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01.

对于瘟疫群岛的土著来说，这是一个终身难忘的海神节。

今年的海神节本来就发生在一个比较特殊的背景下——其一，瘟疫群岛的主体信仰改变了、大部分土著皈依了黑暗教廷。其二，他们的精神领袖之一的格林沃德殿下刚被玉兰人刺杀、黑暗教廷借此进行了宣传。

所以，瘟疫群岛土著们在海神节开始时本身就处在一个情绪激动的状态下。

这个在瘟疫群岛中最重要的节日在今年被土著们寄托了比往年更多的东西。

再加上，它今年举行时办的非常隆重，除却物质上的隆重以外，堕天使轻音乐团居然还过来表演了！是天使！是堕落的天使！对于刚刚开始信仰黑暗神的信徒们来说，这是一件相当有特殊意义的事情。

《最后的莫西干人》、《山鹰之歌》，这两首歌瘟疫群岛的土著们已经听了很多遍了，如今听现场版的又有不同的感觉。几乎所有人都跪下来将双手举到空中，两眼含泪。

另一边，其实堕天使轻音乐团的堕天使们也心里震撼的很。

他们想起魔王大人昔日给他们的许诺了。

当时他们说人类是不会喜欢堕天使的，说堕天使是对人类和神明两者的背叛，他们一族与信仰背道而驰。但魔王大人却笑着说他会让他们成为信仰本身。他们当时只觉得这话未免也太过头了，如今，这些跪倒了一地的双眸含泪的听众们，又怎能不让他们感到震撼？

堕天使能够感受到这些人身上所散发的信仰之力，这些力量可以让他们更加强大。

同样，这对于堕天使也有着物质上和精神上的双重意义的。

过去堕天使们只知道自己在不断的变弱，他们只能保持，没有任何办法变得更强。这其实也是他们一族悲观的客观原因之一。

但现在，这个客观原因，似乎要改变了。

魔王大人给他们带来了他们一族新的希望。

希尔就这样带给很多人希望，也带给很多人绝望。

但无论怎样，人都能活下去的，或趾高气昂，或苟且偷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世界，是希尔蛮横地闯入，把他们从里面拉了出来。

“说到底，我只是在做我想做的事情，拯救和毁灭都是客观的。”后来，希尔这样对门罗说，“我毁灭你，与你何干。我拯救你，与你何干。”

“这就是魔王的视角吗？”门罗说，“神灵一般的高傲。”

“谁知道呢，不知不觉就发展成这样自负的模样了。所以门罗你要做一些事提醒我，把我绑在地上，不要让我真的飘到天上去。”希尔带着几分调侃说。

门罗思考了片刻，然后给出了答案：“嗯……好的，那今天就捆绑play吧。”

希尔被门罗给震了一下，“……你这理解能力也是厉害。”

“但是很通顺，而且顺势就这样想到了。”门罗说，“所以说绑在地上什么的……”

……咳。接下来就不便赘述。

当然这是后文，让我们再说回瘟疫群岛海神节的事情。

在《最后的莫西干人》和《山鹰之歌》两首音乐表演完毕后希尔出场了，此时正是信徒们情感顶峰时期，希尔这一出场将他们的感情又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好几个土著居然激动的晕倒了。于是他们就错过了希尔接下来的讲话，等他们清醒后听到自己错过了格林沃德殿下的演讲时，他们中的一部分又悲伤的晕了过去。

嗯……连晕两次。

希尔的讲话其实没有特别煽动，这段时间瘟疫群岛土著的内心已经产生了剧烈变化了，现在再煽动的话不是趁热打铁，而是过犹不及。虽然这时候再煽动一波会对一些人取得良好效果，但也会引起一些人的警惕。这就不好了。

所以希尔讲话的内容主要是稳定民心，我与你们同在，我们的未来会更好。

希尔打算等黑暗教廷在瘟疫群岛进一步稳固势力后给土著人说莫顿人的事情，告诉他们教会追杀莫顿人的真相。其实瘟疫群岛里也住着不少莫顿人来着。

希尔在近段时间才知道更远处的风暴岛是莫顿人的目前主要聚集地，他们的物质条件比瘟疫群岛的土著还差一些。

当年光明教会开始心照不宣的对莫顿人动手时，一大批莫顿人坐着船从玉兰大陆里逃了出去，但是圣骑士们跨海追了过来，为了活下去，莫顿人只好选择了冒险穿过风暴之海，前往终年被迷雾笼罩着的风暴岛。

九死一生。很多船在风暴中迷失了方向，有极少数的人真的到了那里，活了下来。

瘟疫群岛关于海外的情报肯定要比玉兰大陆更多的。

这件事希尔同样交给了门罗。

在希尔完成讲话后，堕天使轻音乐团开始演奏第三首《红杉》，希尔直接宣布说这首歌就是送给瘟疫群岛的。所有人都沉醉在动人的音乐中，这次因为感情几乎都宣泄完了，所以大家的表情都很安宁。

希尔用投影石录制了现场版。

堕天使轻音乐团在沙滩上吹奏乐曲，瘟疫群岛的土著们表情安宁，闭着眼聆听着音乐。

这一幕看着就能让人心情祥和。

——这也是下张专辑的主打歌。

下张专辑的别册，就仔细记载了瘟疫群岛土著的故事。

02.

目前，玉兰大陆人沉浸在《加勒比海盗》沉浸式剧场的余韵中，瘟疫群岛土著沉浸在海神节的余韵中，各方面都没有特别重要的事了，希尔得以获得休息时间。

他和门罗一起乘船返回了玉兰大陆，门罗计划回法玛古斯塔，希尔则准备去凛冬城。

他们回到约什肯尼的时候正是早晨，秋日金色的阳光从地平线上涌动出来，从大海的边缘漫过沙滩，漫过约什肯尼中央的河流，照亮了约什肯尼低矮纷乱的建筑，照亮了已成这里风景的魔界商场高楼。

“这是个美丽的早晨。”门罗站在船头说道。

“的确，但是想到要和你再次分开我就会感觉挺不爽的。”希尔说。

“你的目光在远方。”门罗提醒道。

“我眼睛珠子比较大，所以我能看到远方也能看到近处。”希尔说。

门罗：emmm……

希尔：“不信我挖出来给你看。”

门罗：“……虽然知道你的确可以做这种事，但那一刹那我还是被我人类的思维给恶心到了。”

“咳，好吧，是我太煞风景了吗？”希尔吐了下舌头，“不少人的确说我煞风景来着。”

“不少人。”门罗重复了一遍。

希尔摸了摸下巴，“毕竟我是万人迷。”

“这点我倒不否认。”门罗说，“你的确很有魅力。”

“不担心？”希尔凑过去问，“担心我出轨什么什么的。”

门罗思考了片刻，说：“我认为你现在在找茬。”

希尔被门罗这话给娱乐到了。

船上的水手吆喝着和海港上的工人对话，船身微微一晃，正式停泊了。船长首先上前，“两位尊贵的大人，到了。”

“好的，”希尔说，“别以为你叫我‘尊贵的大人’我就会听不出来你这话的意思是赶我们下船。”

船长：“厄……抱歉，大人，我不是……”

“请别听这个家伙胡扯。”门罗向着船长露出了圣骑士的笑容，“他今天有点欠。”

“呃，那个，那我先走了，两位大人请自便。”船长直觉自己卷入了奇怪的事件中，于是果断溜了。

待船长离开后，希尔笑眯眯地接近门罗：“呀，我今天欠什么？你倒是说清楚啊。”

门罗目不斜视：“下船再说。”

“既然有本事说荤段子却不敢说清楚，”希尔推了门罗一把，这当真是危险动作请勿效仿，门罗轻轻松松地落在了地上，然后希尔在船上说：“我看你才是欠干。”

“我可没那么说。”门罗说。

希尔扬了扬唇角，他一脚踩在船的边缘，海边风挺大的，吹动着他的头发和衣衫，精神饱满、神采飞扬，飒爽得狠。然后希尔说了句电影台词：“Youjump，Idon\'tjump.”

门罗伸出手来，下一秒黑雾凝结成一个巨手将希尔的腰给抓住，“你不跳的话我就拉你下来好了。”

希尔也没反抗，被直接从船上扯了下来，“粗暴，一点都不浪漫。险些搞得老子衣冠不整。”

门罗单膝跪地伸出手来，希尔就把手递给了他，他在他手背上亲吻了下，然后说，“那么换种说法，陪我坠入深渊吧，吾主。——这样足够浪漫了吗？”

希尔反握住了门罗的手，将他直接扯到了他面前，“我还以为把你推入深渊的是我。”

希尔指的自然是曾经他是如何用计将门罗一步步和光明教会彻底背离的。

“不，是我一直都在深渊中却尚不得知，你只是驱散了我面前的迷雾，让我看清楚了自己身处深渊的事实。”门罗说。

“你这样认为吗？但是我是用你的血驱散你面前的迷雾的。”希尔说。

“我愿意为我的信仰流血。”门罗说。

“然后？”希尔问。

两人额头相抵，门罗沉声：“我愿意为我的爱流泪。”

他们背后是广袤的大海，霞光万丈，太阳已经升了起来。

“我对您一直是怀有多重情感的，包括爱。这不够纯粹。但这也是爱。”

希尔蓦地笑了起来，“看起来我让你丧失了人性后，又让你重拾了人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