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单刀赴会

姚尧跟着老肖去往办公室, 一路上老肖问他一些家里的情况。

“你爸爸给我打了无数个电话，他问我们是不是搞错了，你的分数是不是多算一位, 小数点打错了吧。”老肖说起这件事还觉得好笑。

姚尧摸摸鼻子, 说：“他比较激动。”

“其实我也激动。”老肖感慨万千。

别人可能觉得姚尧突然从期中考试的倒数一下子变到年级第一很不可思议，可他却知道, 从姚尧在老师办公室里告诉大家，他要好好学习，拿下班级第一开始, 姚尧一直在努力实践他的诺言, 每天都很勤奋。

他的成绩上升速度虽然快, 但不是无迹可寻, 每一次作业, 每一次小测验，都能看到他的提高。

在期末考试之前，老肖就有预感，他会取得好分数, 只是没想到这么高。

而且, 这种成绩不是仅凭勤奋就能做到，还代表着姚尧有极高的天赋。

不管姚尧是突然开窍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只要他踏踏实实, 愿意在学习上付出, 身为老师就要全力支持他。

老肖想起前几天刚出分的时候, 分管教学的副校长亲自来到他们办公室, 要求把姚尧的考试试卷调出来看。

副校长翻阅了一遍姚尧的各科卷子，挑出来几个模棱两可的问题，对任课老师们说：“你们是怎么改卷子的, 这种地方都不扣分？”

数学老师看了，说道：“只是不同的解题方法，可以给分。”

副校长严肃地批评老师的态度：“我们一切都要向高考看齐，引导学生用主流思想解题，才能保证高考时万无一失，你怎么知道高考时偏门的方法会列入标答呢。”

数学老师不敢吭声。

副校长指着姚尧的卷子：“还不改过来？”

这时候老肖站出来说：“分数都已经登记了，告家长书也写好了，再改可能不合适。”

副校长背着手，看向肖老师，说：“我能理解你班上好不容易出个高分考生，你身为班主任想维护学生的心情，但一切都要实事求是。”

老肖梗着脖子，直起脊背，对副校长说：“姚尧的卷子我们几个任课老师都复查过，依据实事求是的精神，认为没有问题。”

副校长瞪着他：“你的意思是我看错了？”

老肖说：“您说的问题，我们下次会注意。”

副校长气得不行，旁边的老师给肖老师打圆场：“肖老师曾经当过大学生兵，耿直认死理，不要跟他计较。”

老肖也没那么笨，紧接着说了一句：“而且姚尧的父亲打电话过来问孩子的成绩，我已经把喜讯告诉他了。”

提到姚海丰，副校长才有所迟疑。

不管怎么说，姚家给学校捐过不少钱，真闹到家长那里去了，得罪不起。

副校长清清嗓子，说：“姚尧在学校进步这么这么大，这说明我们教导有方，他父亲一定很高兴。”

一高兴，说不定会给学校翻新教学楼。

但副校长还是不甘心，说道：“我之所以会来，不是质疑改卷老师的水平，而是有人举报姚尧作弊才能得这么高分。”

老肖再次挺起腰杆，说：“可以查考场监控，我们的老师监考非常严格。”

副校长几次找茬都被老肖挡回去，下来后年级组长冲老肖摇头：“年轻人，不要顶撞领导。”

老肖带着姚尧回办公室，走着走着开始发呆，姚尧见他出神，喊：“肖老师。”

老肖回过神，捏捏眉心，说：“最近有点忙，在想事情。”

姚尧以为是期末事情多，笑着说：“老师要注意休息啊，否则容易头秃。”

老肖摸了摸头顶，瞪小屁孩：“老师发量多着呢。”

两个人一起走进办公室，老肖在桌前坐下，给姚尧也找了把椅子，看着少年的眼睛，准备开始正题：“今天找你呢，主要是想了解一下你的意愿。”

老肖还没说完，姚尧就开口：“是不是转班的事？”

老肖也不惊讶，说道：“是的，你这次成绩很好，有进实验班的资格。”

姚尧很敏锐，问道：“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一般这种事不是通知学生就可以了么，今天把他从体育馆里拖过来，两个人在办公室里聊，如此兴师动众。

也不是出问题，老肖从副校长微妙的态度里察觉到他不想让姚尧进实验班，从老肖自身出发，如果姚尧能留下来当然好。

班里有个好学生不仅在年级里有面子，而且能带动其他学生的积极性，整体成绩一定可以提高。

不过实验班的资源不是普通班能比的，比如高一的暑假会给实验班单独安排补课，还有实验班的任课老师都是市里的名师，有好几名特级教师，对于学生来说肯定希望能有好资源。

所以老肖因为把姚尧喊过来，想问问他的意愿。

“没什么问题，只是跟你说清利弊。”老肖说着，“实验班的学习氛围更好，老师们也更厉害，只不过压力会比较大，要做好心理准备。”

姚尧笑笑：“如果我去了，压力大的应该是他们吧。”

老肖：“……”还是这么自负。

老肖将情况分析给他听，最后说：“总之，就是这样，这项措施也不是强制的，看你自己的选择。”

姚尧反问：“老师，你想让我留在本班吗？”

如果不是这样，老肖也不会特意说这么一番话。

老肖一愣，说道：“其他人的意见只能做参考，老师们完全尊重你的想法。”

姚尧沉吟片刻，老肖见状说：“我还以为你会很愿意过去，毕竟盛烨在那里。”

姚尧在心里叹气，全校的人都把他和盛烨捆绑在一起，他们又不是连体婴儿。

“我有些犹豫。”姚尧实话实说。

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实验班有盛烨，原班级有陆辰舟。

前有狼后有虎，这特么是什么两边都是死的选择题。

他一个都不想选。

姚尧的表情太过精彩，看得老肖不忍心，做出选择这么难吗，他对姚尧说：“如果没想好，可以回去考虑一下，跟父母商量商量。”

姚尧深吸一口气，说：“不用了，我爸妈肯定尊重我自己的意愿。”

他抬起眼睛，目光坚定明亮，说道：“再纠结也于事无补，我已经有决定。”

*

这天是放假前最后一天，学生们的心早就飞了，根本无心上课。

文理分班的细则已经出来，有几个理科班变成了文科班，原来的学生被安排到其他班级里去。

姚尧原来的世界已经采取别的高考制度，这种文理分科的方式让他觉得怀念，下学期便要开始全力学习理科了。

他坐在座位上，整理自己的东西，想把一些小杂物带回家。

这个举动，显然让其他同学误会了，大家都以为他要收拾铺盖到实验班去。

陆辰舟坐在姚尧旁边的位置，散发着诡异的低气压，姚尧到现在都没懂这个人为什么不高兴。

可能大魔王都是这么喜怒无常吧。

姚尧专心地弄自己的事，冷不防隔壁桌的人站起来，走到他身侧，在他的桌面上投下阴影。

姚尧茫然地抬起头，发现陆辰舟低着头瞅着他。

“有、有什么事么？”先声明，他绝对不是怕，只是很惊讶，姚尧结结巴巴地问。

陆辰舟把一个东西放在他面前的课桌上，然后转回去，一声不吭地回到自己的位置。

姚尧瞪着桌上的白色信封，摸不清头脑。

这是什么意思，陆辰舟给了他一个信封，信封里有什么？为什么他们只隔了一条过道还需要写信？

姚尧扭头去看陆辰舟，发现他跟平常一样，靠在椅子上发呆，没什么不同。

姚尧狐疑地拿起信封，这封信居然是火漆封口，火漆印是一朵娇艳绽放的花，好高大上。

他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拿出信纸，只见信纸上写着：“放学后，葡萄架下。”

字还不错，可是……啥意思？挑战书？

姚尧再次去看陆辰舟，陆辰舟依旧很淡定，仿佛刚才放信封的人不是他。

姚尧彻底懵了。

他在之前的世界，之所以会去读博士，一方面是提升自我创造更多的财富，另一方面是想发掘新领域，探索世界的奥秘。

现在陆辰舟让他感觉，他的书白读了，世界上最难懂的不是宇宙奥秘，明明是陆辰舟的心思。

姚尧把信纸捏在手里，没有说话，暗中思考应对的方法。

这意思是约架吧？姚尧努力回忆，想不起最近哪里惹到了大魔王，不过也没差，该来的总是要来。

原书的关系不是那么容易打破，陆辰舟现在对他一定还有敌意。

姚尧按捺着不动，陆辰舟也不动，最后一堂课老肖过来，给大家交代放假的事宜，最后把作业和实践内容重新布置一遍，才正式宣布放暑假了。

姚尧紧张地感觉陆辰舟站了起来，他背起书包，率先走出教室。

姚尧咬咬牙，准备跟上去，可是这时候张子谦扑过来，抱住他的腿：“皇上！放假了要带我打游戏啊！”

皇上又是什么鬼？

姚尧黑着脸推开他，说：“到时候再说。”然后拎起书包往外面跑，去追陆辰舟。

张子谦懵懵地望着他，问：“这么急干嘛去啊，皇上？”

姚尧抛下一句话：“单刀赴会！”

张子谦抓抓头：“不愧是皇上，说的话都听不懂。”

姚尧没想带上张子谦给自己当保镖，这样陆辰舟见了恐怕会加深误会。

不管陆辰舟要做什么，他都要说清楚，

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老地方葡萄架下，陆辰舟背对着他站着。

此时的葡萄藤已经到了最茂盛的时期，绿色的叶子垂下来，像青翠的玉帘，陆辰舟站在绿叶青藤间，瘦瘦高高，背影有些孤寂。

其实打扮一下，这个人应该挺帅的，总是低着头有点可惜，姚尧甩甩头，抛开莫名其妙的想法，从后面慢慢靠近陆辰舟。

陆辰舟转过身，神色平静，漆黑的眼睛凝视着姚尧，看不出喜怒。

最起码不像要打架的样子。

姚尧在他面前站定，试探着询问：“请问有什么事吗？”

陆辰舟望着大眼睛的少年。

姚尧说话总是很讲礼貌，客客气气，哪怕是在办公室教育罗芃芃，也用词规矩。

这样的少年有一种温和安宁的气质，仿佛天然的温泉，汩汩地冒着热气，让人忍不住亲近。

陆辰舟沉默片刻，才开口：“恭喜你。”

姚尧一愣：“恭喜什么？”

“考第一。”

姚尧恍然大悟，陆辰舟不是不希望自己考好么，他抬起手，摸摸鼻尖，说：“谢谢。”

姚尧好像很喜欢这个动作，陆辰舟的目光落在少年挺翘可爱的鼻尖上，眼神暗沉。

“但还是很烦人。”陆辰舟评价。

姚尧又愣住：“什么烦人？”

“你考第一。”

姚尧：“……”

这对话也太蠢了吧，果然是先礼后兵，先恭喜再找茬。

姚尧懒得询问他考第一和陆辰舟有什么关系，直接问：“说吧，我烦到你了，你要怎样？”

陆辰舟顿了顿，放下背后的书包，拉开拉链，从里面掏东西。

姚尧下意识后退一步。

书包好像很重的样子，姚尧怀疑里面藏着板砖之类的凶器。

“虽然很烦，还是恭喜你。”陆辰舟难得说这么多话，“反正最后一次了，下学期不一定能碰见你。”

难道陆辰舟以为他要去实验班，抓紧最后的机会来报复他吗，姚尧连忙说：“下学期我还在这个班。”

陆辰舟停下动作，抬眼看他。

“我不去实验班，已经跟肖老师说了。”姚尧向陆辰舟解释，他紧张地盯着陆辰舟的书包，说道，“所以，一切可以从长计议。”

不要急于一时的打击报复，日子还长着呢。

陆辰舟怔忡过后，垂下眼眸，掩去眼睛里的神采，抿抿嘴唇压住唇角，突然一把拉住姚尧的手。

姚尧吓了一大跳，天哪，虽然原主很会打架，但他可能不太行，他走的是学院风秀才路线。

陆辰舟书包勾在胳臂里，一手拉着姚尧，另一手从书包里拿出一份用牛皮纸包装的包裹，塞进姚尧的怀里：“送你。”

姚尧的手臂被那包东西压得往下沉，这又是什么，他脑子里瞬间闪过一大堆恐怖的物件，顿时警觉起来。

姚尧没有原主打架的技巧，但身体灵活度还在，他接过那个沉重的牛皮纸包，往陆辰舟拉着他的胳臂上一砸，陆辰舟下意识松手，姚尧脱离控制，转身就跑。

他一边跑一边喊：“我们还能做两年同学，等毕业那天你再考虑考虑！”

陆辰舟：“？”

考虑什么？

姚尧怀里抱着东西背上背着书包，拼命狂奔跑得飞快，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陆辰舟站在葡萄架下，绿叶还是那么清新，微风还是那么怡人，只不过他的表情冷如寒霜。

他看向姚尧离开的方向，沉下脸。

待会，他要打死他的调酒师同事。