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01．

当特里萨的继承大典开始的时候希尔正在玛古斯塔的黑暗教廷蹲着。

黑暗教廷的教堂是那种非常老式的教堂，典型的昏暗光线和凝重氛围，再加上周边所装饰的黑暗神象征物，这恢弘建筑物的阴影不仅投在了地面，更投在了人的心中。

华贵的纯黑斗篷包裹着修长的身躯，描金边的羊皮靴踩过大理石地板，银月灰鼠皮制成的手套将门掩上，带动的风将室内的蜡烛吹得集体倾斜——除却离来者最近的那支。火元素精灵已悄然入驻。来者在进来后懒洋洋地靠在了墙壁上，兜帽下的脸带着同样懒散的笑：“又在忙啊。”

“日常如此。”案前的黑暗教皇放下羽毛笔，“吾王，有什么事吗？”

希尔扣着兜帽飘到那边的红褐色高背沙发边直接窝进了阴影里，“没事。”阴影中只能看到他暗红的眸子，他语气潦草地这么说道。

“……那就不好办了。”门罗说。

“我以为一般人会觉得有事比较麻烦。”希尔说。

“因为您有事的话会立刻正经的说事情，但没事就意味着您会想各种法子来折腾手下。”门罗说。

希尔张了张嘴，最后很郁闷地说道：“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当然不会。”门罗说道，他起身去那边打开窗户，夜晚潮湿而黏腻的空气涌了进来，冲淡了室内淡淡的腐朽味和血腥味。希尔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说道：“其实实不相瞒我很想去围观特里萨的仪式。”希尔说，“但是我身份真的是太尊贵了，不适合出现在那里。”

“其实实不相瞒你这句话让我有点吐槽的欲望。”门罗说道。

“这种实话其实你大可以瞒一下的。”希尔说道。

门罗“哦”了一声，然后继续低头看起了摆在面前的文件。黯淡光线下他的面容不是很真切，但这种朦朦胧胧的感觉让希尔有点心痒痒的。

他盯了门罗一会儿后因为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所以感觉有些无聊，于是他走过去直接坐到了门罗面前的桌子上，大大咧咧地把桌上的东西都坐到了屁股下面。

这动作过于张狂以至于前任圣骑士队长现任黑暗教皇的正经人门罗愣了一下，他张了下嘴，过了几秒后才说道：“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那我把人类以及人类进步的阶梯都坐在了身下，真不愧是魔王大人。”希尔虽然口头这么不三不四地说着，但本人还是从桌子上下来了，他瞅了眼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啊，你骗我，没有书。我没看到人类进步的阶梯，我只看到了阻碍你我交流的废纸。”

那分明是政事文件……好吧。门罗露出了有些无奈的笑容：“那我不看了，我陪你说话。”

“这才对嘛。”希尔再次坐在了桌子上，然后伸出一只脚，“劳驾让个地方。”他嘴里这么说着但没有丝毫停顿地把脚探了过去，门罗下意识分开双腿，于是希尔的那只脚就直接踩在了门罗坐着的椅子上，脚侧面抵着门罗的大腿内侧。门罗低头瞅了一眼希尔不规矩的脚，想要起身。但希尔却打了个响指用魔力将门罗重新压回了座位上。

接着希尔满意地笑着眯起了眼：“你对我可真能容忍。”

“不然我还能怎么办？”门罗无奈地问道。

“撂摊子不干？”希尔问。

门罗说：“我可以吗？”

希尔沉思了片刻，回答：“如果你撂摊子不干的话可能被我干。”

门罗居然犹豫了一下。

希尔惊呆，他收回脚用手握住门罗的肩膀摇啊摇：“你怎么了门罗你醒醒啊。”

门罗露出了可惜的表情：“我本来没撂摊子不干的想法，但听了你说的后果后我居然有点蠢蠢欲动。”

“噗。”这次希尔完全被戳中了笑点：“这就是所谓的这个教皇很强偏偏说话过于耿直么。”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门罗说。

希尔重新把脚往凳子上一踩，“因为你会直接对我说出自己的想法，这样的你很多时候让我觉得特可爱你知道吗？”

“现在知道了。”门罗说：“觉得那样的我可爱……所以为了让你更开心，我应该继续贯彻这一点么？还是说，”门罗直接握住了希尔的脚踝欺身上前，希尔一个没稳住平衡只好用手反撑住身体，但就是这么不到一秒的时间门罗已握住他的另一个手压在了桌面上。

“砰”。

其实是比较粗暴的。

但两人都不是温柔的人，也不是需要被温柔对待的人。

门罗低垂着眼凝视着希尔，瞳仁中凝聚着暴虐的侵略意味：“……更喜欢我这样？”

这种感觉。

他的目光宛若实质入侵了他的身体，然后让他整个人兀得都兴奋起来了。

那兴奋牵引着更多其他放纵的感情，在他体内蓬然生长。

希尔用撑着身体的那个手猛地直接拽住了门罗的衣服，用门罗来维持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听过那句话吗？”希尔说：“可爱在性感面前不值一提。”

门罗低头看着希尔握着衣服的手，然后把希尔的手指一根根的掰开，于是希尔失去平衡倒在了桌子上，门罗也跟着压了下去。

“我明白了。”低低的声音响在黑暗教堂里。

所有的火焰熄灭了。只有外面的月光迷蒙一片。

02．

接着两人就把文件啥的弄得一团糟。

月过中天后希尔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门罗将地上乱七八糟的文件收拾起来。

“你打算什么时候过去看特里萨？”希尔问。

“我已经传递了我的意思，所以看不看无所谓。”门罗说。

“什么你什么时候传递的？你们俩背着我有啥猫腻？”希尔从沙发上爬了起来。

“我没有给他传任何消息，这就是我给他传递的意思，”门罗说：“让他放手去干。”

“哦。”希尔又躺回了沙发上，“不知道爱丽丝会如何……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你把她培养的很好，她只是太小。”希尔说。

“所以我给她找了大学士蓝侬，而且特里萨那边应该会关照她。”希尔说：“再说我还活着呢，我还是魔王呢。”

“奥伊廷国王那边怎么说？”门罗问，他没接希尔这茬。

“就那么说呗。”希尔闭上眼假寐道。

“他估计很恨你。”门罗说。

“是的，不过不会比恨光明教皇更恨我。”希尔说。

“倒也是。你向来看的很开。”门罗说。

“也不是看开，是因为……”希尔依旧闭着眼，用悠闲自在的声音说道：“全世界的鸡蛋加起来也碰不碎一块石头，不是吗？”

“你的霸气一如往昔。”门罗说。

“不是。”希尔说：“我的意思是我现在和石头一样硬了。”

……

猝不及防的车就撵在了门罗的脸上。

那就继续……那个啥呗……

03.

战争结束后很多残局需要收拾，所以上面的人的繁忙更胜往昔。

黑暗教廷那边派了利昂娜作为使者，罗德船长那边准备让徒弟卡尔或者杰克去来着，但听到利昂娜去后他便亲自去了。他俩还挺有故事的。

在继承大典上爱丽丝第二次见特里萨，她发觉自己对特里萨还有着仇恨和恐惧，尽管知道特里萨应该和希尔有一些协议的，但几年前特里萨太过深刻的映入了她的脑海里，爱丽丝以为自己淡忘了，但看着台上的特里萨，她发现她的手指有着细微的颤抖。

她不由地想起了自己和母亲的见面。

原来美好的感觉很容易淡忘，仇恨和恐惧这种负面情感却能更为长久的存在。

爱丽丝明悟。

——一代暴君好像要上线了。

使者需要做的事情爱丽丝做的都非常好，她还代表着魔界正式签订了和平协约，在一群大人中间她冷冷静静，气势不亚于他们。

结束严肃的会面后罗德船长和利昂娜专门过来找爱丽丝说话，希尔曾经带着爱丽丝在死亡之鸟号上玩儿过一段时间，所以罗德船长和爱丽丝挺熟的，他本来担心爱丽丝会感觉害怕，但是之后发现自己是杞人忧天。

“已经没有多大的事情了，魔王大人倒是和我提过想要把海上那些小岛都开发出来的事情，所以罗德船长你接下来貌似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爱丽丝说。

“我都没有休息的时间啊。”罗德船长说。

“你最好还是别休息了。”利昂娜笑着看了眼罗德船长：“你适合一直奔波来奔波去，没时间去思考什么人生啊未来啊的事情。”

罗德船长张了下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笑了笑。

爱丽丝看了罗德船长一会儿，说：“你刚刚是不是打算说‘因为你没打算出现在我的未来，所以我就不需要思考自己的未来’？”

罗德船长发出一串咳嗽，利昂娜调侃地看了一眼罗德船长。爱丽丝明白自己好像做了不大好的事情，于是旋转着轮椅准备开溜。

接着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经常出现在梦里的男声。

“可以赏光谈谈吗？爱丽丝小姐。”

是特里萨。

爱丽丝转过轮椅注视着眼前的男人，她记得他在烈火中的样子，然后她点头：“当然可以，雪莱冕下。”

两人的会面时间很长但谈话时间却并不多，特里萨转告了教皇其实是他杀死的事情，爱丽丝只是淡淡点头：“推测出来了。”

特里萨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于是说道：“他临死之前拜托我照顾你。”

爱丽丝诧异地看向特里萨：“雪莱冕下，您这句话所包含的软弱意味让我不敢相信这是出自您之口。”

“人总是多面而复杂的。”特里萨感慨道：“我承认我有软弱的一面。”

这样坦然的特里萨让爱丽丝愣了下：“我为我刚才的冒犯感到抱歉。”

“没事。”特里萨说。

两人沿着圣城外的圣河散步，特里萨推着爱丽丝的轮椅。过了很久，爱丽丝问道：“他是个怎样的人？”

特里萨沉默了一会儿，回答：“不是个好人，但是很厉害。”

爱丽丝“哦”了一声，“你告诉了我他临死之前教了你最后一课，但如果是我的话，我那么做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勾起你的恻隐之心，让你答应我之后的要求：也就是照顾我。”

“可能是这样。”特里萨说，他其实还没想到这层，因为最近他的情绪跌宕起伏太厉害了，一叶障目，等以后他可能会慢慢想明白的，但不是今天。爱丽丝一言就道出了真相：“……不过你果然不愧是……”

“不愧是他的女儿？”爱丽丝反问。

“额，不愧是魔王冕下教导出来的。”特里萨说：“我想说这个。”

爱丽丝笑了，她来这里后第一次露出小女孩的模样，她用力点头：“嗯！”

阳光正好。未来可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