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给你

饭卡滴的一声长音，显示“0元”。

打饭阿姨说：“你这里没钱了，上那边充值去。”

充值最少一百，许野放下打好的菜，“不要了。”

“你这都打完了怎么能不要了？”

迟良挤过来，“我来我来，我卡里有钱。”

滴——“十三元。”

迟良举着饭卡看了一眼正收回饭卡的谢卓，眉头一挑，“啧，我卓哥越来越仗义了，要不把我那份也一块买了？”

谢卓没理他，拿起打好菜的餐盘递给许野，“别在这挡着，打完快走。”

见他不接，谢卓抓起他的手把餐盘塞进了他手里，“还想我喂你？”

许野看了眼手里的餐盘，“为什么——”

谢卓不耐烦，“喂猪！”

谢卓把饭卡一并塞给他，“这个我不用，先放你那。”

“……”

许野茫然的看着手里的饭卡，再抬头，谢卓已经走了。

他三百块就给自己找了个妈，现在再加一张饭卡，该不会爹妈都来了吧？

谢卓不是烦他吗，这也不像烦他啊，怎么有点像要包养他呢！

熊智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看着谢卓离去的背影，“他来就为了给野哥买个饭？”

迟良说：“你懂个屁，这叫竹马情！”

许野自己都不相信他跟谢卓之间有什么竹马情，他一直记得他因为缠着谢卓最后被敲死的画面，那得多疼啊。

“不就是扶贫吗，想的还挺多。”

许诺翻白眼的动作明显到站在一群人当中都能被一眼识别，昨天许野还不知道这个长得跟唐池很像的人是谁，现在猜也猜到了。

迟良听不得她这屁话，“有本事你也让谢学霸为你扶个贫？别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也不怕倒了牙。”

许野只想安安生生的摆脱炮灰的命运，不想跟不相干的人有任何瓜葛。

他按住迟良的肩膀，“走吧，吃饭。”

许诺见许野不理他，扯着嗓子说，“十三块钱的饭就高兴成这样，真丢人。”

迟良回头要跟她吵，被许野一把拉住，“随她怎么说，丢人的是她。”

熊智推了推眼镜，看着许野，“野哥，你以前从来都不惯着她的。”

许野说：“现在也没惯着。”

楚新鹏端着餐盘走在后面，注意听了一下周围的声音，指指点点的都在说许诺大呼小叫找茬什么的，楚新鹏追上几步，朝许野竖了个大拇指，“野哥越来越高了。”

许野谦虚的说：“还行吧，还没到两米。”

-

许野的手机在李一铭那充电，下午来拿的时候上面多了好几个未接来电，号码是一个备注是“烦人精”的人。

李一铭说：“你的烦人精打了一下午电话了，名儿还挺别致。”

许野刚想打回去，电话又响了。

“哥！”稚嫩的声音嘹亮清脆，听起来心情不错，“你知道我是谁吗？”

“烦人精。”许野说。

许源在电话里咯咯咯一通乐，“才不是，我是小源。”

“嗯。”许野听出来了，这没心没肺的动静挺难忘的，“有事吗？”

“哥你放学了吗？”

“还没。”

“那你能出来一下吗，我在你们学校门口的小房子里，保安叔叔不让我进去。”

“你在保安室？”许野跛着脚急忙往外走。

李一铭看了他一眼说：“慢点，一个残废还想飞啊？”

...

保安室门口，许源抱着个快要撑破的小书包，穿着蓝色的小T恤卡其色短裤，一头卷毛随风蛄蛹。

看到许野，许源蹦着高的喊：“哥，我在这！”

许野走过来扒拉了一下他的脑袋，“什么时候来的？”

保安看到来的人是许野，有点意外，“他是你弟弟？”

早知道是许野的弟弟保安就进去帮小孩找人了，别人他不一定认识，许野，全校皆知。

许源美滋滋的跟保安显摆，“我俩像吗？”

保安笑了笑，其实挺不像的。

小的这么可爱，大的那么混，现在脸上还带着伤呢，哪像了？

许野拉着许源到旁边，“你一个人来的？”

许源搂着许野的腿点头，“嗯，来好久了，保安叔叔还请我吃冰淇淋了呢。”

许野看了下第一通未接来电，时间是下午一点半，确实好几个小时了。

许源把书包放在地上，撅着小屁股在里面掏，“哥你猜我给你带什么了？”

许源从书包里掏出一个老大不小的小猪存钱罐，捧着在脑袋旁边晃了晃，“这里面是我的压岁钱，我都没花。”

许源把存钱罐递给许野，“给你。”

许野没接，“你自己留着，我有钱。”

许源噘了噘嘴，“你没钱，你就谢卓哥哥给你的三百块钱，你不是说要还他吗，那就拿这个还。”

许源拍了拍胸脯说：“爸爸不要你没关系，还有我呢，我养你。”

多让人感动，他被亲爸赶出家门，却被五岁的同父异母的弟弟救济。

许野摸了摸许源的一头卷毛，“谢谢。”

“不用谢。”许源扬着头看许野，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哥，你的卷毛呢，你这样咱俩都不像了。”

许野说：“拉直了，一次性的，洗了就又像了。”

许源安心的点了下头，撅着屁股继续在书包里掏，“这些都是我偷偷从家里拿来的，不花钱。”

许野看着他从书包里往外掏药盒，有感冒药，高血压药，消炎药，去火-药，止泻药，居然还有避孕药！

许野连忙把最后一盒塞回他的小书包，“把这个拿回去。”

许源不肯，又掏了出来硬塞给许野，“不行，你得吃，你不能讳疾忌医。”

吃？

得了吧！

许野怕被人看见，只好把药塞进自己的书包里。

“你还知道什么叫讳疾忌医？”

“知道。”许源捧起存钱罐也往许野的书包里塞，“跟谢卓哥哥学的，谢卓哥哥说你讳疾忌医。”

谢卓的人设崩成这样吗，啰嗦也就算了，还爱管闲事？

再说他什么时候讳疾忌医了，他跟李一铭都那么熟了。

扁扁的书包塞了只“猪”一下子就鼓溜了，许野说：“这些钱算我跟你借的，以后还你。”

许源伸出两根又短又小的手指头，“双倍。”

许野捏了捏他的手指头，“你比高利贷还黑啊。”

许源嘿嘿的笑了笑，背起没了重量的小书包，问许野，“哥，你以后还回家吗？”

“不回了。”

那个家对他来说本来也没有意义。

许源看着他，嘴角向下，“那我以后还能来找你吗？”

“可以，但是你要提前告诉我，不可以再像今天一样一个人跑过来。”

许源连忙点头，“那就这个周末好不好，你带我出去玩。”

“这个礼拜不行，我要打工，我还欠你两个猪，得还。”

许源拉着许野的手笑嘻嘻的说：“那我不要你还了。”

“不还我也得打工赚钱，不然这些钱花完了还没到过年，你又没有压岁钱，怎么养活我？”

许源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他看了许野一眼，突然皱起小眉头担心的问：“可是你能找到工作吗？”

“为什么不能？”

许源小声哼哼，“你打工的时候万一跟别人打起来怎么办，到时候赚不到钱，还得赔钱。”

许野心说你还真了解你哥。

他揉了揉许源的头，“我尽量控制。”

小家伙前一秒还愁眉苦脸的不放心，下一秒立刻就笑了，“那行吧，哥你想去哪打工？冰激凌店，蛋糕店，还是汉堡店？”

许野想都没想过这几个地方。

“这些店都是你爱吃的吧？”

许源笑嘻嘻的摸了摸脑袋，“你去这些店可以吗？”

许野点头，“我试试。”

…

许野把许源送到之前谢卓送他的那个路口，许源下车依依不舍的说：“哥，等你找到工作我叫我同学去给你捧场。”

许野呼喇了一下他的卷毛，蓬松又柔软，难怪谢卓爱扒拉，“别去，人多人少都是那些工资，人多了我累。”

许源不太明白，仰着脑袋“哦”了一声，“那我自己去。”

“好。”

许源一蹦一跳的跑了。

许野摸了摸兜里的二百来块钱，给迟良发了条信息，【知道手机支架哪有卖吗？】

迟良：【步行街夜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