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平墨等了片刻，一名戴着鸭舌帽的青年才从一堵拱形墙后走出来，到平墨面前微微低了头：“队长。”

平墨问：“你的任务是二十四小时监视我？”

“是保护！”成诚慌忙解释，“我没有监视……学校里是安全的，可出了学校我怕你——”

平墨打断他：“怕一个Omega会遇到危险？”

成诚闭嘴了。

平墨轻笑：“你这直A癌得治治，难怪一把年纪也没个对象。”

平队长在鹰隼的时候，害怕自己兽人的身份暴露，所以有意和手下们保持距离，鲜少说笑，在队员们眼里，平队一向是高冷、暴躁，说一不二的。

这还是成诚第一次看平墨对自己这样笑，唇角上.翘，浅淡的灰蓝色眼睛里有细碎的光，夕阳打在窄挺的鼻梁上，晕出一抹亮色，显得整个人柔和不少，成诚愣愣看着他，脸上忽然有点发烫：“我、我……”

平墨没等他“我”出个下文来，“成诚，你信任我，只是担心他们找我的麻烦，对不对？”

成诚这回立即拍胸脯表态：“当然！队里从上到下没人不信你！卢上校也信……”

“那就行了，我不是今天才变成Omega，成诚，我一直都是。”平墨拍拍青年的肩膀，“从前经过那么多危险的任务都能全须全尾地回来，你平队的本事你该知道，回去吧。”

“平队，你要去哪儿，我陪你一起行不行，不是保护，就……陪着你。”成诚说。

平墨想也不想地否决：“那地方不适合你。”

单从长相来说，成诚身姿挺拔，高鼻梁、单眼皮，是个高挑端正的青年，即便穿着便装，也能透出一股训练有素的正气来，而他今天要去的，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成诚这气质太格格不入了。

不过……

平墨一把摘下成诚的鸭舌帽，不客气地扣到自己脑袋上，手心朝内，向外随意一摆手：“行了，回去吧。”

“……是，队长。”

成诚虽然嘴上答应得好，平墨却料定这人不会那么容易乖乖听话，不过，论追踪和反追踪，他是他一手教出来的，想甩掉他也容易。

平墨绕了两条街，便成功甩掉身后悄咪.咪继续跟着的“尾巴”，而后按着手机上的定位，径直去了约定地点。

那是一家音乐茶座，从内而外都装饰得金碧辉煌，店里除了服务生和老板娘，一个客人也没有。

不过也正常，这个时间，整条“太平街”都没什么生意，这其实是条治安不大好的酒吧街，白天安静祥和，一旦入夜，整条街魔音穿耳，信息素和酒精混杂在一起，几乎每天都能滋生出千奇百怪的腌臜事端。

居然好意思叫“太平街”。

平墨正想着，就听一声甜美的御姐音，热情地喊：“平哥！这儿呢！”

冷莉激动地招手，而后便乳燕投林般扑进了平墨怀里，这一扑猝不及防，险些把平教官扑得一个倒仰，连忙把她搂进怀里：“你慢一点。”

“人家见到你太激动了嘛！”冷莉紧紧抱着他娇.嗔。

据说女性alpha都是波.霸，冷莉作为一位正值妙龄的女性alpha，身材丰满玲珑，因为拥抱得太紧，一对酥.胸压过来，把平教官压得都有些喘不过气了。

平墨把人从怀里撕开，才吐出一口气，“莉莉，你懂不懂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

“怕什么，我们都是alpha。”冷莉被推开也不气馁，亲.亲热热挽着平墨的胳膊，早有服务生替他们开门，恭敬地说：“老板娘，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冷莉一改刚才对平墨的热情娇憨，大姐大似的一挥手：“你们都下去吧，别打扰我跟我哥叙旧。”

而后才又拉着平墨坐下，她以手托腮，新做的酒红色指甲衬得肤如凝脂，妆容精致，睫毛刷得根根分明，小扇子似的眨啊眨，努力暗送秋波：“这不是太久没见你了嘛。”

可惜平教官对此毫无察觉，摇头叹道：“总这么大大咧咧的，以后怎么找得到伴侣。”

冷莉：“那我嫁给你！”

平墨连眼皮都懒得掀：“别说傻话，两个alpha怎么在一起。”

冷莉撇撇嘴：“我才不介意。”

“找你有正事，”平墨没跟她继续磨牙，直入主题，“帮我买点东西。”

这个时候，服务生已经将晚餐端上来，除了鹅肝酱和红酒之外，还额外摆上烛台。

店里平时最多卖卖下午茶，这是为了迎接平墨专门从别家西餐厅借的厨师，冷莉知道她平哥嘴巴刁，挥退了服务生，期待又殷切地问：“尝尝味道怎么样？”

见平墨慢条斯理咽下一口，又点点头，冷莉才欢喜地说：“平哥，你要买什么东西，星城的黑市我都熟。”

“不太好买，是管制药物，M型拮抗剂。”

冷莉反应了一会儿：“哦，那个兽人抑制剂？平哥你要那个干什么？”

平墨只掀起睫毛静静看着她，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冷莉忙道：“又是保密任务！我知道了，不问不问……就是这种药还真不太好买……”

M型拮抗剂，也叫‘兽人专用抑制剂’，顾名思义，最初研发出来是为了帮助兽人平稳度过结合热，然而，很快有人发现，这种药如果用在beta或者alpha身上，反而能够‘助性’，且有一定的成瘾性。

而兽人的数量本就少得可怜，正常需求不大，因此M型拮抗剂最终被列入“联盟管制药品”名单，真正的兽人可以自行向户籍所在地提交申请，经过繁琐冗长的层层审核，在当地的“Omega权益联合会”定期领取。

这种药虽然能“助性”，但不是没有替代品，且价格昂贵，所以黑市的买家不多，自然就没什么市场。

“给我两个星期吧。”冷莉说，“从域外进货应该够了。”

平墨没什么异议：“另外，再订几套可降解材料的衣服，尺码照旧。”

冷莉嘴里还嚼着牛排：“唔——”

“还有……”平墨迟疑片刻，“有没有赚快钱的门路”在喉咙里滚了一圈，最终出口成了：“再打听一件事。”

冷莉见他迟疑那么久，以为是担心这事儿难办，忙拍着胸脯保证：“自从你当初把我安置到星城，我一刻没闲着，各个犄角旮旯的贩夫走卒、明娼暗妓，黑白两道没有我打听不到的人和事！平哥你说，什么事？”

“鎏金玫瑰，”平墨说，“有没有人从黑市买这种花？”

冷莉瞪大眼睛：“你是说？！”

“我怀疑‘鬼耳’本人来主星了。”

*

本来交代好了事情，平墨便打算回去，奈何冷莉声称平墨瘦了，从前的尺码一定不准，要拉着他再重新量过。

左右明天是周末，并不急着回学校，平墨便也扣上鸭舌帽，就靠在椅背上等着。

现在已经将近九点，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太平街灯火辉煌，酒吧夜店陆续开始营业，冷莉的音乐茶座名义上是喝茶听歌的小资圣地，可单凭白天几个文青打卡，恐怕连房租都赚不回来。

它还是一家地下赌场。

冷莉挎着兔毛小手包，踩着七厘米的裸色细高跟，风风火火地跟伙计们交代好营业事宜，就准备带着她平哥翘班。

她悄咪.咪瞥了平墨一眼，见对方被帽檐扣住大半张脸，极放松地斜靠在椅背上，似乎在闭目养神，便决定就着前台的镜子迅速补个妆。

裴与屠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时候，恰好透过落地玻璃墙，看到一个女人补妆的背影，他对着手机听筒，顺口念出玻璃墙上的字：“我到了，这儿有一家音乐茶座，还挺文艺，叫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