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和之前相比，在玄霜门前的这一波操作下来的最终收获显然并不太理想。

一路上过来被硬生生地养高了眼界的剑修们在结束后悻悻地收剑，看着偶尔握着剑从他们附近窜来窜去的同门，心里也大概清楚了会遇到这种结果的原因。

夏锦逸叹了口气：“唉，这次那么多同门被这热闹引下来，估计那些人都来不及找到我们面前找事，他们就会被打回去，整件事尘埃落定。”

“见义勇为”小团体中修为最高的那个修士感知力最强，他在闭眼感知了一下附近这一片树林范围内的具体情况后，便睁眼无奈地说道：“确实，很多才起来的骚动都已经被强制结束了。就算有还在打的，也有人已经在往那边赶，估计没人会再有机会走到我们面前了。”

“走吧，我们准备准备，一起到剑阵那边去吧。”

……一般来说，在搞事结束，俞铭寒不再捏光团发光营造出异宝降世的氛围后，总会有气不过储物袋被抢，或是觊觎俞铭寒这个食修这些天拿到手的被打劫补偿的修士冲出来，趁着这个大家都找不到宝贝的空闲时刻过来争抢，也让这伙剑修能再有一波营收。

但在这么多修为或高或低、“管尽天下不平事”的剑修出山后，这个场景就必定不会再出现了。

别的修士是个什么性格他们不清楚，可自己门派里的师兄弟私底下是个什么样子他们怎么可能心里没个大概。在场的剑修都能想出来那些同门出山后会是个什么模样，都知道自己就算再待下去也不会有收获。

他们跟着齐齐叹了口气，而后簇拥着俞铭寒一道进玄霜门去了。

……

作为修真界的第一大剑修门派，玄霜门占下的地方并不小。他们那由历代掌门上任后硬生生用剑劈砍出来、以磨剑石为材料的门派大门就大喇喇地设置在山脚，磨剑石上缭绕着的张扬剑气就像是在告诉所有路过的修士：这块地盘是我罩着的，你要想来这搞事就自个掂量着点。

……大门平时没人守着，但也一直无人敢闯。

过了玄霜门的大门，那后边连着挤在一起的七座山头全是玄霜门的地盘。而进门后见到的第一座山峰就是被用来设置入门试炼、门派演武场的地方，方便快速进行试炼的同时也能时刻招待好那些来踢馆的无聊修士。

入门试炼“登仙路”就是沿着楼梯走上山顶，而另一项“闯剑阵”则设置在山脚下离大门距离不远的地方，每年都有专门的门派长老负责看管。

一众修士便拥着俞铭寒进了玄霜门带他去参加入门试炼，边走还边给他说走进门派后能见到的东西的故事，方便培养感情。

“就我们的这个大门，在最开始祖师爷创立我玄霜门时，据说其实全部都是由一整块磨剑石凿出来的，上面附着的恐怖剑气听说哪怕在主峰上都能感觉得清清楚楚。”

在走过大门时，一个剑修指着那仅剩下门匾是磨剑石的大门对着俞铭寒说道：“许是祖师爷担心我们这些后人不求上进只想着借他的威势，便在飞升前毁了大门并立下规矩，让之后接任的每个掌门在上任后都必须自己拿剑刻一个新的出来。听说之前有一段时间里掌门飞升的太多，那大门硬生生在十几年里连着换下去七八个。”

“后来因为某些原因，用在大门制作上的磨剑石越来越小，发展到现在就只剩下了一个门匾。”

俞铭寒觉得自己是知道对方话里的“某些原因”是个什么意思的，估摸着应该就是穷了。

“但就算是这样，平时想着过来砸场子的人也少啊。”边上另一个算是玄霜门亲传弟子的剑修闻言便自然接话道：“听我师父说的，掌门已经和他们商量过了要不要再把这磨剑石改小一些，既能省钱又能引出更多来和我们玄霜门‘切磋’的修士。”

夏锦逸吐槽：“……我觉得问题应该不是出在磨剑石上，而是出在磨剑石上带着的剑气上。”

“虽然这些剑气和掌门平时使出的那些比起来要温驯，但对外面其他人来说应该也已经算是凶残了。”

“就这还凶残，一群门派供养出来的没用废物。”剑修们齐齐感慨道，语气里带着强烈的羡慕嫉妒。

……他们确实是能打，但这份战斗力却也全都是一点一点磨炼出来的。要是能重新开始让他们选，谁不想当个无忧无虑的小纨绔呢。

发现门派里的那些长老或许也天天在想着如何发财的俞铭寒在这会儿，觉得自己找到了实锤。

俞铭寒的心情不免有些复杂：每当他觉得自己应该已经触摸到这个门派的下限时，现实却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他其实还能想得比以前更大胆一些。

剑修们可不知道俞铭寒的复杂心情，想着一路过来和他们不断接触的俞铭寒肯定早知道了他们的老底，这会儿连带着说话也没什么顾忌。

说完大门的故事、和对方输送了一部分门派文化后，剑修们又捡了几件玄霜门内的事和俞铭寒说了说，大多是一脸艳羡地说门内掌门和长老捡回来了什么珍贵宝贝，只有小部分是在和他说玄霜门的正经历史。

星界万象观众跟着边听边看着那些剑修羡慕到几乎要流出口水来的嘴脸，这会儿就觉得俞铭寒跟主动跳进一个贫民窟没什么区别。

[……原来除了手上的剑，穷居然也是这个门派一脉相承的东西么？！]

[不不不，其实我们大家都换个方向想，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捡回来宝贝，玄霜门的门派整体实力也是很强的。]

[可强也一样穷啊，而且我们俞哥估计最后还一定不会去当剑修。]

[那……就当做是找了一门派打手吧。]

[也就只能是这么想了。]

俞铭寒就着剑修们口述的小故事，跟着他们走到了玄霜门设立剑阵的位置。

那地方不大，俞铭寒连同那十几个剑修进来后就已经是差不多把地方都占得满满当当了。几乎连看都不用认真仔细地去看，他们就能知道这里其实没人守着。

有剑修按着自己的行为处事想了想，当即就把人不在这里的原因想得七七八八了：“没事，他应该是跟着去外边凑热闹去了，我们在这再等等应该就能看见人了。”

果然，片刻后，今年负责看管剑阵的长老就面带微笑地走了进来，右手还不断摩挲着腰上挂着的储物袋。

以俞铭寒平时对着身边这些剑修的了解来看，这个长老今天的收获应该还挺不错。

有认识对方且关系还算得上不错的剑修看他回来便和他问好：“陈长老，你终于从外边回来了啊，我今天带了个人来闯剑阵。”

陈长老听到这么一句话，当即脚下一顿。而后他立马脸上也不带笑了，手也背在身后不摸储物袋了，在蹙眉扫过那十几个一点也不知道在外人面前要收敛一点玄霜门的弟子后，他看向人群里唯一一个没穿玄霜门白色制服的俞铭寒：“你是来闯剑阵的？”

“正是。”俞铭寒抱拳回话。

“行，”陈长老朝剑阵打出一道灵气，看着阵法亮起后便对着俞铭寒扬了扬下巴，“你现在就过去，只要你取下剑阵最中央的那枚玉佩，那就能算你成功。”

哪怕之前就和俞铭寒多次说过试炼的具体内容，夏锦逸这会儿还是有些不放心地提醒道：“铭寒，你进去前记得把身上的法宝什么的都取下来。不然等剑阵感应到你身上藏了东西，那可就麻烦了。”

“嗯。”俞铭寒应了一声，只把自己腰上挂着的储物袋放在了一边。

……除了这只储物袋，他身上便没有其他任何能算得上是法器的东西了。

作为玄霜门的试炼内容，剑阵内的纵横剑气自然棘手。它们连绵在剑阵内的每一处，无论计算着从何处进去都定然无法躲开。

对着这么一个剑阵，先前就知道试炼内容的俞铭寒事先也想过处理办法。对比自己披着一身光一边挨刀子一边忍着疼闯进去，自然是站在剑阵外想办法把剑阵里的玉佩弄出来听着更为安逸。

俞铭寒站在剑阵外，开始尝试着凝出光鞭去取剑阵中央的玉佩。光认真说来就是光粒子以光速运动后的产物，而光鞭也是俞铭寒用异能在改变光粒子运动轨迹的同时，不断加大其密度后形成的东西。

光鞭渐渐成型，却在那剑气划过后被分做是几段——剑气的速度快不过光，却能在与光鞭接触的那短暂瞬间遮挡住光。

高密度的光粒子能作为武器，若是换做活物挡了这么一下，肯定会受伤并在感觉到痛苦的同时下意识缩回手。只可惜那剑光并不能算做是活物。

俞铭寒看了看那断做几截、显然没什么用处了的光鞭，索性直接开始盘算着能不能凝出光弹把玉佩打出剑阵。

他比了个手枪的手势，然后对着玉佩做了个射出子弹的动作，看着那几发光弹砸到玉佩上。

玄霜门剑阵中的剑气曾斩开过火焰，也曾斩断过流水。它们成片地护住剑阵中央的玉佩，未曾让任何东西凭空触碰到阵法最中央的东西。而今天，它却没能彻底挡住这闪耀着的光。

……或许在这个修真位面里真的有谁的剑能快过光，但却绝不是玄霜门用于入门试炼的剑阵。

阵中央的玉佩被打飞，被接下来接连砸在它身上的光弹一路打出剑阵。俞铭寒围着剑阵边缘绕了半圈，走过去把表面有些碎裂开的玉佩拿在手上，然后抬头看向不远处站着看过了整个过程的陈长老。

陈长老站在原地，在与俞铭寒对视后整个人都有些发怔。

在玄霜门里呆了这么久，他也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解法。

在他最开始看到俞铭寒时，只觉得俞铭寒会和其他来试炼的食修一样，拼着一身伤咬牙走进阵中。后来他看见俞铭寒跟那群佛门的佛修一样浑身发出普度众生的光，便开始猜测他是否会披着一身金光甲，走进剑阵里念经化解剑阵的戾气。结果最后他的想法又落空，最终看着对方只使了个简单的术法便把玉佩打了出来。

因为办法实在太过于简单，以至于他一时间都没能反应过来。

说实话，那剑阵里的剑气在发动后连做一个整体时都能看做是一个不透风的罩子，自这剑阵布出来后就没有出现过靠术法通关的事。

他们这群剑修哪里想得到，修佛的好苗子用起术法来居然还有这样的效果。

……果然那群大师念“阿弥陀佛”、大讲道理都是为了众生好，不然哪天他们要是不动嘴皮子转而去暴力渡人了，岂不是这个修真界里谁都逃不掉，哪怕实力再高都会被阴。

想想刚刚那术法的速度，要是借着这速度专门研究出来一个给人剃度的法术，然后在打到一半的时候偷偷摸摸打出来，岂不是打着打着就会头皮一凉、被动出家。

陈长老没忍住“啧”了一声，他左手用力捋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右手摸出来一块透明水晶，对着俞铭寒说：“行了，既然你已取出了玉佩过了剑阵这一关，就接着按规矩来测一下灵根吧。”

“过来，把手放上来输入灵力。”

俞铭寒按他说的照做，而在他输入灵力后，那块原本透明的水晶中央开始泛出光点，光点迅速连成一片，最终整颗水晶内部都被照亮。

陈长老看了看手上发光的水晶：“果然，你这灵根就是最适合修佛的那个啊。”

俞铭寒问：“你们这不收这个灵根的？”

陈长老：“怎么会，我就是感慨一下。按规矩来说，只要你过了剑阵，无论什么灵根，我们都收。”

他想，就算是为了我们玄霜门自己，也不能放你离开这里跑去研习术法啊。

大师们不干这些有的没的全是他们有各种戒律约束，你一个不想当佛修又当不成剑修的，万一最后跟着那群法修学坏了怎么办。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玄霜门的内门弟子了。”陈长老把玉佩抛回剑阵中央，说：“你随我来，我带你去录上名字。”

陈长老说着便转身准备带着人往外走，然而当他往外走了几步后，却没听见身后的俞铭寒有反应。

他转身，问：“怎么，你为何不跟上来？”

俞铭寒：“长老，其实……我想当食修。”

“食修？”对于门派弟子想做什么，陈长老本人其实是并没有什么意见的。但想着他们全门派上下全是剑修，手上没有一点能教给食修的东西，于是这事就不是什么能简单答应下来的事情了。

眼看着陈长老蹙了蹙眉，露出一个带着点轻微不悦的表情来，早知道俞铭寒有这个打算的夏锦逸当即上前一步，蹭到陈长老边上小声说：“长老，你知道今日玄霜门外的树林里，那连成一片的光是怎么来的么？”

陈长老对这个问题显然也很关心，注意力当即就全被吸引了过去：“你说。”

夏锦逸：“其实这一切全是铭寒所为。我一路上护着他过来，只是途中遇到的那些打劫修士，便为我硬生生凑足了再锻长剑的灵石。”

陈长老这时候连看着俞铭寒的表情都变得不一样起来了。他站直，内心的欲念有那么一瞬间吞噬了他仅剩的良知：“刚刚我又想了想，其实食修也挺不错。玄霜门上下皆是剑修，也是时候该注入新鲜血液产生一些新变化了。”

“然因兹事重大，你待我再斟酌片刻，再考虑如何与你答复。”

陈长老对俞铭寒说完这番话后，便伸手搭在夏锦逸肩膀上，拉着人一起转身往外走了几步。他凑近夏锦逸，一脸认真地说：“这一路过来你到底还遇见过什么事，且与我再细细说来。”

……假若不看根本原因，只看现在发生的这个事件，那陈长老看着倒还当真挺像是个关心门下弟子的好心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