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监考老师拿着卷子进来,一眼就看见趴在桌上的许野。

“怎么了这是，生病了吗？”

谢卓说：“没，他困,卷子一发他就醒了。”

考试铃响了，卷子发下去许野并没有像谢卓说的卷子一发就醒,他大概睡了十五分钟才坐起来，盯着空白的卷子看了一会,拿起笔又看了谢卓一眼。

所有人都在用余光盯着许野的动作，直到他下笔……十分钟把卷子翻面……半小时直接交卷。

“你他妈的,”谢卓一把拉住准备交卷的许野，“你写完了吗？”

“谢卓！”监考老师叫他，“你干什么呢？”

谢总松开手瞪着许野，许野没说话,交了卷就出了教室。

谢卓考试的时候很谨慎,都是压着铃声交卷的,今天提前了几分钟。

一出教室就看见许野靠着走廊的围栏看手机,这架势估计又在看小说。

谢卓走过去，“我说你能不能认真点，咱俩这边打着赌呢,你半个小时就交卷你就不怕成绩下滑的太厉害被人说你上次作弊？”

许野看完一章把手机揣起来，问谢卓，“考得怎么样？”

“还行。”谢卓说。

许野点了点头,“加油。”

之后的几科许野都是半个小时左右交卷,看他答题就跟闹着玩似的，看都不看就往卷子上写。

一上午过去，整个一考场的人都惊呆了。

虽然还不知道他考的怎么样，但就这阵势,看着就牛逼！

-

考完试的第二天是周末，迟良几个人来到许野这打发时间，顺便抄抄作业。

“野哥，听说你昨天炸了考场？”

迟良来了之后书包都没打开过，他打着抄作业的名义过来，来了才想起来许野根本不写作业，楚新鹏和熊智倒是刻苦，趴在桌子上跟上晚自习似的。

楚新鹏转过头，“我也听说了，听第一考场的人说你特牛，每科都是半个小时交卷，还有人给你掐了点呢。”

许野在厨房准备一会吃的面，熊智点名要的，说是谢卓每次都跟他们显摆。

许野说：“他们考试是有多无聊？”

迟良趴在许野新买的床上打滚，“比谢卓还无聊是吧，谢卓最多就是在我们几个面前虐虐狗，他们可是闲出屁了。”

迟良一个打挺坐起来，“对了野哥，谢卓今天怎么没来，他现在不是二十四小时缠着你吗，周末都不出现，还想追你？”

许野洗了盘葡萄出来，“吃东西，闭嘴。”

熊智连忙放下笔，半道就劫走了许野手里的盘子，“你还没跟他好啊，你以前不是挺喜欢他的吗。”

“他家里有事。”许野说。

迟良一脸坏笑，“你连他家里有事都知道，你俩是不是已经……”

“没有。”许野打断迟良的话，问楚新鹏，“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白山？”

楚新鹏拿着笔，从熊智端着的盘子里揪了一颗葡萄，“找天中午放学的时候过去吧，反正就是去说一声，用不了多长时间。”

许野点了点头，“去的时候告诉我。”

楚新鹏本来想说不用，那白山看着也不像是不讲理的人，他不画他又不能打他。

不过许野已经说过好几次要去了，去就去吧，他那画室又不是什么秘密基地。

许野的手机响了一下，拿出来看到是谢卓发来的一张照片。

民政局。

许野：【你在民政局干什么。】

谢卓回消息很快，【他们在办离婚。】

许野：【阿姨还好吗？】

谢卓；【挺好的。】

许野看着谢卓的回复皱了皱眉。

上次光是提到离婚谢卓的妈妈就那么大的反应，现在真的去离婚了她怎么可能好？

他问了句废话，谢卓也没说实话。

谢卓：【他们出来了，回家再找你。】

…

谢长义和沈文静从民政局出来，谢长义随手把离婚证揣了起来，沈文静低着头看着手里的小本子，一言不发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卓走过去，没理谢长义，扶着沈文静上了车。

沈文静的状态就像谢卓说的，哭完闹完就神志不清了，整个人看上去呆呆怔怔的，一句话不说，其实她已经很多天没有开口说过话了。

谢长义开车把他们送回家，谢卓下车的时候谢长义说：“谢卓，一会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谢卓头也不回的说：“我要陪我妈，没话跟你说。”

谢长义从车里下来，“我要跟你说的是许野的事。”

谢卓皱了下眉，回头看他。

谢长义说：“先把你妈送进去，我在这等你。”

家里还有阿姨在，许野把沈文静送进去交给阿姨就出来了。

谢卓看了一眼坐在车里的谢长义，手揣进裤子兜里捏了一下里面的烟，又把手拿了出来，“你想跟我说什么？”

谢长义从车里下来，走到他面前，“谢卓，虽然我和你妈离婚了，但我还是你爸，你也还是我儿子。”

谢卓现在不想听这些，“说重点。”

谢长义没再拐弯抹角，“离那小子远点，我听他妈说他不正常。”

谢卓心里突然拧着劲的紧了一下，就跟当年第一次知道谢长义在外面有了人一样，不一样的是，当初他是害怕，而现在，心慌？心烦？心疼！

对，是心疼。

心疼谁，当然是许野。

凭什么别人可以背后说他不正常，哪不正常了？

人家会画画还能考第一，不正常？

你们才不正常！

“他妈？”谢卓看着谢长义，“他哪个妈？那个从小虐待他明知道他吃螃蟹过敏还故意煮了一桌子螃蟹的那个妈么？”

许野当初差点因为吃了螃蟹死在家里，是谢长义和沈文静把他送去的医院，要说起这件事谢长义可能比许西风还清楚。

谢长义顿了顿，“总之你离他远点，谁知道他有些什么毛病，上次我看他在咱们家，你们两个还——”

“是我家。”谢卓纠正他，“我和我妈的家，不是你家。”

“谢卓！”谢长义严肃道，“我没跟你开玩笑。”

“我也没跟你开玩笑。”谢卓身子往后一仰，倚着墙，从兜里摸出烟和打火机，“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谢卓点了根烟，“抱歉，本来想忍着等你走了再抽的，忍不住了。”

谢长义皱眉问：“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

“你不在的时候。”谢卓抽了口烟，“或者你在别的女人那的时候。”

谢卓狠狠的抽了几口，偏头吐了口烟，“我不管许诺她妈跟你说了什么，但是你误会了，有毛病不正常的人是我，是我喜欢许野，我在追他，他还没同意，我人还没追着你就过来棒打鸳鸯了，打的有点早，要不你等我把人追着了再来？”

谢长义愣了半天，不等他开口，谢卓舔着唇笑了一下，“有毛病，不正常，也对，咱们家谁正常？你出轨，外遇，还能理直气壮的回来把我妈气的一次又一次的犯病，我妈精神有问题，我不正常不是很正常吗？”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谢长义简直不敢相信，他儿子从小到大都是优秀的让别人羡慕的孩子，哪怕他和沈文静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差，谢卓也从没让他们操心过的儿子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知道。”谢卓把剩下的烟一口抽到底，扔在脚边用脚尖捻了捻，“我喜欢许野，我喜欢男的，我是同-性恋，你还有别的事吗，没事我进去陪我妈了。”

谢卓转身要走，又停了一下，“对了，有件事提醒你一下。”

谢卓回头看着还没从他出柜中回过神的谢长义，“你最好看好自己的钱，别把钱都放在那个女人手里，还有她让你签署的文件或者资料留点心，别太信任她，留个心眼，免得被骗的倾家荡产。”

谢卓回到屋里沈文静已经回房间了，阿姨从楼上下来就看见谢卓坐在沙发上，嘴里在冒着青烟。

“哎呦，”从来没看过谢卓抽烟的阿姨吓了一跳，“这怎么还抽上烟了？你这孩子，可别让你妈看见。”

谢卓捻了烟，往楼上看了一眼，“没事，反正我妈也不会下来，等她下来烟味早就散了。”

阿姨看着他这样怪心疼的，“你早上就没吃什么东西，饿不饿，要不给你弄点东西吃？”

突然想吃许野做的面。

谢卓坐在这抽烟，脑子里一直是放空的状态。

突然就出柜了，还是跟他爸。

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就是觉得有点空，有点不知所措。

谢卓摇头，“不用了，您今天早点回去吧，我陪我妈就行。”

阿姨知道这种时候谁安慰都没有用，她说：“那你有什么事就打给我，晚上想吃什么了我也可以过来给你们做。”

“谢谢周姨。”

阿姨走后，谢卓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许野的背影，指尖在屏幕上摸了摸。

谢卓低着头笑了一下。

他居然一冲动就跟他爸出柜了，可他现在连人都还没追着，这是什么新时代的速度？

谢卓发了个信息给许野。

一个摇头晃脑的狗表情包。

一分钟不到，许野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这好像是许野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他，谢卓接起电话，“嗨。”

许野本来想问他回家了吗，家里还好吗，可一听他这声“嗨”，到了嘴边的话立马就变了。

“出什么事了吗？”许野问。

“干嘛，盼着我出事啊？”

“感觉你不太正常。”许野说。

“也没什么事，就是……”谢卓靠在沙发上仰着头，“想你了。”

“哦。”许野平静的毫无波澜，“这种时候，你想的还挺多。”

谢卓笑了一会，停下来说：“我刚才跟我爸出柜了。”

许野沉默了几秒，“你爸，他还好吧？”

这关注点奇特的让谢卓都愣了一下，他坐起来，“不是，我跟我爸出柜，你不问我怎么样，你问他好不好，你怎么想的？”

“反正你爸又不会打你。”许野说，“但你容易把他气个好歹。”

“你容易把我气个好歹！”谢卓简直服了，“我饿了，你要不要过来？”

“干嘛，你还要吃人啊？”

谢卓本来心情挺操蛋的，被他这么一扯，心情反而没那么差了，“不吃你，想吃你做的面，许小厨送不送外卖？”

许野说：“楚新鹏他们还在这。”

“还在？”谢卓不耐烦的说，“轰走，都待一上午了，他们还打算住你那啊？你的同桌兼你的竹马兼追求者要饿死家中了，你管不管？”

许野能从他的无理取闹中听出低落的成分，也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闹腾。

心情不好吧。

谁在劝自己的爸妈离婚之后会心情好。

哪怕再怎么跟自己说这是对全家人的解脱也会埋怨自己做出这样的决定。

许野问：“想吃什么面？”

“都行。”谢卓突然安静下来，“只要是你做的。”

他是真的想他了。

他居然不知道自己会这么想他。

想到想哭。

谢卓敢说，如果这会儿许野说不来，他一定能哭出来，还带声的那种。

“谢卓。”许野叫他，

“嗯。”谢卓闷闷的应了一声。

“吃火锅吧。”许野说，“在你家吃，我去买菜。”

不想哭了。

哭什么哭。

我们家许小猫多好，多贴心。

谢卓对着电话哼唧，“那你快点来。”

…

谢卓在大门口站了半个小时了，电话从刚才开始一直通着。

“我到了。”许野说，“先挂了吧，我下车了，拿着电话不方便。”

“好。”

谢卓挂断电话就往路口跑，跑出去没多远就看见两手拎满了袋子的许野低着头往这边走。

谢卓停下脚步看着他。

他怎么那么爱低头走路。

跟犯了错的小孩似的。

许野听见脚步声抬起头，看到谢卓，连忙举起一只胳膊递过去一手的塑料袋，“胳膊快断了。”

谢卓接过他递过来的塑料袋，顺便把他另一只手也腾空了，“怎么买了这么多，咱们两个又吃不完。”

“还有阿姨。”许野说。

谢卓看了他一眼，“我妈不会吃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火锅那么香。”

许野是真的觉得火锅很香，说的时候仿佛都能从他脸上闻到火锅的香味。

那一脸认真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即将要吃的事满汉全席。

谢卓走着走着突然停下了。

许野回头，“怎么了？”

“想亲你。”

许野的内心有没有波澜谢卓不知道，光从表面看，他几乎一点反应都没有。

许野“哦”了一声，问他，“你心情不好啊。”

平静会传染，许野的不为所动让谢卓心里那点不安和心烦渐渐平复了下去。

他啧了一声，走过去对着他的脸凶他，“亲一下能死啊？小气！”

“跟我说说吧。”许野说。

“说什么？”谢卓没好气的问。

谢卓跟他肩并肩的往回走，小路里一个人都没有，两人走的都不快，莫名的觉得这条走惯了的路还挺长的。

“为什么跟你爸说那些。”

因为疯了。

因为冲动。

因为受了刺激。

这些都是许野在电话里听到他说出柜之后想到的，可他并不觉得谢卓是会受到这些情绪影响而说出这些话的人，一定有什么契机迫使他说了这些话。

他应该是说完了就给他发了消息吧。

一条摇头晃脑的傻狗。

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慌，所以把自己伪装的很傻。

他弯了，弯的很彻底，弯的没有退路。

他害怕了。

“啊。”谢卓笑了一下，“因为他让我离你远点，然后我就跟他说我喜欢你，在追你。”

许野看他，“你爸为什么让你离我远点？”

不亏是学神，抓重点简直一抓一个准，谢卓挑着眉梢看他，“上次你来我家的时候他看见了。”

“看见什么了？”

“看见我调戏你。”谢卓嘁了一声，“或者你调戏我。”

“我没有。”许野否认。

“随便吧，管他呢。”谢卓这会儿才发现手里的袋子特别沉，他颠了颠，“你买了什么，砖头吗？”

“没有砖头，都是菜。”许野说完，过了一会又说：“我买砖头干什么，打你吗？”

谢卓一边往回走一边说：“你胆可真大，还想打我，干嘛，谋杀亲夫啊？”

许野看了他一眼，“想吃点耗子药吗，一会我给你调一份，无色无味的。”

…

沈文静没有下楼跟他们一起吃饭。

许野吃完饭做了碗面让谢卓拿上去，说“不吃就不吃，可万一吃了呢”。

谢卓突然觉得许野比他细心多了。

谢卓送面上去，在楼上陪了沈文静一会，下来的时候看见许野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谢卓放轻脚步走过来才发现他像只猫一样蜷着身子，没枕着沙发扶手也没垫个抱枕，就那么平着蜷在那。

谢卓蹲在地上看了他一会，伸手摸了摸他的鼻尖。

过了一会，他撑起一条腿跪在地上，手撑着沙发在许野鼻尖上嘬了一口。

动作很轻，没有吵醒他。

谢卓笑了笑，小声说：“亲到了。”

谢卓笑了一会，叹了口气，转身靠着沙发坐在地上，拉着许野的一只手搭在自己肩上，轻轻捏着他的手指。

许野睁开眼，看着谢卓颓丧的后脑勺，“需要安慰吗？”

谢卓吓了一跳，蓦地回头，“你醒了？”

“嗯。”许野保持猫一样的姿势没动，被谢卓捏在手里的手也没拿回来。

谢卓惊恐的瞪着他，“你什么时候醒的？”

“你摸我鼻子的时候。”

“……操！”谢卓蓦地跳起来。

他是先亲再摸的没错吧？

谢卓诱导自己颠倒顺序没成功，一脸尴尬的瞪着许野，“你他妈的……我他妈想抽你！”

许野看了他一会，坐起来捡起掉在沙发上的手机。

“你要干嘛？”谢卓皱着眉头问。

“看你好像不需要安慰，我回去了。”许野说，“很晚了。”

谢卓看了眼时间，七点多了。

“你今天不——”谢卓想问他今天不住在这吗，之前两次天晚了他都是住在这的。

可一想到自己刚才偷亲他还被发现了，谢卓突然有点臊得慌，说了一半的话也没说完。

许野看了他一眼，“不了。”

谢卓心一横，一把拉住他，“不是，我不是亲完不负责，那不是，那不是你还没答应和我好吗。”

“嗯。”许野没看他。

他不说还没事，他一把话敞开了，许野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我先走了。”

谢卓没松手，“我送你吧。”

“陪着阿姨吧。”许野拒绝，“我出去就打车。”

这气氛，再争下去就更怪了，谢卓放开手。

“那你到家给我打电话。”谢卓说完觉得打电话可能会有点尴尬，又说，“发信息也行。”

“嗯。”

许野走出路口，站在路边等车的时候摸了下自己的鼻尖。

有点软，暖暖的，没有口水。

嗯，迟良上次亲楚新鹏的时候肯定是舔了，他都看见楚新鹏脸上的口水了。

电话突然响了。

许野以为是谢卓打来的，拿出手机却看见一组陌生号码。

许野接起电话，“喂？”

电话里是个中年女人的声音，“请问你是竞赛app用户名是古戈尔的那位同学吗？”

“您哪位？”

电话里的女人说：“我是市教育局的，想要联系你很久了，你有时间方面跟我们见一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