良愣不过一秒，立马就去摸手机，咔嚓咔嚓拍了几张全都发给了许野。

谢卓看着许野保存了照片，然后打开微博选了两张就要发，谢卓一怔，一把按住手机屏幕。

“你干嘛？”谢卓惊着了。

许野看他，“发微博。”

谢卓皱眉，“疯了？”

许野摇头：“没疯。”

许野知道谢卓想要的是什么，对于确定关系这件事，他们实质上已经确定的差不多了，就差口头上没盖章。

考试之后许野本就打算松口的，是谢卓一句话打断了他，不过情人节也确实是因为他们的关系没确定，过的话意义不够，浪费了这第一个情人节。

许野以为谢卓跟他想的一样，却没想到会因为一个情人节而闹不愉快。

这么点小事，何必呢。

有问题就解决，许野不怂，发个微博炸个瓜，告诉所有人他的男朋友就是照片里这个绷着脸也很帅的人。

谢卓被他的英勇吓着了，倒不是怕自己的照片被发上去，而是没忘许野之前说的，万一让学校知道了，轻则换座，重则换班。

这他妈的，在一块他都不放心呢，送走了还得了？

“不许发。”

谢卓抢走手机，“被学校知道怎么办，你换班还是我换班？换了谁他妈看着你，放眼皮底下都招人惦记，走了你还不得撒欢浪？”

许野看着他说：“那你不是不高兴吗？”

“我为什么不高兴你不知道？”谢卓这会儿也不绷着了，什么话都往外说，“先是不给我看画，然后又不跟我过节，我他妈的就差一首凉凉了！”

许野懵了懵，“我问你了，你答应的。”

谢卓想掐死他，“我答应个屁，你都那么问了我能说不行？”

“能啊。”

许野茫然的看着他，心说为什么不能说，问你就是征求你的意见啊。

谢卓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奔腾：“……”

操-他妈的，亏了！

旁边观战的三人：“……”

这还叫没事？

内部矛盾都这么大了都。

锅底上来之后，谢卓恢复了情绪。

不，不是恢复了情绪，而是把之前低迷的情绪全部释放，开始疯狂输出虐狗。

一虐就是三条！

谢卓一会拉拉许野的手，一会搂搂他的腰，视眼前三人如不值钱的空气。

“尝尝这个，虾滑你最爱吃的。”

“这个牛肉也很新鲜。”

“毛肚好吃。”

“鸭肠你也爱吃。”

迟良：“……”

我就不该多管闲事。

熊智：“……”

吃吃吃，眼不见为净。

楚新鹏：“……”

妈的，就怪迟良这个傻逼！

从火锅店出来，迟良感觉自己火锅没吃多少，狗粮吃撑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拉着许野的手还在拿手机拍照的谢卓，叹了口气，跑到楚新鹏身边，“老楚。”

楚新鹏瞪他。

迟良没看出来对方不想理他，低头盯着他的手说：“老楚，咱俩也拉手吧。”

楚新鹏眉头一跳，“你说什么？”

迟良一把拽过在旁边不打算参与任何一方的熊智，拉起他的手，又捞起楚新鹏的手，把俩人的胳膊架在胳膊底下说：“我受不了了，后面那俩太没人性了，不就是拉手吗，咱们三个拉，还比他们多一只呢，气死他们！”

气死谁啊？

他是想气死谁？！

楚新鹏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好想一拳锤爆这个傻逼。

熊智把手抽回来，“你滚，你手上全是油，你是想拿我擦手吧？大鹏你快松开，一会他蹭你一身。”

迟良指着熊智骂他不够意思，另一只手举起来给楚新鹏看，“我手上没油，真的没有。”

说完两只手都抓在楚新鹏手上，“别别别，别松手，我晚上要被他俩的一吨狗粮撑死了，你别放手，不然我他妈不活了。”

咔嚓——

楚新鹏听见声音回头，就见许野举着的手机刚刚放下。

下一秒，楚新鹏的手机在兜里响了一声。

拿出来一看，楚新鹏动了下眸子。

许野发来一张照片，照片里迟良像个小哈巴狗似的两只手抓着他的手，站在他面前扬着头一脸委屈。

“什么呀，给我看一下。”迟良伸着脖子就去看楚新鹏手机。

楚新鹏直接锁屏，把手机揣兜里，回头看了一眼许野。

许野笑笑，什么都没说，转过头去谢卓那边看他发微博。

楚新鹏有点心虚。

野哥附加了学神技能之后，楚新鹏总觉得他神过头了，怪吓人的。

后面，谢卓挎着许野的脖子，把手机递到他面前，“行吗？”

照片里，谢卓的手在下，许野的手搭在他手上，虚虚的十指相扣，下面是许野的长款羽绒服和谢卓的长腿。

配文：情人节快乐，宝贝【爱心】。

许野伸出一只手，点了发送，“情人节快乐。”

迟良回头看到的就是俩人埋头贴在一块的画面，看完，胃里没消化的狗粮更噎了。

他为什么要提议跟他们一块过情人节？

他为什么不知好歹的要缓和他们俩？

他为什么要在这么好的日子里虐待自己？

迟良委屈的撇嘴，虽然自作孽不可活，但他还想苟一下，他抬起头，眨巴着一双不大的小眼睛看着楚新鹏。

楚新鹏第六感已经感觉到了没好事，眉头一皱，“你他妈又想干嘛？”

“咱俩也啵儿一个吧。”迟良大概是疯了，“我他妈的长这么大还没亲过嘴呢！”

看着迟良撅起嘴往他面前凑，楚新鹏眼皮直跳，忍着弄死他的心一脚踹过去，“你他妈给我滚！”

咔嚓——

谢卓看着许野手机里的已经定格的画面噗呲一声笑了。

楚新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