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从没进过厨房的谢卓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里面的两个人。

他就纳闷了, 他没进过厨房，难道许野进过？

如果是装装样子也就算了，居然还挺像那么回事, 两个人在厨房里你一句我一句的商量菜式, 弄的他好像个废物在这只能等吃似的。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谢卓问。

“水煮鱼吧, 调料有吗, 没有的话我去买。”许野说。

沈文静去柜子里翻了翻, “有, 之前买过一包，我不会做就一直放着没用。”

许野拿过来看了看，“这个正好, 那晚上做个水煮鱼，再烧个排骨, 拔丝芋头，在炒个青菜。”

沈文静点头, “行, 排骨我来烧你来做鱼。”

被晾在一旁当背景板无人理会的谢卓扒着厨房门要死不活的拉长了声音喊：“有没有人搭理我一下？我亲爱的妈妈和我的好同桌？”

沈文静回头轰他, “去去去, 该干嘛干嘛去, 你在这又帮不上忙, 别吵。”

谢卓无语的笑了一下, 走进来靠在冰箱上, “现在什么情况, 沈女士，你换儿子了？”

许野正准备杀鱼, 举着刀回头看他，“有没有围裙？”

“靠！”谢卓不敢相信许野居然会跟他要围裙, “你会吗，别在这瞎搞，再搞砸了！妈，我从来没听说过他会做饭，你确定让他动手？”

“你才不会做饭，连个菜都没洗过。”沈文静说，“小野一看就会做，反正理论上已经过关了，实践操作试试就知道了。”

谢卓从柜子上拿出一条带花的围裙，“真的是天降红雨，许小野要是能做菜，我把盘子都吃了。”

许野伸手去接围裙，谢卓直接往他脖子上一套，“杀你的鱼大厨，这种小事让我来伺候。”

许野咣叽一刀剁掉鱼头，血溅了一砧板，谢卓吓了一跳，“我操，你还真来啊！”

许野偏头看他，笑了一下，“胆小鬼。”

谢卓正在帮他系围裙的带子，拽着两头用力一勒，“说谁呢？没大没小的，欠收拾？”

许野那腰，也就一扎粗，被他这么一勒看着就一点点大，沈文静在谢卓胳膊上抽了一下，“胡闹，再勒坏了，你出去，别在这捣乱。”

谢卓被赶出来后坐在客厅翘着脚看电视，电视的声音很大，却大不过厨房里的动静，他时不时的往厨房里瞅一眼，电视演了什么他根本没看进去。

他才发现许野居然有转移他注意力的能力。

听着厨房里时不时传来沈文静的笑声，谢卓苦笑了一下。

他已经多久没看见他妈这么笑过了，早知道许野有这样的能耐，早点带他回家不好吗！

饭做好已经快七点半了，谢卓晃悠到桌子旁边，四菜一汤看着还很有食欲，尤其是那道水煮鱼，卖相一点都不比外面的差。

“行啊许小野，有两下子。”

许野递给他一双筷子，“你只能吃一口。”

“凭什么？”谢卓拿过筷子尝了一口，含糊的说：“嗯好吃，我能吃两碗饭。”

许野回头看了一眼去厨房端菜的沈文静，小声说：“你的胳膊还没好，不能吃太多辣。”

谢卓被他这偷偷摸摸的说话声逗笑，“这么小声，躲谁呢？”

小说里提到过谢卓的爸爸有外遇，但没说过他妈妈有什么问题，许野问：“阿姨离开过这里，去过别的地方生活吗？”

谢卓没明白他什么意思，“你说什么时候？”

“近几年。”

谢卓摇头，还在吃鱼，“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许野说：“她不认识我。”

谢卓夹着一片鱼肉刚要往嘴里放，动作一顿，抬头看他，“然后呢？”

“我之前没住校，每天都会回来，就算不会每天遇到也会偶尔遇到，可是她不认识我。”

谢卓脸上的笑意随着许野的话渐渐退去，他舔了舔唇，放下筷子往厨房看了一眼，“观察的还挺仔细。”

许野没说话，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谢卓叹了口气，“我妈精神状态一直不是很好，偶尔还会做出一些过激行为。”

谢卓晃了晃受伤的那只胳膊，“比如这个。”

“她对你动手？”

谢卓笑了一下，“不是，是对她自己，昨天我爸回来了，她一激动就这样，我当时拦了一下，没拦住。”

沈文静盛好了饭从厨房出来，笑盈盈的问：“你们两个在聊什么呢？”

谢卓接过饭说：“在说许小野做的这个水煮鱼挺好吃的，我在考虑以后要不要让他做我的御用大厨。”

沈文静笑着说：“胡说八道的，人家小野以后肯定是做给媳妇吃，哪还轮到你。”

谢卓小声嘟囔，“说不定还就轮到我了呢。”

沈文静今天心情很好，人也爱笑爱说话，“你嘟嘟囔囔的说什么呢？”

谢卓笑了下：“我说许野学习这么差，别说找媳妇了，以后养活自己都成问题，给我当大厨，我还能养活他。”

吃完饭已经很晚了，沈文静让他们两个都留下来住。

谢卓家房间好几个，沈文静给许野收拾了一间。

许野手机都已经架号准备直播，房门咣的一声被撞开，“来，吃西瓜。”

看着谢卓捧着一盘子西瓜坐在了床上，许野默默的叹了口气，把支好的手机又放了下去。

他走过来叉了一块西瓜，就看见谢卓在刷新直播间。

谢卓嘟囔，“嘿这人，最近很不准时啊，这是粉丝多了，有点飘了！”

许野说：“也有可能是被什么烦人的事缠住了也说不定。”

谢卓点头，“嗯，有可能。”-

周一，许野一进教室就被好几个人给围住了，七嘴八舌的也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有的在说张欣，有的在说周文俊，还有人说朱鹤萧、主任、警察……

谢卓从旁边挤过去，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刚坐下就看见许野桌子上放着一个粉色的信——还叠成了心形。

许野好不容易打发了那帮人回到座位，还没等坐下就看见谢卓阴着脸把那颗粉色的“心”递到了他面前。

许野问：“你干嘛？”

“知道这是什么吗？”谢卓问他。

“情书？”

谢卓冷哼，“知道的还挺多。”

许野问：“谁给你的？”

谢卓把情书往他桌上一拍，“不是给我的，是给我们大名鼎鼎的野哥的。”

许野拿起来就拆，谢卓瞪他，“你还真看啊？这玩意一看就是女生给的，你是不是还打算回一封？”

信的底端没写署名，许野又把信按照原样重新叠好。

谢卓看他把信叠回了原样，问他，“你该不会也写过这玩意吧，你怎么也会叠？”

许野没写过，但他以前没少收，从初中到大学，他每次收到都会看看是谁给的，然后再原封不动的送回去，拆的多了自然就会叠了。

许野说：“你没收到过的话，我应该没写过。”

谢卓莫名的得意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哼了一声说：“没写过就对了，学生的职责是好好学习，就算不好好学习也不能早恋。”

“嗯。”

谢卓很满意他的态度，一扭头，却看见他把情书扔进了书包里。

“欸你怎么回事，怎么还说一套做一套，你把那玩意放起来干什么？”

许野看了他一眼，“上面没署名，不知道谁写的，下次有人来找的时候还给她，我先去趟办公室，你补作业吧。”

最近流行起来一波直播风，以前学校都不支持看这种东西的，最近各个学校的老师都喜欢把“缺氧主播”的话题带到课堂上。

迟良觉得自己跟大家有点脱轨了，昨天晚上特意去看了直播，对做题他倒是没什么兴趣，但漫画他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楚新鹏正在跟谢卓讨论缺氧出的那道题，那道题的难度已经超过了软件里的十星题，谢卓都做了一个多小时，楚新鹏压根就没做出来。

迟良插嘴问了一句，“你们都看直播了吧？”

谢卓笑他，“你也知道直播？”

“当然了，我昨天看了。”迟良觉得自己终于跟他们有了共同话题，“你觉不觉得那个主播画的漫画里的人长得特别像你？”

谢卓没什么兴趣的说：“我只看刷题，没看他画画，而且漫画人物不都长那样吗，什么像不像的。”

楚新鹏听到迟良的话，盯着谢卓看了一会说：“好像确实有点像。”

迟良纠正：“不是有点，就是很像，我听说他的漫画还拿去连载了，我特意去看的。”

迟良用手机找到连载漫画的网站，点开最新的一章给谢卓看，“你看，这个同桌，是不是跟你很像？”

谢卓看了一会，问：“什么网站？”

…

上升旗结束之后，教导主任上了台，说了一下最近发生的这些事，学校觉得朱鹤萧报复老师陷害同学的行迹恶劣，给予了开除的处分。

之后是张欣上台公开道歉。

“我为之前冤枉了许野同学道歉，是我误会他了。”

道歉的内容寥寥草草，说的也是不情不愿，台下的同学都忍不住发出唏嘘声，觉得这道歉一点都不诚心，说了还不如不说。

可张欣毕竟是老师，谁能让她再重新道一次歉？

“苗洋说你早就知道是我做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台下，朱鹤萧许野和周文俊依次站在那准备上台检讨，朱鹤萧今天是最后一次来学校，哪怕穿着二中的校服，看着也不再像二中学生了。

许野看着台上刚道完歉正一脸怨气的看他的张欣，“你来食堂跟我道歉我觉得很奇怪。”

“就因为这个？”朱鹤萧不太相信。

许野看了他一眼，“你那天为什么跟我道歉？”

“没什么，就想着既然你要替我背锅，怎么着也得先跟你说声对不起。”

许野摇头，“不是，你是想让人觉得我不讲理，很可怕，所以才选在食堂，人最多的地方跟我说那声对不起。”

朱鹤萧皱眉，“就因为这样你就觉得是我做的？”

“嗯。”许野说，“一开始只是怀疑，看到苗洋就确定了，他是你表哥。”

朱鹤萧有点意外，他跟苗洋的关系学校里没人知道，“你怎么知道？”

他能说他是在小说里看的吗，他不认识苗洋，但却知道这个人的名字，听到警察叫他的名字之后许野才敢肯定的说出“朱鹤萧”三个字。

“这不重要。”

许野说完直接上台，拦下了正准备下去的张欣。

“张老师，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张欣一愣，“你说什么？”

许野站的位子里麦克风不远，他的话一字一句的传到操场的每个角落，“我说我不接受你的道歉，你的道歉简单笼统没有诚意，并没有真正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冤枉一个学生对你而言或许只是一个情绪，一句话这么简单，但如果你不觉得你的这种行为是错误的话，我觉得学校有必要重视一下在校老师的职业素养。”

他在说谁没有职业素养？

张欣当着全校的面跟一个学生，还是一个无比差的学生道歉已经很委屈了，他居然还敢说不接受，还跟她提行为、素养！

张欣面子上挂不住，瞪着他说：“许野，你别太过分！”

从未强硬过的许野第一次有所坚持，不是他咄咄逼人，实在是因为他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有这样的老师。

“我只要求公平，朱鹤萧已经被学校开除了，张老师，这就没有你的责任吗，你处理事情的方式就是把学生的错处宣扬到最大化，他早恋是他自己的事，你完全没必要吵吵嚷嚷闹的全校皆知，你的这种处理方式本身就有问题，作为老师，您不称职。”

周文俊听完许野的话，连忙看了一眼手里不到半页的悔过书，心想，完了，一会他该不会也不接受他的道歉，让他跟张欣似的站在上面下不来台吧？

台下，不知道是谁突然拍手，这一拍，引起了一片掌声。

有人吹了声口哨，“野哥牛逼！”

台下的人全都回头往二班的最后一排看，梁霄一边拍手一边回头看谢卓，“我操，你才牛逼好吗，喊这么大声。”

下面有人喊：“许野说的没错，张老师的道歉太糊弄了。”

“就是，学生做错事写检讨都规定字数，老师做错事凭什么就说句对不起就完了！”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教导主任劝都劝不住。

只怪张欣平时没有积攒人品，这种时候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她那边

张欣气的脸红脖子粗的，扯着嗓子喊，“那你想怎样？”

尖锐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发出吱——的一声，打断了下面的吵闹。

许野说：“一千字道歉信，要么念，要么贴布告栏一个星期。”

朱鹤萧不得不承认，让张欣当着全校的面丢脸比打她一顿要痛快多了，看着张欣气的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朱鹤萧竟然觉得身心舒畅，连被开除都无所谓了。

“许野！”

许野看过来，朱鹤萧笑了下说：“对不起，这次是真心的，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