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01.

第戎部落和米尔海姆的和平谈判开始了。

这次谈判自然是在胜方米尔海姆的凛冬城进行的，这是胜方的特权。

第戎部落的酋长为了表示诚心派自己的儿子马蒂斯到了凛冬城——当然这是好听的说法了，实际上是出于无奈或者其他目的才这么做的，但搞政治的第一大原则是说话一定要冠冕堂皇，所以所以，你们懂的。

接着，在谈判开始三分钟后，酋长儿子马蒂斯直接掏出魔晶枪崩了随同而来的光明教士，这次第真如西瓜开瓢，画面一时间相当不可描述，而且是最好别描述的那种不可描述。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马蒂斯这突如其来的一枪给震到了。

但很快大家也都反应过来了——毕竟参与谈判的没一个是简单人：第戎部落继承人马蒂斯、米尔海姆大学士蓝侬、玉兰帝国的杰克逊公爵，另外还有黑暗教皇门罗。

此前在女儿婚礼时希尔让老杰克逊多呆一段时间，因为他觉得局面可能比较危险，结果婚礼的当夜战争就爆发了，老杰克逊就直接留在了米尔海姆，顺便还见到了自己的儿子杰弗森难得的高光时刻。

直到现在，三方会谈，老杰克逊的身份足以代表玉兰帝国，所以也就正好参与谈判了，想必玉兰大帝也没什么意见，呵呵，呵呵呵。

这边第戎部落的酋长少爷一枪崩了他身边的光明教士后，居然将魔晶手枪若无其事地放到了桌上，然后露出了颇为纯真的笑容：“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诸位。”这厮看着还真有男主角气质。

酋长少爷马蒂斯这一出让其他人都交换了下眼色，大学士沉吟着，一时没回应，老杰克逊喝茶，掩饰着刚刚的惊诧。门罗见没人说话，所以他自己便先淡淡地开口了：“解释一下你现在的行为。”他的年龄是三人中最小的，但经历的大风大浪不比他们少。

“我以为你也需要解释一下你为什么在这里。”酋长少爷马蒂斯居然如此猖狂道。

他这不友好的话让大学士蓝侬捏了一把汗，他对黑暗教皇不甚了解，但也知道对方绝对是个狠角色，看看那峡谷的那出就知道了。这个酋长少爷抱着什么心思来的尚不得知，但这无礼之词未免也太……

没想到门罗完全的不以为意，反而认真做了解释：“因为黑暗教廷和黑暗教廷后面的魔族想要从第戎部落里获取一些利益。”

“原来如此。”酋长少爷马蒂斯点头，然后他又质疑：“问题是你凭什么坐在这里？”

大学士蓝侬感觉自己的心跟着哆嗦了一下。

“因为你们输了。”门罗继续平静无波地说：“不过如果你在想‘故意激怒对方以测试对方的气量’，‘测试完后方能知道自己能提怎样的条件’，‘能坐到这里的绝对都是聪明人，所以不会因为这种个人恩怨就动手的’……这类的东西的话，我友好的奉劝你停止这种行为。”

倘若换个局面，换个世界，这个有勇有谋的酋长少爷说不定就是世界主角了。

只可惜他遇到的是门罗。

被直接戳破心思的酋长少爷马蒂斯忍不住皱了下眉：“好吧，看起来你很聪明，我不需要玩什么花样了。”

“感谢你的光明神，你还知道自己是在玩花样。”门罗眼睛都没眨的嘲讽了一句。

老杰克逊在旁边听着，感觉门罗这句话极富有希尔特色。

马蒂斯被这么嘲了后忍不住握了下拳头，接着松开，然后他垂下眼睛看着自己的手，尽可能飞快地解释道：“光明教会给我父亲许诺了很多东西，我父亲犹豫不决，最后我推了他一把，他便发动了这次战争。接着失败后我又劝说他让我来谈判。”他城府极深，但毕竟年龄二十出头，所以在控制情绪上可能不那么完美。

“听起来我们应该找你算账。”大学士蓝侬不冷不热地说。

“不，你们应该感谢我。”马蒂斯也找回了自己的感觉，他认真地说：“因为现在这个局面是我送给你们的。”

老杰克逊嗤笑了一声：“你倒是敢说，真是后生可畏。”

马蒂斯对这个嘲讽也不以为意，他继续说道：“我一直在看投影石里的东西，也看了电影，我受到了很多启示，我明白第戎是不可能战胜拥有这些思想的国家的，即使有光明教会的帮助也一样。”他看着还真有一些想法，一些气度。

“所以你故意推动了这场战争。”大学士蓝侬说，原来对方也接受了魔族文化的影响啊：“你为了一己私欲，让这么多人死去了。”

“是的，就是为了我的一己私欲。”马蒂斯面不改色地承认了：“我是父亲的继承人，但是他现在更喜欢我弟弟，我的位置岌岌可危，光明教会因为我亲近魔界文化而不支持我，所以我需要做一些行动。”

“听起来，你似乎在叛国。”门罗说。

“这国家本来就是我的，何谈叛国？”马蒂斯洒然说道，他的声音此时此刻挺有气势的，“我是第戎部落未来的酋长，他们为我流血为我死亡，这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然而门罗没有丝毫被影响到：“哦，所以你一开始杀了那个随同而来的教会成员。”

“是。”马蒂斯看着这样冷静的门罗有点意外，一般而言见到他这样优秀的人总会有点动容的吧，他也不是自恋，因为客观来说他的确够厉害，但是对面三人除了一开始的惊诧外居然都没什么反应，这就是大国风范吗……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这些人平时面对希尔那个妖孽多了，早已习惯了，马蒂斯虽然也牛X，但和希尔比起来……嗯……你们懂得。脑子里闪过这些念头，马蒂斯赶紧把杂念摒除了，他明白自己该干什么，该说什么：“我需要一个安全谈话的地方，只要你们支持我成为酋长，我愿意付出一些代价。”这才是重点。

“大致明白你的意思了，”门罗颔首：“你的观点是，不是你的国家的国家，不是你的国家。”门罗的话稍微有些绕口，但在场的人都懂他的意思。

马蒂斯欣然点头：“你能理解我，我开始喜欢你了，教皇冕下，我认为我们可以相处得来的，黑暗教廷可以在第戎部落代替光明教会以前的位置。”他直接抛出去一个大筹码。

但门罗却久久没有说话。

“怎么了？”马蒂斯问，“还有什么要求吗？”他稍微有点沉不住气了。

“其实就身份而言倒无法对你指责什么……不如说还帮了大忙。”门罗的声音还是淡淡的，听不出有什么情绪：“既然如此，那就可以了。”如果希尔在这里的话，会发现门罗此时是有些不高兴的。

酋长少爷马蒂斯一开始的举动让这场谈判没了谈判应有的紧张感，气氛一时间奇怪得很，无论是老杰克逊还是大学士蓝侬的思维都被打乱了，他们听着门罗和马蒂斯的谈话，破碎的思维一点点重组起来。之后，双方都代替了自己的帝国提出了要求，接下来就是一些照例的扯皮时间了，和门罗没关系，不过他还是旁听了。

这战争看着挺虎头蛇尾的，但这结果是太多因素造成，真正的世界本就不是那么戏剧化的。死了那么多人，多少人高喊着为荣耀而战，那些第戎人，那些米尔海姆人，到最后只不过是一场政治斗争而已。

大学士蓝侬从房间走出来后心情是沉重的，他看着米尔海姆纯净的天空，久久无语。

凛冬城这一带的建筑大多都是圆顶风格的，不远处是怀特家的建筑，他们家的圆顶是由被切割得整整齐齐的灰蓝色的岩石搭建而成的，在夕阳的光芒下能清晰的看到岩石之间的缝隙，这让整个建筑显得古朴而雄浑，让观者胸中豁然开朗。圆顶上有着金色的塔尖，比起整个朴素大方的建筑，塔尖修建得相当精致，花骨朵底座上上开出一节一节的枝干，顶端捧着一个金色的六瓣雪花，在苍穹之下闪烁着一点金芒。

怀特家，也走上了末路。

大学士蓝侬的心情顿时更加沉重了，他慢悠悠叹了口气。

旁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你倒也不必如此。”

大学士转过头，看到了黑暗教皇门罗。

“人类向来如此，而且他也称得上一个枭雄。”门罗继续说，他能看出大学士蓝侬为什么而悲哀的。

“枭雄吗……按照魔族的观念来说的确如此。”大学士蓝侬苦笑了一下，声音有些萧索：“你不明白人类的复杂性的。”

“是吗。”门罗只是说了这么一句，没去解释他曾经是人类，也没去解释他曾经历尽人情冷暖。没有必要。

“不过当魔族真的挺好的。”大学士说到这里后微微地笑了笑，接着露出了担忧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年我死去后谁能接我的班，眼下冰帝御下群臣倒也并非都是庸碌之辈，但比起我来说还欠缺不少。”他说这话不是自恋，而是实情。

门罗回答：“你和我说这个不合适。”

“人老了，就爱絮絮叨叨，见谅。”大学士诚恳地说。

“不过，如果你是求助的话例外。”门罗说。

“……可以吗？”大学士有点期待地问，其实他说这个的用意也就是这个，想问问门罗有没有人类变成魔族的方式。

“我并不是很清楚，我去问问其他魔族。”门罗回答：“目前我知道的方式有两种，第一种你肯定是做不来的，第二种似乎需要大量牺牲才行。”第一种就是专职死亡骑士了，这会直接要了大学士的老命的，第二种是血幽灵，门罗只是听说，不是特别清楚。

“好。”大学士深深鞠了一躬：“有劳您了，冕下。”

“也是举手之劳。”门罗说。

大学士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开口了：“其实我有疑问，其实站在您的角度，像我这样的人类彻底死了比较好吧。”

门罗淡淡地说：“也是为了心中的一丝念想，而且魔王肯定也会这么做的。”

大学士蓝侬愣了一下：“念想？”他最近看了一些小说，刹那浮想联翩。

门罗显然没打算解释：“反正是举手之劳。”他用这句话结束了谈话，接着他胸口画了个黑暗神的标志：“祝一天顺利，黑暗神保佑着你，大学士。”

大学士明白这是谈话的终结，于是他也回了一礼：“谢谢您的祝福，冕下。”话说黑暗神保佑你，听着好像诅咒，不是祝福……大学士蓝侬忍不住这么想到。

门罗拿起手杖对他点头微笑，大学士眨了下眼后，就看到他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大学士忍不住再次感慨，不过内容同一开始感慨完全不同。

02.

门罗找到希尔的时候后者正在睡觉，昨晚希尔搞完宴会后又有了魔界游乐场的新灵感，所以熬夜整了一番，一直到第二天中午。其实他的身体是不疲惫的，但是当了二十多年正常人类，一夜未睡后心还是挺累的，于是他就果断地爬上床安详入眠了。说起来成为魔王的一大好处是从不会失眠，想睡着就立刻睡着。不过也有个小缺点是没了睡前畅想时刻，当然这是绝对的瑕不掩瑜了，毕竟还处于自己的控制中。

希尔在睡梦中感受到了门罗的气息，但他没有打算醒来，而是继续睡觉。等他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他从床上坐起来，然后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门罗，他正在看着凛冬城的夜景。

这是一直等着啊。

“难得见你有这么闲的时候。”希尔其实内心稍微有点感动的，但表面上还是这么说道。

“是有一些事，不过不重要。”门罗转过身说：“所以就想任性地陪着你了。”

这样啊……希尔抱怨了句：“你该把我叫醒的。”

“就这样相处也不错。”门罗说。

“倒也是。”希尔忍不住露出微笑来，一醒来看到门罗在自己身边的感觉也是非常好的。他拍了拍床示意门罗坐在身边：“嗯……本想问一下谈判的事情，但是现在果然还是更想和你单独安静地待一会儿。”

“好。”门罗弯了下唇角。

外面又下雪了，雪花安静地飘散在黑夜中。

希尔抱着门罗发了一会儿呆，感觉大脑在缓慢地苏醒，那些理智又回到了他身上，这让他觉得有些懊恼，感觉这样非常清醒的状态也不怎么好。

门罗敏锐的觉察到了他的心情，但他没说话，只是握了握他的手。

希尔冲他微笑了下，接着说：“好了，可以说了。”

于是门罗将谈判中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希尔。希尔听了后直接放任着自己重新躺到了床上：“啊，听起来还真是个厉害人物。”

“的确是个厉害人物，就帝王无情这一点掌控的非常好。”门罗说。

“你想说‘但是’吗？”希尔问。

“是。我想说‘但是’，帝王不仅仅需要无情。”门罗说。

“你不太喜欢他。”希尔看着天花板说。

“不，我对他无所谓，只不过是不相干的人而已。”门罗说。

“几乎所有人对你来说都无所谓吧。”希尔忍不住笑了，他踢了一脚门罗：“你每次都这样，接下来暗示的‘只有我是重要’的话语……一直这样的话你会让我膨胀的吧。”

门罗笑了下，没说话。

希尔看着这样的门罗就邪念丛生：“……所以你不问问我哪里膨胀吗？”

……这对话都能开起车来，也不愧是希尔。

总之一番口头开车后，希尔枕着门罗的大腿继续看天花板：“对方既然有野心的话那你就放手去做吧，我不太想搞政治斗争了，就交给你了。”

“是没兴趣吗？”门罗问。

“若说兴趣还是有的，只是越去搞这些，我就对人性越失望。”希尔闭上眼说：“我对人性越失望，我整个人就越加冷酷，我觉得现在的自己就恰到好处，不想再变得更冷酷了，我去搞动漫小说电影了，我要沉浸在虚拟世界无法自拔，感受真爱。”

接着他就被门罗亲吻了。

而后门罗低低的声音传来：“好的，你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不干净的事情，由我来为你解决，希尔。”

希尔忍不住抱紧了门罗：“你真好，爱你。”

“我也爱你。”门罗回答。

这爱到底从何而来，细究来又由何组成呢？

管他呢。不在意。能拥抱能亲吻能厮守就可以了。

当然，能啪啪啪就更好了。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希尔伸出了自己的爪子。

情之所至，水到渠成。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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