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季落觉得自己喝多了特别上头，完全不知道季凌在说什么。

什么不会再烦我了？

你每天烦我还嫌烦的不够？

他拧起眉头，抓紧简凌的衣服像揉纸团似的捏进手里，又软乎乎的想要贴去对方身上。

可是简凌反手扣住季落的手腕。

“疼……”桃花眼水汪汪的，他吃痛地哼哼，“哥哥，你干嘛啊……”

简凌眸色又深了些。

不得不说，季落这样的，渣起来真渣，软起来是真软。

重点是，长得真好看。

这副眼波流转，潋滟多情，眼尾勾着一抹红，用可怜兮兮的表情卖萌的模样，就是柳下惠也受不了。

这么长时间，不就是被小朋友这幅模样给哄得没脾气？

男人居高临下地拽着季落手腕一会儿，心情上上下下，反反复复。

最终，还是硬下心肠。

眸光一凛，胡乱扯着人到一旁的停车场，把人塞进宾利车内。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不会有结果的。

刘叔正困着，忽然吓了一跳：“少爷，您出来了？简少爷？”

季落感觉一阵天旋地转，鼻腔里的各种酒精味忽然被汽车香水味冲淡，迷茫地眨眨眼，听到车门‘砰’的一声响。

伸手去抓旁边的位置，想要抱住什么东西……

可是身边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

高挑的年轻男人站在原地，又拿出一根清茶烟夹在手指中间。

他沉默地看向宾利车离开的方向，过了一会儿，拿出打火机。

不过身后又传来一声夹带着笑意的调侃。

萧和：“怎么你还在这里，我以为你们一起走了？”

简凌沉默半响，划动火机。

咔嚓一声，他淡淡地说：“不是跟你说，我搬出来了。”

萧和一挑眉，视线落在他指尖的烟草上：“吸烟有害身体健康。”

简凌跟没听见似的深吸一口烟，尼古丁融入血液刺激大脑神经，令他不稳定的情绪平静了那么一点。

萧和继续说：“会引起一系列呼吸道疾病，例如咽喉炎，气管炎，肺气肿，甚至肺癌。”

简凌指尖点点烟尾，弹掉几颗尚未熄灭的烟灰，“无所谓。”

萧和饶有兴趣道：“这么满不在乎？也是，一般人都不觉得病会降临到自己身上，所以也平时也浑不在意。直到死到临头了，才会后悔。”

简凌不咸不淡地瞥他一眼。

什么死到临头了才后悔。

上次，死了也没后悔。

萧和耸耸肩，看身边这人眉眼间的乌云，还是继续说：“尼古丁，毒性烟碱。降低男性精|子活性，丢失Y染色体，增加畸形儿几率，及个体患癌风险。”

“……”

简凌跟听不见似的，没有任何多余表情地看斯斯文文的萧和。

“没看出来，你还挺爱管闲事？”

萧和笑了声，“以前没见你抽烟。我一般不管闲事，只是身边几乎没有抽烟的人。现在你这么一抽，呼出的二手烟还有三手烟，让我觉得有点难闻。”

“……”

简凌这才抬起头，“哦。”

冷冷淡淡地吐出一个字，看似听懂了，但是他还是不在乎，继续把那根烟抽完。

萧和没办法，说：“怎么，你看不到烟盒上这黑透了的肺？肺癌患者中，绝大多数都是吸烟人群。死亡以后解剖出来的肺，就长这样。”

他敲敲烟盒。

可以看见，原本粉嫩鲜活，舒张有度的肺，因为长期吸烟的缘故，变得又黑又硬。

特别丑陋。

如何想象一个活生生的血肉之躯里藏着一个像是僵尸似的脏器，脏又难看，甚至会导致死亡。

简凌：“我看的见。”

萧和挑眉：“工作上你一向拿最正确的决定，即使那决定会引起许多情感上的非议——我以为你是一个只遵循最优解的人，怎么到吸烟这件事上，看得到明明白白的巨大弊端，还义无反顾？”

简凌垂下眼眸，“说了无所谓。”

萧和看他那副心事重重的表情，耸耸肩：“那好吧，只是生孩子的时候会有些影响，别到时候出来一个畸形儿。”

说完萧和嫌弃地往一旁站了站。

简凌：“……我又不用生孩子。”

萧和‘咳’了声：“季伯父可就季落一个孩子，你们不生，是要绝后啊？”

简凌给他一个凉凉的眼神。

萧和看他终于有反应了，递给他一个口香糖，“不是么？还是说你忘了，宫慈医疗已经研究出了同性生子的体外胚胎培育方法？我可是跟他说好预约排号了。你不要？”

“……”

怎么忘记了，这个世界不仅同性可婚，甚至还能同性生孩子。

看简凌神色有动摇，萧和便下结论说：“别抽了，真难闻。”

……

简凌没接话题，只把烧干的烟头丢进垃圾桶。

以前还会幻想，未来和落落生个孩子，会是一副什么样的场面。

最好宝宝很像他，调皮捣蛋，无忧无虑，他能把一切最好的都给他们。

可是现在……

季家到底怎么样……

……

他闭了闭眼。

总之这辈子不叫季凌了。

那些事情，跟自己的关系，貌似不大。

只是，刚才听到萧和说什么排号的，简凌貌似想到了什么，便问：“你生什么啊，没听说你有婚约。”

说完还不咸不淡地瞟了萧和一言。

那眼神里，充满了各种怀疑。

——就你？

萧和喉结滚了滚，总觉得这人是在看不起自己。

这可不能忍。

所以，萧和神色十分自然地勾起唇角，不着痕迹地反击：“婚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简凌淡淡地说：“你所谓的结果在哪里，连一个影子都没见到过。”

又想到这人一直多嘴教育自己吸烟有害健康的正儿八经样，简凌心情又不好，直接冷飕飕地回击回去。

简凌：“又或者说，只是你凭空臆想？连婚约都没有，还挺会瞎掰。”

萧和：“……你这是挑衅 ？”

简凌冷笑了声。

谁让季落太气人了，自己还没办法跟他发火，这会儿既然有人上赶着让他泻火，他也不再憋着。

简凌：“连带着教育我不要抽烟还挺有理，说的还挺像那么回事的——什么降低精|子活性，畸形儿？”

萧和：“怎么没关系了？”

简凌：“没婚约，没对象，整天形单影只，也就嘴上会说。”

说完还冷笑一声。

萧和：“……你为什么火气突然这么大。”

顿了顿，萧和想到刚才季落独自离开的一幕，觉得自己破案了，就笑了声，“哦，还不是跟季落吵架了？啧，刚才在卡座的时候就一股冷嗖嗖的气息。”

简凌硬硬地说：“跟这件事没有关系，我只是听你堂而皇之地教育我不要抽烟不爽而已。”

“理由重复多次就是撒谎。”萧和精通此道，“教育你，一方面是抽烟确实不好，另一方面是确实降低精|子活性。你不生，我以后还生呢，积点德吧，ok？”

简凌‘呵’了声：“和谁啊。”

萧和略略抬眼：“你不知道啊？”

说着，拿出手机，点开相册。

入眼，是满屏幕的混血顶流的照片。

萧和：“季落他们玩在一起很久了，你也没听他说？”

简凌脸色又沉下去：“……”

说什么说，季落才不主动跟我说自己的事。

眼看着简凌刚才还一句一句的反击，一提到季落，现在又冷下脸。

萧和也不再和他开玩笑了，读懂了简凌内心所想。

片刻后，叹了口气，对简凌说：“我觉得你跟季落跟得太紧了。”

简凌瞳孔微动，“什么意思，你跟的不紧才是好？”

他记得，落落一直和宫祺安、易铂等人一起玩。

但是每次都没有萧和的身影。

萧和‘唔’了声，很自信地说：“我刚才给你发信息，你没多久就过来。这样让季落感觉你无时无刻都在，一点也不会害怕你哪天突然消失……你知道么，心甘情愿落网的猎物才会乖乖的，任我处置。像你这么……”

他上下扫视着简凌。

而后继续说：“对方要什么，你就给什么的人，一般那边都不会珍惜。”

斯斯文文的男人慢条斯理地说的话，的确击中了简凌。

他也的确如同萧和所说，季落要什么，他都给。

甚至季落不要的，他也……

他收起眸光，看着远处城市的灯光，凉凉道：“是吗，像你这样，只在自己脑子里意淫，连人都带不出来的，才是正确做法？”

萧和呛到了自己，“什么叫在自己脑子里意淫？”

“说了半天我也没想起来你哪次带人出来。少废话，闭嘴。”简凌说。

萧和眼神古怪：“我带出来也不会像你刚才这样，无限被冷战，甚至连家都回不去，还要自己搬出来住。”

“……是我自己要搬出来的，你要我重复几遍。”

“哦。”萧和连呵呵都懒得，“还被赶出去了。”

简凌眉头直跳。

萧和：“惨不惨？看到我发给你的信息后眼巴巴跑过来，现在甚至连车都没上去。”

简凌：“……”

他他妈怎么不知道这个萧和这么记仇。

只是说了他两句而已。

就非得报复回来。

幼稚？？？

但简凌喝了两大杯黑桃A，此时也难免和也有些上头的萧和吵起来。

简凌也懒得维持表面功夫了：“你装什么优越，连人都见不到人影还想指挥我。”

萧和沉下脸：“我家的听话，不需要我天天看着也不会每天找事。”

简凌：“你家的？你家的那么听话还经常在学校和季落玩来玩去？”

萧和：“……他那是正常上学社交，只要人是我的就可以了。”

简凌：“哦，我怎么没看出来。人是你的？人是你的——怎么和你没有婚约？”

萧和：“你觉得你有婚约很优越？”

简凌：“没错。怎么……”

他上下打量着萧和，半响，不带任何感情道：“至少可以上床，不像一些意淫的人，只当个处|男。”

萧和：“？？？”

简凌看他这副被踩到尾巴的模样就知道自己说中了，“行了，别多管闲事。”

萧和：“行，你继续优越吧，这么抓着季落迟早有一天他不把你当回事跑了。”

简凌：“……你他妈的……”

萧和：“呵呵。”

简凌：“你散养很优越？散养到最后，连易铂什么时候跟别人跑了你都不知道。”

萧和：“？？！”

简凌：“！！！”

……

……

一开始还正经能维持表面客套的了两位年轻总裁，终于在开始谈话后的半小时，纷纷被酒精上头煽动情绪，控制不住地你一句我一句地吵了起来。

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自己对于男朋友的管控方法的执着，还是对于自己得不到男朋友，就不希望对方好的嫉妒。

总之，一顿哔哔之后，简凌的火气散掉了大部分。

最后，他按按眉心，说：“行了，我这么逼着他已经出现问题。你要是想引以为戒，就别像我这这样。”

“我家的，没有季落那么皮。”萧和也缓下声音，“只是，你刚才说，他要是真的和别人跑了……”

……

沉默片刻后，萧和凉凉地笑了一声，但是嘴角没有笑意，“我就把他抓起来，关在我的房间里，不放出去，哪里也不准去，每天只能看着我，只能属于我。说来说去，估计跟你步步紧逼的方法没什么区别，甚至更过分些。”

简凌：“……”

听萧和说完，他心想，自己又何尝不是。

他以前真的想过，如果季落还不听话，就把他关起来。

每天占有，每天侵犯，再也不管他会哭还是会怎样，只要他属于自己就好了。

可是现在听萧和这样说……

简凌觉得自己的内心竟然毫无波动。

仿佛，就算季落再如何，他也懒得管他。

……

人的内心，对于想要的东西，一直都有一根紧绷的弦。时时提醒要抓紧要坚持，不要放弃。

拉扯得紧的时候，会一直用全身的力气抓着，就算指甲嵌入掌心流出鲜血，也不会轻易放手。

可是一旦出了什么事情，忽然让紧绷的意志和身体松懈后……

再次去抓紧那根绳子，就不会再有以前的执着。

慢慢的，慢慢的，力气越来越小。

直到眼睁睁看到想要的东西离开，也不会再有任何反应。

……

……

喝完酒的第二天是周日。

他悠悠转醒后，感觉自己身上特别清爽干净，什么不该有的痕迹都没有。

全身上下，只有脑袋有点宿醉的晕眩感。

但摇摇头就好了，也不影响什么。

他照常起床，吃早饭，直播做项目，带领直播间的观众写写作业。

唯一不一样的，是直播间里最高守护的位置空空如也，一整天下来，A也没有出现。

晚上季俊德回家，父子二人愉快地吃过晚饭。

期间，季俊德还对季落提了一下萧氏集团主题乐园策划案投标的事项。

季落表示，自己肯定会拿下那个标的——毕竟萧和也看过，也说过第一次递交时这一份创意是最优的。

再加上那么多年做地产生意对项目的理解，季落拍着胸脯对季俊德说：“爸爸，让我给你建一个主题乐园送给你！”

然后，你再给我点地产开发项目的授权，我……

我就能把上辈子的临溪山给你原景重现，哼哼哼！

季俊德笑着揉揉季落的头发：“好，我拭目以待。”

对于季落来说，他已经把季俊德当做以前的爸爸。

虽然性格有些出入，但那只是因为季落未穿来前，在这个世界的17年中收到了些影响。

只要慢慢相处，总有一天熟悉的人都会回来的。

季落很乐观，吃晚饭以后，哼着歌，继续去完成项目书。

接下来的几天也一模一样。

白天上学，偶尔直播。

没事和宫祺安打打球，有时见到来学校补课时补考试的易铂一起聊聊天。

下午在天台发呆的时候，能等到偶尔出没的邢不离。

季落闲来无事，会教他画画，用绘画来与自闭症小孩沟通，刺激他的天分，同时帮助他做一些基本的行为训练，改善生存质量。

……

只是，他近期做了这么多事，却没有一项和简凌相关。

因为这几天，季落都没有见到简凌。

他不知道简凌在干嘛。

简凌也没有回家。

偌大的湖心别墅又恢复了季落12岁以前的模样。

很多很多的佣人，家里平时只有他自己。

季俊德很忙，不能经常陪他。

……

季落一开始还频繁地看看手机。

每次打开和JL的对话框的时候，两人的对话还都停留在很久以前的一段。

他没有给季落发信息。

季落……也没有想给他发任何消息。

几天以后，季落好像已经习惯了安静的手机，也干脆一不看二不烦，白天没事就把手机锁进个人物品柜，当做没有这种东西存在，也就不会心浮气躁想一些有的没的。

可是……当晚间放学，他拿出手机看到别人发来的很多信息以后，还是会琢磨。

季凌在干嘛啊？

……

这种沉默，一直持续到淮青之星评选。

临近高三的末尾，蝉声逐渐鸣响。

整个淮青私学，除去很小一部分需要参加高考中考的同学，其他的保送生，预留学生，gap生都已经沉浸在解放前的喜悦里，连期末考试都不想好好准备了！

没办法，谁叫一年一度的淮青之星评选结果公布，就是今天呢！

当然，这一年的评选结果已经在网上公布。

四大世家之季家的独子季落，以超出第二名一大半的选票取得了绝对性的胜利！

那什么高彼安啊，季柏池啊，早就不敢再来学校了

于是，今天的淮青私学，所有人都在为季落庆祝！

“果然是四大世家。”

“前几年还在想，四大世家会不会真的有一个折在淮青之星评选了，毕竟以前季少爷那个形象啊学习啊谈吐啊都……”

“别说啦，说得好像只有你自己知道似的。”

“现在的季少爷可不同与往日！”

“帅，三观正，家世好，能力强，朋友圈都是什么大少爷大明星，呜呜呜，羡慕不来QAQ！”

……

季落的校服，也换成了淮青之星的金色纽扣，还有精致的徽章。

还在高中部就读的三名淮青之星选手今天的合照上了微博热搜。

宫少爷，季少爷，铂金王子，淮青之星！

三个大男孩各自有不同的帅法。

阳光，傲慢，清冷……虽然不一样，但组合在一起简直养眼到爆炸。

白底金纹的学院制服勾勒出他们青春气息的瘦削身型，迎着阳光闪亮的眼眸里装满了年少肆意的傲气。

一时间，LLL的直播间和微博快被粉丝的祝福挤炸了。

钟戈歌一边看着手里的数据，一边看着被同学们团团围住的季落，惊讶到嘴都合不上。

“这就是强者的世界吗？”

太受欢迎了吧！

季落好不容易感谢完所有同学的支持，累的半死，跌坐在钟戈歌旁边呢的椅子上，“太、太受欢迎，也是一种烦恼。”

钟戈歌：“……呜，什么时候我也能这么受欢迎？我，可攻可受，难道不是极品0.5吗？”

季落：“……”

我觉得你先正经一点，才可能有戏。

但是，饶是被这么多人围着祝福，季落还是感觉哪里不对。

季凌……

就跟人间蒸发似的，平时什么话也不说就算了，晚上见不到人也就算了……

就连现在，全世界都在祝福自己的功夫，那狗男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思来想去，季落终于忍不住点开JL的对话框。

输入：喂。

删掉。

输入：你在干嘛？

删掉。

输入：没看新闻吗？

删掉。

输入：我拿淮青

还没打完字，就马上删掉。

白白的脸颊充气鼓起，季·河豚·落狠狠地戳了下那人的头像，点进朋友圈。

不看还好，一看他发现……

他朋友圈现在还在和人互动！

JL：近期计划[图片]欢迎合作。

底下一堆评论。

XH：明日有空详谈？

JL：时间地点。

QY：是否有欧洲BioX公司的connection？

JL：有。

An：哇简哥真棒！

JL：谢谢。

季·河豚·落炸了。

看看时间，可都是自己发出去淮青之星评选的朋友圈之后的事情。

就算是白天忙没来得及看新闻……

这条朋友圈……

他也没理由看不见？？？

矜贵的小少爷眸色不定，交叠着双腿，静静坐在天鹅湖边。

蓝眼睛的爱豆见人群散去，才坐了过来。

季落稍稍瞥眼，看易铂一会儿，‘咳’了声说：“你说一个人突然不理你是为什么。”

易铂撑着下巴，问：“谁啊。”

季落在脑子里琢磨半天小混血和萧和那个不显山不漏水的假斯文男人的关系，尝试道：“就比如，萧和突然不理你了？”

“……”

易铂淡淡望着眼前清澈的天鹅湖，“挺正常的吧。我和他已经好几年没说过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