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直播间内的所有询问柯朔都看不见，他在全息游戏里，在那个他曾评价为不上心的官方店铺内，珍惜地吃干净手上的苹果。

把果核扔进垃圾桶里，柯朔又按着之前的操作弄出来一个苹果。当他吃完第二个想吃第三个的时候，一个弹窗跳了出来。

【检测玩家柯朔已食用两个苹果，为防止对食物——苹果产生厌倦心理，系统将于今天锁定苹果。】

……因为目前系统收录的食物只有一种，俞铭寒怕这些玩家吃多了之后会对苹果产生类似于蘑菇的厌倦心理，于是临时加上了这个程序。而这个小程序会在系统收录足够多的食物后，自动解除。

当然，除了这个小程序，游戏还自带防沉迷系统。当玩家一天的游戏时间超过三小时，被系统判定为沉迷游戏后，玩家就会被游戏踢回现实，好好享受现实生活。

柯朔苦大仇深地看着被锁定发灰的苹果图标，抹了抹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流出来的眼泪。

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好多玩家，那些因为没有游戏头盔而面无表情像是个系统NPC的脸朝着他，让柯朔下意识一哆嗦。

想想自己就当着这么多人哭了，柯朔突然就觉得有点丢人。想着自己反正也吃不了苹果，于是他索性就退出了游戏。

退出游戏后，柯朔小心翼翼地摘下头上戴着的游戏头盔，把它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

直播间内多出来不少人，柯朔看了两眼，发现好多观众都在问他为什么哭了。

——我居然在现实也哭了！

柯朔第一反应不是当着这么多人哭，觉得丢人，而是：卧槽，我头盔没事吧。

关心则乱，这么一点眼泪自然不会损坏游戏头盔，但柯朔总是担心游戏头盔会短路坏掉。

小心检查完后，柯朔这才把游戏头盔放下，和观众们聊天。

“问我为什么哭，当然是被感动哭了。”柯朔擦去流到下巴上的眼泪，坐在椅子上半眯着眼睛回忆刚才在全息游戏里口感。“真的是人生头一次觉得苹果那么好吃。”

早知道吃苹果也得吃不过三，他就该捧着苹果慢慢品的。

“我在游戏里吃到苹果了，没有蘑菇味的苹果。真的是太好吃了，在这之前，我都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尝到苹果真正的味道。大佬不愧是大佬，我收回游戏垃圾的说法，今晚就回去跪个键盘忏悔。”

“我之前真的是说错话了，抽到这个游戏头盔的使用权，真的是用尽了我毕生的幸运。以前这么非，现在才发现其实就是在等今天啊。”

听到柯朔这番话，直播间的观众都惊住了。

[你说什么，吃苹果？进游戏里还能尝到苹果？！]

[就是说在这个全息游戏，玩家还能有尝到食物的味道？]

“对，能尝到。现在还只有苹果，但我觉得在这之后，很快就会出现别的品种的食物了。”柯朔说着，突然想起之前姜梁发的微博内容。

他掏出手机，果然在俞铭寒微博的置顶内容里看见了。“大佬现在还在招美工和程序员，只可惜当初大学学的是金融，不然现在我就算辞职我也得去大佬那。”

退出微博界面，柯朔也没再去看那些得知了游戏真实信息欢天喜地的观众，他和一直播间的观众说了有事要退出直播后，直接就关闭了直播给家里人打电话。

“喂，妈，我今天晚上会回来一趟，我回来请你们吃苹果。”

通过这个全息游戏，俞铭寒请全世界吃了一个苹果。

……

也就是在这场直播之后，这款先前没人看好的全息游戏再次回到了全世界的视线里。

就如之前阳台五号出现那时候一样，满屏尽是俞铭寒。

另外被抽中的九个幸运儿的心态瞬间就变了，他们几乎是恨不得能自己亲自开车去把游戏头盔迎回来，就怕半路突然就出现什么意外。

网友们又如之前那样，纷纷涌到俞铭寒的微博底下，在表达自己的钦佩狂吹彩虹屁的同时，询问游戏头盔何时能够上市。

而俞铭寒亦如之前那般，对此不为所动。

不少符合条件的程序员、美工通过私信投放简历，甚至还有外国友人把简历私信过来，表示自己可以为此移居华国，并且不要工资靠爱发电。

也有其他从事与游戏相关的策划、运营等人把简历私发过来，询问俞铭寒那边需不需要这类的人才。

俞铭寒之前就看好地方租下了一层写字楼，在他把地方装修好后，这才开始着手招聘。

他看着私信收到的一大片表明自己要求不高只求上任的简历，挑了几个回复了薪资和待遇。

对着俞铭寒给出的待遇，收到回复的那几个人毫无异议。他们只问了一句内部员工是不是有资格能提前购买游戏头盔，在得到俞铭寒的肯定回答后，他们纷纷表示他们现在就能马回去找老板辞个职，明天就能买票过来争取早点上岗开始工作。

也有记者想要联络俞铭寒，得到采访这位“传奇人物”的机会。然而之前就没打通俞铭寒的电话，如今自然也没有机会联系到他。

打过去的电话永远没被接通，发过去的私信也如石沉海底，没有一点音讯。记者最后也没办法，只好找到Y大里，如之前那样试着在核能学的教室外捞人。

无论是全息游戏出来前还是如今出名之后，俞铭寒依旧还是那个样子，按时上着核能学的课，下课后回去折腾游戏，不急不缓地按着自己的步调走。

于是，蹲点的记者也如之前那样，蹲到了俞铭寒。

初见到俞铭寒的时候，记者很是激动。他拿着话筒迎上来，恨不得直接飞到俞铭寒跟前。

俞铭寒看见来采访的记者只是愣了愣，看了看时间发现就快要上课了，他轻声问：“抱歉，要上课了，采访能挪到下课后么？”

“好的。”记者愣了愣，点头应下。他让摄像师关掉摄像机，想了想跟着俞铭寒进了教室。

教室里的人并不多，因为核能学的学生本身就很少。

记者安静地蹭到俞铭寒边上的座位，看着对方没什么反应后，这才坐到位置上。

上课铃响，讲台上的老师看到后排多出来的记者倒没什么反应，反而被明明已经出名却还照常来上课的俞铭寒惊住。不过他也只是晃了晃神，而后就开始了他的讲课。

课上讲得内容并不简单，记者试着听了一点，就因为那复杂的内容而觉得头昏脑涨。他转头看向俞铭寒，瞥见了对方那张平静的脸和笔下堪称完美的笔记。

而在他前方，记者余光看见不少人都在偷偷转头偷看俞铭寒。

——很难想象，在这种几乎世界上所有人都觉得激动的时刻，理应最为激动的俞铭寒反倒是最淡定的那个人。

记者采访过很多人，其中也有和俞铭寒年纪相仿的少年天才。他们没有达到俞铭寒那样的高度，却有着同样的少年意气。

……可这种独属于少年人的意气风发，处于这个年龄段的俞铭寒却没有这个特性。

在他看来，经历了全网捧又被全网嘲的俞铭寒站到了一个比之前更高的高度，就算是一些年纪更大的中年人或是老年人，在这个时候也会或多或少地产生些许飘飘然的自得。

然而俞铭寒并不。

他坐在那，表情平静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无论其他人是嘲讽亦或是崇拜，对他来说都没有产生影响。

下课后，俞铭寒坐在教室里接受采访。班级里也有一些好奇的学生下课后没走，站在不远处朝着这个方向看过来。

记者举起话筒，说完开场白后，开始了采访：“俞先生，能请问一下，您为了研究出这个全息游戏，一共投入了多少时间和精力么？”

俞铭寒想了想：“我和姜梁，两个人，一共花了差不多半年的时间。”

周围传来惊呼声，采访的记者也被惊到：“就只是两个人，只花了半年的时间，是么？”

俞铭寒点点头：“是的，所以游戏看着还是很粗糙。”

“那您是得到了什么灵感，或是说有什么想法，这才从农业转到全息游戏方向呢？”记者顿了顿，问：“还有这段时间里，网络上关于您的一些负面评价，您是怎么看的呢？或者说，您在这有什么想说的么？”

“没什么灵感，只是觉得全息能比农业更快得发展好，也更适合现在的我。至于那些负面评论……说实话，我也没去看具体的内容。”

要是其他人在这说自己不上网看微博、不知道别人是怎么骂他的，记者肯定是不信的，但要换做是俞铭寒，记者就能觉得这就是事实。

俞铭寒说：“我还是之前那个意思，这本来就只是我的事情，无论我做出什么选择，这都和他们没有关系。”

“如果非要说的话，我也还是那句话。我希望他们能自己动手，多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世界总不可能轻易就会被意志改变，你如果想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与其试图靠着言论在网上操纵别人的人生，不如自己动手，努力让世界变成你想要的样子。”

而在这次，网络真的平静下来了。

……

晚上，姜梁也看到了这则报道。

姜梁看完视频，转头去问旁边的俞铭寒：“你是不是在说：少逼逼多做事，要种地自己去，别杵在这做梦。”

俞铭寒想了想，发现自己说的话在简化后还真就是这个意思。

“……差不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